第二章 你(妳)不懂的是，她(他)願意為了你(妳)而犧牲 (9)

　　「則恩，你是怎麼看待學妹的呢？」
　　莉莉雅學姐的問題，再一次出現在腦海裡。

　　沒辦法，這種問題，我依舊無法作答。
　　頂多，現在可以承認的是，學妹對我來說相當的重要，她是我想要關心，想要照顧的對象。
　　為什麼自己會如此在意她，我的回答是「不知道」。
　　等注意到的時候，已經滿腦子都是她的存在了。

　　同病相憐？
　　不，絕對不是那麼膚淺的情感。
　　就算有所關聯，我也會這麼說：「我和她，互相能夠理解對方的痛苦，所以，比任何人都希望為對方盡一份心力。」

　　說了那麼多，或許也只是單純的藉口。

　　想怎麼做，這才是我現在需要的答案。

　　至少，讓她知道，有我陪著她。
　　一個簡單的念頭閃過，而我付諸了行動。

　　走向前，我將學妹擁入懷中。
　　這是笨拙的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然而，這麼突然的舉動或許把她嚇著了，不到一秒，她便將我推開。
　　而我本來抱住她的雙手，也自然而然的鬆開，就這樣讓她逃離了我的懷抱，向後退到離我有一段距離的位置。
　　已經做好會被排斥的預設立場了嗎？
　　會這麼容易被她推開，是因為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將她抱緊吧？
　　自己什麼時候成了會害怕被對方拒絕，而卻步的人了？

　　「對、對不……」
　　「不是這樣的！」打斷我的道歉，學妹重複著一樣的話語：「不是這樣的……」
　　捂著臉，學妹撇開了視線，雖然沒辦法知道她臉上的表情，但是，卻能夠清楚的看見她紅透的耳根。
　　原先被她拒絕的瞬間，所產生的心痛感和自責感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心也被染上了和她一樣的色彩。

　　會害羞也是正常的，對，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大概是一時衝動下，就做出那個舉動的自己。
　　好、好害羞，好想找洞鑽呀。
　　
　　「學長真的很不會安慰人呢。」
　　「嗚──我知道。」
　　「學長真的有夠不知羞恥的呢。」
　　「不，我也是會害羞的呀。」
　　「學長真的很笨呢。」
　　「欸，別趁機詆毀我呀。」
　　「學長。」改變語氣，由調侃轉為羞赧：「謝謝。」
　　稍微有點訝異，望向學妹，而她則是在我們視線對上的瞬間把頭撇開。
　　第一次，在沒有身體接觸的情況下，她主動表示了謝意。
　　依照過往的經驗，在我們身體有所接觸的情況下，她才有辦法變得坦率。
　　
　　或許有點進步了也不一定，在和他人相處這方面。
　　
　　「學長……」
　　再次開口，她朝著我步步逼近。
　　一反剛剛的態度，學妹的眼神已經不再帶有羞澀，反倒是多了點渴望什麼的閃爍感。
　　「為什麼要往後退呢？」
　　她一說，我才注意到，自己在她靠近的同時，也不斷的向後移動。
　　撞上牆邊，我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學妹也趁機抓住我的衣擺，接著，往我身上一靠。

　　將全身的重量付與給我，就像是想把自己所有的感受都傾倒於我分享一般。
　　當然，只是這樣是做不到的。
　　那只是一種感覺罷了。
　　但，此刻，我很清楚這種感覺，是我和她共有的。
　　和擁抱一樣，我們的距離是零。
　　和擁抱不一樣，我們沒有束縛著彼此。
　　「這樣就好。」她的音量非常之小。

　　就像我們現在的關係一樣嗎？
　　不自覺的將這些聯想在一起，使我的臉頰發燙，無法正常的思考。
　　不，不需要思考，現在與其胡思亂想，不如什麼都別想。
　　
　　「學長，臉很紅哦。」
　　「輪不到妳說。」
　　「囉嗦。」
　　把臉埋向我的胸口，學妹試圖隱藏自己臉紅的事實。
　　不用藏也沒關係的，我們不是一樣嗎。
　　「不知羞恥呢，我們。」
　　「是學長先開始的。」
　　「但，這次是妳。」
　　面對我的調侃，學妹不只沒有大力反駁，也沒有選擇逃離我的身邊。
　　相反的，靠得更近了，我和她之間。
　　「再一下子就好。」
　　「多久都可以。」
　　「不可以，只能再一下子。」
　　不能依偎太久，她知道自己還必須前進。
　　停下腳步是不可以的。
　　但是，一向堅強的面對一切的她，也放下了孤身奮戰的堅持，選擇對自己寬容一些。
　　
　　
　　在這之後，學妹整理好了心情，並再次領著我在展覽館四處欣賞她母親優秀的作品。
　　和學妹相處的時間過得非常的快。
　　不知不覺，閉館時間將近。
　　外頭落日的色彩，也隔著玻璃窗闖進了室內。
　　在被染成夕陽色的室內，廣播重複著閉館的時間。
　　還剩下不到２０分鐘的時間。
　　
　　「我們是不是差不多該往門口移動了？」
　　「最後了，這幅一定要介紹給你！」
　　這是她最期待的一幅畫，她的表情是這麼告訴我的。
　　以最開心的狀態為今日畫上句點，這是個好主意，我自然沒有拒絕她的理由。
　　
　　「Ｄｅｅｐ　ｉｎ　ｌｏｖｅ。」在一幅色彩豐富的畫作前，學妹停下了腳步：「陷入熱戀的瞬間，這是我母親對這個作品的解釋。」
　　雙手舉高，為的就是向我隆重介紹眼前的畫作。
　　學妹的位置，和我稍微隔了一點距離。
　　望向站在畫作前的她，我稍稍的體會了Ｈａｒｒｉｓ當下的心情。
　　Ｄｅｅｐ　ｉｎ　ｌｏｖｅ，就是這樣的感覺嗎？
　　重要的或許不是有什麼樣的經歷，亦或是當下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件，而是和那個人相處的時間，還有心跳莫名其妙搶拍的瞬間。
　　回想今日，她也是像現在這樣，帶著我見過最美的笑容，我認識她以來最開朗的表情，同我介紹著自己母親的畫作。
　　她真的很喜歡自己的母親。
　　將之視為驕傲的她，也渴望有一天可以變成那樣的驕傲。
　　不是假他人之手，也不是沐浴在任何人的榮光下，而是靠著自己扎扎實實的得到那一切。
　　
　　這樣的她，很是讓人著迷。
　　
　　我開始懷疑起自身的感受。
　　Ｈａｒｒｉｓ的作品，某種層面上，確實能夠起到影響他人心情的效果。
　　那麼。
　　現在的心情到底是被眼前的「Ｄｅｅｐ　ｉｎ　ｌｏｖｅ」所影響，還是被學妹所影響。
　　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感到浮躁。
　　我，無從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