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

「我這樣應該不會太引人注目吧……」
克斯對著走在一旁的妮卡充滿狐疑地說道。
身上的衣服沒有更換，繼續穿著著單調的黑色斗篷。雖然妮卡有準備其他服裝給克斯，不過為了不要在這裡太顯眼所以用斗篷把半張臉遮住。
「應該比直接暴露身分好一點吧。」
妮卡像是想要表達完全沒有問題的樣子，不過同意克斯的想法更甚一籌。
雖然沒有像是看見珍奇異獸般雙眼注視著，不過凡是經過克斯身旁的精靈眼角餘光都有瞥克斯一眼。
不過這都還不要緊，只要沒人前來搭訕的話就沒事了。不過一一
一一怎麼可能會和預期一樣順利。

不管是哪個種族、哪個國家，總是會有一些令人厭惡的噁心蠢蛋存在，《莫爾蘭德斯》也不例外。
《莫爾蘭德斯》一一精靈族的一個國家，也是唯一一個國家。
在和妮卡的對話過程中，得到了雖說不是非常有用但並非無用，對精靈族來說是個微不足道的常識一一

世界大部分的土地和資源都被人類族所佔據。
一一這我知道，應該說我就只知道這個。
我們精靈族所居住的國家應該只有人類居住的一個大城鎮這麼大而已。雖說人類族佔了大部分的土地，不過就圖斯莫克而言只是佔據了六成左右而已。
人類族的國家包刮大大小小的城鎮約有五十個。也就是說，精靈族在圖斯莫克這個世界裡有著說大絕對不算大，但說小也絕非到生活擁擠的程度的領地。
天使族與幻獸族也有和精靈族差不多的領地，不過不知道人口有沒有造成國家擁擠。
根據文獻紀載，基本上每個種族都沒有刻意對其他種族深入了解，翻遍德斯卡辛家的書庫也只知道鄰近的天使族和幻獸族的皮毛知識而已。而前面所說的『每個種族沒有對其他種族有深入了解』也只是精靈族擅自的推測。

「這不是德斯卡辛家最沒用的傢伙嗎？」
露出下流低賤的笑容，穿著著以白色為底的綠色長袍，有著一頭米黃色的秀髮，長相還算是清秀，不過因為他那低級的笑容讓整身的氣質全跑光了。
不過不知出自於何種原因，妮卡因為見到這位男性精靈而全身顫抖。看到這樣的妮卡，克斯沒有任何舉動，用對方看不見自己臉的視角看著對方。
「怎麼了一一？難道……發現自己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了嗎？哈哈原來是這樣啊一一」
一步一步接近妮卡和克斯身旁，不知道是偶然經過還是有著明確的目的地。只是他現在已經在克斯他們身邊停下了腳步。
「我記得妳這個魔力低下沒有『力量』的傢伙不是已經被人類族抓去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難道對他們來說妳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所以就放生了？」
表情有如嘲諷一般，用看著小蟲子的神色斜眼看著妮卡，雖然感覺有看見看不見臉龐的克斯，不過他沒有理會。
妮卡把低下頭來避免直視笑容扭曲的男性精靈族。


「一一力……量……嗎一一？」
克斯用連妮卡都聽不見的聲音輕聲低語。
『力量』一一這一詞怎麼那麼熟悉呢？
聽見男性精靈族所說出口，不帶有任何責任沒有意味生存的情感，只帶有嘲諷的意味一一
這本質上就是錯誤的吧？力量有什麼用？難道除了保護自己與所愛的人之外還有其他功用嗎？
從旁人的視角克斯的斗篷有了些微的顫抖，不過妮卡不敢抬起頭來所以不知道克斯目前的狀態，而在妮卡面前的男性精靈族專注地侮辱妮卡而沒注意。

一一如果要用力量來嘲諷和自己同一種族的人的話……你也來體會看看吧！

力量是嗎？如果你知道力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話就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同胞了吧。

克斯確認好附近沒有多少人後一一
從妮卡身體的周圍微小的白色粒子，粒子的數量愈來愈多彷彿就像是身體周圍染上白色的光束。
眼角餘光看見眼前的男性精靈看見自己驚慌不已讓妮卡感到十分不解。
這全都是克斯的所作所為，刻意再對妮卡使用妨礙認知魔法讓她無法看見自己身上克斯釋放出的超強魔力。

「對、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一一」
見識到包裹著白色光束的妮卡，一回過神來就急忙道歉，可能是因為腿軟的關係，逃跑的時候還不停地跌倒。
「這樣就不行了啊，真沒用一一」
可能是已經達成目的了，克斯把施在妮卡身上與周圍的術式全部解除。
使用出連精靈族都畏懼甚至驚慌失措逃跑的魔力，然而使用了這種非比強大的魔力卻沒有感受到一點不適。
可以確定的是一一克斯是個人類與比精靈族擁有更大魔力的種族所產生的異種。
像是沒有發生任何事一樣，克斯繼續走在市場的街道上。
看到邁開步伐前進的克斯，妮卡急忙往前跟上並且開口說道：
「一一剛剛是怎麼回事，他突然變成那樣……？」
由於有妨礙認知魔法的干涉，想當然而不會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知道事情經過的只有那位男性精靈和克斯還有少數居民。
但克斯卻沒有要回答問題的意思。
「我也不清楚，應該是吃太多肚子痛吧。」
雖然是這種不可能的理由，不過妮卡似乎知道克斯沒有打算多說就沒有追問了。



本來想在這裡找一個能夠住宿的地方，結果莫爾蘭德斯根本就沒有像是旅館這種場所。精靈族只要施魔法就可以延長活動時間，其實就算不使用魔法也能夠超過五天以上不需要睡眠，所以就算只是經過也不需要刻意找地方休息。
然而不知是出自什麼原因克斯雖然克斯是人類族與其他種族所產生的異種，甚至可以確定另一個種族比精靈族還要強大一一
不過體格的方面完完全全和一般的人類一樣。
跑步跑久了會累，不吃食物就會死，不睡覺就會爆肝……總而言之就是一般的人類。
現在幾乎可以說是一一為了生存，克斯只好露宿街頭了。
不過……應該還有別的選擇吧？

「吶一一妮卡，我可以住在妳家的宅邸嗎？」
「克斯先生是說要在我的宅邸裡待上一陣子嗎？」
妮卡面露驚訝又有些靦腆的表情說道。
「沒錯。」
一陣子應該算是一段時間沒有特定的日期吧？住在妮卡的宅邸在怎麼說也比之前住的地方好太多了。克斯如此想著。
「當然沒問題！克斯先生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很好，居住方面已經沒問題了。
在人類族的部落也不知什麼時候會發生戰爭，乾脆先把這裡當作新的住所兼情報收集地。
況且如果照克斯之前所想好的策略，到最後一定會是走上《毀滅》這條不歸路，當第一次見到妮卡的時候他就明白了這一點。
所以說，先治理人類族的方案一一否決。
如果不能先治理人類族的話一一代表著必須先治理其他十族。
目標改變一一治理其種族，最後再對付人類族。


「對了妮卡，妳現在幾歲呀？」
因為已經沒有繼續留在精靈族市場的理由，所以順著市集的出口，他們走在人煙稀少四周充滿綠意盎然的樹木的步道上。克斯若無其事地問道。
「咦！啊嗯……嗯，如果是依照人類族所擬定的話，我是十五歲。」
雖然和其他種族非必要不會往來，也不知道對方的習性、文化，不過好像只有『日期』是所有種族通用的，來源則是從人類族開始的。
「那在宅邸裡的其他人呢？」
德斯卡辛家的宅邸裡，有和克斯碰面的只有妮卡和服侍妮卡的僕人。雖然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不過年紀都和妮卡差不多。
「其中兩個分別是四十六歲和六十七歲，其餘的都是三十幾歲。」
可能是不明白克斯問題的意義，所以感到不解地歪著頭。
一一十五歲到六十七歲……居然他從外表分辨不出來！克斯抱著頭對自己感到異常的懊悔。
所以這個意思是說一一
「我們精靈族外表的成長速度非常緩慢，應該說到了十五歲過後外表才會開始緩速成長。」
「那壽命呢？」
「平均壽命大約有兩百年左右喔。」
如果是『外表』成長緩慢的話，那就表示一定會有著留著鬍鬚臉上有皺紋『外表』看起來像老人的老人囉。
只不過目前克斯所看見的全都是青年和少女，不過連六十七歲的女人看起來都和少女一樣的話一一也就是說年齡到一百五十歲以後才會是看起來像老人的老人！
不不不！還是說外表成長緩慢的意思是到達像妮卡這個樣子的時候就幾乎停止成長，所以不會有留著大鬍鬚滿臉皺紋的人了？

正當克斯想著對計畫毫無意義的問題時，忽然颳起了不知從何吹起的颶風。
「嗯一一！」
「這陣風是怎麼回事！」
不知不覺間兩人走到了森林裡，周圍都聳立著高大的樹木，由於這個原因所以完全不知道風向，也還不清楚這裡的地理所以不知道這是正常的還是人為因素。
不過原本想從妮卡的表情做確認，因為這股強勁的怪風而找不出任何有關於這陣風的來因。雖然可以使用魔法感知到附近有沒有使用魔法的跡象，不過克斯沒有想要這麼做的意思。
在說長不算長說短不算短，十五秒後風漸漸變小，再過四秒後完全禁止。
等風完全禁止後，本來想和妮卡提出疑惑的克斯沉默不語。在一旁的妮卡也是相同的反映。
「他們是誰？」
指著前方，克斯對妮卡問道。
「是剛才我們碰面過的那個人和他的同夥……」
「他們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像是看到怪物似的。」
在陣風結束後，把因為強風而半瞇著的雙眼緩緩打開，站在克斯和妮卡面前的正是克斯剛才嚇跑的精靈少年。
可能是想報復所以才找了群狐群狗黨來。這個克斯能夠理解，不是每個人都是聖人，被打後還能笑著原諒對方，不過他們的表情與其說是因憤怒而銳利，而是感到畏懼，像是臨死前的絕望神情。
一一這是怎麼回事？
一旁的妮卡眼睛看向地面，指了指自己額頭上的金色秀髮。
一一嗯？視線感覺比之前還明亮了一點，也就是說……
順應著思考和妮卡的動作，克斯手變高舉至額頭前方一一是肉體的觸感！
一一身分……爆露了……！
不行！現在不是慌張的時候！
本來這副模樣不需要多久一定會被揭穿的，只不過比預期的早而已，這算是預料之內。
在短短的三秒鐘克斯做好了所有可能發生的事的解決辦法。
現在只能等待對方會做出什麼反應了，為了不要讓對方動搖，克斯表露樸克臉。
如果照妮卡的反應，精靈族應該會懼怕人類族才對。
一一希望一切都往最好的方向進行。
一個跌坐在地上，三個站在樹上，還有兩個則是在地上。那位精靈少年正是跌坐在地上的那位。所有人都僵住不動，所有眼神都注視在克斯身上。
在樹上的其中一人緩緩地開口問道：
「……你是……人類族……？」
「沒錯，我就是貨真價實的人類。」
沒有半點猶豫，克斯有如絕對零度的表情不帶任何感情地回答。
一一雖然精靈懼怕人類，不過他們應該對人類充滿敵視和恨意才對。
這場史無前例的大規模戰爭就是這麼來的一一其十族和人類族的戰爭。精靈族也在那十族中的其中一個。
聽到克斯的答覆，除了妮卡外的所有人面露鐵青，動作顯得更為僵硬。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是看我不順眼還是有什麼事要找妮卡˙德斯卡辛……抑或是一一瘋了？」
過了莫約一分鐘的時間，一切有如時間凍結一般。第一個開口的是克斯，還帶有挑釁的意味問道。
「……一一！」
雖然還是一樣絲毫沒有動作僵在那裡，不過很明顯地他們的心都在動搖！臉上的表情也不再是驚恐一一而是絕望。
「我再問一次一一有什麼目的？剛才那陣颶風應該算是對我們有敵意了。」
克斯再一次詢問道。不過這次話裡帶著強大的殺意，彷彿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瞬間抹殺敵人。
看到這樣的克斯，妮卡瞬間驚呆！雖然認識不到一天的時間，但現在的克斯是妮卡未曾見過，有如只會殺人且不具有情感的殺人兵器。
「一一我……我們……沒有打算要攻擊您的意思……！」
在地上的其中一人渾身顫抖好不容易才把話擠出口。
「所以是對妮卡囉？」
「………一一」
被克斯不斷追問，不只有他，連其他同夥都開始著急起來。
「一一對……」
「對一一？」
「一一實在是對不起！」
六個人異口同聲下跪道歉。可能是面對無法抵抗的強大力量，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所以只好下跪懇求對方原諒。
有三個人已經表情扭曲淚如雨下。
下跪完後三秒鐘，他們似乎使用了空間轉移魔法直接離開現場。
「有這種還沒得到對方原諒就跑走的嗎？」
表情一斂，變回原本那個平時總露出沒有特殊涵義的平靜表情的克斯。

「抱歉，應該沒嚇到妳吧？」
轉過頭對妮卡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道歉。
「一一不……沒有……」
雖然妮卡還是有點因為克斯的舉動受驚而雙瞳泛著淺淺的淚滴。
妮卡的腦袋不笨。她知道克斯為什麼要這麼做，做了這些事的用意是什麼。
「我應該要謝謝你才是……」
所以妮卡向克斯道謝。
一一如果當時沒有克斯先生在一旁的話又會和以前一樣被他們欺負吧……
克斯沒有刻意想要挑起衝突，單純是因為被莫名的攻擊產生厭惡感。
而且沒有想要真的出手的意思，況且如果是人類族一一其他種族所認知的人類族的話想當場趕盡殺絕也只是瞬間的事。
最後還提到妮卡的名字。不想引起衝突、厭惡感、言語恐嚇，最後提了妮卡的名字後才輕易讓他們逃跑。如果不是幫自己的話還有其他可能性嗎？
「沒什麼，只是單純看他們不順眼而已。可惡！唯一一件斗篷變成這樣一一」
揮舞著手臂位置以些微破損的布料，克斯無奈地嘆了口氣。
原本就已經十分老舊的斗篷如今變得更加破爛，克斯看著手臂露出既懷念又悲傷的眼神。
「這下子麻煩了一一克斯先生。」
眼睛看向別處，妮卡在克斯的耳邊小聲地說道。
從斗篷袖子的部分移開視線轉向妮卡，看了妮卡的表情後視線再移向四周。
雖然前不久這附近的居民不到十位數的人數，經過一場響徹雲霄的颶風，因為這樣聚集人潮這不算什麼，現在最重要的是一一在場所有人不管外表年輕或年長的人的表情都浮現剛才逃跑的那群人一樣一一滿是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