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凶獸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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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8-19
這件事情說也奇怪,明明經歷過那麼多的世界,見過的屍體比活人還多,但他都能做到處之泰然,內心毫無波瀾,宛如一位完美的處刑者。
唯獨明合城那次記憶,在他的心中留下了刻印,讓他難以忘懷。
落曦後來仔細思索了許久,卻還是不能解釋這莫名的情緒,內心的波瀾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越來越巨大。
可落曦卻一再選擇沉默.忽視自己的內心,並且偽裝得極好,就連深知他的娜亞都騙了過去。
他害怕跟別人不一樣。
也害怕自己被赫姬視為「異類」。
——更害怕去想像,不被赫姬所需要的工具,將要面臨的下場是什麼。
自那之後,由內心根深蒂固的恐懼所驅使,他卯足全力,像是為了證明、掩蓋什麼,在往後的幾個世界,他比任何時刻更加無情。
更是忽略了腦海中的聲音。
他背離了作為掃除者的初衷,在沒有規則所束縛的世界裡做無謂的屠殺,以一個不正常的速度大幅度跨越了千萬個世界,被他隨手帶走的生命也到達了無法計算的地步。
那陣子的他,比起赫姬的看門犬,更像是一把無差別攻擊的雙面刃。
直到某年某月的某天……意識海裡忽然傳來的哭叫聲,句句泣訴著落曦,這才猛地把他從無限循環的噩夢中叫醒,打碎了他一直以來築起的保護色。
「落曦。」當那個男人開口的時候,落曦恍惚的意識到,對方口中所說的名字,是在叫自己。
竟差點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嗎。
可他又何嘗有這個資格擁有這個名字?
「作為寄生於掃除者精神體,娜亞的存在不僅僅是與你共生而已,她本來就是為了吸食你的負面情緒而活著,以避免出現不可控的事故。一旦負荷太多,沒有定期休養的話,未來她要面對的,並不是只有存在消亡與否那樣簡單,更多的是,要承受幾近凌遲般精神崩壞的痛苦……」
說到此處,落禾神色越來越沉重。
「落曦,你有沒有哪怕一個瞬間,好好的為娜亞考慮過?」
……沒有。
落曦呼吸微滯,難堪地斂下眼簾,面對落禾的質問,他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
這是事實,他無話可說。
然而落禾最終只是嘆了一口氣,沒有繼續責備他,反而拍拍他的肩膀,道:「作為你的監督者,我不能放任你不管,赫姬大人那邊……我會如實報告的。」
落禾的話一落,他幾乎能想像未來得在不見光的牢籠裡度過。
可他無法為自己辯解。
最終點頭,毫無抗拒的接受自己的命運。
但沒想到的是,事情有了變數。
——本來以為會得到懲處的他,卻被赫姬降下赦免,得到能夠升上監督者的機會。
他聽到的當下瞪大雙眼,心想他何德何能?
雖說內心萬般驚愕,卻還是戰戰兢兢接下聖旨,謹慎小心的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機會。
雖說如此,可沒了娜亞的他,在接下來的路途中,他嚐到了比起以往更加沉重、晦暗的情緒……
——就像是被碰倒的七彩顏料似的,渲染成各種古怪的顏色。
他很笨。
他不知道怎麼去理解這些變化。
卻能明顯感受到那些情緒帶給他的鮮活感。
但在娜亞回歸之前,他仍覺得自己踏在原點,像一張空白的紙,好像從來沒有前進過。
幸好娜亞還願意回來,甚至不顧精神崩壞,陪伴他走過兩個世界,教會他以往他不曾思考過的事情。
——所以這次他再怎麼學不會飛,也該學會怎麼奔跑了。
落曦心想著,便感覺到一股暖流傳遞至四肢百骸,像是久違失去的東西,漸漸回歸了。
……
落曦穿著一身由精緻綢緞製成的黑色長袍,象徵魔教的紅色咒文交織在胸口處,在他蒼白的臉色之下,活脫脫把他襯出了一種病態的妖冶感。
落曦慵懶地抬眸,掃了一眼底下跪成一片的眾弟子們,不急不徐的喝了一口茶。
——呲,難喝。
喝完一口苦到炸的茶,落曦艱難地維持自己的表情,不讓一絲扭曲的神色透露出來。他故作掩飾的輕咳了聲,然後將原身的陰狠人設發揮到極致——
落曦:「下去領罰,魂刑八十。」
一聲令下,底下立刻傳出不約而同的抽氣聲。
「——感謝魔尊大人不殺之恩!感謝魔尊不殺之恩!!」眾人感激涕零的謝恩,深怕教主改口,把他們都砍了扔去亂葬崗。順帶把他誇得天花亂墜,彷彿他是菩薩在世,出來救濟人了。
難道罰得輕了?
不然這群人為何一副找打的感覺???是被虐習慣了嗎???
落曦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崩了人設。
落曦有些頭痛的扶額,擺了擺手讓他們退下,然後側身對身穿紅衣的妖豔女子道:「把他帶上來我看看。」
妖豔女子聽後愣了愣,似是沒想到自家大人對那人那麼上心,於是對落曦展顏一笑,嬌滴滴的說:「屬下遵旨~」說著,便踩著小步伐退下了。
落曦:「???」為什麼我覺得她眼神怪怪的。
等人都走了,落曦這才有時間複習了一下這個世界的背景資料。
——這個世界是以仙與魔存在為基底的奇幻世界。
落曦並不感到稀奇,他過去就曾經歷過這種類型的世界,只是他一向站在制高點,並不覺得有什麼差別。
如今,他與世界居民站在同等的位置上,這才有了一點實感。
他這次空降的身份是在魔界赫赫有名、以陰狠殘暴為名的魔尊大人。
說起這魔尊的背景,落曦再度頭痛起來,不禁抱怨起地下界那些人究竟在想些什麼,讓原身走這麼荒腔走板的路線。
原身在成為魔尊之前只是一個平凡的人類,後來修仙墜入魔道,得到高人相助後,一躍成為魔尊,成為頂天立地之人。
……至於陰狠殘暴的事蹟真的是冤枉他了。
全都是因為他實在太能打,血太厚,對仙界產生巨大的威脅,這才傳出這樣的謠言,震懾了天上地下所有人,也包括後來入教的眾子弟,無一深信不疑。
不過換個來角度來看,值得開心的事情是,他終於可以不必再裝作弱雞,受制於人了。
……落曦想起前幾個被持有者壓著打的世界,忽然覺得非常感動。
咳咳,離題了。
說起這個世界的負罪持有者,落曦對他掌握的資料並不多,只知道他是一隻非人非仙非魔、早已滅絕的上古凶獸。
然而這隻獸特別的奇葩,不知道哪來的靈感,在幾天前混入這裡,頂著盜用的身份偽裝成低等弟子,一副風吹就倒、我見猶憐的小白花模樣,惹人突增一股施虐慾。
最後果不其然的,被教內一些眼神不太好的弟子們盯上,打算對他做一些不可言說的事情。
然而說巧不巧,魔尊大大恰巧經過了他們的犯案現場,順手救下了小白花。
而那些人,自然也逃脫不了受罰的命運,白白受了以靈魂之軀承受烈火灼燒的魂刑,渾然不知這小白花根本不是小白花,根本是吃人的食人花。
想到這,落曦不禁抽了抽嘴角,忽然想起剛剛命妖豔女子叫來的,正是事件的主角,小白花戲精——白瑾。
同時,他也猛地意識到,在他空降之前,原身在救下持有者之際,似乎還給了他什麼身份……
好像是……
——妾?
落曦默默的將這個字咀嚼了一會兒後,然後慢慢漲紅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