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幕 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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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8-19
  「手臂打直!步伐扎穩!揮!不要單用蠻力,要善用劍本身的重量!」

  「那邊那個!不要把劍當玩具甩著玩!雖說是沒有開鋒的練習用劍,砸到人也是會受傷的!」

  「那邊的小姐們!不要顧著聊天,還不趕快跟著做!」

  「才揮個幾千下而已就累倒了?明天開始讓他晨跑多5圈,鍛鍊鍛鍊體力。」

  身穿輕鎧的中年騎士大叔吆喝著,其中氣十足的大嗓門迴盪在豔陽高照的露天訓練場中,反倒使得少年少女們更感悶熱。

  「我說啊~這種單調又落伍的訓練真的有意義嗎?」

  其中一位少年最終還是受不了如此枯燥乏味的作業,將眾人一直隱忍的心聲給說了出來。

  距離被召喚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整整三個月,這樣的特訓早已成了日常。

  他們也算是適應了這個全新的環境,不過於此同時,不滿的情緒也不斷在積累著,隨著當初被召喚來時的興奮感和新奇感被消磨殆盡,那些負面的情緒也愈發明顯,最終在今日爆發出來。

  「當初還說什麼要我們幫忙把魔族還啥的全部擊潰,結果勒?整整三個月!三個月!老子這段時間在幹些啥?拿著根玩具劍像個傻子的浪費體力!等等下午還要去上什麼鳥蛋魔法課!別說是宰魔族了,連場像樣的架也沒得打—呸!」

  伴隨著粗暴的話語,一口痰被吐在騎士腳邊。

  面對如此赤裸裸地挑釁,騎士—更精確來說,現任艾聶利拉王國王家騎士團團長—勞爾・克維茲有些頭痛地揉了揉緊皺的眉心,還是沉住氣將目光投向帶頭起鬨的淵谷與之對視。

  (問題兒啊⋯⋯)

  在心中長嘆一口氣後,勞爾耐著性子重新解釋道:

  「淵谷閣下,還請容我再次強調,諸位是我國國賓,更是全人族的珍寶,在確保安全無慮之前,我等是不可能將諸位送上前線的。」

  「蛤?你這傢伙在說什麼蠢話?」

  不過顯然地,淵谷對此並不買單。(謎之音:他買雙!

  「開什麼玩笑?莫名其妙就把人給拉來異世界的是你們,說需要幫助的也是你們,現在老子說要去殺魔族時出面阻攔的卻又是你們,現在是鬧哪齣?」

  「話可不能這樣說啊!淵谷閣下。」

  和表面上客氣穩重的樣子不同,勞爾在心裡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只求他趕快消停下來。

  「是啊!哥你就別為難勞爾先生了。最一開始你自己不也有答應嗎?如果要加入征戰組就要參加日常訓練,這也是為我們的安全著想。」

  出面替勞爾緩頰的,正是經常和尊生一同協調班級事務的泉。

  「閉嘴!雜種。說過別那麼稱呼老子了。」

  粗暴地揮開泉伸出的手,淵谷毫不掩飾眼底的憎惡。

  「喂!淵谷!」

  眼看自己的親友被這樣侮辱,原先只是旁觀的尊生也不打算繼續默不做聲,帶有幾分警告意味的喊了一句。

  「怎麼?有意見嗎,大河?老子說的可都是事實喔!」

  淵谷有些嘲諷地笑著,還順帶秀出一根中指。

  「淵谷!你這傢伙給俺適可而止!」

  不顧尊生的阻攔,坐不住的隆也直接站了出來,伸出那樹幹般的巨手試圖捉住淵谷的肩膀,可惜卻被對方看也不看地輕鬆閃過。

  「阪田你就算了吧!你這慢吞吞的胖子能奈老子如何?」

  說罷還十分惡意地打個哈欠。

  「呵~」

  這次,隆也的額頭整個青筋暴起,臉色十分陰沉。

  「你這混蛋⋯⋯剛剛說俺胖?」

  「完了⋯⋯淵谷他絕對是故意的吧?知道那對阪田是禁字⋯⋯怎麼辦啊?紫鳶。」

  「就算妳問我⋯⋯」

  始終躲在尊生後頭的優里和紫鳶你一言我一語地,卻完全沒有出手制止的意思。

  其實也不只是她們,其餘在場的學生們都不打算插手這檔麻煩事,更極端的人(主要是男生)甚至喊著『打起來!打起來』,簡直唯恐天下不亂。

  (啊啊啊啊啊!真是夠了!口出惡言和不懂得尊重長輩就算了,在那自顧自的吵起來又把人放置在一旁是怎麼一回事啊?!)

  仔細想想,今年勞爾已經四十歲,從軍二十多載以來,自己還從未如此心力交瘁過。

  如果眼前的少年少女們都是普通是新兵的話,勞爾有絕對的自信將他們管教得服服帖帖的。

  可眼前這群沒個分寸的小鬼們,在政治層面全都享有國賓的特權,位階不如他們的自己並無實際的裁罰權⋯⋯不如說別被反過來安個不敬罪就不錯了。

  宗教層面,他們是女神大人的使者,若是有那個意思,把勞爾給送上火刑架不過是分分鐘的事。

  最後單就力量層面,如果是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勞爾還可能有些勝算,可如今征戰組其實有半數以上都能輕鬆和他單挑,像是淵谷、尊生這幾個特例更是惹不起,要是出了什麼狀況,怕是出動整個騎士團也無能為力。

  (陛下,恕臣無能。雖然您下旨要臣好好引領他們,但臣已經管不動了啊!)

  在內心世界裡,勞爾已是老淚縱橫,不過現實世界中,作為長輩的尊嚴和身為騎士的責任心迫使他維持住一慣的撲克臉,冷冷地看著這越發失控的場面。

  「大家~!」

  突然,一個眾人再熟悉不過,猶如銀鈴般悅耳的聲音響起,所有人無一例外都停下了動作。

  「我這邊有好消息喔!父王就在剛才終於批准了!各位第一次實戰演習的計畫和時間都定下來了!」

  (得救啦!!!!)

  哪怕內心中實際上是多麼歡欣雀躍,對公主有著千言萬語的感謝,勞爾還是裝模作樣地乾咳一聲,極力維持著不讓自己嘴角往上揚的同時開口到:

  「咳嗯!雖說有些操之過急,不過既然是陛下的判斷的話想必有其深意吧!那麼,具體來說—」

  「就在後天喔!由勞爾叔叔你帶領騎士團的四個小隊進行護衛。」

  「⋯⋯誒?」

  沒能完全反應過來,勞爾發出有些蠢笨的疑問聲。

  「嗯?沒清楚嗎?勞爾叔叔也是上了年紀啊!可是目前國內能擔此重任的也只剩你了。」

  「下官惶恐。那請問是要在哪演習呢?」

  面對絕對的上位者,勞爾也明白自己沒有推辭的權利,只得恭恭敬敬地應下。

  「北方的雪伍德森林喔!」

  艾莎拉此言一出,勞爾已經有些泛白的眉毛微微抽動。

  「⋯⋯殿下說的,可是和北方國境線接壤的『那個』雪伍德森林?」

  為慎重起見,勞爾又重新問了一次,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是喔。想必你也有所耳聞吧?那座森林近期傳出流浪魔族的目擊情報。父王對此十分憂心。」

  艾莎拉特別強調『父王』二字,其理由不言而喻。

  「⋯⋯下官領命。以女神之名起誓,必會護得勇者大人們周全。」

  知曉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勞爾也不再多言,乖乖低頭認命。

  在這個國家,階級制度是絕對的,『忤逆上位者是不可饒恕的愚行』這一觀念數百年來早已在全國上下根深柢固,在軍中磨礪了二十幾年的勞爾自然是比誰都清楚此事。

  「今天的訓練就到這裡為止吧!大家可以解散了,下午的課程也取消了,回去以後好好養精蓄銳,明天早上還有一份驚喜等著你們。」

  隱藏在笑容背後的,是某種與老國王類似,不由分說的魄力,學生們就這樣被打發走了(唯獨淵谷是被身後的小弟給拖走的)。

  目送學生們離開練習場後,勞爾疲憊地長嘆一口氣。

  似乎是看出他的憂慮,艾莎拉補充道:

  「別擔心,你們並不需要完全將其剿滅,在國境線那側王兄已經部署了陷阱,只要進行偵查並將他們往那個方向驅趕即可。」

  「喔喔!太子殿下親自出馬了嗎?」

  現任的國王膝下育有四子,嫡出的分別是趕赴國境線指揮的太子和眼前的第一公主;庶出的則是目前於帝國留學的二王子和有著稀有魔法才能的小公主。

  太子不愧為王位的第一候補,其驍勇善戰的名號在王國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同時,也是勞爾親自一手培養出來,最令他自豪的弟子。

  (嘛⋯⋯反正既然太子殿下也在,想必也不會出什麼大亂子吧!)

  勞爾怎麼也想不到的是,就是如此天真的想法,會在兩天後害他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