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奇怪的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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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8-19
剛入秋的碧翠卡依然炎熱煩人,特別是這時還在馬車上看著白鳥提娜在眼前徘徊的多莉安娜,更加煩躁火大。
「我不知道你在高興什麼,跟莎菈貝雅同行並不是因為她是其中一人,純粹是一時的心血來潮而已。」
多莉安娜對著提娜這麼說後,提娜卻反而像在嘲笑她一般,飛到她的肩膀上,用鳥嘴輕啄她的臉頰。
多莉安娜心情已經夠遭了,一巴掌往提娜拍了過去,然後抓了起來丟進鳥籠裡面。
「我警告過你了,再煩我可要把你丟進籠子裡面,不把我的話當一回事是嗎?」
提娜在鳥籠裡面亂撞亂跳錶示抗議,但多莉安娜完全不理會,甚至拿了快黃色的布塊把籠子蓋上。
這時馬車突然停止,莎菈貝雅推開布簾走了進來,馬車這才繼續行程。
「多莉,很快就要到泰勒爾了,在回旅館前要不要一起去廣場周圍逛逛?」
這幾天相處下來,莎菈貝雅多少了解多莉安娜個性還挺隨和的,而且也不會故意擺出公爵千金的身分出來,雖然本身氣質還是很高傲。
「說起來,沒看到提娜在外面啊,還以為一定是在裡面才對?」
莎菈貝雅看了看馬車內,鳥籠子周圍掉落幾根白色羽毛,立刻了知道提娜在哪了。
「看來又惹你發火了啊。」
「幸好莎菈貝雅不會惹我發火,不然就要訂做另一個大一點的籠子了。」
多莉安娜臉上掛著微笑,但對莎菈貝雅來說那是惡魔的微笑。
「不說這了,一直在馬車上也有些悶了,一到泰勒爾就先去廣場一趟吧,順便也能打聽關於公演的事情。」
「那就這麼辦,我會請員工們將行李先送到旅館。」
多莉安娜跟莎菈貝雅這時都將目光轉向被提娜撞得搖晃不停的鳥籠子,地上的羽毛又多了一、兩根,還不時可以聽見提娜的鳴叫聲。
多莉安娜這時把布給拿開,笑著對莎菈貝雅問:
「提娜要怎麼辦呢?」
雖然是對著莎菈貝雅說,但卻像是在對提娜問,提娜這時更加的激動,莎菈貝雅只能露出苦笑。
她在內心默默對著可憐的提娜道歉。
「就看多莉你想怎麼處理吧?」
聽到莎菈貝雅這麼說,提娜失望垂下翅膀,眼神充滿著遭到背叛的後悔目光,看得莎菈貝雅不忍多看牠一眼。
多莉安娜笑了一下,最後還是把提娜給放了出來。
「這次就算了,下次再惹我生氣,我就把你給丟到貓圈子裡。」
提娜飛到莎菈貝雅的大腿上,像是在尋求安慰一樣,依偎她的懷中。
「乖乖,多莉沒那麼壞心眼你應該是最了解的。」
莎菈貝雅輕輕撫摸著牠的頭,這時多莉安娜天外飛來一筆:
「一年前我曾經把提娜丟進去老虎的鐵籠裡面……想起來不得不佩服牠能一直在天上飛個二十四小時。」
莎菈貝雅聽到這,暔喃補上一個詞。
「大概。」
像是想起心靈創傷一樣,提娜更加投入莎菈貝雅的懷中。
自從離開劇院已經有半個月了。
哈特在那之後特別將頭髮給染成黑色,每次出門都帶著一頂大大的草帽,帽沿刻意壓下,不容易讓人看見自己的長相。
今天他如往常一樣,在廣場各大劇院來回著,暗地裡也幫助寫曲譜詞,多少賺取一些生活費用,並打聽有用的情報,幸運的是沒人知道他就是曾經紅透整片大陸的湯姆森。
「哈特先生,你的詞曲真是太完美了,以前究竟被埋沒在哪?如果可以,我們希望能簽下你作為專用曲目作家!」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家劇院說出這類話了。
「很抱歉,我只是個旅行歌手,無法在同一個地方逗留太久。」
哈特也已經用這一句話拒絕了無數次的邀約。
拿到酬金的哈特走出劇院,左右確認了一下,沒有多餘的怪異視線。
真不愧是莎菈貝雅商團。
哈特這才放鬆心情,提起輕鬆的腳步,抱著愉快的心情往許久沒拜訪的服飾店走去。
哈特這幾天已經在泰勒爾繞了無數次,多少還是抱持著公演所引起的話題,看能不能遇見他所期望的人們。
但很遺憾,目前為止都沒有,哈特也打算放棄繼續在這守株待兔了。開始計畫前往米拉維爾,若是傳聞沒錯,肯定有幾個人會在那邊,至少身為公主的愛麗絲肯定不會亂跑吧?
哈特一邊想著,一邊決定日期,以及要如何前往。
繼續倚靠莎菈貝雅商團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太過依賴反而會令商團的高層注意到自己的身分。
就在他踏入服飾店的同時,他看見裡頭正好有兩個女孩在選購衣服,不過稍微聽一下他們的對話,便覺得並不是如此。
「老闆,不好意思,請幫我找找適合這個小女孩的童裝。」
「別開玩笑了!多莉明明知道我已經十七歲了耶!」
「耶?可是你穿童裝很適合喔,你試試看這件如何?」
長得較高且顯得氣質高貴的藍髮女孩,手上拿著一件有著無數花邊的可愛洋裝,雖然很可愛,但就是太可愛了反而顯得那套洋裝很孩子氣。
這時哈特將目光轉向旁邊的小女孩,才剛看一眼便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有著可愛的粉紅色長髮,抓起一絡在耳邊綁成一小束,身上的穿著很輕便活動,不過設計上也很講究。顯露肌膚的地方特別突顯出小女孩的魅力,圓滑的肩頭跟白皙的項頸及鎖骨,裙擺也很短,而且沒有太過多餘的裝飾,只有在底邊鑲了一層花邊,這令女孩子看起來較為成熟。
但很遺憾,這只是衣服的效果,在哈特眼中,小女孩怎麼看都像十二歲左右。
至少臉蛋跟身體的曲線及身高來說,真的很難讓人相信她真的是個十七歲的少女。
小女孩聽見哈特的笑聲,她立即跑到哈特的面前,非常生氣嘟起嘴巴,雖然她並不知道她這麼做反而令人感覺她更孩子氣也更可愛,還是對著他大吼了一聲:
「你笑什麼?還有偷聽是很失禮的,不知道嗎?」
女孩這時舉起右手指著哈特,這個動作令哈特愣了一下。
那個手環太不搭調了,明明看上去就是有錢人家的女孩,卻戴了個很破爛的手環,簡直就像是穿著高級禮服,卻戴著廉價的破碎飾品一樣。
但這只是外表上的感覺,哈特看著女孩的臉龐,內心響起了一個聲音。
找到了!這個女孩就是其中一人!
總之,先平撫女孩的怒氣,這之後再製造一起行動的機會,接著再拉近關係。
「那個,關於偷聽這件事情我很抱歉,小姐們的對話實在太有趣了,忍不住就聽得入神了。」
聽到有趣這個詞,更令女孩生氣,不過這時走過來的藍髮女孩拍了下她的頭髮。
「我們才是,很抱歉打擾了你購物的心情。初次見面互相介紹一下吧?我叫多莉,旁邊這個小娃娃是莎菈,請問你怎麼稱呼?」
這兩個女孩就是多莉安娜跟莎菈貝雅,兩人早就決定好在外人面前都先以自己的簡稱來介紹,雖然莎菈貝雅極度反對自己的名字被簡稱,但還是妥協了。
「我叫哈特,雖然說不上是賠罪,但請讓我來替兩位選適合你們的衣服吧?我有設計服裝的經驗。」
哈特看了看衣架上的無數件衣服,最後又看了眼莎菈貝雅,很快就從其中選出一套可愛的深藍色底裙裝,以及成套的露肩上衣,上頭鑲著白色線條的圖案,又選了一條薄紗披肩。
「你換上去看看吧?雖然我認為你現在穿的衣服就很不錯了,但是這樣搭配應該會顯得更成熟點。」
莎菈貝雅還有些疑惑,但還是拿著衣服走進換衣間。
多莉安娜這才開口說:
「不替我搭配看看嗎?」
哈特苦笑了一下,搖了下頭。
「我沒有傲慢到去跟全大陸的服飾權威挑戰,也沒那個自信。」
「眼光真不錯,看來你的確挺了解服飾的,不過你認為莎菈有辦法因為一套衣服而看起來像十七、八歲的女孩嗎?」
「當然不可能只因為一件衣服而讓人感覺變得成熟,會讓人感到成熟是發自內心的自信感,剛才那樣說只是想讓莎菈小姐能表現出對於自身魅力的自信而已,雖然衣服也是一種提升自信的工具。」
等到莎菈貝雅走出來後,還有些害羞的縮著身子,哈特走上前稍微替她整理了一下髮型,在店內找了個玫瑰花的髮夾替她夾在劉海上。
接著又隨手拿了店內的化妝品,替她畫了下眉毛跟上了脣膏,最後再上一些粉。接著他把莎菈貝雅推到鏡子面前,拍了下她的背,令她嚇了一跳挺起了胸膛。
「抬頭挺胸,背伸直!拿出你的自信就會變得更加漂亮!」
莎菈貝雅忍不住照做,簡直就像是菜鳥演員被眼尖的導演指導哪方面不足。
多莉安娜在一旁看了也點了下頭,現在的莎菈貝雅真的變得很漂亮,但是就是那張表情還沒脫離困惑,唯有這點美中不足。
「總覺得好像真的變漂亮了呢!多莉,你也這麼覺得嗎?」
多莉安娜看著莎菈貝雅這時非常興奮的跑到自己身前,只是輕輕撫摸了下她的頭髮,這時哈特好像發現什麼似的,笑了出來。
「這下終於知道為什麼會有莎菈小姐會讓人覺得年紀較小的緣故了,是多莉小姐顯得太過成熟,比較之下當然會覺得莎菈小姐相對的年紀較幼。」
莎菈貝雅這時也才注意到這件事情,只見多莉安娜似乎是故意這麼表現像是姊姊的行為,立刻大聲叫道:
「都是多莉才害我相對的像小孩子啦!」
哈特苦笑著,安慰說:
「不過我認為莎菈小姐已經很有魅力了,這套衣服如何?」
莎菈貝雅又走到鏡子前,轉了一圈,稍微做了些姿勢,確認一下後滿意點了下頭。
「就這件吧,不過有些不方便行動,我先換下來好了,你們等我一下。」
等到莎菈貝雅換回原本的衣服後,便拿著衣服走到櫃檯前,像是講了些什麼,手續很快就結束了。
「那就麻煩你們了。」
莎菈貝雅這麼說完後又走回多莉安娜身邊。
「多莉?你不選一套衣服嗎?或者飾品這類的。」
「很遺憾,還是那個人爲我訂做的衣服才合我的喜好。」
「說得好像是在挑廚師一樣。」
莎菈貝雅忍不住挖苦,在一旁的哈特則默默推敲多莉安娜的身分。
那頭藍色的頭髮,洋娃娃般精緻的臉龐,玫瑰般高貴的氣質,以及身上那身特別定製的漂亮禮服。
哈特內心立刻想起一個人的代稱。
藍海玫瑰。
哈特內心大聲歡呼,甚至差點就脫口喊了出來,但還是壓下了激動不已的心情,對著他們說:
「如果方便的話要不要我爲你們一一介紹泰勒爾?我是在地人,能這樣認識也算是緣分吧,如何?」
多莉安娜一眼就看出哈特其實另有打算,莎菈貝雅當然也知道,但是對於泰勒爾的當地情況都還不大了解,有個當地人來當導遊真是再好不過了。
多莉安娜在內心推敲起哈特的身分,如果照傳聞所說的話,說不定……
「你知道有關於密斯提雅的故事為背景的那個公演嗎?我想跟那個傳聞中古怪到被稱為腦子有問題的劇本家見一面。」
多莉安娜故意在後面多加了一些她擅自增加的傳聞,這時莎菈貝雅已經捂著嘴巴努力不讓自己大笑出來。
哈特則苦著張臉,雖然知道自己有古怪等特殊的傳聞,但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難聽的詞出現。
「那部戲劇已經停止公演,在選拔演員的時候馬上就中止,而你口中的那個劇本家最後也在當天失蹤了。」
「你了解的可真多,連為什麼中止也知道,你是劇院的人嗎?」
「我會做一些曲子,算是劇場的工作人員。」
哈特並沒有說謊,這時候說謊很容易就會被識破,所以他刻意選了些不會暴露自己身份的事實來敷衍。
「來遲了一步嗎?」
多莉安娜咬了下牙小聲說著,接著卻又表現出很可惜,嘆了口氣,又問道:
「那麼你一定知道是哪間劇院對吧?可以的話請告訴我們,我有些事情想要調查一下。」
「如果是要找那個劇本家的話,聽說他跑得很匆忙,劇院的東西一個也沒帶走,依那個人古怪的個性,說不定這時已經跑到別國去了,比如說諾雅或甚至搭船去西方拉蒂亞群島了也不一定。」
多莉安娜忍不住瞇細了眼睛看著哈特。
為什麼他會這麼了解的樣子?
而且,要說古怪,的確有可能像哈特說的一樣,去別國了。
但是那只是一般人所認為的古怪。
多莉安娜笑了一下,對著哈特說:
「沒關係,雖然可能性很低,但我想如果他是個古怪到腦子破洞,甚至懷疑根本是白痴地步的笨蛋傻瓜的話,很可能會選擇繼續隱藏在泰勒爾。」
哈特聽了差點氣得想要破口大罵回去,他忍不住猜難道自己的身分早就被猜穿了?所以才故意用這種足以氣死人的言詞這麼形容。
儘管如此,哈特還是忍氣吞聲,硬是擺出和善的笑容說:
「好吧,請跟我來,那間劇院最近也很混亂,公演中斷的打擊比上次地震還要嚴重的樣子。至少地震跑出來的怪物沒有攻擊劇院,而且很快就被天上降下來的光芒給殺死了。」
多莉安娜跟莎菈貝雅聽了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莎菈貝雅搶先問:
「這邊也有地震嗎?我還以為只有卡爾尼亞那邊才有,難道整片大陸都有?」
「連怪物都有出現?這邊的霜雪花不是很少嗎?」
「死傷的確不少,不過多虧這邊也有莎菈貝雅商團的分店,還是有不少人因此獲救了,而且那時不只他們,還有許多商團也跟著自願提供霜雪花。」
哈特看著兩人,反問:
「你們是從卡爾尼亞來的吧?那邊的情況如何?」
「非常嚴重,不過由於物資非常充足,事後修補非常快,死傷大部分只有一開始被怪物殺死的人而已。」
哈特想了一下,點了下頭,畢竟莎菈貝雅本部就在卡爾尼亞,而且還是米拉維爾的首都,想來物資真的非常足夠。
「邊走邊聊吧?你們應該很趕時間吧?我也不方便太晚回旅館,你們也知道碧翠卡跟諾雅這兩個殖民地治安真的不太好吧?」
兩人點了下頭,之後便跟在哈特的身後走著,不過才走到一半,一隻白鳥飛了下來,在多莉安娜的肩膀上落腳。
哈特並沒注意到白鳥,很專心在前面帶路,順便向兩人介紹各種餐廳跟大小劇院。
多莉安娜小聲對著提娜說:
「別太興奮了,現在連線索都還沒摸到。」
說完後,多莉安娜瞇細著眼睛看著哈特的背影。
有種感覺,他並不普通,隱瞞許多東西,簡直就是一直帶著面具在行動。
最完美的演員,只要他想演,就能從骨子裡完全改變的演員。
多莉安娜這時看見哈特腰間露出來的銀色長笛,嘴角微微上揚。
要比演技嗎?那麼我就賭上我的尊嚴來跟你比比誰先拿出證據說出對方的身分吧?
古怪的演員先生。
多莉安娜在心裡這麼想著,也跟著感到高興了起來,或者說她期待著會發生什麼事情。
三人到了劇院,果然如哈特所說的一樣,裡面亂成一團,不過奇怪的是有一個人表現得滿不在乎的樣子。
那個人就是劇院的主人,瑞卡。
劇院的人都在想著那個失蹤的編劇到底去哪了,原本多莉安娜想要拉著哈特一起進去劇院,但最後推說自己還有曲子沒有寫完,若是給人看見肯定會被抓去罵一頓,所以在外面等就好了。
於是只有兩個女孩走進去,多莉安娜跟莎菈貝雅兩人看著忙進忙出的工作人員們,露出淺淺微笑。
「真的很忙的樣子呢。」
「哈德米溫比他們更忙。」
兩人在一旁說著風涼話,兩人都在同時斜著眼確認哈特沒有跟來,這才一改臉色。
「他逃了呢,曲子沒有完成這個理由太奇怪了,現在這裡這麼混亂,很明顯沒有在準備下一場公演,大概會持續一段時間,連劇本都還沒確定是要寫什麼曲子。」
「的確,外面也沒任何看板或文宣,就算有要舉行公演好了,他還有那種閒心情陪我們逛街?真的那麼怕的話,剛才在服裝店時可就不會有那麼悠閒的態度了。」
兩人都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多莉安娜已經對自己的推測有了九成的把握,但還是隨手抓了個員工,問了一下關於失蹤的編劇,以及劇院的主人。
「我有事情要跟你們的主人談一下。」
「你,你難道是要參加選拔嗎?可是那個公演已經中止了。」
那個員工看見多莉安娜的亮麗的外貌後顯得非常緊張,這令多莉安娜有些生氣。
「並不是,總之你去跟他說有人想問他些事情,如果他問我是誰,你就跟他說琪莎莉卡的玫瑰,如果他還不了解就是我高估了這間劇院,我也不打算繼續在這逗留了。」
莎菈貝雅抓了下頭髮,無奈嘆息了一下。
一轉眼就變得這麼高傲的態度,忍不住懷疑究竟哪個才是真的多莉安娜。
員工聽到後,立刻跑往劇院後台,很快就有個中年男子跑了過來,對多莉安娜行了個禮。
「想不到多莉安娜小姐會大駕光臨,如果方便的話請一起到後台商談吧?那邊的小女侍也一起來吧?」
多莉安娜點了下頭,不理會後頭想要大罵出聲的莎菈貝雅。
「小!?女侍!?早晚有一天我要靠著商團的力量把這裡給買下來,到時看我把你丟去當重勞動人員,看你那時候這幾根老骨頭會不會散掉。」
莎菈貝雅在多莉安娜後頭小聲的像在詛咒一樣,也許是給瑞卡隱約聽見了,他背後感到一陣寒意,全身忍不住抖了一下。
多莉安娜跟莎菈貝雅與瑞卡三人最後來到劇院後面的一個小辦公室,燈光有些昏暗,只有一小口窗戶照入陽光。
莎菈貝雅依然在一旁生著悶氣,多莉安娜只是笑了一下,但很快的就轉過頭來面對瑞卡,很直接地問:
「請問那個傳聞中古怪的編劇先生在哪?」
瑞卡似乎早就猜到,只好拿出哈特離開前放在桌上的留言信條。
「湯姆森留下這短短的一句話就走了,很遺憾我也不曉得。」
多莉安娜連看都不看一眼,對著他說:
「信件什麼的,沒有人能証明那是他親手留下的,不是嗎?我現在是在詢問有關於他會去哪的任何線索,把你所知道的任何有關於他會去的地方告訴我。」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欺騙貴族可不是開玩笑的,又不是不要命了!」
多莉安娜瞇細了眼睛,瑞卡感到恐懼,急忙開口解釋:
「那傢伙從以前就這樣了!我也不曉得他究竟住在哪,連全劇院的人都不曉得!這是真的!」
多莉安娜肩膀稍微垮了下去,看來是感到非常無力,顯然是覺得來這也是浪費時間,不過就在這時,她看見瑞卡鬆了口氣的表情,立即又說道:
「你應該了解我不是會聽信片面之詞的人吧?」
「什麼意思?難道說您覺得我在隱藏湯姆森?」
「的確有這種可能,或者他在離開之前跟你留下了其他留言,不過看來現在怎麼問都問不出結果呢?」
多莉安娜拍了下手,回頭看了眼在一旁咬牙切齒的莎菈貝雅。
「莎菈,一般來說碧翠卡定期會有軍隊巡邏對吧?」
「畢竟治安還不是很穩定,雖然比一開始好多了,但還是經常有獨立的聲浪甚至也有反抗的恐怖組織,所以大概一周會有一次或兩次吧。」
莎菈貝雅突然被問到,只好說出過去她來這的情況,雖然或多或少有些出入,但應該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那麼請軍隊在這徹底搜查的話,大概要花多久呢?」
「這就要看委託人的身分了,如果是你的話,我想大概整間劇院都會被拆了吧?」
聽到兩人的對話,瑞卡立刻大聲抗議:
「就說了,我跟湯姆森真的沒有那麼深入的交情!頂多只知道那並不是他的本名而已!以及他身上總是會帶著兩把笛子,其中一把一定是銀色的,但卻從來不使用。」
多莉安娜點了下頭,心裡默默記下這些特徵。
瑞卡看了下多莉安娜一眼,這時的她並沒有表現出剛才那樣的威嚴,於是他挺起膽子問了出口:
「請問,您找他有什麼事情嗎?難道他犯了什麼重罪?」
這時多莉安娜聽到他的疑問,瞬間轉變成尊貴的公爵女兒該有的威嚴及氣質。
「我不記得給你發問的權利!」
瑞卡全身震了一下,多莉安娜的眼神非常冷冽,令他不敢多發一語。
「莎菈,我們走了,該問的也問到了,我也確定那個人在哪了。」
「耶?都還沒見到面你就知道在哪了?」
多莉安娜起身後轉了個身子,領著在後頭一臉疑惑的莎菈貝雅走出辦公室。
一直在外頭等著的哈特,一邊陪著被多莉安娜放在外頭的提娜玩耍,一邊自言自語著。
「要怎麼辦才能跟著他們旅行?那個大小姐可不簡單啊,我想她已經猜出我的身分了。」
他撫摸了下提娜的羽毛,似乎是會癢的樣子,牠忍不住用力拍動翅膀。
「老闆大概也會全盤托出吧,畢竟要面對藍海玫瑰,她可不是能簡單矇混過去的人。」
哈特讓提娜站在他的肩上,在周圍繞了一圈,當然那頂大大的帽子壓得比平時更低。畢竟現在附近的人大多都是曾經一起工作過的夥伴,很容易就被發現。
哈特想著自己還被追殺,雖然暫且沒事,但很可能他們現在還在不遠處監視著自己。
不能給那兩個人添麻煩。
而且對方的目標還不確定,為什麼那些人會想要他的命?
瞥了一眼腰間的銀笛,想起當時在劇院時感受到的詭異目光。
難道是因為銀笛?
哈特抬頭一看,發現也快要天黑了,又走回劇院門口,等著兩個女孩出來。
大約等了半小時左右,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來,多莉安娜只是冷眼看了他一眼,莎菈貝雅則是一臉生氣的模樣,猜想大概又被多莉安娜欺負了。
正當哈特想走上前打招呼時,多莉安娜搶先一步,她一改臉色面露微笑對著他說:
「哈特先生,瑞卡先生說了許多關於那個腦袋根本有問題的編劇的事情呢。」
哈特沒有因此被嚇到,反而很自然也露出微笑,像在替她高興,笑臉回應:
「這樣啊,那麼有什麼線索嗎?」
「說不上線索,不過聽說他有一把很神奇的銀笛,就跟你腰間那把一樣,方便的話,你可以吹奏看看嗎?」
哈特這時才尷尬笑了一下。
「很抱歉,這把銀笛其實只是個裝飾品,如果想聽我的曲子的話,我就用這把竹笛吧?」
正當哈特想要吹奏的同時,又停了下來。
看了下周圍,還有不少劇場的人在這,吹奏的話很快就會被指認出來。
「我想還是下次吧?這裡這麼吵雜,而且也快晚上了,不如明天約個地方如何?」
如果是想當場拆穿他身分的話,想也知道是不可能會答應的問題,但哈特還是問出口了。
多莉安娜卻露出無所謂的笑容,說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話。
「這麼說也是,那麼就下次見面再聽你的演奏吧,莎菈,我們也該回旅館了。」
莎菈貝雅還無法進入狀況,但天色的確也不早了,現在走到旅館剛好換套衣服然後就可以準備吃晚餐了,於是點個頭同意這個決定。
才走了三步,多莉安娜突然回頭笑著對哈特說:
「你知道嗎?命運這種東西,是會在無意間將特定幾個人聯繫在一起的。」
哈特愣了一下,看著他們繼續往前走去。
哈特躊躇了一下,看著他們的背影,猶豫著要不要跟著他們一起走。
因為兩人所走的方向就是自己目前要回去的地方。
這時哈特才想起來,提娜還在他的肩膀上,忍不住疑惑看了牠一眼。
「你不跟著你的主人回去嗎?」
提娜只是歪了下頭,好像反過來問他為什麼的感覺,哈特只能苦笑一下。
「命運嗎?那我就稍微繞路看看,命運會不會把我們給聯繫在一起吧?」
哈特轉了個身,往正在準備開店的酒館走去。
多莉安娜跟莎菈貝雅走過轉角後,這時莎菈貝雅才想起提娜。
「說起來,提娜呢?」
多莉安娜沒有回應,兩人又繞過一個轉角後,又繞了一圈,莎菈貝雅也感到有些奇怪。
好像有人在監視自己。
多莉安娜依然沒有說話,又繞了一圈,像是在甩開誰一樣,也不管自己穿著的是禮服,裙擺也沾了不少泥巴。
不過最讓莎菈貝雅驚訝的是,她腳上可是穿著高跟鞋,這樣奔跑不僅沒有跌倒,甚至還快得莎菈貝雅有些跟不上。
直到他們跑到離瑞卡劇院最接近的酒館後,多莉安娜才停下腳步,莎菈貝雅稍微壓著胸口喘了口氣。
這時發現,原本監視著自己的人,變成是多莉安娜在後頭跟蹤他們。
莎菈貝雅想了一下,很快就了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那些人原本並不是在監視他們,而是因為其他人而暫時跟蹤,但是剛才那樣兜轉了幾圈,他們才放棄轉而回到原本監視的人。
而那個人就是哈特!
這時多莉安娜的臉色露出微笑,莎菈貝雅雖然聽過許多傳聞,但還是親眼見到多莉安娜竟然這麼有本事。
眼看就要天黑,路燈也被人依序點燃,這時店內也走出一個少年,頂著大大的帽子,肩膀上一隻白色的小鳥,看不見他的臉,但是兩人都很確定他就是哈特。
哈特似乎也察覺到有人跟蹤,他沒有快步跑起,而是像平常一樣試圖踏著輕鬆的步伐往人多的廣場走去。
不過才走沒幾步,他周圍突然跑出四個人包圍住他,手上都拿著彎刀或長劍。
哈特閃躲得很吃力,不過步伐沒有凌亂,反而是對方的呼吸漸漸開始絮亂起來,但畢竟以一敵四,哈特的動作開始被限制,而不知何時,肩上的白鳥提娜已經消失了。
「真是麻煩啊,手邊又沒有武器,一次四個人你們不覺得太過分了點嗎?」
哈特忍不住出聲抱怨。
就一般常識來說,以四打一的確很令人不齒,但是對於傭兵們來說,只要能完成任務,那麼手段什麼都只不過是其次而已。
這時兩個黑衣人各從左右夾擊,而剩下兩人則隨側在後,準備對哈特的動作臨機應變。
哈特咬了下牙,用力往前一跳,躲過夾擊,但眼前的人已經提著長劍準備刺向他的身軀,眼看很難閃避,但哈特原本就打算孤獨一擲。
躲過後面三人之後強行突破,雖然是有勇無謀的戰術,卻也是最出乎意料的方法,可惜對手畢竟是職業殺手,反應速度非常快。
眼看只能強硬轉動身體,運氣好一點的話長劍將只會擦破自己的腰。
不過卻沒想到,後面傳來了個女孩子的命令叫聲:
「哈特!蹲下去!」
哈特也沒時間考慮,反射性停下腳步蹲下身子,緊接著一陣風吹過自己的頭上,削落了幾根頭髮,眼前那人突然往後倒下,額頭噴出鮮血。
哈特回頭一看,三個男人這時也紛紛倒在地上。
多莉安娜跟莎菈貝雅兩人露出微笑,提娜在他們兩人上頭徘徊著。
多莉安娜手上拿著兩把綁著鎖鏈的短劍,莎菈貝雅左右手各拿著一把手槍,槍口還冒著白煙。
倒在地上的三個男人,身上不只有無數傷痕,甚至臉上或手腳還有衣服都有無數的腳印,而且是被高跟鞋狠狠踏下凹陷下去的腳印。
惡魔啊!眼前有比這四個殺手還要可怕的女人!
這是哈特心裡冒出來的第一句話。
儘管他們兩人救了自己,但實在很難發自內心感謝他們,特別是多莉安娜。
「你們怎麼會在這?」
「對救命恩人是這種態度嗎?真是沒有禮貌的男人啊。」
多莉安娜出言指責,但哈特並沒因此改變態度。
「你們跟蹤我嗎?」
莎菈貝雅抓了下頭髮,苦笑了一下。
「才不是呢,我們是跟蹤在後頭監視你的人。」
但是這也太巧了點?
多莉安娜這時伸出手來,讓提娜飛到上頭。
難道是那隻鳥?
不過鳥怎麼會說話?而且從剛才為止都一直跟在自己身邊才對。
「這些小細節就沒必要在意了,你說對吧?」
哈特雖然有些無法釋懷,但也點了下頭。
「這麼說也是,總之謝謝你們救了我一命,那麼有機會下次再見吧?也約好了下次見面……」
哈特才說到這,愣了一下,對於上次見面時所說的話算來,現在的確是第二次見面了。
「如何?依照自己所說的約定,不應該演奏一曲嗎?」
聽到多莉安娜這麼說,哈特只能無力的笑了一下。
「你真的很厲害啊,藍海玫瑰看來不只是外表亮麗而已。」
「能得到戲劇大城泰勒爾的傳奇編劇這麼稱讚,這可真是我的榮幸,你說是吧?」
哈特深怕又有其他暗殺者,於是提議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坐下來好好聊一下。
「那麼到莎菈貝雅商團的旅館吧?那裡的房間挺高雅的,我想應該很適合兩位吧。」
聽到他這麼說,兩個女孩都笑了開來,特別是莎菈貝雅。
「命運這種東西我還真的無法不相信了,對吧,多莉?」
「我就說吧。」
多莉安娜輕鬆說著,兩人立刻就邁開腳步,哈特還在困惑,想著為什麼他們笑得那麼開心,還有為什麼身為本地人的自己現在卻是跟在兩人後面讓他們替自己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