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破除心魔

當理醒來，天空已染成一片火紅，家家戶戶傳來了食物的誘人香氣，準備迎接歸來的家人。

「我睡著了嗎？現在已經黃昏了？」他看著瑰麗燦爛的雲彩，精神還有點迷濛，呆呆地坐在地上。

理摸摸心口，那股刺痛還在，艾基斯跟乾的視線依舊盤踞在腦中不願離去，無力感遍布全身，讓他失去了站起來的力氣。

「對了，我從艾基斯他們面前跑掉了……我之後該做什麼呢？乾脆找一個大樓跳樓自盡好了，這樣說不定可以回去內側宇宙。」他背靠著牆壁，心中的念頭越來越消極，「這點子好像還不錯，反正這裡沒有認得出我的人了，如果就這樣回去的話……」

就這樣回去的話，會怎麼樣？

又要面對那片黑暗了？

又要迎接那些嘶吼了？

又要被困在石像裡了？

理把腰間的書籤抽出來，瑩瑩藍光照亮了臉龐，栩栩如生的美麗蝴蝶映入他的黑色眼眸，彷彿牠真的拍著翅膀飛入他的心坎。

——伊莉莎白會對我失望嗎？

「哈、哈、哈、哈、」

理的思維被一陣喘息聲打斷，他連忙收起書籤，抬頭一看，意外發現了一個熟人。

「夢實老師？」

這個紫色長髮的嬌弱美女果然就是夢實，她慌張到沒發現自家的娃娃就躺在一旁，一邊跑一邊時不時向後看。

「吼！嗷嗷！」原來她的後面有一隻粗壯兇猛的大狗，牠露出一口猙獰的獠牙，撒開四足窮追不捨。

「好兇的狗！夢實老師危險了！」理一驚，握緊拳頭打算挺身而出。

「救、救命啊！」她丟人現眼地大喊，一張小臉已經跑到通紅，顯然很快就要筋疲力盡。

她左右搖晃腦袋，似乎是在尋找能夠幫助她的人。突然間，她的視線恰好與理對上，眼眸中的恐懼與驚慌毫無保留地傳遞給理。

其實她在慌亂之中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個娃娃的存在，然而理卻倒退了一步，不是因為怕被發現，而是因為他在夢實身上看見了艾基斯與乾的身影，他們的眼神就重疊在夢實的眼睛上。

不對，不只是他們，所有夥伴都在，每一個人都用充滿畏懼的目光盯著自己，排斥的壓力撲面而來，壓得理一步也踏不出去。

「這……不是……真的……」理的牙齒緊咬下唇，試圖告訴自己一切只是幻影，但卻無法說服自己他們沒有這麼想，身體彷彿再次化為石像一般動彈不得。

「噗嗤！」

「嗷！」夢實絆到自己的腳，笨拙地摔了一跤，在她爬起來之前大狗就已經來到她的身後，牠高高跳起，狠狠一撲。

「呀啊啊啊啊！」她大聲尖叫，無助地縮成一團。

「嗚、嗚、嗚……」理瞪大了眼，夢實跌倒在地的樣子令他想到了風花。

他們兩人剛認識的時候她還是個普通人，正在被以前的朋友壓在地上欺負，她們很過分，甚至還在之後把她獨自一人鎖在塔爾塔羅斯。但即使如此，在朋友被陰影攻擊的時候，風花依然毫不猶豫地扣動了召喚槍。

不只是她，其他夥伴也是，每個人都曾受過多次打擊，也都受過各式各樣的創傷。

但那些都不是能夠放棄自己的理由。

再次回過神來之際，理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躍到了半空中，夢實還縮在地上瑟瑟發抖，她身上的黑影已全數消失，束縛住理的力量也在不知何時煙消雲散，緊緊握住的右拳充滿了力量，滿到他必須得特意收起一半。

「〈音速拳〉」

「嗷嗚！」

縮在地上的夢實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小小的拳頭砸中了雄壯的大狗，打得牠大聲哀嚎，整隻狗在空中翻滾了兩圈，重重撞翻了路邊的垃圾桶，讓廚餘、廢紙等垃圾散落一地。

「咦？」

意料之外的聲響讓夢實抬起頭，理分毫不差地同時朝她的臉伸出右手。

「〈梅帕特拉〉」

「嗚？」

強力的安撫之力襲來，頃刻間消除了她的不安，心情的突然放鬆導致睡意猛然湧上心頭。

於是她就這樣睡著了，在路邊。

「哎……」理只是想撫平她的情緒，沒料到她會睡著，心情一時變的非常複雜，「老師也太沒有防備心了，就這樣倒在路邊，要是有壞人經過該怎麼辦？」

雖然是這樣想的，但當他再次看向自己揮拳的右手——

「不過……我想跟您道聲謝。謝謝您，我知道我該做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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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小姐……小姐！」

「嗯……嗯？」

「起來啊小姐！妳不能睡在這裡啊！」

在夢實的公寓一樓大門前，光頭保全正試圖叫醒睡在地上的她。

「嗚？嗚！咦！保全先生？我怎麼會躺在這裡？」

「這我怎麼會知道啊？小姐，我知道工作很辛苦，但也不能這麼不懂得保護自己啊。」

光頭保全一邊嘮叨，一邊輕輕扶她起來。

「不、不好意思，請問我怎麼會躺在這裡？」

「啊？這問題不該問我吧？我剛剛原本在看監視器，突然就聽到門口好像有東西掉在地上，我出來看看，結果就看到妳囉。」

「咦？可、可是……」

夢實混亂了，她還記得自己被狗追著跑，在快要被咬到的時候狗突然消失，然後還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小小人影……

「喂！小姐！怎麼突然就跑掉了啊！」

「對不起！謝謝你叫我起來！」

背著保全的呼喊，夢實撞開半開的大門，拖著不適合走路的高跟鞋一路奔上樓，再用最快的速度轉開門鎖，隨便甩掉高跟鞋後衝到臥室門前。

「哈、哈、哈、哈……」她喘著大氣，輕輕揉了揉因為穿高跟鞋而疼痛的小腿，一邊平定呼吸。

「應、應該不可能吧。」她自言自語，「一、一定是我看錯了，怎麼可能呢？哈、哈！」

她先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邊向觀音菩薩祈禱，一邊緩緩推開房門。

那隻可愛的小雪人依然待在床上，連位置都跟早上出門前一模一樣。

它「站」得直直的，身上的沙土隨著從窗戶吹來的風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