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會（下）

聖女走到皇妹面前，獻上神殿為皇妹準備的禮物：「卡蜜拉皇女殿下，生日快樂，願女神祝福妳。」
那時一個純白的布，上面用金色的絲線繡上神殿的標誌蒲公英。
皇妹接過禮物，對著聖女露出大大的笑容：「謝謝妳聖女姐姐！」
聖女的禮物……
十一年來，我也從聖女手中接過生日禮物。
今年……聖女還會送我禮物嗎？
「皇女殿下。」一旁的普雷西迪奧，突然將一個物品放在我手中。我低頭一看，發現那是一個鑲著綠寶石的項鍊，可是為什麼他突然要給我這個東西呢？
「我聽說，今天也是妳的生日。」
要打聽我的生日也不難，應該說宮裡的人都知道我的生日是哪一天，但那是惡魔誕生的日子，所以所有人都選擇性忽略。
我盯著手中的項鍊，還是想不透普雷西迪奧為什麼要送我禮物？他有什麼目的嗎？
「謝謝你。」即使懷疑他的目的，我還是禮貌性的感謝他。
「妳能喜歡就好。皇女殿下。」普雷西迪奧對我微微鞠躬。
「將軍，你不用陪著我。」我想打發普雷西迪奧離開，但是他似乎沒有離開我身邊的意願。
「皇女殿下，也許妳不相信我，因為其他人都把妳當惡魔，妳認為我也和他們一樣。但是我和那些人不一樣。」
「你和他們有什麼不同？」十一年前他對白髮男孩的態度，我全看在眼裡。
「我……」
我沒給普雷西迪奧回答的機會，迅速離開他的身邊，隨手拿起桌上的紅酒，啜飲幾口。
不久前才將禮物獻給皇妹的聖女，悄悄的來到我身邊：「妳看起來不太開心。是因為那幅畫的關係嗎？」
我沒理會聖女的問題，而是將另一個問題拋給她：「妳現在來找我沒有問題嗎？我們可是在所有人面前。」
她輕笑一聲：「別擔心，他們只會說聖女怎麼這麼善良，竟然願意和惡魔說話。」
我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沒錯。
「生日快樂。願女神祝福妳。」聖女掏出一個白色的手帕，手帕上有著金色的蒲公英花紋：「我當然也有準備艾索蕾特皇女的禮物。」
「謝謝。妳不會有是想拜託我吧？」我接過聖女的禮物，輕聲道謝。
「沒有。」聖女搖搖頭，然後靠到我耳邊，用只有我聽得到的音量說：「但是我有件事想警告妳。」
「什麼事？」
「實際上，神殿最近打聽到消息，新的宗教似乎想利用這次生日宴會，和妳接觸。」
我環顧四周，並沒有在人群中發現可疑人物：「我沒有看見可疑的人。」
希望那個男還不要做出什麼蠢事，想和我談談是沒什麼問題，只要他們別在宴會上鬧事就行。
聖女嘆口氣：「希望如此。」
此時我聽見一陣輕快的小跑步聲朝我接近，皇妹嬌小的身軀進入我的視線中：「姊姊和聖女姊姊在聊什麼？」
聖女對皇妹微微一笑，輕輕撫摸皇女的額頭：「我只是在祝艾索蕾特皇女生日快樂。」
聖女捏了一下我的手臂，似乎是擔心我對皇妹發飆。
「姊姊生日快樂！」帶著燦爛笑容的皇妹向我祝賀。
我也回以她微笑：「妳也是，生日快樂。」
「那……我的生日禮物呢？我只剩姊姊的生日禮物沒收到，我最期待的就是姊姊的生日禮物。」
我的身子一震，努力維持臉上的笑容：「妳不也沒給我生日禮物。」
「我不是邀請姐姐來參加宴會了嗎？」
邀請我來參加宴會，她叫這個……禮物？施捨我一點點的愛，就想得到回報嗎？
「姊姊不是一直想參加宴會嗎？如果沒有我的邀請，姐姐是不可能……」
「卡蜜拉……我不也已經給妳禮物了嗎？」
「有嗎？」皇妹偏頭。
「那些畫啊！妳不是好好的利用那些畫嗎？」
皇妹臉色一沉，馬上察覺我的情緒變化：「姊姊……我……」
「別叫我姐姐，妳不用假裝妳認為我是妳的姊姊。從一開始這就是妳的目的，利用我得到母后的稱讚。」
「可是……」皇妹面帶委屈：「姐姐不是說要幫我嗎？」
「我是說過，但是我沒說過妳能利用我做的東西。」利用我的畫博取母后的關心……
那明明不是妳的能力，可是妳卻能得到母后的關愛。而我……只能聽到母后恐懼的咆嘯。
「皇女殿下，請妳冷靜一點。」聖女試圖安撫我，我也嘗試保持冷靜，可是我無法保持冷靜。
雖然……當初我只是希望打發皇妹離開，才會答應幫助她，可是……我同情她，在她身上看到過去努力贏得母后關心的自己，所以我才……
「卡蜜拉，妳和那些利用北境魔女的人，並沒有差別。」
「姊姊……」
「艾索蕾特皇女！」
我沒有理會皇妹和聖女，轉身離開她們。我要找到西莉雅，我要離開這裡。我快步走到有說有笑的西莉雅和迪奧多西身邊，一把抓住西莉雅的手。
「皇女殿下？」
「我們回去吧！」
「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沒有回答，我不想談論剛剛發生的事。西莉雅也馬上察覺我的心思，她點點頭：「我們回去吧！」
西莉雅轉向迪奧多西男爵，低頭致歉：「男爵大人，不好意思。我要先和皇女殿下回宮休息。」
「我了解。」迪奧多西回以她微笑，對著西莉雅微微鞠躬：「我期待我們下次的見面。」
我牽著西莉雅的手，往大門走去。可是我才剛賣出步伐，我突然在人群中看見熟悉的身影。雖然他有著棕色的頭髮，但那絕對是布雷克，新興宗教教主，白髮男孩。
正如聖女所說，他出現了！我不清楚他的目的是什麼，可是我必須在他鬧出事端之前阻止他，我鬆開緊握西莉雅的手，往他的方向跑去。
回想起來，我不該鬆開西莉雅的手……
在我能接近他之前，會場突然變得一片漆黑，雖然光線很快就恢復正常。可是布雷克已經從我眼前消失，而且……
不論我怎麼尋找，我都看不見西莉雅的身影。
「西莉雅！」我的叫喚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西莉雅真的消失不見了。
「卡蜜拉！」母后驚慌的聲音傳來：「有人看到卡蜜拉嗎！」
「皇女殿下不見了！」
「皇女殿下！」
「卡蜜拉！卡蜜拉！」驚慌的母后幾近崩潰，淚水不止。但是她眼中的悲傷很快被憤怒取代，眾人的目光隨著她的目光一同轉移到我身上：「是妳！是妳把卡蜜拉帶走的！」
我早該料到的，不論發生什麼事，一切都會被怪罪到我身上。
「她用邪惡的魔法把會場變得一片漆黑，然後把卡蜜拉帶走！」
隨著母后的指責，貴族們開始幫腔。
「沒錯！這一定是惡魔皇女的詭計！」
「不然惡魔為什麼要參加宴會？」
不妙……我現在必須去找西莉雅，可是現在的情況讓我很難抽身。
「我沒有綁架皇妹。」
「誰會相信妳的話啊！」
不行……我必須有一個正人幫我說話，否則沒有人會相信我的。我想起迪奧多西，雖然我不覺得他是好人，可是為了西莉雅，他應該會幫我做證吧？
「迪奧多西男爵，你剛才就在我的附近，我剛才離皇妹很遠，不可能是我綁架的。」
「沒錯，她剛才確實不在卡蜜拉皇女殿下附近。」正當我慶幸他為我作證時，他話鋒一轉：「但是我看見她的侍女接近皇女殿下！一定是惡魔操縱侍女做的！」
迪奧多西這個混帳！
群眾開始幫腔：「對啊！為什麼惡魔的侍女不見了！」
「原來他們早就計畫好了！」
迪奧多西為什麼要說謊？難道這全是他的計畫？
「我不是兇手。」我反駁：「我的侍女也不是兇手。」
「如果妳不是兇手。」此時父皇緩緩地朝我走來，質問我：「那妳的侍女為什麼不在這裡？」
「因為她也被綁架了。」
「笑話！」父皇大吼：「區區一個不知名的侍女，他們為什麼要綁架她？」
「她是我最倚重的侍女，她是皇女的侍女，綁匪肯定是……」
「一定是妳命令妳的侍女，綁走我的女兒！」父皇指著我吼道。
母后衝到我身邊，瘋狂地搖動我的身體：「把我的女兒還來！把我的女兒還來！妳這個惡魔！」
皇兄也緩緩的走過來，將崩潰的母親攙扶離我的身邊：「妳果然是惡魔，居然連女神祝福的孩子，連自己的親妹妹都……」
不可能……
不可能會有人聽我解釋，他們已經認定我是兇手。我該怎麼辦？我還得救出西莉雅，我不能被困在這裡。
要不管一切，用魔法逃離這裡嗎？可是如果在這裡樹立敵人，那我的未來救會和上一世一樣，他們會聯手討伐我。
可是西莉雅的性命，才是現在最優先的事才對。
「皇帝陛下，我相信艾索蕾特皇女並不是兇手。」
我沒想到聖女居然願意為我說話，如果她被發現和惡魔有親密關係的話，有危險的是她聖女的地位。
「聖女大人，我知道妳很善良，但是妳不必為惡魔辯解。」父皇說。
皇兄接在父皇之後說：「所有的侍女都因惡魔的詛咒而死，唯獨那個侍女還活著。可見那個侍女是惡魔的爪牙。」
我咬牙，強壓心中的怒火。他們竟然敢汙衊西莉雅！
聖女搖搖頭，再次為我辯護：「艾索蕾特皇女將侍女西莉雅視為母親，她不可能會讓母親去做綁架這種骯髒事的。」
「母親？」皇兄噗哧一笑：「惡魔怎麼可能會有母親。」
聖女沒有理會皇兄，繼續說道：「而且我輕眼看見，皇女殿下和她的侍女在光線消失前正要離開，她們兩人都不在卡蜜拉皇女殿下身邊。」
普雷西迪奧也在此時介入：「我也能為艾索蕾特皇女殿下作證。」
「聖女和將軍的意思，是我在說謊嗎？」那個混帳迪奧多西，居然還有臉大吼。
聖女瞪了迪奧多西一眼：「不然是身為聖女的我在說謊嗎？」
在迪奧多西能反駁之前，父皇搶先開口：「我相信聖女大人不會說謊，但是惡魔能夠使用魔法，即使她不在卡蜜拉身邊，她仍然能綁架她。」
「沒錯！而且惡魔有強大的魔法，怎麼會讓自己的侍女被抓走呢？」皇兄接在父皇之後說。看來他們是打算咬死我是兇手，反正對他們來說我本來就可有可無。
可是……卡蜜拉不是他們親愛的妹妹嗎？為什麼他們不想找出真正的兇手是誰呢？
「皇帝陛下，我願意做擔保，艾索蕾特皇女絕對不是兇手。」
「我也願意為皇女殿下做擔保。」
為什麼聖女和普雷西迪奧願意為我做擔保？他們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嗎？
「雖然聖女大人願意擔保，可是在證據不明的情況之下，我實在難以相信。」父皇搖頭嘆氣。
突然皇兄轉向父皇，向父皇提議：「父皇，不如我們給惡魔一個機會。若是惡魔能找到兇手，並且救回皇妹，那就能證明她不是兇手。」
父皇點頭同意：「這是一個好方法。」
不……這是他給我下的套，就算我成功救回皇妹，我還是會被當成兇手。他們會說我之所以能找到皇妹，是因為只有真兇知道皇妹被藏在哪。帶回皇妹並不能證明我的無辜，但是現在我已經別無選擇，只要我答應他們，我就能在不引起衝突的前題下離開這裡，我就能去救西莉雅。
至於皇兄給我下的圈套，只能暫時擱置，等之後再想辦法解決。
「如果能證明我的清白，我願意去找回皇妹。」
「不行！」母后大聲反對：「怎麼能讓兄手去找卡蜜拉，她……那個惡魔一定會殺了卡蜜拉的！如果惡魔就這樣消失，我們也……」
我瞪了母后一眼，本來吵鬧的母后立刻安靜下來。
「如果我想殺了皇妹，我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妳！」母后指著我，一時也無法反駁。
我跪在父皇面前，再次強調：「我發誓我一定會把皇妹帶回來的。」
「兩天，妳只有兩天的時間。」
為什麼他們表現的對皇妹的生死毫不在乎？
為什麼他們表現的彷彿不在意我會不會逃走，或是殺死皇妹？彷彿他們只要將罪名安在我身上，然後在皇妹的葬禮上表現得淚流滿面就行了。
這是怎麼回事？
「遵命，皇帝陛下。」回應父皇之後，我轉身快步地往大門走去。
此時聖女和普雷西迪奧連忙追上我的腳步。
「皇女……抱歉……我沒能做更多。」聖女向我道歉。
「妳不用道歉。」
「皇女殿下，如果有需要，我能命令我手下的士兵，幫忙尋找卡蜜拉皇女殿下。」
十一年前，普雷西迪奧也曾經幫助過我，當時我們一起擊敗貧民窟的瘟疫。但那時我是阿梅兒‧德烏絲，現在的我是惡魔皇女艾索蕾特。
「將軍，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我不能讓普雷西迪奧跟著我。有很大的可能性，當我找到西莉雅時，我必須逃走，而普雷西迪奧的手下，可能有父皇和皇兄安插的眼線。
「皇女，妳對兇手是誰有頭緒了嗎？」聖女問。
我微微頷首，我確實有懷疑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