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正因為明白對方的想法，所以才更不願意牽連啊。

　　「你們家的名字──」慕蓉恕思索著該怎麼形容王重陽這一家人的名字：「──還挺有風骨的。」

　　「這算是稱讚還是諷刺？」話雖如此，但王重陽臉上笑意卻是絲毫不減：「不過我們家也只有我跟母親的名字比較『稀奇』。」

　　「只有你跟你母親？而且你跟你母親姓，難道是因為……？」

　　「你猜的沒錯，我父親是入贅的。我父親叫凌茂之，大姊叫王重芳，小妹叫王芯茴。所以嚴格來說我們家只有五分之二的小說血統。」

　　不等慕蓉恕開口發問，王重陽便主動提起自己家人姓名的由來。

　　「根據我母親老家的字輩譜，從我母親開始剛好到『語重心長、遇物持平』這一句。我父親則是當年在外求學時，找了聽說很有名的算命師批了一掛，那個算命的給我父親一句『仿佯迴遙終有路』（註一），這就是我跟大姊的名字由來。不過因為到小妹時『重迴』這兩個字不太適合女生，所以就用下一代的『心迴』了。」

　　「我記得入贅……好像不是很光榮的事情？」希達語帶保留地說著。

　　「至少祖父母非常不喜歡這件事情，畢竟我父親是家中獨子。」王重陽也坦白地說著：「我不太確定當初發生什麼事，只知道父親因某種原因堅持入贅王家，而祖父據說氣到放話表示『你敢踏出這個家門一步，我今日就當作沒你這個兒子』。剩下的事情由於父母親都不願意多談，所以我只知道父親老家在當地很有名，世世代代都是大地主，而母親則是書香世家出身。」

　　「……我聽出來了。」慕蓉恕神情些微扭曲：「聽你的語氣，你是不是曾經打算報復你那位祖父？」

　　「是曾有這打算沒錯，不過更多的是希望父親能跟祖父母他們和好。」王重陽毫不避諱地說著：「但是父母親他們把親朋好友的關係斷得一乾二淨，我完全沒有調查的餘地跟機會。會知道祖父曾經放話以及老家是地主，還是因為小時候父親酒後失言不小心被我聽到。」

　　看著慕蓉恕跟希達因為自己的話語而陷入沉默，王重陽反倒一臉不以為意地說道。

　　「幹嘛擺出那種表情？這終歸是我父母親那一輩的私事，他們從來沒跟我們這些孩子提起過，所以你們也不用太在意。」

　　「就算你這麼說……」慕蓉恕的表情泛出苦澀。

　　「可還是沒辦法不在意啊……」希達露出愧疚表情。

　　兩人會有這種反應，是因為挑起姓氏與入贅話題的正是慕蓉恕與希達，這讓他們無法對這件事情報持置身事外的心態。

　　「比起我家的問題，我現在比較關心木榕樹你要怎麼賠償我家損失？需要我直接通知你家人嗎？」王重陽說完，作勢拿起了電話。

　　「你給我慢著！你好歹顧及一下我的立場！」

　　縱使明知王重陽不可能知道他家電話，慕蓉恕還是立刻阻止對方撥打電話的行動。

　　「我可是失蹤了一年多，要是現在突然有人打電話回家說『你家兒子把我家毀了』，我到時候回去絕對會被爸媽狠狠修理一頓！」

　　「你打回去就好啦？」

　　「……我先在這裡打死你如何。」

　　看著王重陽臉上那擺明尋自己開心的表情，慕蓉恕長嘆了一口氣，認命地從自己的道具袋裡掏東西出來。

　　望著桌面上那瓶瓶罐罐，以及內中那些看不出來是什麼的不明液體，王重陽明知故問地說道。

　　「原來諾雅大陸的名產是飲料啊？」

　　「誰會沒事帶一堆飲料在身上啦，這些東西你當成治療藥水看待就行──別說你不知道治療藥水是什麼，你這傢伙之前的用詞已經出賣你比我還宅這件事了。」

　　「是嗎……」

　　正當王重陽轉頭看向希達，想詢問她的相關意見時，卻被慕蓉恕用言語阻止。

　　「等一下！我是不介意你拿走治療藥水當賠償，但不準問她意見。」慕蓉恕沒好氣地說著：「你要當作我刁難你也行，想當作我在欺負人也罷，總之你有本事就拿走裡面最貴的治療藥水。」

　　「那我得先確定，你拿出來的真的是你道具袋裡最昂貴的事物。不然我不就虧大了？」王重陽聳著肩膀回應。

　　「是昂貴的沒錯。剩下來的都是些日常雜物，再不然就是不適合在地球上使用的道具。不信你可以問她。」

　　看著希達點著頭，肯定了慕蓉恕的話語後，王重陽歪頭思考幾秒後，乾淨俐落地拿走了一瓶有著深藍色外表，但看上去毫不起眼的藥水。

　　見到王重陽的選擇，慕蓉恕內心泛起了肉疼的感覺。因為王重陽拿走的正好是裡面最貴的藥水，號稱只要還沒死就能當場救回來的聖樹樹液。

　　「你怎麼會剛好挑到最貴的？」

　　王重陽聞言，比著桌上的瓶瓶罐罐說道。

　　「所有藥水裡面，就只有這種顏色的藥水數量最少。你都說這些是道具袋裡最昂貴的藥水，不挑數量最少的我挑哪個？雖然有可能你把最高級藥水一直累積著不用，但你都打完魔王了，我不覺得你還會帶著一堆最高級藥水到處趴趴走──而且你也沒說選完後我不能換。」

　　慕蓉恕鬱悶地摀著自己的臉。

　　事情也確實如王重陽所說得一樣。在擊敗了亂世公後，慕蓉恕整理了自己道具袋裡的藥水與貴重物品，只留下以防萬一的分量後，剩下的全部拿出來請夥伴幫忙拿去換錢，好幫助無家可歸的人們重建家園。

　　然而慕蓉恕並沒有察覺到，王重陽這段話的另一層意思是：他已經看出慕蓉恕的個性不會對其他人或落難者見死不救。從這方面而言，慕蓉恕確實配得上勇者這一稱呼。

　　就在王重陽跟慕蓉恕、希達兩人簽完租屋契約後，慕蓉恕像是不經意般說道。

　　「對了，王重陽你現在讀高中還是大學？」

　　聽見這沒頭沒腦、沒有任何事前鋪成的問題，王重陽立刻明白慕蓉恕真正想問的是什麼，隨即打著哈哈說道。

　　「你問這個幹什麼？啊，我承認這間公寓是在我母親名下，所以等我母親回來後確實還要再簽──」

　　「別裝傻，你已經證明了你腦袋比我們好，所以你一定很清楚『我們』現在想問什麼。」

　　慕蓉恕一字一句地說著，而希達也用同樣嚴肅地表情看著王重陽。

　　「嗚……這個……」

　　「我知道你之前說『我們兩個是麻煩』是在故意轉移話題，因為我在諾雅大陸時也有人這樣幹過。」慕蓉恕神情一黯：「那一次，我明白了有些刻意惹惱人的話語，其實是用來轉移視線與焦點。所以這次，我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與遺憾。」

　　察覺此時的慕蓉恕不可能被說服跟轉移注意，王重陽在內心無聲嘆息，老老實實地道出了自己的──

　　「我現在高二，正準備升高三。」

　　──就讀年級。

　　即使到這一刻，王重陽依然選擇了說出實話，並將事實隱瞞起來。

　　只因為慕蓉恕與希達此時臉上的堅毅神情，一方面讓王重陽感嘆世界上居然還存在著這種純粹的善意，也讓王重陽更不願意因自己的事情而將兩人拖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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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一：聊仿佯而逍遙兮，永歷年而無成。語出《楚辭．遠遊》。

　　王重陽的個性真的很難描寫，我在這邊卡了好久……因為他不是純粹的智者，很多行動還是會受到自己感情的牽制。

　　求收藏求追蹤！如果有跟王重陽有關的書評就更好了。因為從作者角度，很難客觀評價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