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4-1
本章節 2424 字
更新於: 2021-08-17
「來龍去脈我大致理解了，你是希望我來教你和附喪神連結的訣竅是吧。」
小萱的雙手環胸，身體輕輕靠在椅背上，語氣有些不以為意。
「但是在那之前，你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話忘記說了嗎？」
室冥吞了口口水，他絞盡腦汁的思考對方此刻明顯不悅的可能性。
雖然有蘭小姐的安排，但果然還是給對方添麻煩了吧？按照前兩次和御守連結的經驗，說不定光是連結本身，對葉小姐來說就有著特殊的、而且恐怕是不大好的意義存在。
或者，果然還是要先道謝嗎？仔細想想，能夠這麼快出院也是多虧了葉小姐幫自己治好傷，雖說不曉得對方的聯絡方式，但一見面就不按禮節的希望對方幫忙，果然太一廂情願吧。
不對，大前提就錯了，先道歉吧！不管是第一次擅自和御守連結也好，和墨錠那時擅自跑出來，導致葉小姐要替自己善後也好，總而言之先道歉，好好表達自己的意思……
「葉小姐，那個，上次的事很抱歉，給妳添麻煩了。還有，謝謝妳治好我的傷。」
「道歉就不必了，而且，我沒有做什麼需要讓你道謝的事。」
室冥幾經猶豫的表情，反而令小萱有些愧疚。
「雖然沒料到你會突然衝出來，但要是沒讓你幫忙的話也不至於會發生這些事，所以，只是單純負起責任……」
即使不過去掀開他的衣服確認也能明白，肯定留下傷痕了。
被迫認知到這點，心情不悅也是理所當然的，那是無法對他人坦言的，懷抱複雜感情的自我厭惡。
露出來的手背、手腕，還有被衣服遮住的肩膀和背部，肯定還留著暗紅色、彷彿燒傷後癒合的醜陋痕跡，即使傷口「復原」了，但小萱力不從心的部分，會以痕跡、回憶這種彆扭的形式殘留下來，無法消除。
「……還會痛嗎？」
「不會，跟原本的感覺一樣。」室冥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謊。
其實傷口非常癢，現在也感覺不到溫度，但時間久了也會痊癒，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因此造成對方的負擔，因為這並不是誰的錯。
但這樣善意的謊言，身為當事人的小萱，不可能察覺不出來。
一時之間，她只是保持沉默，沉思了片刻後，才再度開口。
「說到底，你為什麼要突然衝出來呢？」
「要是不出來阻止，葉小姐會直接打在墨錠身上吧？」
「那是當然的啊，她朝我潑了一整個巷子的硫酸，假如不是我的話，那個人下半輩子就要在醫院裡度過了，只不過是回敬一拳而已，難道你覺得很過份嗎？」
「我沒有想那麼多，就是……總覺得，她好像沒有要閃躲的意思，回過神來，身體就先行動了。」
「你應該多想一點！」
小萱講完隨即搖了搖頭，似乎是意外自己過於低沉的口氣，她嘆了口氣，放開了原先緊緊抓住褲裙的手。
裙子上的皺褶彷彿小萱的心境，心亂如麻。
「……稍微多想一點，要是不小心牽扯上了，那可是一輩子的事。既然你想學怎麼連結，就表示你還想接觸附喪神吧？」
「嗯。」
「我不會阻止你的，畢竟我也答應過蘭小姐會照看你。但在我看來，特地選擇會讓自己受傷的路實在很荒唐，為什麼會對附喪神這麼執著呢？你有什麼非做不可的理由嗎？」
小萱看了室冥啞口無言的表情後便不再追問。
追根究柢，要不是因為知道他不久之前還是一般人，自己也不會如此囉嗦，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那是所有自由選擇的人該承擔的最低條件。
不假思索接觸附喪神的後果，便是在那小巷裡的燒傷，這次只不過是運氣好，下一次、甚至下下次呢？難道必須得到體無完膚、傷痕累累才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儘管也可以心懷惡意的，讓室冥就這麼吃一次苦頭……
但是為什麼呢？是因為和自己扯上關係，建立了奇妙的交情嗎？小萱總有股不能就這麼放任他的感覺，明明自己平時不是這樣的，這不過是偽善、一種享受施恩的自我滿足……
卻沒辦法停止擔心他。
小萱從包包裡拿出放著御守的黑盒子和一本書，將它們都放到桌上後，她敲了敲盒子表面，當作打招呼的訊號。
『御守，準備開始工作了。』
『好，全都包在我身上！』
『御守，不用這麼拚命也沒關係，反正很快就會結束了。」
『……萱？』
她招呼室冥靠近，並將御守放在桌子中央，從起初的要訣開始，鉅細靡遺地說著連結的步驟。
說到底，雖然不太想承認，但和附喪神有關的事情，室冥雖然是新手，但實際上卻比自己還優越的多，只要讓他習慣連結時的感覺，恐怕自己並沒有多少能教他的東西。
『室冥，聽得見嗎？』
『可以，而且好像比前兩次還要流暢了。』
『連結就是這樣的，像神經一樣，越使用就會越牢固，接下來你要和御守維持住最久三十分鐘的連結，如果斷了就要想辦法再連回去。』
『為什麼是三十分鐘？我覺得自己應該可以連結更長的時間啊。』
一般的場合，應該沒辦法聽見室冥說出這種神經大條的話，人在發言之前會思考、修飾，根據自己的目的編排想要傳遞的話語。
但連結不會。
那是原原本本的，將內心的自己曝露在連結對象面前的行為，能夠直觀的感受到喜怒哀樂，七情六慾，只有對待極其信任的人或附喪神才能毫不猶豫的這麼做，而小萱並不在意和室冥連結則是因為，就連這個堪稱是基礎中的基礎，自己偶爾也會失敗。
沒辦法將自己的意念完完整整的傳達出去。
只是不靠嘴巴說話而已，實際上卻沒辦法將連結發揮完全。
也不知道是幸或不幸，室冥因此沒有窺探到小萱的深淵，由忌妒形成中樞，圍繞著自卑、埋怨還有一大堆負面情緒的——真正的小萱。
不如說，如果能被察覺到才好吧？即使是這樣不堪又令人難以忍受的一面，如果能被察覺到了，也就表示自己進步了。
『因為我最久只能維持三十分鐘，我會累。』
『我知道了。』
『室冥，把意識專注在我這裡……』
室冥和御守的聲音漸漸遠去，小萱對那些自己曾經嘗試過千萬次，卻沒什麼成效的練習沒有興趣，見室冥的意志和御守緊緊鞏固在一起，隨即便將兩人的聲音拋之腦後，即使源源不絕地出現，也可以做到左耳進、右耳出。
畢竟忽視他人的聲音、評價、指指點點過活，是自己最拿手的事情之一。
小萱拿起最近剛從書店買的《王羲之傳》，直接翻到上次沒看完的部分才停下，儘管自己有意識的想要忽略，腦海仍時不時浮現關於室冥的事情，也包括曾經對她講過的話——葉小姐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哪裡？哪一點？哪個地方好了？
即使被比自己還要有天賦的人肯定，也不會高興……
明明應該是這樣才對的。
小萱猛烈搖頭到馬尾在空中飛舞，才好不容易趕走雜念，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書裡的內容。
小萱的雙手環胸，身體輕輕靠在椅背上，語氣有些不以為意。
「但是在那之前，你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話忘記說了嗎？」
室冥吞了口口水，他絞盡腦汁的思考對方此刻明顯不悅的可能性。
雖然有蘭小姐的安排，但果然還是給對方添麻煩了吧？按照前兩次和御守連結的經驗，說不定光是連結本身，對葉小姐來說就有著特殊的、而且恐怕是不大好的意義存在。
或者，果然還是要先道謝嗎？仔細想想，能夠這麼快出院也是多虧了葉小姐幫自己治好傷，雖說不曉得對方的聯絡方式，但一見面就不按禮節的希望對方幫忙，果然太一廂情願吧。
不對，大前提就錯了，先道歉吧！不管是第一次擅自和御守連結也好，和墨錠那時擅自跑出來，導致葉小姐要替自己善後也好，總而言之先道歉，好好表達自己的意思……
「葉小姐，那個，上次的事很抱歉，給妳添麻煩了。還有，謝謝妳治好我的傷。」
「道歉就不必了，而且，我沒有做什麼需要讓你道謝的事。」
室冥幾經猶豫的表情，反而令小萱有些愧疚。
「雖然沒料到你會突然衝出來，但要是沒讓你幫忙的話也不至於會發生這些事，所以，只是單純負起責任……」
即使不過去掀開他的衣服確認也能明白，肯定留下傷痕了。
被迫認知到這點，心情不悅也是理所當然的，那是無法對他人坦言的，懷抱複雜感情的自我厭惡。
露出來的手背、手腕，還有被衣服遮住的肩膀和背部，肯定還留著暗紅色、彷彿燒傷後癒合的醜陋痕跡，即使傷口「復原」了，但小萱力不從心的部分，會以痕跡、回憶這種彆扭的形式殘留下來，無法消除。
「……還會痛嗎？」
「不會，跟原本的感覺一樣。」室冥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謊。
其實傷口非常癢，現在也感覺不到溫度，但時間久了也會痊癒，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因此造成對方的負擔，因為這並不是誰的錯。
但這樣善意的謊言，身為當事人的小萱，不可能察覺不出來。
一時之間，她只是保持沉默，沉思了片刻後，才再度開口。
「說到底，你為什麼要突然衝出來呢？」
「要是不出來阻止，葉小姐會直接打在墨錠身上吧？」
「那是當然的啊，她朝我潑了一整個巷子的硫酸，假如不是我的話，那個人下半輩子就要在醫院裡度過了，只不過是回敬一拳而已，難道你覺得很過份嗎？」
「我沒有想那麼多，就是……總覺得，她好像沒有要閃躲的意思，回過神來，身體就先行動了。」
「你應該多想一點！」
小萱講完隨即搖了搖頭，似乎是意外自己過於低沉的口氣，她嘆了口氣，放開了原先緊緊抓住褲裙的手。
裙子上的皺褶彷彿小萱的心境，心亂如麻。
「……稍微多想一點，要是不小心牽扯上了，那可是一輩子的事。既然你想學怎麼連結，就表示你還想接觸附喪神吧？」
「嗯。」
「我不會阻止你的，畢竟我也答應過蘭小姐會照看你。但在我看來，特地選擇會讓自己受傷的路實在很荒唐，為什麼會對附喪神這麼執著呢？你有什麼非做不可的理由嗎？」
小萱看了室冥啞口無言的表情後便不再追問。
追根究柢，要不是因為知道他不久之前還是一般人，自己也不會如此囉嗦，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那是所有自由選擇的人該承擔的最低條件。
不假思索接觸附喪神的後果，便是在那小巷裡的燒傷，這次只不過是運氣好，下一次、甚至下下次呢？難道必須得到體無完膚、傷痕累累才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儘管也可以心懷惡意的，讓室冥就這麼吃一次苦頭……
但是為什麼呢？是因為和自己扯上關係，建立了奇妙的交情嗎？小萱總有股不能就這麼放任他的感覺，明明自己平時不是這樣的，這不過是偽善、一種享受施恩的自我滿足……
卻沒辦法停止擔心他。
小萱從包包裡拿出放著御守的黑盒子和一本書，將它們都放到桌上後，她敲了敲盒子表面，當作打招呼的訊號。
『御守，準備開始工作了。』
『好，全都包在我身上！』
『御守，不用這麼拚命也沒關係，反正很快就會結束了。」
『……萱？』
她招呼室冥靠近，並將御守放在桌子中央，從起初的要訣開始，鉅細靡遺地說著連結的步驟。
說到底，雖然不太想承認，但和附喪神有關的事情，室冥雖然是新手，但實際上卻比自己還優越的多，只要讓他習慣連結時的感覺，恐怕自己並沒有多少能教他的東西。
『室冥，聽得見嗎？』
『可以，而且好像比前兩次還要流暢了。』
『連結就是這樣的，像神經一樣，越使用就會越牢固，接下來你要和御守維持住最久三十分鐘的連結，如果斷了就要想辦法再連回去。』
『為什麼是三十分鐘？我覺得自己應該可以連結更長的時間啊。』
一般的場合，應該沒辦法聽見室冥說出這種神經大條的話，人在發言之前會思考、修飾，根據自己的目的編排想要傳遞的話語。
但連結不會。
那是原原本本的，將內心的自己曝露在連結對象面前的行為，能夠直觀的感受到喜怒哀樂，七情六慾，只有對待極其信任的人或附喪神才能毫不猶豫的這麼做，而小萱並不在意和室冥連結則是因為，就連這個堪稱是基礎中的基礎，自己偶爾也會失敗。
沒辦法將自己的意念完完整整的傳達出去。
只是不靠嘴巴說話而已，實際上卻沒辦法將連結發揮完全。
也不知道是幸或不幸，室冥因此沒有窺探到小萱的深淵，由忌妒形成中樞，圍繞著自卑、埋怨還有一大堆負面情緒的——真正的小萱。
不如說，如果能被察覺到才好吧？即使是這樣不堪又令人難以忍受的一面，如果能被察覺到了，也就表示自己進步了。
『因為我最久只能維持三十分鐘，我會累。』
『我知道了。』
『室冥，把意識專注在我這裡……』
室冥和御守的聲音漸漸遠去，小萱對那些自己曾經嘗試過千萬次，卻沒什麼成效的練習沒有興趣，見室冥的意志和御守緊緊鞏固在一起，隨即便將兩人的聲音拋之腦後，即使源源不絕地出現，也可以做到左耳進、右耳出。
畢竟忽視他人的聲音、評價、指指點點過活，是自己最拿手的事情之一。
小萱拿起最近剛從書店買的《王羲之傳》，直接翻到上次沒看完的部分才停下，儘管自己有意識的想要忽略，腦海仍時不時浮現關於室冥的事情，也包括曾經對她講過的話——葉小姐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哪裡？哪一點？哪個地方好了？
即使被比自己還要有天賦的人肯定，也不會高興……
明明應該是這樣才對的。
小萱猛烈搖頭到馬尾在空中飛舞，才好不容易趕走雜念，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書裡的內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