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不為人知的手段
本章節 7534 字
更新於: 2021-08-16
「接下來妳所說的話都會成為呈堂供證，希望妳可以不要隱瞞，誠實地把全部都說出來。」
「雖然是我，但真的不是我！這是一個誤會！妳們一定要相信我！」
在昏暗的房間裡，所有的窗簾緊閉，只剩桌上的一盞燈提供微小的光芒，面對面坐著的兩人在堅持己見下，讓問話不停原地打轉，絲毫沒有進展的空間。
審問方雙手交叉抱於胸前，尋思著如何詢問下一個問題；被審方則是難過的低著頭，舉手投足都露出滿滿地不安，是個很典型的審問戲碼。
「這封信如果不是妳放進雪琳的鞋櫃，那為什麼妳還要去撕公告呢？」
「信…信是我放的，但我根本不知道裡面的內容，也沒想過會造成雪琳同學的困擾，只是看到它放錯在我的鞋櫃裡，所以才…」
說著說著，被審方一臉憋屈、懊悔，眼眶裡的淚珠轉呀轉，貌似一有細微的衝擊就會忍不住潰堤。
「啊、啊！等一下，我並沒有責罵妳的意思，先別哭好嘛！」
劇情突然大翻轉，作為審問方看到被審方的眼淚竟然緊張起來。
加上那句安慰人的台詞，旁人眼裡看來，就像是不小心把小女孩嚇到的怪叔叔，正慌張地為自己脫罪。
真正無慈悲的審問官才不會在意那幾滴眼淚，只要有一絲造假的可能，絕對不會輕易妥協；但現在這個過度「文明」的社會，就算被審方有多麼無賴，也還是會被保障權益，想來真是可悲。
「這杯熱奶茶給妳，先冷靜一下。」
審問方將原本自己預定飲用的飲品推向被審方，在微亮的燈光下，緩緩上升的白色蒸氣顯得格外溫暖。
儘管還是有些不安，但被審方還是乖乖接受這份好意，接過杯子後小啜了幾口。
「那天早上…我到學校打開鞋櫃時，發現有一封信在裡面，興高采烈的準備打開時，才發現上面寫的不是我的名字…」
「所以…妳是因為有人把信錯放在妳的鞋櫃，才去打開雪琳的鞋櫃？」
「對！就是那樣！原以為春天終於要降臨在我身上，卻發現自己還處於寒冬之中…現在，又被人家懷疑是惡作劇的犯人！我也太慘了吧！」
被審方用幾近懇求的眼神，只期盼著自己的說詞能被接受，真誠的態度不像是在說謊。
「大小姐就請放過她吧，感覺她說的是真話。」
「妳肯相信我…啊！好亮！」
我將社團室的燈開啟，並把窗簾全部拉開，黑暗的房間順時重回著光明，不適應的兩人紛紛瞇起眼睛，這才終於結束了這場小短劇。
明明用正常的方式詢問就好，但艾倫娜大小姐一時興起，說想扮演電視劇裡的場景，才會變成這樣。
嘛…雖然我也有些上頭，把抓來…邀請來的這位同學雙手綁住，但這是為了艾倫娜大小姐才做的效果，我應該沒有錯吧？
「又要重新開始找嗎…看到紫苑帶著人過來，還以為抓到寄件人了。」
「雖然我也想過事情不會那麼簡單，但寄件人大概比想像中還要聰明。」
「什麼意思？」
「那、那個…要聊天可以，但能不能先幫我的手鬆綁呢…？」
說起來這位同學連名字都還不知道，就這樣被我們帶來折磨也是頗可憐的，我解開綁在她手上的軟繩，確定她沒有受傷，就將她送離了社團室。
雖然好像有種把人利用完，就順手把她給丟掉的感覺；不過，我還是有好好支付封口費的，用前陣子買來的巧克力。
「剛剛以為寫情書給雪琳的人竟然是女生…有些讓我感到驚訝呢。」
「大小姐對這種事反感嗎？女性與女性之間的戀愛…」
「也不能說是反感…但是該怎麼說呢…」面對這個不好回答的話題，艾倫娜大小姐猶豫了一會兒。
縱使隨著時代進步，人們的思想、接受度也大幅改變，能接受同性之間戀愛的人變多是事實，但反對者依舊佔大多數也是事實；即使減少被視為異類的眼光，但與這些人相處時，還是可能存在著芥蒂。
這也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人本來就會對跟自己、大眾不一樣的事感到畏懼、厭惡，就只是如此而已。
「之前有提過我收到情書的事對吧…？」
「嗯。」
「其中…也有幾封信是女孩子寫的。」
「這樣啊…」
原來跟艾倫娜大小姐告白的對象之中還有女性…有些令人不悅呢…
如果是有資格站在艾倫娜大小姐身旁，又擄獲她芳心的男性，我倒不會有任何怨言，畢竟這也是遲早的事；但要是對象與我同為女性…就會浮現不甘心、忌妒，這些醜陋的感情。
雖然自己平常把「作為侍從」掛在嘴邊，但內心也並非沒有憧憬普通朋友之間的相處，不如說…我非常羨慕那樣的關係。
我不需要成為第一，只是被需要就足夠了…
「那大小姐怎麼回覆她們的？」
「其實對象不論是男性或女性，我的回覆都一樣，我希望成為伴侶的那個人，能讓我心動、守護我，重要的是，也能讓我想守護他。」
「這樣的人…已經出現了嗎？」
「嗯…到底有沒有出現呢…就算出現了，我的婚事也還是由父親大人作主，說到底，想談一場那樣的戀愛，就只是夢一般的幻想而已。」
艾倫娜大小姐搖搖頭，在面對這種話題時，她總能像個成熟的大人，完全沒有年輕人該有的叛逆，只是靜靜地接受一切。
我很佩服這樣的艾倫娜大小姐，就算只是故作成熟的承受，也比那些在逃避和接受之間徬徨的人要堅定許多；但這也並不代表我不會為她感到心痛。
「抱歉…我又提起這個話題…」
「平時的紫苑看上去很冷靜、精明，但只要我一心情低落，就會像這樣露出不知所措的一面呢。」
我從艾倫娜大小姐身上別開視線，因為我知道，若在此時看向她那張寂寞又帶著無限溫柔的臉，一定會攪亂我的心情。
「很遺憾，那是大小姐的錯覺，隨時保持冷靜是身為侍從該有的素質…」
「嗯，我知道。紫苑這種愛逞強的地方我覺得很可愛。」
「……」
看我沒有反擊，艾倫娜大小姐才又重拾笑容，再度打起精神。
雖然這毫無疑問是好事，但剛剛那句話，有點像雪琳小姐那種捉弄人的風格…這樣下去可不行，必須得跟雪琳小姐好好談談，別把我們家的大小姐給帶壞了！
聊天結束後，我們再度回到正題上，在失去先手的情況下，我們在尋找寄件人的事已經曝光，對方有警覺後，那些我們還沒發現的線索，多半也會被消除。
「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請幫手吧。」
「找幫手？」
「嗯嗯！等等妳就會知道了。」
十分鐘後，在完全沒有進展地情況下，艾倫娜大小姐拿起手機發了幾通訊息，接著便開始悠閒的喝起茶。
就算艾倫娜大小姐擺出一副神秘的模樣，這種事情能找的幫手，大概也就只有雪琳小姐能夠適任，不但聰明、有心機、又是當事人，也不必擔心秘密會洩漏出去。
果不其然，還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門外就傳來雪琳小姐的聲音，與預期不太相同的是，她貌似正與另一個人吵架。
「真是巧遇呢，面具男。」
「是啊，許久不見妳還是一樣沒變，心機女。」
打開門查看，雪琳小姐正與貝爾德少爺對峙，儘管兩人的臉上都保持著笑容，眼睛卻睜大地瞪著對方，嘴裡說出來的話也帶有相當的攻擊性。
雖然是第一次看到兩人同時在場，但這樣來看，他們的關係肯定好不到哪裡。
「兩位先進去再吵如何？被別人看見了可不雅觀。」
「聽見了嗎，謾罵女性的行為可不雅觀喔？現在向人家道歉，人家還能大發慈悲的原諒你。」
「謝謝妳的擔心，我並沒有謾罵女性的意思，但如果陳述事實也有錯的話，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哎呀，太過固執的男性可不討女性喜歡喔，妳說對不對啊小紫苑？」
兩人不但沒有聽從我的勸戒，反而還越戰越烈，甚至雪琳小姐還想把我拉入戰局裡…感覺麻煩變成平常的兩倍。
艾倫娜大小姐真的認為這兩個人能幫得上忙？
「雪琳、貝爾德，我找你們來不是想聽你們吵架的！我知道見到很久沒有聯絡的朋友很開心，但現在還是…」
「「誰跟她∕他是朋友啊？」」兩人同時大喊。
俗話說「同性相斥」，也許這兩個人會表現得如此不合，就是因為他們的性格相似度太高了。
雖然我對貝爾德少爺沒有什麼印象，但那時候果然不是錯覺，跟雪琳小姐一樣，表面上雖然看不出來，但肚子裡卻是滿團黑水。
「所以艾倫娜找我來，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我？應該是『我們』才對吧？人家也在這裡喔？」
「總是在意那種小事…如果沒人要娶妳的話，看在艾倫娜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幫妳介紹幾個對象？」
貝爾德少爺語帶嘲諷的看向雪琳小姐，原以為接下來雪琳小姐會開始反擊，但此時的她卻保持著餘裕的笑容，完全沒有被嘲諷挑釁到。
「以人家在學校的名氣，想追人家的人可多著呢。」
「看來這所學校被蒙蔽雙眼的人可不少。」
「人家倒覺得是你沒有看人的眼光…啊，應該是你整天戴著面具的緣故，蒙住了自己的雙眼才說出這樣的話吧。」
「那也不錯，至少不會像其他人一樣輕易被妳迷惑。」
「咚」的一響，杯子敲擊桌面造成的巨大聲音，讓大家都把注意力都拉去，原本吵架的兩人也不例外，驚訝地看著艾倫娜大小姐。
「貝爾德，對女性說出那些話是不是太過失禮了？還有雪琳也是，不要找到機會就引發爭執，好嗎？」艾倫娜大小姐收起一往溫柔的態度，嚴肅地看著貝爾德少爺跟雪琳小姐。
明明是疑問句卻格外的有魄力，難怪有人說千萬別惹溫柔的人生氣，因為當他們一爆發，將會比平時來的更加兇猛。
看著從杯內濺出的幾滴奶茶，我也下定決心，不要給艾倫娜大小姐生氣的機會。
「確實…我說了許多不經大腦思考的話，我向妳道歉。」貝爾德少爺乖乖地站起身向雪琳小姐鞠躬。
「…人家也是，有點興頭上來變的很幼稚。」雪琳小姐接著也起身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我也要道歉！找你們來幫忙也沒有說清楚，還對你們說些不客氣的話，真是非常抱歉！」
緊接著兩人的道歉後，艾倫娜大小姐也突然加入道歉的行列，現場成了意義不明的道歉大會。
這個節奏…我也該加入嗎？
要道歉的話，大概只能以「在場卻沒什麼用途」這條罪名道歉吧…不過聽起來很愚蠢，再加上也要有人結束這個奇怪的展開，還是算了。
「三位都冷靜一下…首先，在談話前要取得雪琳小姐同意，把事情告訴貝爾德少爺沒關係嗎？」
「雖然不是能大肆宣傳的事，但也不需要隱瞞，更何況人都來了，總不能說句不行就打發他走吧？」
雖然是預期中的答案，但基本的尊重還是要有的；話說在我提問時，艾倫娜大小姐看上去有些慌張，看來是沒想過這個問題。
「貝爾德少爺，若是您願意幫忙，也請保證不將這裡聽到的事說出去，畢竟可能會暴露給我們要找的人。」
「那是自然，我可不會做出那麼低俗的行為。」
經過兩人同意，我跟艾倫娜大小姐把到現在為止發生的事解說一次，貝爾德少爺意外地對這個話題感興趣，提問了很多小細節；反倒是雪琳小姐，從中途開始就擺弄著頭髮，顯得有些無趣。
這可是妳的願望，倒是給我專心聽啊！
「事情的經過我了解了，現在的問題就是不知從哪裡開始找對吧？」
「是的，雖然我們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我不認為雪琳小姐置鞋櫃隔壁那位同學是寄件人。」
「明明沒有根據？」貝爾德少爺疑問地看著我。
我並沒有改變想法的意思，這麼簡單就能抓到寄件人的話反倒才感到奇怪，直覺告訴我，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人家也不覺得是那個孩子做的。」
「雪琳也跟紫苑一樣嗎？為什麼？」
「哼哼~跟小紫苑一樣，女人的直覺。」
「好吧…既然妳們這麼說，先從其他地方著手看有沒有遺漏的線索如何？」
雖然嘴上說著漂亮話，很明顯貝爾德少爺並不接受這個說法；換個立場，要是我大概也不會就憑一句「靠直覺」去相信別人。
反倒是雪琳小姐，輕易地就相信我的說法，明明沒有在現場聽過那位同學辯解就能下定論，還是說…雪琳小姐有其他我們不知道的根據？
「如果不介意，可以聽我說個幾句嗎？」
「當然可以，不如說能給意見是幫了大忙。」
「那我就獻醜了。」
貝爾德走道白板旁拿起筆，畫出三顆人頭，分別寫上寄件人、隔壁同學還有雪琳小姐，接著用箭頭表示告白信傳遞的方向，最後把位於中間的隔壁同學圈起來寫上「關鍵」兩個字。
「先不論寄件人的身分，我覺得更該注意的是『信封放在雪琳小姐隔壁鞋櫃』的事實。」
「什麼意思？不是單純的放錯嗎？」
艾倫娜大小姐不解的歪著頭，到目前為止我們也都認為這只是寄件人的失誤，並沒有深刻的去思考。
「艾倫娜、紫苑…同學，已經看過《阿德萊歐公主》了？」
「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只能勉強記住一些片段。」
「書現在放在我的房間內，除了上次大小姐說的那段，我都還沒看過。」
本來因為對故事的發展有些在意，在那天回家前去圖書館借了一周的時間，雖然想找個時間慢慢欣賞，沒想到我把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找寄件人身上。
「那我還是先閉口不談，畢竟被劇透後的小說樂趣可是會減半的。」
「其實說出來也沒關係，我是不怎麼會在意被劇透的類型。」
「我想說的是，在書裡面的內容跟這次事件裡有相似的地方，也許你們從這點下手，會有一些新發現。」
照貝爾德少爺的說法，看來今晚回去後有必要好好把《阿德萊歐公主》讀過一遍了，反正現在也沒有線索，任何嘗試都是值得去做的。
有種預感，如果能找到一個突破點，寄件人的身分將一覽無遺。
「小紫苑，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人知道我們的進度嗎？」
剛才並沒有參與討論的雪琳小姐話鋒一轉，我思索了一下，隨即想起昨天早上與庫拉拉同學的對話。
「庫拉拉同學…說告白信是雪琳小姐隔壁鞋櫃同學放的人就是她，時間跟事情的經過都符合，所以還算是幫了大忙。」
「她是這樣說的啊…」
明明是雪琳小姐主動挑起的話題，但聽到回答後反而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比起提問，更像是在確認什麼。
但若是真的去問雪琳小姐，想必她又不願意說出來，還真是個麻煩的性格…
「啊，雖然很抱歉，但人家是時候該走了~小艾倫娜、小紫苑可要繼續為了我加油喔！」
「雖然的確是在幫雪琳小姐…但『為了我加油』這種說法有點…」
「別在意、別在意~」
「沒辦法，她就是這樣的人。我也差不多該離開了，畢竟還沒正式轉入學校，在這裡遊蕩太久也不太好。」看著雪琳小姐離席，貝爾德少爺也跟著站起身。
老實說，我認為現在這個組合，大概遇到任何難題都可以迎刃而解，前提是有人不搗亂、阻饒或是隱瞞。
而這次的事件，我認為雪琳小姐絕對有隱藏著什麼…
「謝謝你們來這一趟，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回去的路上小心~」
看著艾倫娜大小姐送兩人離開實願社，我開始收拾殘局。
途中，還能聽到從遠處傳來雪琳小姐和貝爾德少爺的拌嘴聲，很難得能看見雪琳小姐露出本性的模樣，就算說兩人關係不好，但想必那份羈絆絕對也不一般。
「雪琳小姐跟貝爾德少爺從以前就是這個樣子嗎？」
「以前...倒不是這樣，兩人本來更向是兄妹一樣的存在，但是在經過某件事後才變成見面就吵架的關係…」
「那大小姐還將他們同時找來？」
艾倫娜大小姐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有些無奈地笑著。
他們之間的事情一定很複雜，說不定…就連大小姐也牽扯其中，所以才更顯得無力，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原本以為陪伴在大小姐身邊的我，已經知曉所有的事，但最近卻發現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浮現，這種陌生的感覺實在令人有些畏懼。
雖然我也明白要完全掌握、了解一個人是不可能的，但多少還是會對此感到寂寞….
「之後有時間我們再來談這件事吧，今天先到這裡，回家吧。」
「是…我知道了。」
回到家，處理完所有雜事、用完晚餐後，想起了貝爾德少爺說的話，我便窩在房間裡開始閱讀《阿德萊歐公主》。
由於劇情比想像中還要來的精彩，才看了幾個章節，就讓我沉浸在書中的世界，很快地時間就來到了深夜。
沒過多久，就看到了像是今天貝爾德少爺所說的「線索」的段落，據說這也是書中讓人感到戀愛青澀感的其中一段。
達希姆在庭園中來回渡步，在他為數不多的閒暇時間，卻一刻也沒有停下來，反倒看上去比平時更加緊繃。
「我是不是太衝動了啊…」
看著自己手中拿著的信，達希姆的內心既是興奮又是恐懼，這是他人生第一次做這種事；一個弄不好，也可能會成為他的最後一次。
會這樣說並非針對達希姆個人，是因為他選的對象實在不太明智了。
就如同剛學會揮劍的人指名騎士團長比試，一上來就選難度最高、成功機率最低的人作為目標，最後慘敗於刀下的那種。
不過硬要說的話，在這個國家內大概也沒有多少人合適「那個人」，畢竟不論在何時、何處，頭銜、身分這些東西，總能成為人與人之間的鴻溝。
從年幼開始就進入皇宮受訓的達希姆，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不奢求能夠得到回應，只是希望自己的心意能夠傳達出去，僅僅如此，他就心滿意足了。
「接下來，只能希望計畫能夠順利…」
等待數秒後，前方轉角處一位侍女走了出來，手裡端著一個盒子，他快步向前並假裝沒注意到侍女，迎面撞上對方。
嬴弱的侍女哪經得住達希姆壯碩的身軀，一屁股坐倒在地的同時，手中的盒子也摔落在地。
「抱歉！是我太不注意了，有哪裡受傷了嗎？」達希姆扶起侍女後，連忙鞠躬道歉。
「不不不！我一介小小的侍女，怎麼可以讓騎士長鞠躬！還請您不要介意！」
「但是…」
「若是讓人看見！我的麻煩可就大了！」
侍女慌慌張張的模樣倒也不是在客氣，要是真的被別人看到這個場景，十有八九會被拿來大作文章，雖然達希姆也會被認為沒有上位者的作風，但首當其衝遭到指責的非侍女莫屬。
「這、這樣啊…謝謝妳的寬宏大量，至少讓我幫忙收拾地上的東西吧？」
「那…好吧，謝謝騎士長的好意。」
侍女明白一直拒絕達希姆也是種失禮的行為，幫忙撿東西這種小事就算被看見也不成問題，索性就鞠躬接受這份好意。
接著兩人把散落在地上的絲綢、衣物、飾品等盒內的東西撿齊，在侍女確認過沒有任何遺漏後，達希姆將盒子闔上遞給侍女。
「那麼我就先走一步了，請騎士長留步。」
「好，我也該回去處理公務了。」
「騎士長慢走。」
目送達希姆乾脆的離開，侍女才動身前往自己原本的目的地；又走過數個長廊、彎道後，才終於在一間外表裝飾華麗的宮殿前停下腳步。
「公主、公主！請問您在嗎？」
侍女敲門輕聲地喊叫，但殿內卻沒有任何回應，在沒有得到許可的情況下，身分低微的侍女自然是無法入殿內，但也不能就把盒子放在門口，能做的，只有乖乖地站在門外等候。
好在上天並沒有要虧待這位認真工作的侍女，一位女官長廊走來，打開了公主宮殿的大門。
「這是要給公主的？拿進來吧。」
「請侍女長確認。」
侍女打開盒子，在侍女長點頭後，才踏進宮殿內將盒子擺放在桌上。
「好了，這個給妳，等很久了吧，辛苦妳走這趟了。」
「不、不會！這是我的工作，謝謝侍女長的賞賜！」
「回去吧，如果被詢問為什麼拖這麼長時間才回去，就說是我請你幫忙打理宮殿知道了嗎。」
「是！」侍女拿著小費，露出滿足的笑容離開宮殿，就算接下來還得工作，也顯得格外開心。
而侍女長在侍女離開後，便開始著手收拾盒子內的物品，一一擺放到它們應該在的位置上，只能說經驗老到的人收拾速度就是快，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就幾乎收拾完成。
「這個是…」
當侍女長拿起最後一匹絲綢時，裡面有一封信掉了出來，上面寫著「阿德萊歐公主收」的字樣。這樣的東西照理來說不應該出現在這裡，身為侍女長，將它清除掉可謂是職責所在。
但在拿起信封後，它發現內容物只有一張紙而已，並沒有夾雜其他的物品。
「寄件人，沒有署名呢…」
在經過幾番掙扎後，女侍長最後決定留下這封信，既然沒有危險，就留給公主當作驚喜吧，在這個苦悶的宮中，能收到這樣的信也來之不易。
在將信封擺在桌上後，女侍長就快步地離開宮殿。
「的確有點像呢…借別人的手達到目的，高明又狡詐的一招。」
我闔起書本看向鬧鐘，時間已經到了深夜兩點，雖然是很在意後續的發展，但沉重的眼皮貌似不同意我在看下去了。
「閱讀使人快樂」忘記是哪位名人所說的，現在的我好像有那麼一點感同身受。隨著書中的角色一同經歷各種事、一同喜怒哀樂，很多事，是在現實世界中永遠都無法實現的。
如此一想，這些小說真的是個優良的避風港，可以暫時帶人遠離現實遇到的麻煩事。
「雖然是我，但真的不是我！這是一個誤會！妳們一定要相信我！」
在昏暗的房間裡，所有的窗簾緊閉，只剩桌上的一盞燈提供微小的光芒，面對面坐著的兩人在堅持己見下，讓問話不停原地打轉，絲毫沒有進展的空間。
審問方雙手交叉抱於胸前，尋思著如何詢問下一個問題；被審方則是難過的低著頭，舉手投足都露出滿滿地不安，是個很典型的審問戲碼。
「這封信如果不是妳放進雪琳的鞋櫃，那為什麼妳還要去撕公告呢？」
「信…信是我放的，但我根本不知道裡面的內容，也沒想過會造成雪琳同學的困擾，只是看到它放錯在我的鞋櫃裡，所以才…」
說著說著，被審方一臉憋屈、懊悔，眼眶裡的淚珠轉呀轉，貌似一有細微的衝擊就會忍不住潰堤。
「啊、啊！等一下，我並沒有責罵妳的意思，先別哭好嘛！」
劇情突然大翻轉，作為審問方看到被審方的眼淚竟然緊張起來。
加上那句安慰人的台詞，旁人眼裡看來，就像是不小心把小女孩嚇到的怪叔叔，正慌張地為自己脫罪。
真正無慈悲的審問官才不會在意那幾滴眼淚，只要有一絲造假的可能，絕對不會輕易妥協；但現在這個過度「文明」的社會，就算被審方有多麼無賴，也還是會被保障權益，想來真是可悲。
「這杯熱奶茶給妳，先冷靜一下。」
審問方將原本自己預定飲用的飲品推向被審方，在微亮的燈光下，緩緩上升的白色蒸氣顯得格外溫暖。
儘管還是有些不安，但被審方還是乖乖接受這份好意，接過杯子後小啜了幾口。
「那天早上…我到學校打開鞋櫃時，發現有一封信在裡面，興高采烈的準備打開時，才發現上面寫的不是我的名字…」
「所以…妳是因為有人把信錯放在妳的鞋櫃，才去打開雪琳的鞋櫃？」
「對！就是那樣！原以為春天終於要降臨在我身上，卻發現自己還處於寒冬之中…現在，又被人家懷疑是惡作劇的犯人！我也太慘了吧！」
被審方用幾近懇求的眼神，只期盼著自己的說詞能被接受，真誠的態度不像是在說謊。
「大小姐就請放過她吧，感覺她說的是真話。」
「妳肯相信我…啊！好亮！」
我將社團室的燈開啟，並把窗簾全部拉開，黑暗的房間順時重回著光明，不適應的兩人紛紛瞇起眼睛，這才終於結束了這場小短劇。
明明用正常的方式詢問就好，但艾倫娜大小姐一時興起，說想扮演電視劇裡的場景，才會變成這樣。
嘛…雖然我也有些上頭，把抓來…邀請來的這位同學雙手綁住，但這是為了艾倫娜大小姐才做的效果，我應該沒有錯吧？
「又要重新開始找嗎…看到紫苑帶著人過來，還以為抓到寄件人了。」
「雖然我也想過事情不會那麼簡單，但寄件人大概比想像中還要聰明。」
「什麼意思？」
「那、那個…要聊天可以，但能不能先幫我的手鬆綁呢…？」
說起來這位同學連名字都還不知道，就這樣被我們帶來折磨也是頗可憐的，我解開綁在她手上的軟繩，確定她沒有受傷，就將她送離了社團室。
雖然好像有種把人利用完，就順手把她給丟掉的感覺；不過，我還是有好好支付封口費的，用前陣子買來的巧克力。
「剛剛以為寫情書給雪琳的人竟然是女生…有些讓我感到驚訝呢。」
「大小姐對這種事反感嗎？女性與女性之間的戀愛…」
「也不能說是反感…但是該怎麼說呢…」面對這個不好回答的話題，艾倫娜大小姐猶豫了一會兒。
縱使隨著時代進步，人們的思想、接受度也大幅改變，能接受同性之間戀愛的人變多是事實，但反對者依舊佔大多數也是事實；即使減少被視為異類的眼光，但與這些人相處時，還是可能存在著芥蒂。
這也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人本來就會對跟自己、大眾不一樣的事感到畏懼、厭惡，就只是如此而已。
「之前有提過我收到情書的事對吧…？」
「嗯。」
「其中…也有幾封信是女孩子寫的。」
「這樣啊…」
原來跟艾倫娜大小姐告白的對象之中還有女性…有些令人不悅呢…
如果是有資格站在艾倫娜大小姐身旁，又擄獲她芳心的男性，我倒不會有任何怨言，畢竟這也是遲早的事；但要是對象與我同為女性…就會浮現不甘心、忌妒，這些醜陋的感情。
雖然自己平常把「作為侍從」掛在嘴邊，但內心也並非沒有憧憬普通朋友之間的相處，不如說…我非常羨慕那樣的關係。
我不需要成為第一，只是被需要就足夠了…
「那大小姐怎麼回覆她們的？」
「其實對象不論是男性或女性，我的回覆都一樣，我希望成為伴侶的那個人，能讓我心動、守護我，重要的是，也能讓我想守護他。」
「這樣的人…已經出現了嗎？」
「嗯…到底有沒有出現呢…就算出現了，我的婚事也還是由父親大人作主，說到底，想談一場那樣的戀愛，就只是夢一般的幻想而已。」
艾倫娜大小姐搖搖頭，在面對這種話題時，她總能像個成熟的大人，完全沒有年輕人該有的叛逆，只是靜靜地接受一切。
我很佩服這樣的艾倫娜大小姐，就算只是故作成熟的承受，也比那些在逃避和接受之間徬徨的人要堅定許多；但這也並不代表我不會為她感到心痛。
「抱歉…我又提起這個話題…」
「平時的紫苑看上去很冷靜、精明，但只要我一心情低落，就會像這樣露出不知所措的一面呢。」
我從艾倫娜大小姐身上別開視線，因為我知道，若在此時看向她那張寂寞又帶著無限溫柔的臉，一定會攪亂我的心情。
「很遺憾，那是大小姐的錯覺，隨時保持冷靜是身為侍從該有的素質…」
「嗯，我知道。紫苑這種愛逞強的地方我覺得很可愛。」
「……」
看我沒有反擊，艾倫娜大小姐才又重拾笑容，再度打起精神。
雖然這毫無疑問是好事，但剛剛那句話，有點像雪琳小姐那種捉弄人的風格…這樣下去可不行，必須得跟雪琳小姐好好談談，別把我們家的大小姐給帶壞了！
聊天結束後，我們再度回到正題上，在失去先手的情況下，我們在尋找寄件人的事已經曝光，對方有警覺後，那些我們還沒發現的線索，多半也會被消除。
「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請幫手吧。」
「找幫手？」
「嗯嗯！等等妳就會知道了。」
十分鐘後，在完全沒有進展地情況下，艾倫娜大小姐拿起手機發了幾通訊息，接著便開始悠閒的喝起茶。
就算艾倫娜大小姐擺出一副神秘的模樣，這種事情能找的幫手，大概也就只有雪琳小姐能夠適任，不但聰明、有心機、又是當事人，也不必擔心秘密會洩漏出去。
果不其然，還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門外就傳來雪琳小姐的聲音，與預期不太相同的是，她貌似正與另一個人吵架。
「真是巧遇呢，面具男。」
「是啊，許久不見妳還是一樣沒變，心機女。」
打開門查看，雪琳小姐正與貝爾德少爺對峙，儘管兩人的臉上都保持著笑容，眼睛卻睜大地瞪著對方，嘴裡說出來的話也帶有相當的攻擊性。
雖然是第一次看到兩人同時在場，但這樣來看，他們的關係肯定好不到哪裡。
「兩位先進去再吵如何？被別人看見了可不雅觀。」
「聽見了嗎，謾罵女性的行為可不雅觀喔？現在向人家道歉，人家還能大發慈悲的原諒你。」
「謝謝妳的擔心，我並沒有謾罵女性的意思，但如果陳述事實也有錯的話，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哎呀，太過固執的男性可不討女性喜歡喔，妳說對不對啊小紫苑？」
兩人不但沒有聽從我的勸戒，反而還越戰越烈，甚至雪琳小姐還想把我拉入戰局裡…感覺麻煩變成平常的兩倍。
艾倫娜大小姐真的認為這兩個人能幫得上忙？
「雪琳、貝爾德，我找你們來不是想聽你們吵架的！我知道見到很久沒有聯絡的朋友很開心，但現在還是…」
「「誰跟她∕他是朋友啊？」」兩人同時大喊。
俗話說「同性相斥」，也許這兩個人會表現得如此不合，就是因為他們的性格相似度太高了。
雖然我對貝爾德少爺沒有什麼印象，但那時候果然不是錯覺，跟雪琳小姐一樣，表面上雖然看不出來，但肚子裡卻是滿團黑水。
「所以艾倫娜找我來，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我？應該是『我們』才對吧？人家也在這裡喔？」
「總是在意那種小事…如果沒人要娶妳的話，看在艾倫娜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幫妳介紹幾個對象？」
貝爾德少爺語帶嘲諷的看向雪琳小姐，原以為接下來雪琳小姐會開始反擊，但此時的她卻保持著餘裕的笑容，完全沒有被嘲諷挑釁到。
「以人家在學校的名氣，想追人家的人可多著呢。」
「看來這所學校被蒙蔽雙眼的人可不少。」
「人家倒覺得是你沒有看人的眼光…啊，應該是你整天戴著面具的緣故，蒙住了自己的雙眼才說出這樣的話吧。」
「那也不錯，至少不會像其他人一樣輕易被妳迷惑。」
「咚」的一響，杯子敲擊桌面造成的巨大聲音，讓大家都把注意力都拉去，原本吵架的兩人也不例外，驚訝地看著艾倫娜大小姐。
「貝爾德，對女性說出那些話是不是太過失禮了？還有雪琳也是，不要找到機會就引發爭執，好嗎？」艾倫娜大小姐收起一往溫柔的態度，嚴肅地看著貝爾德少爺跟雪琳小姐。
明明是疑問句卻格外的有魄力，難怪有人說千萬別惹溫柔的人生氣，因為當他們一爆發，將會比平時來的更加兇猛。
看著從杯內濺出的幾滴奶茶，我也下定決心，不要給艾倫娜大小姐生氣的機會。
「確實…我說了許多不經大腦思考的話，我向妳道歉。」貝爾德少爺乖乖地站起身向雪琳小姐鞠躬。
「…人家也是，有點興頭上來變的很幼稚。」雪琳小姐接著也起身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我也要道歉！找你們來幫忙也沒有說清楚，還對你們說些不客氣的話，真是非常抱歉！」
緊接著兩人的道歉後，艾倫娜大小姐也突然加入道歉的行列，現場成了意義不明的道歉大會。
這個節奏…我也該加入嗎？
要道歉的話，大概只能以「在場卻沒什麼用途」這條罪名道歉吧…不過聽起來很愚蠢，再加上也要有人結束這個奇怪的展開，還是算了。
「三位都冷靜一下…首先，在談話前要取得雪琳小姐同意，把事情告訴貝爾德少爺沒關係嗎？」
「雖然不是能大肆宣傳的事，但也不需要隱瞞，更何況人都來了，總不能說句不行就打發他走吧？」
雖然是預期中的答案，但基本的尊重還是要有的；話說在我提問時，艾倫娜大小姐看上去有些慌張，看來是沒想過這個問題。
「貝爾德少爺，若是您願意幫忙，也請保證不將這裡聽到的事說出去，畢竟可能會暴露給我們要找的人。」
「那是自然，我可不會做出那麼低俗的行為。」
經過兩人同意，我跟艾倫娜大小姐把到現在為止發生的事解說一次，貝爾德少爺意外地對這個話題感興趣，提問了很多小細節；反倒是雪琳小姐，從中途開始就擺弄著頭髮，顯得有些無趣。
這可是妳的願望，倒是給我專心聽啊！
「事情的經過我了解了，現在的問題就是不知從哪裡開始找對吧？」
「是的，雖然我們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我不認為雪琳小姐置鞋櫃隔壁那位同學是寄件人。」
「明明沒有根據？」貝爾德少爺疑問地看著我。
我並沒有改變想法的意思，這麼簡單就能抓到寄件人的話反倒才感到奇怪，直覺告訴我，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人家也不覺得是那個孩子做的。」
「雪琳也跟紫苑一樣嗎？為什麼？」
「哼哼~跟小紫苑一樣，女人的直覺。」
「好吧…既然妳們這麼說，先從其他地方著手看有沒有遺漏的線索如何？」
雖然嘴上說著漂亮話，很明顯貝爾德少爺並不接受這個說法；換個立場，要是我大概也不會就憑一句「靠直覺」去相信別人。
反倒是雪琳小姐，輕易地就相信我的說法，明明沒有在現場聽過那位同學辯解就能下定論，還是說…雪琳小姐有其他我們不知道的根據？
「如果不介意，可以聽我說個幾句嗎？」
「當然可以，不如說能給意見是幫了大忙。」
「那我就獻醜了。」
貝爾德走道白板旁拿起筆，畫出三顆人頭，分別寫上寄件人、隔壁同學還有雪琳小姐，接著用箭頭表示告白信傳遞的方向，最後把位於中間的隔壁同學圈起來寫上「關鍵」兩個字。
「先不論寄件人的身分，我覺得更該注意的是『信封放在雪琳小姐隔壁鞋櫃』的事實。」
「什麼意思？不是單純的放錯嗎？」
艾倫娜大小姐不解的歪著頭，到目前為止我們也都認為這只是寄件人的失誤，並沒有深刻的去思考。
「艾倫娜、紫苑…同學，已經看過《阿德萊歐公主》了？」
「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只能勉強記住一些片段。」
「書現在放在我的房間內，除了上次大小姐說的那段，我都還沒看過。」
本來因為對故事的發展有些在意，在那天回家前去圖書館借了一周的時間，雖然想找個時間慢慢欣賞，沒想到我把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找寄件人身上。
「那我還是先閉口不談，畢竟被劇透後的小說樂趣可是會減半的。」
「其實說出來也沒關係，我是不怎麼會在意被劇透的類型。」
「我想說的是，在書裡面的內容跟這次事件裡有相似的地方，也許你們從這點下手，會有一些新發現。」
照貝爾德少爺的說法，看來今晚回去後有必要好好把《阿德萊歐公主》讀過一遍了，反正現在也沒有線索，任何嘗試都是值得去做的。
有種預感，如果能找到一個突破點，寄件人的身分將一覽無遺。
「小紫苑，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人知道我們的進度嗎？」
剛才並沒有參與討論的雪琳小姐話鋒一轉，我思索了一下，隨即想起昨天早上與庫拉拉同學的對話。
「庫拉拉同學…說告白信是雪琳小姐隔壁鞋櫃同學放的人就是她，時間跟事情的經過都符合，所以還算是幫了大忙。」
「她是這樣說的啊…」
明明是雪琳小姐主動挑起的話題，但聽到回答後反而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比起提問，更像是在確認什麼。
但若是真的去問雪琳小姐，想必她又不願意說出來，還真是個麻煩的性格…
「啊，雖然很抱歉，但人家是時候該走了~小艾倫娜、小紫苑可要繼續為了我加油喔！」
「雖然的確是在幫雪琳小姐…但『為了我加油』這種說法有點…」
「別在意、別在意~」
「沒辦法，她就是這樣的人。我也差不多該離開了，畢竟還沒正式轉入學校，在這裡遊蕩太久也不太好。」看著雪琳小姐離席，貝爾德少爺也跟著站起身。
老實說，我認為現在這個組合，大概遇到任何難題都可以迎刃而解，前提是有人不搗亂、阻饒或是隱瞞。
而這次的事件，我認為雪琳小姐絕對有隱藏著什麼…
「謝謝你們來這一趟，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回去的路上小心~」
看著艾倫娜大小姐送兩人離開實願社，我開始收拾殘局。
途中，還能聽到從遠處傳來雪琳小姐和貝爾德少爺的拌嘴聲，很難得能看見雪琳小姐露出本性的模樣，就算說兩人關係不好，但想必那份羈絆絕對也不一般。
「雪琳小姐跟貝爾德少爺從以前就是這個樣子嗎？」
「以前...倒不是這樣，兩人本來更向是兄妹一樣的存在，但是在經過某件事後才變成見面就吵架的關係…」
「那大小姐還將他們同時找來？」
艾倫娜大小姐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有些無奈地笑著。
他們之間的事情一定很複雜，說不定…就連大小姐也牽扯其中，所以才更顯得無力，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原本以為陪伴在大小姐身邊的我，已經知曉所有的事，但最近卻發現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浮現，這種陌生的感覺實在令人有些畏懼。
雖然我也明白要完全掌握、了解一個人是不可能的，但多少還是會對此感到寂寞….
「之後有時間我們再來談這件事吧，今天先到這裡，回家吧。」
「是…我知道了。」
回到家，處理完所有雜事、用完晚餐後，想起了貝爾德少爺說的話，我便窩在房間裡開始閱讀《阿德萊歐公主》。
由於劇情比想像中還要來的精彩，才看了幾個章節，就讓我沉浸在書中的世界，很快地時間就來到了深夜。
沒過多久，就看到了像是今天貝爾德少爺所說的「線索」的段落，據說這也是書中讓人感到戀愛青澀感的其中一段。
達希姆在庭園中來回渡步，在他為數不多的閒暇時間，卻一刻也沒有停下來，反倒看上去比平時更加緊繃。
「我是不是太衝動了啊…」
看著自己手中拿著的信，達希姆的內心既是興奮又是恐懼，這是他人生第一次做這種事；一個弄不好，也可能會成為他的最後一次。
會這樣說並非針對達希姆個人，是因為他選的對象實在不太明智了。
就如同剛學會揮劍的人指名騎士團長比試，一上來就選難度最高、成功機率最低的人作為目標，最後慘敗於刀下的那種。
不過硬要說的話，在這個國家內大概也沒有多少人合適「那個人」，畢竟不論在何時、何處，頭銜、身分這些東西，總能成為人與人之間的鴻溝。
從年幼開始就進入皇宮受訓的達希姆，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不奢求能夠得到回應，只是希望自己的心意能夠傳達出去，僅僅如此，他就心滿意足了。
「接下來，只能希望計畫能夠順利…」
等待數秒後，前方轉角處一位侍女走了出來，手裡端著一個盒子，他快步向前並假裝沒注意到侍女，迎面撞上對方。
嬴弱的侍女哪經得住達希姆壯碩的身軀，一屁股坐倒在地的同時，手中的盒子也摔落在地。
「抱歉！是我太不注意了，有哪裡受傷了嗎？」達希姆扶起侍女後，連忙鞠躬道歉。
「不不不！我一介小小的侍女，怎麼可以讓騎士長鞠躬！還請您不要介意！」
「但是…」
「若是讓人看見！我的麻煩可就大了！」
侍女慌慌張張的模樣倒也不是在客氣，要是真的被別人看到這個場景，十有八九會被拿來大作文章，雖然達希姆也會被認為沒有上位者的作風，但首當其衝遭到指責的非侍女莫屬。
「這、這樣啊…謝謝妳的寬宏大量，至少讓我幫忙收拾地上的東西吧？」
「那…好吧，謝謝騎士長的好意。」
侍女明白一直拒絕達希姆也是種失禮的行為，幫忙撿東西這種小事就算被看見也不成問題，索性就鞠躬接受這份好意。
接著兩人把散落在地上的絲綢、衣物、飾品等盒內的東西撿齊，在侍女確認過沒有任何遺漏後，達希姆將盒子闔上遞給侍女。
「那麼我就先走一步了，請騎士長留步。」
「好，我也該回去處理公務了。」
「騎士長慢走。」
目送達希姆乾脆的離開，侍女才動身前往自己原本的目的地；又走過數個長廊、彎道後，才終於在一間外表裝飾華麗的宮殿前停下腳步。
「公主、公主！請問您在嗎？」
侍女敲門輕聲地喊叫，但殿內卻沒有任何回應，在沒有得到許可的情況下，身分低微的侍女自然是無法入殿內，但也不能就把盒子放在門口，能做的，只有乖乖地站在門外等候。
好在上天並沒有要虧待這位認真工作的侍女，一位女官長廊走來，打開了公主宮殿的大門。
「這是要給公主的？拿進來吧。」
「請侍女長確認。」
侍女打開盒子，在侍女長點頭後，才踏進宮殿內將盒子擺放在桌上。
「好了，這個給妳，等很久了吧，辛苦妳走這趟了。」
「不、不會！這是我的工作，謝謝侍女長的賞賜！」
「回去吧，如果被詢問為什麼拖這麼長時間才回去，就說是我請你幫忙打理宮殿知道了嗎。」
「是！」侍女拿著小費，露出滿足的笑容離開宮殿，就算接下來還得工作，也顯得格外開心。
而侍女長在侍女離開後，便開始著手收拾盒子內的物品，一一擺放到它們應該在的位置上，只能說經驗老到的人收拾速度就是快，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就幾乎收拾完成。
「這個是…」
當侍女長拿起最後一匹絲綢時，裡面有一封信掉了出來，上面寫著「阿德萊歐公主收」的字樣。這樣的東西照理來說不應該出現在這裡，身為侍女長，將它清除掉可謂是職責所在。
但在拿起信封後，它發現內容物只有一張紙而已，並沒有夾雜其他的物品。
「寄件人，沒有署名呢…」
在經過幾番掙扎後，女侍長最後決定留下這封信，既然沒有危險，就留給公主當作驚喜吧，在這個苦悶的宮中，能收到這樣的信也來之不易。
在將信封擺在桌上後，女侍長就快步地離開宮殿。
「的確有點像呢…借別人的手達到目的，高明又狡詐的一招。」
我闔起書本看向鬧鐘，時間已經到了深夜兩點，雖然是很在意後續的發展，但沉重的眼皮貌似不同意我在看下去了。
「閱讀使人快樂」忘記是哪位名人所說的，現在的我好像有那麼一點感同身受。隨著書中的角色一同經歷各種事、一同喜怒哀樂，很多事，是在現實世界中永遠都無法實現的。
如此一想，這些小說真的是個優良的避風港，可以暫時帶人遠離現實遇到的麻煩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