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將至,布萊革遠征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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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8-12
自從能聽見哈波的聲音、獲得哈波的幫助,本豹沒有太多猶豫、總是遵從祂明亮而溫暖的建言,盡可能地幫助同胞,以捍衛牠們應有的愉悅。現在如此,往後也是。
然而,本豹為何要去相信那隻從未見過、只敢在別豹心裡說話的神明?若真有同胞問起,本豹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或許就像海豹覺得飢餓時,便會主動下水捕魚一樣,遵從哈波的指引就如同本能,早已在靈魂深處紮根、甩也甩不掉。
若真是如此,哈波又怎麼會放任阿弗卡在西歐蘭德肆虐、讓憤怒的黑色汙染同胞,甚至要求本豹親身體會,何謂阿弗卡的憤怒?儘管只是一眨眼的時間,當時的本豹覺得難受、幾乎要拒絕哈波時,哈波竟說出一件令本豹難以忽視、至今仍在思考其意義的事實:
「欲知曉、維持世界的平衡,必先體會何謂愉悅、何謂憤怒。」
哈波的說法,似乎與豹濟各教宗的平衡論相似,卻又有些許不同。再怎麼說,哈波不應該讓祂的子民肩負失去愉悅的風險、走入阿弗卡的陰影。
那麼,哈波又是為了什麼,選擇本豹作為那隻居中協調、平衡世界的仲裁者?縱使本豹隨即在海豹角鬥士──史壯西尤‧象鼻的壓制下、切身感受到自身擁有的潛能,但本豹依舊心懷疑問:
「是因為本豹身懷異能,所以成為哈波的使者,還是因為本豹是哈波的使者,所以哈波賦予本豹重責大任?」
不管是哪一邊,都足以令本豹煩惱許久。但哈波似乎不想給我太多時間思考,來自司菲雅‧懷特、尖銳如冰錐的不信任鋪天蓋地而來。
§
「你身上還有多少弗卡之霧?讓本祭司淨化它!」
身處於白雪堆築而成、呈穹頂狀的白海豹聖所中,司菲雅‧懷特再無顧忌,一個兔躍撲到席李背上、以自己發育不全的乳牙不斷啃咬,想藉此逼迫席李釋放殘餘的弗卡之霧。
只可惜司菲雅‧懷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飽含執著的啃咬對席李而言形同搔癢,不僅讓席李備感尷尬,本想將對方甩下的心思也因此作罷。
「那個,司菲雅‧懷特小姐,請聽本豹一言。」
抓準背上的搔癢感減退的瞬間,席李緩緩翻身,輕巧地將背上的司菲雅‧懷特放回地面。本想繼續啃咬、無奈體力已到極限的司菲雅‧懷特無法抵抗,只能順勢溜下。
司菲雅‧懷特哪受得了這般無禮對待,開口便想斥責席李。可一想到自己身為白海豹祭司的威嚴,司菲雅‧懷特緊抿嘴巴,硬是吞回嘴邊的話、改以平時的溫和口吻說道:
「哼哼,看在你問得真誠,說吧。」
說著,司菲雅‧懷特不忘挪動身子、與席李相對而坐。一來是想維持自己的姿態,二是不想被席李發現端倪、進而嘲笑自己體力差勁。
「如妳所見,本豹雖然吸收不少弗卡之霧,但就在剛才,本豹已經將它盡數排出,縱然有剩下,想必也逃不過它的感應吧?」
跟著席李抬頭仰望,不難發現聖所內的唯一光源──愉悅朝陽正散發出溫暖的愉悅光芒,除了二豹身下的影子,沒有半點黑暗存在。對自己的神蹟充滿自信的司菲雅‧懷特聞言,高傲的自尊獲得滿足之餘,連帶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勾勒出熟悉的ω型。
「說是這麼說。」為了鞏固自己謹慎行事的形象,司菲雅‧懷特輕輕抿嘴,煞有其事的說道:「阿弗卡的狡猾,你我心知肚明,不到關鍵時刻,沒豹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在此之前,還請你在這裡住上幾天,以便本祭司觀察。」
司菲雅‧懷特的主張極為堅定,席李一時難以反駁,只能點頭答應。同一時間,司菲雅‧懷特後方的拱門型洞口傳來動靜。
「司菲雅‧懷特小姐,在下有事向您稟報。」
一隻聖騎士出現在洞口外,半開的嘴巴不斷吐出霧氣、雙眼投射出急切的目光。善於觀察氣氛的司菲雅‧懷特不敢輕視,要求對方繼續說下去。
「就在剛才,」聖騎士深吸口氣、盡可能平和地說道:「豹濟各教宗已經完成豹口清點。扣除英勇犧牲的東北近海巡邏小隊,我等同胞一隻未少,被淨化的阿弗卡海豹有數十來隻,現已押至教會旁的雪洞、等候您的處置。」
「很好。」能有如此戰果,司菲雅‧懷特深知其中的不易,但眼下還不能掉以輕心,真正的挑戰現在才要開始。緊盯聖騎士充滿脂肪的胸膛,司菲雅‧懷特立刻下達指示:
「告訴豹濟各教宗,今晚一定要讓大家吃飽睡好。等明天的太陽升起,本祭司要告訴大家,反攻計畫展開的日子。」
說到反攻,席李首先想到歐羅佳的現況。根據不久前、博魯伯‧畢格諾向自己透露的消息,除了哈皮尼斯、冰島沙灘等,位於歐羅佳中央地帶的沙灘,其他地區均已陷入阿弗卡海豹的掌控。
如此劣勢下,此刻的哈波海豹應該以集中所有力量、保護僅剩的沙灘為優先,方為上策。那麼,司菲雅‧懷特為何提起反攻,而且非要在明日一早公布?
懷抱油然而生的疑問,席李蠕動身軀、來到司菲雅‧懷特身旁,向她袒露自己的擔憂:
「妳說,要反攻阿弗卡海豹?那這裡該怎麼辦?」
「用不著你操心!」受到席李質疑,司菲雅‧懷特嬌小的身軀不斷抖動,回應的音量更是提高不少。「就算沒有你幫忙,本祭司自有辦法。倒是你,在本祭司不在的時候,可別到處亂跑、嚇著我等同胞唷!」
席李不解、正想要提問,司菲雅‧懷特驀地起跳、朝席李的嘴邊打出一巴掌。這下席李徹底陷入迷惑、完全不知自己錯在哪裡,非得接受這記來自雌性的無聲斥責。
「總之,你在這裡好好休息。想吃些什麼,跟牠們說一聲、牠們會幫你送上來。」
向守護聖所的聖騎士守衛交代完瑣事後,司菲雅‧懷特頭也不回、飛也似的離開聖所。席李想追上去問個明白,卻被洞口外的聖騎士守衛攔住去路。
「為何攔住本豹?」簡短一句問話,蘊含席李一肚子的疑問,順帶吐出不該存在的憤慨:
「讓開,本豹要問去個清楚!」
席李重申自己的主張,聖騎士守衛不但沒有接受,甚至警戒的伸出前鰭腳、已然進入備戰狀態。席李不想就此陷入對峙,正要思考下一個說詞時,右半邊的肚皮驚傳響聲:
「啪啪!」
明明是哈波的使者,明明是帶領哈波海豹結束戰爭的預言之豹,席李竟在此時此刻、不自覺的發出憤怒的訊號。難道,這就是司菲雅‧懷特方才提起的、屬於阿弗卡的狡猾?
從聖騎士守衛瞪大雙眼、前鰭腳奮力擺動的驚恐模樣研判,自己此刻的面相應該與阿弗卡海豹相差無幾,甚至更為可怖吧?念及此地,席李強壓下心中的憤慨,盡可能地以愉悅的心情、再次拍打肚皮,讓哈波之光充滿自身。
「發生什麼事?」
感應到聖所的微妙變化、匆忙趕回的司菲雅‧懷特二話不說,當即衝撞席李,逼得席李只能緩緩退回聖所內部。
「又怎麼了?就不能安分點嗎?」
司菲雅‧懷特嘴上斥責席李,眼角餘光則是投向一旁的聖騎士守衛,似乎是想從對方口中了解狀況。席李心知情況不妙,想要搶先發話,卻遭到司菲雅‧懷特阻攔:
「女士優先。席李,有點禮貌好嗎?」
因為體型相仿,席李沒有在第一時間注意到,聖騎士守衛是隻雌性。這下可好,不僅話語權被同胞間的禮教奪去,還要背上發出憤怒情緒的罪名。席李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在一天之內,從趕走阿弗卡海豹的英雄、變成暗藏憤怒情緒的異端分子。如此豹生,屬實艱難。
「稟司菲雅‧懷特小姐,其實。」同為灰海豹、有著斑點毛皮的聖騎士守衛倒退兩步,竭誠惶恐地說道:「方才,席李先生肚子餓、想自己下山捕魚,我謹遵您的嚴令,攔住席李先生,希望牠能稍後片刻,誰知牠肚子餓極、說什麼也不想等……」
說著,聖騎士守衛望向洞口地上、不知何時出現的活跳跳鱈魚,豐滿的豹臉寫滿無奈。司菲雅‧懷特看了一眼鮮魚,又回頭看一眼席李,雙眼難得出現眼白,顯然是對席李的行徑深感不滿。
「算了。反正都出現了,別浪費哈波的好意、美味的吃掉吧。」
相傳,哈波曾向海豹一族叮囑過,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千萬不能向祂祈求食物。一是海豹一族也是大自然的一分子,不得隨意跳脫自然的循環,二來哈波不希望自己的子民沉浸在飯來張口的懶惰、變成一團沙灘上的肉球。
與傳聞相互呼應,每當哈波海豹發出類似的祈求時,其漁獲量往往與拍肚次數呈現極端的反差,更無法與親自下海捕魚的漁獲量相提並論。因此,與其向哈波祈求食物,絕大多數哈波海豹寧可親自下海捕魚,也不願被同胞看作肉球海豹。
「本祭司這就下去找豹拿吃的上來。所以,別再亂跑囉。都多大的海豹了,還像個孩子,一點飢餓都忍不了?」
與司菲雅‧懷特不痛不癢的教訓相比,席李更在意聖騎士守衛為何說謊,掩蓋自己發怒的事實?待司菲雅‧懷特再次走遠、聖騎士守衛準備回到崗位,席李藉拿魚為由,跟著聖騎士守衛來到洞口,毫無遮掩地發問:
「為什麼要幫本豹說話?難道妳不怕本豹身上有弗卡之霧殘留?」
「怕,當然怕。」聖騎士守衛也沒有隱瞞,坦白道出內心的想法:
「不過,在看到您收起憤怒、向哈波祈求原諒後,我從您的哈波之光中看到不少東西。這讓我更清楚地意識到,您真的是引導我等結束戰爭、邁向和平的預言之豹。」
聖騎士守衛的稱讚同樣直率,與她燦爛的笑容相映,令席李感受到久違的療癒感。今日發生的一切帶給席李太多謎團,以及阿弗卡的憤怒情緒,即便是孤身一豹、但總能自得其樂的席李,也確實需要一些振奮豹心、緩和心靈疲憊的稱讚。
「謝謝,本豹無以回報。要是不介意的話,等等一起吃飯如何?」
席李自認順水推舟的邀請,換來聖騎士守衛的猶豫:
「這、這樣好嗎?」
「沒事的。只是吃點東西,又不會怎樣。」
經不起席李再三的邀請,聖騎士守衛的態度終於軟化、語帶嬌羞地答應: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與席李先生一起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