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傲慢與偏見

與薔薇雄獅的比賽就在明天，閃電日本的訓練也如火如荼地展開著。

「白癡，你把球踢到哪去啦！貴志部，退後一點，不要一個人往前衝！天城，搶球的時候要運用你的身體優勢啊，給我壓上去！不要慢吞吞的，給我動起來──！」天野弱雄厚渾圓的嗓音傳遍了整個日本區。

「天野教練今天也是活力十足呢。」次元苦笑著躺在床上「我也好想上場比賽喔，痛痛痛……」

直到現在還為肌肉痠痛而苦的他，只能抱著惋嘆卻又有點慶幸的心情休養。

而球場上，白龍正氣喘吁吁地踩著球「呼……呼……劍城，我們再試一次！」

而劍城也同樣大汗淋漓「可是已經踢了好幾次了，還是不行啊。」

「再試一次！」白龍語氣堅定地說。

沒辦法，劍城只好擺出架勢。

『天叢雲劍！』融合了兩人力量的射門朝著六道衝去，然而如同先前幾次一樣，在抵達球門前便失去了威力。

「可惡！到底是為什麼！」白龍憤恨地槌著地板。

劍城若有所思的低著頭，然後說：「我想……可能是我們自己的實力不足的關係。」

「……什麼意思？我們不是成功的踢出來過了嗎？」

劍城搖搖頭。「當初在對上阿列克謝的時候，我們可以說是使足了全力，對上世界最高的巔峰，在大家的同心協力之下，我們一時之間突破了自己的極限，好不容易才踢出的那一球，只能說是奇蹟般的一球，我想現在的我們可能已經辦不到了。」

「你的意思是說，現在的我們實力還不足以再次重現那一招嗎？」白龍的聲音中夾雜著憤怒與失望，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白龍原本自尊心就高，在擊敗了阿列克謝後他對自己的實力更加有自信，如今卻對他說那不過是湊巧，現在的你還是很弱，簡直就像是往他臉上狠狠地甩一巴掌，劍城是這麼想的。

然而，白龍卻露出了無畏的笑容「那不是正好嗎？」

「咦？」

「等到我們兩個能再度使出這一招的時候，也是我們登上世界巔峰的時候了！天叢雲劍，就是我們實力的最佳證明！哈哈哈！」

劍城目瞪口呆的看著白龍，完全沒想到，他竟然能有如此豁達的想法，看來俄羅斯一戰，確確實實的讓白龍成長了。

「……是啊，你說得對。」劍城微微一笑「一起爬到頂點吧。」

他有預感，那一天的來臨不遠了。



就在兩位前鋒下定了決心要變得更強的同時，另一位前鋒正挑起了紛爭。

「你很煩耶！」雪村豹牙不耐煩的甩開了黑裂的手。「少來礙事！」

剛才黑裂糾正了雪村踢球的姿勢，或許是叮嚀了太多次的關係，令脾氣暴躁的雪村爆發了。

「我要怎麼踢球是我的事，我一直都是這麼踢過來的，一個中途才入隊的傢伙少多管閒事！」

聽到這句話，最無法忍受的人是天馬。

「雪村！你怎麼能這麼說，你明明也知道，黑裂學長是因為……」

天馬還沒說完，黑裂便伸出手制止了他。

他看向雪村，平靜的說。「你說得對，我的確是中途才入隊，我沒有參與過亞洲預賽，沒有經歷過你們所經歷的一切，目前的我對閃電日本來說是個局外人，這點我承認，但我已經是這支隊伍的一員了，關心其他隊員的情況也是必要的。」

面對黑裂的正論，雪村無話可說，但他也不想拉下臉來乖乖聽話。

「哼！」他選擇轉身走人。

「黑裂學長，雪村他不是故意的啦，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天馬連忙為雪村辯解。

「沒關係的，天馬，我並不在意。」嘴巴上這麼說，黑裂的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雪村。



到了休息時間，當經理們將水發送給眾人後，大家便有站有坐，有說有笑的。就連曾經孤僻的六道此刻也漸漸融入了團體之中，跟大家聊了起來。

然而，雪村卻一個人站在一旁，喝著他的水。

他並不是一個喜歡搞自閉的人，但他也不想跟大家好好相處。

（我來這裡是為了踢球，就只是這樣而已。）

雪村從小足球實力就比周遭的孩子還強，但同時他也完全不懂得體諒其他人的心情，總是毫不理會背後的人，只顧著自己一個人向前衝。

「為什麼我要為了等大家而停下來呢？明明就是追不上我的他們不好。」

他從不回頭，從不猶豫，宛如孤立在暴風雪中的獵豹，眼睛永遠只注視著前方的獵物。

他還記得他的教練，也是他的人生導師，吹雪士郎曾經這麼說過。

「雪村，你很強，恐怕比我認識的任何人都還強。但我希望你記住，足球不是一個人的運動，你不可能永遠走在前面。」

那句話，他到現在還是無法理解。



當晚，黑裂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他想起了豪炎寺修也，聖堂山中學的前教練，曾對他這麼說過。

「黑裂，你很強，你擁有優秀的足球技巧，傑出的領導能力，更重要的，是你有一顆體諒他人的心，我相信你會是一個很好的隊長。」

當時的黑裂聽了，簡直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自此，他一直把豪炎寺的話奉為圭臬，他相信足球隊是一個群體，也是一個個體，一個人的煩惱是大家的煩惱，一個人的失誤是大家的失誤，永遠要與隊友們並肩其行。

因此，他實在看不慣雪村獨來獨往的作風。

前幾場比賽他都有看，所以注意到了，雪村在比賽時雖然會與隊友作最基本的配合，但除此之外，他完全不跟隊友交流，簡直就像全身壟罩著一層冰雪般，與世隔絕。

「一定要想辦法幫幫他。」黑裂腦中充滿了這些想法，輾轉難眠，於是他決定起身出去散散步。



夜深人靜的球場，雪村豹牙正一個人偷偷做著訓練。

「呼……呼……可惡！」盡管做了比其他人更多的訓練量，他卻絲毫感受不到自己的成長。

其實他也注意到了，他正身處於集合了全日本最優秀的足球人才的隊伍裡，在這裡，他的實力就像是井底之蛙，絲毫不值得一提。

他趕不上走在最前面的劍城跟白龍，比他弱的影山跟浪川也不知何時逼近了他的背後，大家都以飛快的速度向前邁進著，只有他還在原地踏步，再這樣下去，被拋下的將會是自己。

「我才不會輸！」雪村燃起了鬥爭心。

「輸給誰？」此時，從他背後傳來了聲音，雪村回頭一看，黑裂正一臉嚴肅的看著他。

「你在這裡做什麼？」雪村沒好氣的說。

「那是我要問的吧，明天就要比賽了，你卻偷偷的自己練習，你這樣萬一把身體搞壞了怎麼辦？」

雪村沒來由地感到煩躁，明明知道這個人在擔心自己，不知怎地就是覺得來氣「那是我的事，你管不著。」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呢？我早上的時候也說過了，我們是一個隊伍，你一個人的負擔是我們大家的負擔啊。不要一個人硬撐了，有什麼煩惱可以告訴我，我們一起解決吧。」

聽到這句話，雪村終於明白，為什麼這個人令他火大了。

「……你啊，太自以為是了吧？」

「什麼？」

「明明也不了解我，還裝出一副夥伴的嘴臉，高高在上的向下俯瞰，傲慢地以為大家都需要你的幫助，少臭屁了！我的煩惱我自己會解決，不用你雞婆！」

「我……」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想幫助你……

幫助他？為什麼？

雪村自己也說了，他並不需要我的幫助，那麼我為何還要像個傻瓜似的貼上去？

『重要的是，你有一顆體諒他人的心。』這是豪炎寺先生說過的話。

一個人的煩惱是大家的煩惱，所以黑裂總是義不容辭地挺身而出，設身處地的為他人著想。

難道……這只是一種傲慢？

不對，這絕不是傲慢，為夥伴著想的心絕對不是錯誤，是不肯接受的人不好，是不懂得珍惜的那個人的錯。

「夠了，跟你吵也只是浪費時間。」說完，雪村轉身走人。

「我！」黑裂的聲音比自己想得還大，在幽暗的球場上迴盪著。

雪村轉過頭來，發現黑裂正用前所未見的表情看著他。

不是擔憂，不是同情，而是……

「我……討厭你。」

厭惡。

這是黑裂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的情感，那是股黑暗卻真實的情感。

他討厭眼前的這個人，他沒有團隊意識，不懂得感恩，永遠只會對他人惡言相向，是黑裂最討厭的那種人。

雪村的眼睛微微張大，似乎不敢相信那個脾氣溫和的黑裂竟會表達出如此明顯的感情。

「……哼，真巧啊，我也是。」雪村冷笑著說。

他討厭眼前的這個人，他傲慢自大，把自己當成聖人，以為大家都需要他的幫助，以為自己遞出的是橄欖枝，是雪村最討厭的那種人。

兩人惡狠狠地瞪著彼此，彷彿冰與火註定無法相容。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