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4 烏魯克的客人
本章節 6115 字
更新於: 2021-08-10
「那就是伊斯塔大人嗎?!」金星女神伊斯塔踩著作為武器的瑪安那,從天花板上被炸開的破洞飛進王座廳;周圍原本處在警戒狀態的士兵也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原因之一當然是為了閃避空中落下的碎石,但我猜,更大的理由應該是眼前原本不該出現的神,既是這個城邦的守護神,卻同時又是人類的敵人而不知所措吧「所有人退後!」
「咦?前輩,那位女性是……」混亂中,瑪修和那名黑髮少年的對話飄進了我的耳中。
「是那個時候的?原來她是三女神啊……」
(原來他們也見過面嗎?)得到了無謂的情報呢。我退到一旁,靠著柱子靜靜看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讓開。我想找的只有那邊的金閃閃而已」伊斯塔揮了揮手,命令站在王座前的四人讓開。說也奇怪,明明祂是貨真價實的神族沒錯,舉動間卻透露出一種難讓人難以對祂產生尊敬的氣場。
「哦?真是稀奇啊,像女神伊斯塔這般人物,原來也會擔心他人啊」吉爾加美什臉上帶著嘲諷的表情看向祂,換作是一般人早就被「天罰」了,不得不佩服他確實具有某種神族也不能小看的特質。
「蛤…蛤?!我、我才沒有擔心別人!我擔心的是烏魯克……」伊斯塔才剛說完,又用力搖搖頭,似乎又想否定自己說出的話「反正也不屬於我了,烏魯克這種地方我才一點都不擔心啦!」
不知道為什麼,祂一邊說話,還一邊轉過身面對身後的黑髮少年。或許是想聽見附和的聲音,但隨著而來的,只有整個王座廳的沉默。
「…………」
「…………」
「…………」
「…………」
「…噗哧」這個反應簡直和姊姊一模一樣,害我忍不住笑出聲來,還順勢點燃了接下來的戰火。
「………………」終於回過神來的伊斯塔滿臉怒火「……總覺得,對自己剛剛說的話很不爽………夠了!隨便了啦!既然這樣我要把一切都化為灰燼!」
說話的同時,祂也舉起手指併攏的右手,將魔力凝聚於指尖,朝著王座上的吉爾加美什射出一發帶著殺意的光彈。只見瑪修一閃身便來到他的身前,用手上的大盾擋下攻擊;而安娜也在同一時間將手上的鐮刀對準伊斯塔,揮出的刀刃卻被突然出現的天舟瑪安娜擋下;就在她還來不及重整態勢以前,伊斯塔的右腳用力向地面一踏,在空中做出迴旋踢,赤裸的左腳毫不留情地將安娜踢飛;然而,即使受到重擊,飛上空中的安娜還是擲出了鐮刀上的鐵鍊,纏住祂的左手,將祂當作錨點把自身拉住,免除了撞上天花板的命運。
「先聽我說───」黑髮少年對著伊斯塔大喊,卻毫無任何效果。
「還沒完呢!」祂舉起右手,指縫間不知何時多了紅、綠、黃、紫色的四顆寶石,全都灌注了巨大的魔力,若是將其引爆,造成的傷害應該不亞於魔獸戰線使用的大炮。然而,那四顆寶石卻突然在一瞬間碎裂,儲存的魔力也飄散到大氣中。
「哼哈哈哈哈,豈能任妳胡來!」吉爾加美什的右手指向祂,似乎使用了什麼魔術,食指上還殘留著施術的魔力痕跡。
「你這──!」眼見遠程行不通,祂索性用力向地面一踏,靠著加速度快速接近王座。瑪修見狀便向前衝去,舉起盾牌正要從上方向下揮,卻被違反物理法則突然向後飄的伊斯塔躲過,而祂也趁著這個空檔,以瑪修的背當墊腳石躍上空中。
「咦?!」她正想站起身,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腳被伊斯塔手上的鐵鍊纏住了。如此一來,扣掉一直沒有出手的梅林和似乎無法戰鬥的黑髮少年,吉爾加美什的護衛已經全數倒下了。
「呵呵,妳以為我只憑蠻力行動嗎?」飛在空中的伊斯塔對著倒地的瑪修眨了一下眼。
「那個穿著斗篷的女孩……不太對勁」蓋婭的聲音從護符裡傳出來「雨,你們能試著保護她嗎?可以的話,最好立刻讓這場戰鬥停下來」
「如果只是參戰的話當然沒問題……不過,只憑我們大概很難阻止祂喔」倒不如說,要想辦法立刻結束這場戰鬥根本就是強人所難。
「只要想辦法讓伊斯塔注意到那個女孩的異狀就好,如果我的想法沒錯的話───」蓋婭的話還沒說完,我就抓著武器衝了出去;原因無他,正是因為空中的伊斯塔已經準備做出最後一擊。要是這場戰鬥真的分出勝負,不只這個世界的局勢會產生動盪,徒增任務的難度,我也會失去研究並帶回巴比倫寶庫的機會。
「請聽我說幾句話吧!」就在這時,那名黑髮少年也向前衝出,擋在吉爾加美什與伊斯塔之間,試圖以自身阻擋祂的攻擊。
「居然自己跳出來站在前線,你這個御主當的不夠格呢」然而伊斯塔並沒有停手的打算。這也難怪,畢竟一個純粹的神,並不會對奪走一個人類的性命產生罪惡感,就和人類奪走其他生物的性命時一樣。
一發光彈從祂的指尖射出,直直朝著吉爾加美什前方的少年飛去,意圖貫穿兩人的心臟。我擲出手上的長槍,純黑色的槍身飛過黑髮少年的身前,在千鈞一髮之際擋開了光彈的攻擊,而受到衝擊的長槍則偏離軌道,插在王座廳角落的地上。
「伊斯塔!祢好好看清楚那個少年的身後是什麼!」雖然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其中有什麼玄機,但蓋婭說出的關鍵或許與這個世界的局勢有很大的關聯,既然這樣女神伊斯塔應該也看得出什麼端倪,我賭的就是這一點。
「我的身後……?只有安娜而已啊?」黑髮少年一臉疑惑。但另一邊,伊斯塔卻疑惑地看向我,又看了看那名少年的後方,然後收起了攻擊態勢。
「原來如此,真是不幸。看來已經牽扯到因果律了呢」祂的雙腳落回地面,走過少年身邊,低下頭看著戰敗而單膝跪倒在地上的安娜「我改變心意了。那邊那個人類,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看得出來,不過具有那種眼光的存在不應該站在人類那邊才對」
「怎麼,竟然想夾著尾巴逃跑嗎?」吉爾加美什依然坐在王座上,看向踏上天舟的伊斯塔,臉上絲毫沒有任何在剛到鬼門關前走一遭的人臉上會有的表情。至於原因是本來就習慣了祂的作風,還是藏了能對付祂的一手就不得而知了。
「我只是在平時的散步時間順便繞過來看看而已。再見啦,裸體的烏魯克王;還有西杜麗,要是吉爾加美什死掉的話,要我幫助烏魯克也不是不行,先準備好白旗吧」伊斯塔站在空中的天舟,居高臨下地說完話之後,便從天花板的破洞飛了出去,看樣子短時間內不會再次出現了。
(…這種任性的態度,不愧是神族啊………)果然神族之中還是有這種自我中心的神存在,如果算上世界各地的神話記載,性格安穩的神說不定反而還是少數。
「白旗?這是什麼意思呀……?」目前能追溯到最早使用白旗代表投降的歷史,似乎是西元一世紀的羅馬帝國,再怎麼說一個出現於西元前兩千多年的人類文明也不可能知道白旗的意義。
「真是愛找麻煩的女人啊…算了,西杜麗,繼續工作吧」吉爾加美什嘆了口氣,一手拿起王座旁桌子上的泥版報告,若無其事地繼續處理公務。
「是,那麼從底格里斯河的氾濫對策開始,關於是否使用烏瑪紅土的提案-」
「我還期待女神伊斯塔出現之後王會有什麼變化呢……」瑪修降低音量,在黑髮少年身旁說著。
「嗯………沒辦法了,總之先找今晚的落腳處吧」也和他們站在一起的梅林舉起手擋住自己的嘴形,大概是不想讓吉爾加美什發現他們的對話「王總是陰晴不定,說不定明天就肯聽你們說了──」
「蠢貨,烏魯克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本王沒時間配合你們郊遊踏青」即使視線仍然停留在手上的泥版,吉爾加美什似乎還是留了一點心在王座廳裡的客人身上「不過,要是你們無論如何都想助本王一臂之力的話………………」
●□●
「要打雜啊…………」離開了神塔之後,四人組站在烏魯克的街道旁,思考著下一步的行動。而我們三人則跟著西杜麗一起走下神塔,來的他們身前。
「請放心,會保證各位的生活無虞」西杜麗突然出聲,似乎嚇了他們一跳。
「那個…您是剛才在王身邊的輔佐官吧?」黑髮少年轉過頭來看著西杜麗,和她身後的我們「還有…不好意思,你們三位也是烏魯克的客人嗎?」
「抱歉太晚自我介紹了,我是西杜麗,是負責管理祭祀場的人」西杜麗彬彬有禮地向他們彎腰致意。
「如你所說,我們也是從遠方旅行而來的客人。我的名字叫做雨楓,不,叫我雨就可以了」眼前的少年,大概是一個毫無特點的凡人,也因此讓我不自覺換上了人類中的名字,不過再怎麼說這裡也是異世界,怎麼樣都沒關係「太陽已經快下山了,其他人的自我介紹就等到落腳處再說吧?」
「啊,當然沒問題!」他抬頭看了一下被夕陽染成橘紅色的天空,便立刻點頭贊成我的提案。
「那麼就由我來帶路吧,王已經準備好給你們的住所了」西杜麗向著前方的街道走去,示意我們七人跟上「對了,我有一個提議。如果希望王能傾聽你們的話語,提升自己的功績應該會是個不錯的途徑」
「功績…是指魔獸戰線的戰功嗎?」或許是他們的旅途中也習慣了戰鬥吧,瑪修的想法,和我們三人不謀而合。
「比起立下戰功,不如在烏魯克市內試著從事各項工作如何?工作的交涉,就由我來負責安排」然而這個方式立刻被西杜麗所否決。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儘管我們參與戰鬥的時間非常短,但確實能夠確認到戰線的士兵擁有能夠對抗魔獸的能力,況且擋下魔獸的進攻需要的是平穩而全面的防守兵力,從剛剛的戰鬥看來,瑪修與安娜兩人都是戰鬥的精英沒錯,但單兵突破的能力在守城戰中沒有太大的用處,畢竟,一個人能掃蕩的區域終究有限。
「在烏魯克工作嗎……?」
「既然王命我照顧你們,我就會盡力而為。那位陛下會說到這個份上其實極為罕見哦」談話間,眾人的腳步也來到了市內某座兩層樓的建築物前「到了,這裡就是提供給各位的宿舍,雖然有點舊,但我想應該足夠寬敞」
「這裡就是…我們的據點」黑髮少年走進屋內,驚訝地環顧四周「謝謝您,西杜麗小姐!」
「是迦勒底大使館呢,御主!」瑪修興奮地對少年說道「這麼快就成為一國之城的當家了呢!」
「………咦?」他愣了一下,然後突然轉過身來看向我,似乎打算說什麼「那個,沒關係嗎?」
我搖搖頭表示不在意。反正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也僅僅是無法存在幾個星期的過客,況且也沒有什麼名稱能代表我們,這間屋子的名稱就交給他們決定也無妨(不過他們自稱是迦勒底啊……哈,真是奇妙)
迦勒底,又稱加爾底亞,是大約西元前六百年建立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的王朝,自稱新巴比倫,現今人類所使用的一周七天制、時間六十進位制都來自於迦勒底王朝。雖然無法確定他們是真正的迦勒底人,或是某個借用了同樣名字的組織,在這個名詞尚未出現的這個年代都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雖然我在神塔有自己的房間,不過這裡好像比較有意思」梅林一邊說著,一邊走上了二樓。
「安娜何不也進來看看?」黑髮少年轉頭看向還站在門邊的安娜。
「不,我就不用了…………」她還沒說完,就被樓上傳來的喊聲打斷。
「安娜!進來看看嘛!」
「…………看來似乎需要有人監視他呢」安娜嘆了一口氣,默默走上通往二樓的階梯。
「入口的話……加一個門簾會不會比較好呢…?」我打量著這棟屋子。雖然空間堪比我和姊姊住在屏東的大房子,但完全是只有外框的空屋,甚至連窗檯和通往各個房間的門都是空的。
「那就先來準備吧,迦勒底那邊應該可以把這種物資送過來吧?」黑髮少年和瑪修交換了一個眼神,瑪修便舉起右手讓大盾憑空出現於她的手上「啊,不然自我介紹就和醫生他們一起好了」
「圓桌,展開」瑪修將大盾平放在地面上,十字形盾牌中央的圓形構造飄出了圍繞著中心的十二個光點,同時一股魔力充盈於整個盾牌的周圍,於其上構成了複雜的術式「靈子線座標,投錨!」
術式向上射出的無視藍色光線逐漸聚集起來,最後構成了一個投影畫面,另一邊大概就是那個名為迦勒底的組織總部,不過,此時畫面上有的只有一個男子的臉,佔滿了我們的眼前。
「呃…能看得到我嗎,藤丸?」
「有的,連醫生的鼻孔也看得一清二楚呢」黑髮少年笑著看向通訊另一端。原來如此她的名字叫做藤丸……是日本人吧?
「哎呀,你在看哪裡啊。不過太好了,烏魯克是容易維持存在證明的地方通訊才有辦法這麼清楚」被稱作醫生的男子尷尬地笑了一下,然後似乎將視線投往在他們身後的我們三人「咦?那三位是……?」
「初次見面,我是雨,是從遠方來到烏魯克的旅人」我對著畫面中被稱作醫生的男子低頭致意「後面這兩位是我的夥伴,蓉還有──咦,師父跑去哪裡了?」
「跑去佔房間了,一時半刻大概不會回來」蓉嘆了一口氣「算了,反正也需要有人幫忙架設據點的術式,交給她應該沒問題吧……」
「呃,總之,雖然地點不能明說,不過我們是從別的地方來到巴比倫尼亞的旅行者,目前的目標應該和你們以及烏魯克人一樣是與三女神同盟交手並將其擊敗」我腦海裡不斷盤算著有哪些情報能放出,又有哪些必須的情報能交換得來。
「原來如此。初次見面,我是人理續存保障機構迦勒底的臨時指揮官羅馬尼·阿基曼,叫我羅曼醫生就可以了」畫面中的羅曼醫生朝我們點點頭「另外,那邊的兩位是迦勒底的亞從者瑪修·基利艾拉特,以及人類最後的御主,藤丸麗香」
「至於我則是萬能的天才,李奧納多·達·文西,是迦勒底的現任技術顧問呦!」羅曼醫生的背後突然出現了一位留著黑色長髮的藍眼女性。不過此時他們說出的話,已經完全無法進入我的腦中,因為前面某句話裡的資訊,讓我的腦袋幾乎當機。
(人類最後的御主……亞從者……人理續存保障機構……資訊量太大了,根本沒辦法解析………)再加上不久前在王座廳裡,藤丸立香曾說過什麼聖杯、人理崩壞的話,大概這個世界,正面臨著某種危機,但卻解析不出更深一層的資訊「那個……請問,「人理續存」是怎麼一回事?」
「咦?難道你們不知道人理燒卻的事情嗎?」藤丸一臉驚訝地看著我。
「我沒猜錯的話,雖然這個特異點的規模比前六個都還要大,但也不應該存在能以物理上進行長途旅行的地方……換句話說,你們應該是從某個時代來到這裡的吧?」通訊另一端,自稱達·文西的女性緊緊盯著我們兩人「可是連人理燒卻都不知道,又不像是在說謊,應該也不是魔術王的手下………算了,既然你們已經確定不是敵人,再說明一次也無妨。羅馬尼,交給你了」
「咦?為什麼是我?」雖然對突如其來的工作不太高興,不過他還說乖乖擺起了說書人的表情「好吧,既然你們什麼都不知道,我就從頭開始說起好了…………」
●□●
西元2016年,位於南極內陸、受到魔術結界保護的「人理續存保障機構迦勒底天文台」因其觀測儀器「近未來觀測透鏡示巴」以及「地球靈魂複製體迦勒底亞斯」所觀測到的未來,出現了人類文明燈火熄滅的結果,在經過了使用類似於時空穿越的「靈子轉移」前往2006年的「特異點F」之後,確認了「人理燒卻」的事實與原因,而踏上了使用靈子轉移前往人類歷史上的七個特異點並將其修復的旅程。
至於特異點的成因,則是因為不知為何存活到二十一世紀的魔術王所羅門在各個時代留下了「聖杯」與「魔神柱」將某段歷史引導上另一條岔路,從而使建立在原本歷史上的西元第2017年無法存在,而天文台迦勒底由於迦勒底亞斯的磁場而得以存在,並接下了修復人理的工作。
●□●
「…………綜上所述,這裡是我們來到的第七個特異點,據說是所羅門王親自將聖杯送回過去而誕生的,因此,我們的目標是回收聖杯並修復特異點」羅曼醫生做了一個簡單的結論。
「原來如此……特異點與人理燒卻啊……」還有英靈召喚系統和作為人類很明顯已經踰矩的迦勒底亞斯,我的頭好像又要開始痛起來了「唔,我們的目標只是三女神同盟而已,不過為了取得那個王手上的聖杯,三女神同盟勢必是必須清除的阻礙,在這一點上我們可以站在同一陣線吧?」
「嗯,要對付活生生的眾神,僅憑人類是絕對做不到的」達˙文西看著他們那一邊顯示在畫面上的資料,一臉憂心「女神伊斯塔似乎擁有無限趨近於本體的靈基。神的權能是凌駕於魔術之上的神祕,甚至可以說是全知全能的體現,因此關於今後的行動………」
「戰略的部分,就留到等等再說吧?」我拍了拍藤丸的肩膀,示意他看看門外「我們有客人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