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浪潮自海中來

　　自從歐羅佳──位於西歐蘭德北方、由哈波海豹統治的雪色大陸遭到阿弗卡海豹侵襲算起，數個月過去、絕大多數的沙灘已然淪陷，除了位於歐羅佳中南部、以沿海的大量浮冰為地標的冰島沙灘。然而，距離冰島沙灘淪陷，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為了阿弗卡！」一隻體態修長、面相兇惡的豹海豹率先躍出水面、撲向一隻最靠近水邊、來不及反應的白色海豹。

　　「吃掉牠們的魚！」體型巨大、一隻抵兩隻的象鼻海豹張開大嘴，將本屬於白色海豹的鮮魚吞食殆盡。

　　「佔領牠們的沙灘！」其餘阿弗卡海豹行進的同時，不忘在沙灘上打滾、揚起陣陣沙塵。



　　面對哈波海豹擁有的一切，阿弗卡海豹無不嫉妒、怒火隨之高漲。其中，又以領頭的豹海豹──奇弗最為激動，只見牠壓在那隻倒楣的哈波海豹身上，雙眼幾乎要迸出火焰。

　　「哈波海豹，沒有一隻是無辜的！」

　　說著，奇弗伸出短小的前鰭腳、猛力拍打哈波海豹的肚皮！

　　「不！不要甲豹──！」

　　哈波海豹無助的哀求響徹沙灘，嚇得其他哈波海豹加速逃離。奇弗見狀，兇惡的嘴臉滿是得意、前鰭腳拍打的速度再次提升，響亮的啪啪聲中暗藏不祥的氣息。

　　「來，一起憤怒、成為咱們的同伴！」

　　奇弗怒吼的瞬間，來自邪神阿弗卡、深沉而黑暗的魔力化為黑霧，籠罩在驚恐的哈波海豹身上。剎那間，哈波海豹停止哀號，本應洋溢愉悅的笑臉隨著黑霧將其染黑，變成心懷憤恨、彷彿全世界都欠牠一百條魚的兇惡嘴臉。



　　這便是哈波海豹們避之唯恐不及的恐怖詛咒──甲豹。一旦被阿弗卡海豹甲豹，哈波海豹便會失去哈波的祝福、淪為阿弗卡的奴隸。



　　眼看其他阿弗卡海豹如法炮製，撲倒一隻又一隻哈波海豹、一隻接一隻地甲豹，奇弗開懷大笑，一口尖銳如刀刃的牙齒黑得發亮，既像在宣揚阿弗卡海豹的勝利，也像是對哈波海豹大聲宣告：



　　『阿弗卡的怒火永不熄滅！』



　　「啪啪啪啪啪──！」

　　就在黑色氣息不斷蔓延、大半冰島沙灘被染黑的當口，一陣節奏固定、青翠而響亮的五下拍肚聲自北邊傳來。包含奇弗在內，所有阿弗卡海豹反射性地望去，卻被閃耀的哈波之光照得睜不開眼。

　　「哈波教下鱈魚騎士團在此，休得放肆！黑色海豹！」

　　哈波之光中，一隻毛皮呈銀灰底、黑斑點，脂肪飽滿的豎琴海豹昂首走出，雙眼緊盯阿弗卡海豹軍團的同時，其漆黑而深邃的眼眸中，一縷義憤之火正熊熊燃燒。

　　「騎士們，聽我號令！」

　　呼應豎琴海豹──騎士團長卡曼德的吶喊，哈波之光散去，其身後的海豹騎士們不約而同、發出整齊劃一的回應：

　　「哦──！」

　　「驅逐牠們！讓牠們知道，哈波海豹絕不受欺負！」

　　卡曼德一說完，當即身先士卒、跑在所有海豹騎士前面，周身再次發出哈波之光、義無反顧地衝進黑色海豹軍團。許多尚未恢復視力的阿弗卡海豹毫無防備，一個接一個被撞翻、一時間難以翻身。

　　「以哈波之名，滾回布萊革！」

　　每當卡曼德拍打一下肚皮，哈波之光便會帶著祂的閃耀，灑落在阿弗卡海豹身上。一隻近在卡曼德身前、通體漆黑的象鼻海豹首當其衝，哈波之光轉瞬將其覆蓋，進而再次點燃牠內心的愉悅。

　　「哦──，好久沒這麼輕鬆了。俺要小睡一會兒，沒事兒別叫俺。」

　　眼見同胞的怒火幾乎熄滅，其牠阿弗卡海豹怒極，紛紛拍打肚皮兩下、代表阿弗卡憤怒的黑霧湧現、化為吞食哈波海豹的猛獸。幾隻正與阿弗卡海豹纏鬥的海豹騎士驚覺不妙、正要呼喚哈波之光，卻被一旁的阿弗卡海豹趁虛而入，轉眼便被壓倒在地，直接承受甲豹的詛咒。

　　霎時間，純白染上漆黑、漆黑又被純白所掩蓋，兩者相互侵犯，看似不分上下，實際上卻是漆黑的侵蝕更勝一籌。當卡曼德終於意識到不對勁時，阿弗卡海豹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將數量的優勢發揮到極致。

　　「撐住！騎士們！保持愉悅，別被憤怒沖垮！」

　　卡曼德嘴上說得慷慨激昂，實際上卻心知肚明，阿弗卡海豹這回所帶來的詛咒，遠非過往所能比擬。至於原因為何，卡曼德想都不敢想，深怕一個不小心、墜入阿弗卡的恐怖深淵。

　　「哈哈！愚蠢的海豹騎士，弗卡之霧永不散卻！」

　　隨著奇弗一聲令下，後來趕上的阿弗卡海豹各自撲向仰躺在地、失去戰意的阿弗卡海豹身上、一陣甲豹過後，牠們的怒火再次被點燃，圍繞於周身的弗卡之霧更顯漆黑！

　　「卡曼德團長，我、我撐不住了……」

　　反觀哈波海豹一方，隨著時間過去，疲勞逐漸取代內心的愉悅，哈波之光也隨之減弱、再也難以抵擋弗卡之霧的侵襲。本應站在同一陣線、並肩作戰的海豹騎士們，竟有一部分在不知不覺間，身染甲豹的漆黑詛咒、轉而與昔日的戰友展開纏鬥。

　　隨著越來越多海豹騎士倒下、加入阿弗卡海豹的陣容，剩餘的海豹騎士各個心生恐懼、護身的哈波之光逐漸黯淡。再不做些什麼、激勵牠們的話，全軍覆沒只是時間的問題。

　　「騎士們，集合！」

　　卡曼德此刻所能想到的，只有招集海豹騎士、凝聚所有海豹的哈波之光，方有一線生機。為此，卡曼德強忍內心的恐懼、奮力拍打肚皮，身上的哈波之光隨之光芒萬丈，不僅帶給海豹騎士們愉悅、更幫助牠們重拾希望。



　　「哈波在上，就是被北極熊、虎鯨吃掉，我等絕不被甲豹！」

　　卡曼德放聲嘶吼，聞聲而來的海豹騎士們隨即附和：

　　「拒絕甲豹、愉悅常在！」

　　一瞬間，所有海豹騎士的哈波之光相互連結、凝固，化為守護哈波海豹的堅實壁壘，誓為愉悅戰至最後一刻！



§



　　同一時刻，位於冰島沙灘內陸、數條冰河四散的冰原上，一隻海豹正在其中一條冰河中、漫無目的的游泳，直到來自南邊的點點光芒趁著海豹轉頭、映射到牠迷茫的骨碌大眼中。

　　「那是什麼光？感覺，好熟悉。」

　　相較於豎琴海豹偏橢圓的頭部，這海豹的頭臉修長，卻又沒有豹海豹那般尖銳而兇惡，加上那通體灰色、沒有一絲雜色的毛皮，使得牠看起來遠比實際來得修長。

　　即便牠的樣貌在其他海豹看來，確實有幾分特異，但牠依舊是隻不折不扣的灰海豹。此刻的牠正眺望著南方不斷閃爍、象徵愉悅的哈波之光，並陷入深沉的思考中。

　　「得快點過去才行。」

　　結論浮現於腦海的同時，灰海豹立刻擺動後鰭腳、朝向通往南邊的河道游去。至於牠為何如此著急，只怕牠本豹也不是很清楚。假使有隻海豹在一旁追問，牠也只能這麼回答：

　　『不快點過去的話，就無法阻止阿弗卡散播憤怒。』

　　與其說是經過思考而得出的結論，灰海豹的行動更像是受到直覺、亦或是更加深層的某種事物所影響。

　　嘩啦、嘩啦！不論是出於哪種動機，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灰海豹對於南邊發生的慘烈戰鬥，發自內心感到擔憂、說什麼都要阻止阿弗卡海豹的暴行。

　　嘩啦、嘩啦！唰──！眼看冰河已達盡頭，灰海豹毫不猶豫、直接鑽出冰洞，踏上光滑如鏡的冰原。好在此地與冰島沙灘相距不遠，加上附近一帶的地形向南邊傾斜、恰巧形成下坡，灰海豹從一開始的爬行加速，最終變成滑行，完全不輸給遭到北極狐追殺、奮力逃跑的北極兔！

　　「──！？」

　　差點就趕不上了。抵達冰島沙灘的瞬間，灰海豹望見已被阿弗卡海豹包圍、哈波之光逐漸轉弱的海豹騎士們，當即縱身一躍、在半空中連續拍打肚皮，周身發出耀眼如太陽的哈波之光。



　　「是援軍？我們有救了！」

　　另一方面，被圍困在阿弗卡海豹群中、早已筋疲力竭的海豹騎士們見到來自灰海豹的哈波之光，各個猶如收到哈波禮物的孩子、再次擺動痠麻的前鰭腳、拚命拍打肚皮。本已黯淡、幾乎要被阿弗卡海豹衝破的光牆瞬間恢復亮白。一隻鼓足全力、準備撞破光牆的阿弗卡海豹沒有察覺，用力撲撞上去，換來暈頭轉向的下場。

　　「什麼！只有一隻援兵？」在弗卡之霧的掩護下，奇弗一眼便看清光芒中的灰海豹，勝利的歡笑轉瞬垮下。「甲豹牠！讓牠再也笑不出來！」

　　對好戰的奇弗而言，不管與多少哈波海豹為敵，牠都無所畏懼。但面對眼前的灰海豹所做出、可謂魯莽的行為，奇弗非但不覺得好笑，甚至將其認定為對自己、對戰團的侮辱。因此奇弗二話不說，拍了拍身旁兩隻象鼻海豹，要牠們給予灰海豹前所未有的甲豹！

　　「甲豹牠！」

　　「甲豹──！」

　　兩隻象鼻海豹的衝鋒震撼整座沙灘，眼看就要撞上灰海豹。只見灰海豹不慌不忙、繼續拍打肚皮，藉哈波之光帶給自己推力，持續向海豹騎士們前進。

　　下一刻，沙灘上的震顫戛然而止，兩隻象鼻海豹的怒吼也隨之消失。本已將視線轉回海豹騎士的奇弗大感疑惑，一邊發出不耐煩的碎唸、一邊轉向灰海豹所在的位置。

　　「哦──，俺吃不下了。」

　　「吃飽了。多謝款待。」

　　奇弗萬萬沒有想到，僅僅一眨眼的工夫，兩隻象鼻海豹的怒火瞬間熄滅，滿嘴鮮魚的滿足感更是讓牠們就地躺下、再也不想挪動分毫。即使是哈波海豹陣營中、最受哈波青睞的白海豹祭司出面，也不見得能輕鬆辦到！

　　這灰海豹究竟是何方神聖？不等奇弗理出頭緒，被圍困的海豹騎士中，一隻毛色蒼白的老海豹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喊道：

　　「是灰豹！是預言的灰色海豹！」

　　「什麼！？」

　　並非卡曼德不相信老海豹騎士，只是事情來得太過突然，短時間內難以理解其中的含意。直到灰海豹接連放倒好幾隻阿弗卡海豹，並朝自己所在的方位綻放哈波之光，卡曼德恍然大悟、趕緊向剩餘的海豹騎士喊道：

　　「騎士們！哈波並沒有拋棄我等，灰色海豹就是鐵證！」

　　緊接在後的，是卡曼德直至方才、完全不敢想像的大膽指令：

　　「以哈波之名，助灰色海豹驅逐阿弗卡海豹！」

　　不出卡曼德所料，海豹騎士們聞言，隨即士氣大振，拍打肚皮的頻率不再貧弱，各自的哈波之光相互輝映，生生將光牆外的弗卡之霧驅散。等在光牆周邊的阿弗卡海豹們見哈波之光照耀在自己身上，立刻滿臉厭惡的避開，不斷重複憤怒的兩下拍肚。

　　「哼！啥預言灰豹？不就是隻灰海豹嗎？讓我來會會牠！」

　　區區灰海豹，不可能是我奇弗的對手！挾帶著滿到溢出的自信，奇弗不再關心剩餘的海豹騎士，逕直朝灰海豹發起衝鋒！但灰海豹絲毫沒有察覺，仍持續揮灑身上的哈波之光、帶給周遭的阿弗卡海豹填飽肚子的滿足感。

　　「──！」

　　早在奇弗發出嗷叫、向自己發起衝鋒開始，灰海豹便注意到奇弗身上那股濃得難以化開、深沉而執著的憤怒，但灰海豹並不著急，拍打肚皮的頻率依舊穩定，四散的光點不減反增、重新凝聚成小太陽般的哈波之光。

　　「噢、噢！」

　　憑藉自身充滿脂肪、彈性十足的肚子，以及弗卡之霧的支撐，奇弗如同躍出水面的虎鯨、來到三隻海豹高的半空中，以居高臨下的姿態、與灰海豹相互對視。

　　「你不是本豹的對手。帶著你的同胞回去吧。」

　　剎那間的眼神交流，足以讓灰海豹做出反應。一眨眼的時間，哈波之光在灰海豹的意志驅使下，在頭頂凝聚成球狀，宛若一顆小太陽。再一個眨眼、奇弗已近在咫尺，灰海豹隨即伸長脖子、頭頂小太陽，將其撞向奇弗。

見小太陽直衝自己而來，奇弗很是不屑、伸頭便要頂開，不料小太陽竟在半路改變軌道，轉而從下方衝撞奇弗。毫無防備的肚皮突遭襲擊，奇弗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在半空中劃出第二道弧線，隨後臉部著地、吃上一嘴沙子。這對身為戰團首領的奇弗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噢──！區區灰豹，再來啊！」

　　正當奇弗翻過身、想為自己扳回顏面時，耳邊卻傳來阿弗卡海豹們毫無脾氣的呼喊：



　　「哦──鮮魚好吃。」

　　「沙子好軟。」

　　「我想回家──。」

　　「……」



　　奇弗受到干擾，心中疑惑高漲、忍不住四處張望一番。誰知，不看還好，一輪看下來，奇弗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被奪去愉悅、墮入阿弗卡懷抱的海豹騎士，在灰海豹的哈波之光照耀下逐一恢復愉悅，並重回海豹騎士的行列、發起奇弗從未見過的強烈反擊。然而，真正令奇弗驚訝、下巴差點合不攏的異狀，是麾下的阿弗卡海豹們癱倒在地，身上的弗卡之霧彷彿在懼怕什麼、爭先恐後地脫離阿弗卡海豹。

　　「該死！給我起來！」

　　奇弗二話不說，來到一隻阿弗卡海豹身旁、用力拍打剛被漂白、彈性十足的肚皮。但不管奇弗怎麼甲豹，失去弗卡之霧的阿弗卡海豹始終攤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絲毫不在意首領的命令。如此一來，奇弗出於直覺的擔心成為現實──牠們已經脫離阿弗卡的掌控，再也不會聽命於自己。

　　「首領，」一隻阿弗卡海豹見勢不妙，悄悄來到奇弗身旁、顫抖的說道：

　　「咱們還是、還是撤退吧。要、要是讓女巫、知道……」

　　奇弗理解同胞的想法，卻還是忍不住怒火、大聲喝斥：

　　「閉嘴！這裡我說的算！」

　　放眼望去，不單是灰海豹的哈波之光十足閃耀，數量、士氣恢復至高峰的海豹騎士也是一大問題。繼續纏鬥下去，也只是把同胞送往哈波的懷抱。基於以上原因，奇弗咬著牙、硬是壓下內心的羞恥，向剩餘的阿弗卡海豹吼出侵襲展開以來、第一個撤退命令：

　　「退！退回礁岩沙灘！」

　　不知是奇弗吼得不夠響亮，還是阿弗卡海豹們難以接受這一事實，部分阿弗卡海豹仍留在原地、嘗試甲豹眼前的海豹騎士，直到牠們發現海豹騎士越來越多、幾乎快把自己包圍，這才意識到戰況發生變化。



　　「跑啊！」

　　終於，在這群死戰不退的阿弗卡海豹中，有海豹發出敗軍應有的吶喊，徹底擊碎牠們有如餓瘋的北極熊、毫無畏懼的悍勇。不分品種、體型大小，所有阿弗卡海豹爭先恐後地衝向海邊、大小不一的水花接連揚起。

　　自此，阿弗卡海豹的黑色浪潮總算從冰島沙灘退去，早已疲憊不堪的海豹騎士們終於可以停止拍肚、在柔軟的沙灘上享受短暫的歇息。



§



　　就這場戰鬥而言，阿弗卡海豹確實敗得一蹋糊塗。不僅沒能佔領冰島沙灘，更損失不少戰力。但如果換個高度、綜觀整個歐羅佳，冰島沙灘僅僅是少數未被佔領的南部沙灘，對現在的哈波海豹來說，歐羅佳的現況依舊危急。

　　不過，在冰島沙灘的居民、駐紮於此的鱈魚騎士團團員眼中，不管眼前的危機有多麼巨大，突然出現在眼前、幫助牠們擊退阿弗卡海豹的預言之豹──灰色海豹肯定能帶領牠們度過難關、再次帶給歐羅佳光明與愉悅。



　　「吃吧，吃到吃不下為止。」

　　如同哈波海豹們內心的反射，冰島沙灘中央的巨大石板上正上演一場海鮮大會。鱈魚、鯡魚、鰩、八爪魚，甚至是甲殼類等等。只要是能被海豹捕捉到的，全都成為這場宴會的佳餚。

　　「那本豹就不客氣了。」

　　順從肚皮傳來的咕嚕聲，灰海豹頭一伸、嘴一張，咬住一條鱈魚的瞬間，隨即抬頭，將鱈魚甩向半空。鱈魚在半空中翻轉幾圈，隨後掉入灰海豹尖長的嘴中。

　　只要是隻海豹，全都是採取灰海豹這般，直接吞嚥、完全不咀嚼的方式進食。這樣不僅可以避免牙齒磨損、影響捕魚效率，也能確保食物完整地進入體內，從而杜絕浪費。

　　「不愧是預言之豹，吃起東西就是不一樣。」

　　負責款待灰海豹的老海豹騎士瞇著眼、嘴巴揚起ω型微笑，顯然是對灰海豹的捧場感到欣喜。但老海豹騎士沒有注意到的，是灰海豹在聽聞預言之豹一詞的瞬間、一閃而過的疑惑眼神。也正因為如此，灰海豹接下來的發問，帶給老海豹騎士不小的震撼：

　　「那個，老前輩，你們說的預言之豹，究竟是什麼？為什麼我就是預言之豹？」

　　牠們一定知道些什麼。見老海豹騎士僵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回答的模樣，灰海豹發自內心的感到疑惑與慶幸。疑惑的來源，不外乎是與預言之豹相關的一切。至於為何感到慶幸，自然是因為灰海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騷動，故而沒有在哈波海豹們夾道歡迎牠時，於大庭廣眾下提出問題。

　　好巧不巧的，就在兩豹相互對視、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時，剛慰問完疲憊的同胞、準備享用鮮魚的卡曼德爬上石板，逕直來到灰海豹身旁，中氣十足的發出問候：

　　「如何？這裡的鮮魚還合你胃口吧？不用客氣，儘管吃。」

　　「卡、卡曼德團長……」

　　老海豹騎士還未說完，卡曼德便發覺其中的不對勁。只見牠伸出前鰭腳、將一隻章魚撥到自己的肚皮下方，平靜地問道：

　　「發生什麼事？儘管說。」

　　老海豹騎士剛要接話，卻被灰海豹搶先一步說道：

　　「還是讓本豹說吧。鱈魚騎士團的團長，本豹想跟你們請教，關於預言之豹的事。」

　　見灰海豹攔在老海豹騎士前面、神情誠懇，卡曼德沒有多說什麼，淡淡地說道：

　　「只要能幫上預言之豹的忙，我會盡量回答。」

　　「那麼，」灰海豹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字地說道：「請問，預言之豹究竟是什麼？」



§



　　早在數個月前、阿弗卡海豹自歐羅佳外圍展開入侵時，位居哈波海豹最高層、身為哈波代言豹的白海豹祭司透過哈波之光、向所有哈波海豹發出預言：



　　『當黑色浪潮再次襲來，西歐蘭德將再次走向憤怒的黑暗。唯有堅守我等的愉悅、凝聚哈波的教誨，方能獲得哈波的垂憐、使其派遣使者──終結戰爭的灰色海豹前來……』



　　預言的出現，成功的激起哈波海豹們守護愉悅的決心，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抵擋住阿弗卡海豹一波又一波的攻勢，直到整個南部沙灘幾乎被佔據為止，阿弗卡海豹的攻勢終於有趨緩的跡象。

　　就在這時，方才那場偷襲突然發生，哈波海豹們差點抵擋不住的危急時刻，灰海豹響應預言的內容、出現在冰島沙灘，為哈波海豹們帶來名為勝利的希望……



　　「可是，」聽到這裡，灰海豹忍不住打岔：「本豹是灰海豹，本來就是灰色的。幫你們打退阿弗卡海豹也只是運氣好，搞不好……」

　　「不，」卡曼德伸長脖子、鼻子幾乎要碰到灰海豹的鼻子：「就算是灰海豹，我也沒見過像你這樣、一身灰白，沒有一個斑點的。再說，早上的那場戰鬥，就算是白海豹祭司親臨現場，恐怕也就這樣了。」

　　說著，卡曼德轉頭望向石板下方不遠處、一座由哈波海豹們刻意挖出的巨大沙坑。沙坑裡，被俘虜的阿弗卡海豹們全都聚集於此，以防牠們再次散播弗卡之霧。

　　「純灰白的毛皮、還有不輸白海豹祭司的哈波之光。你還敢說你不是預言之豹？」

　　話說到這個地步，灰海豹總算能夠理解，這裡的哈波海豹之所以對自己如此尊敬、其背後的主要原因。然而，要一直聽著同胞們稱呼自己為預言之豹，灰海豹說什麼都不願意。

　　「好、好，」藉卡曼德停頓的瞬間，灰海豹接過話頭，向卡曼德說道：

　　「就當是這樣吧。不過，本豹可是有名字的，還請卡曼德團長幫個忙，叫本豹席李就好。預言之豹什麼的，實在聽不慣啊。就當是預言之豹拜託你，好嗎？」

　　熬不住灰海豹的再三請求，卡曼德終於點頭答應、不再叫牠預言之豹，同時向老海豹騎士下達命令，向全冰島沙灘的海豹宣布：



　　「為我等帶來希望的預言之豹，其名曰『席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