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疑

「聽說了嗎，夜晚的山上每天都有女人誦道禱詞的事。」

「哇，好可怕……」

「還有啊，幽暗的山中會有紅色的微光會『呼…呼…』的接近上山的男人。」

「……村尾的一家人全家都死了。在被發現時，手腳都變黑色的了！」

「我懂了，一定是那個背棄上帝的不貞修女，女巫露米妮塔作祟。」

關於村子周遭的變故，是街頭巷尾最流行的話題。

反正原因也很明顯了吧，一定是女巫用法術降下災禍，禍害著村莊的安寧，魏德指是看著蒼生痛苦不堪的神情。而那個女巫，就是露米妮塔。

一個低著頭經過這裡的少婦，悄眯眯地注視傳遞流言蜚語的街坊們，露出了擔心的顏色。

「露米……」

一隻帶黑袖的手拍在年輕少婦身上。

她惶恐不安地回頭。

。

在北邊的山上，一處靜謐的木屋。

隔著衣服撫摸著下腹，無論過了多久，用了多少升清水清洗，那幾天留下來的痛苦，露米妮塔一生可能都無法忘懷。

只要想起身體就會惡寒纏身，讓身體感受到恐懼而劇烈地顫抖，不得不蹲下來抱緊身體，藉此獲得些許的安全感。

晚上也會啜泣，做著回到地牢的惡夢。

一但回想起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露米妮塔就會立刻於床褥常向上蒼祈禱。

可是無論如何祈禱，她信仰的上帝從未帶走痛苦、罪業，沉默地連指引明路都不肯施捨；反而降下被稱為天罰也不為過的痛苦考驗。

即便如此痛苦，即便被強硬地奪走貞潔的資格，即便也有過不成熟的想法，仍堅持每天念禱詞，努力服從、無欲的度過每一天，從未有縱慾，背信的念頭……吧？

「早上好呀，妖精先生……」

每天早晨這樣和紅玉般的妖精互動，已經是例行公事。

雖然明白妖精等於惡魔，而且在遲鈍也明白能與妖精交好的自己也不正常，可能親生父母也是驚覺自己這樣的體質，才早早將自己拋棄。

可是也明白妖精是出於善意才幫助自己脫離苦海，用仇視的態度面對恩人怎麼想都有問題。

而且幫助過她的妖精可不只紅色的火妖精而已。

水驗法那次，也是因為河邊青藍色的水妖精幫助才沒有提早到達天堂。

不過弄巧成拙，反倒害得露米妮塔在地牢接受折磨。

「明明這麼漂亮，為什麼教會都說他們是醜陋的呢？」

捧在手心的明亮的紅玉和藍寶石，露米妮塔歪著頭想了想還是不解。

自從脫離教會後，像這樣對於原本相信的事物的質疑越來越大。

特別是，過去漠不關心而後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痛苦，

「會不會那些被推到水裡的女孩，被燒死的魔鬼，全部都只是被誣陷的普通人吧？」

這次她沒有否定自己的臆測，畢竟自己就是被害者之一；自己的事，沒人比自己清楚。

而透過回憶過去，回憶起更久遠的過去，她驚奇發現過去不在意的事情正一一放大。

先是想起離開修院前，最後和教導自己純潔是高尚的品德的嬤嬤分別時，看見桌上簽署的文件好像不是文件。她的臉也不是一直一臉嚴肅，偶爾會舒展眉毛笑一下。

以及更之前偶然撞見教會的修士從其他修女的房間走出來，那個房間裡面有奇怪的味道混雜，被嗅覺很好的露米妮塔注意到，主要是汗味以及她被關押在地牢時才認識的某種液體的腥臭味。好奇心驅使她悄悄往裡面一瞥，只見一位修女的臉頰滿面潮紅，大汗淋漓。

＊

「隔壁村抓到了女巫的同黨！聽說今晚就要處以火刑了！」

「什麼？」

一天露米妮塔為了獲取用品，簡單變裝一下來到隔壁的村莊，頭髮絕對要用頭巾包得嚴實。作為保險，委屈妖精先生在口袋裡面悶著。

一位年輕的小夥子剛從另一個村莊回來，一臉興奮地向大家宣傳。

女巫的同黨這一詞吸引了滿臉疑惑的露米妮塔的目光，但不便自己開口詢問。

好在有一個同樣好奇的小夥子有著同樣的疑惑，

「女巫的同黨？」

「據說是那個紅髮女巫的戀人，是一個女人喔。」

這一說，露米妮塔失了魂把手中的提籃掉到地上，馬鈴薯滾了出來。

被經過的小女孩幫忙撿起來，還給了她。

「這是妳掉的東西……」

豈料，她抬起頭看著露米妮塔臉龐這一個動作，恰好看到掩藏著的紅頭髮，當場嚇得女孩哇哇大哭。

有人前來抓住露米妮塔的肩膀想討要說法，看來是她的父親。

「為什麼用哭我家閨女！」

一瞬間，男人的世界天翻地覆，被摔倒在地，摸著老腰痛苦地呻吟。

在眾人呆滯的目光中。一晃眼，露米妮塔已往深山邁進，直直跑回村莊。即便路上的樹枝勾掉了用來掩藏身份的頭巾也無所謂，她一心一意只想要飛奔回那個稱呼她為「微光」的「太陽」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