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七章:百態(二)

　　

　　隨祖孫走了一段，也不知地圖怎麼畫的，後方的雲凡與蓋洛嬌居然繞行皇都整整半圈，一直到城邊這祖孫才緩步。

　　｢狗……狗蛋，到了到了，這便是你爹爹住的地方。｣老者抹了額角的汗珠，聲音顫抖。

　　｢嗯。｣

　　孩童應了一聲，並沒有多少波動，低著頭踢著石子，心不在焉。

　　這處房屋，不如鬧區華麗，相比北門的房屋也有落差，與皇都地段相比價位偏低，不過與郊外算來這裡依舊昂貴，畢竟地屬皇都，寸土寸金。

　　這時老者拖著老態的身軀，蹣跚上前，在門上輕敲幾下。

　　大門嘎吱打開，僕役裝扮的人望了出來，見兩人一身殘破，臉上滿是土塵，不由露出鄙視的表情。

　　｢您、您好，我是來……。｣

　　老者才開口，來意都沒能表明，內部就傳出一聲尖銳:｢誰在門口吵吵鬧鬧的。｣

　　隨後一道身影出現在大門，是位女性，衣服沒多華麗，卻高傲的很，冷眼撇了祖孫一眼，傲然道:｢哪來的臭乞丐，招財，不是說了碰到這種人直接轟出去就好，還跟他們廢話什麼。｣說著，女子打了個哈欠。

　　就在方才女子出現，那老者還露出喜悅的神情，哪知道對方一開口就說自己是乞丐，無比的鄙視祖孫二人。

　　｢小、小姐，他們可能是姑……。｣

　　僕人想說什麼，對上女子凌厲的目光，讓他根本不敢接下口。

　　｢他們就是臭乞丐吸血蟲，總想著從這家裡騙錢，每月害我與夫君多支出五十兩碎銀，如今更是打蛇隨棍上找上門來。你還不快給我趕走他們!不走就打到他們走。｣

　　｢要是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你也不用留下了。｣

　　女子刻薄道，直接當著老者的面奚落，身為下人的僕役，如何敢違逆主子，只能對著兩者道:｢老頭你還是自己滾吧!｣

　　雲凡與蓋洛嬌就在不遠，透過隔絕陣將周圍隔開，讓一般人看不見他們，而幾人的對話卻逃不過他們的耳朵，從交流聽來，聽得出這女子是對方的兒媳婦，這樣說來不是這孩子的娘親嗎?雲凡不太懂，對方怎麼對自己孩子都這般鄙視。

　　就在這時，又有一道身影，從一邊轉角出現，發現門前的動靜，步法快上不少，幾步之間，來到府前。

　　這人看見老者激動萬分:｢爹，您、您怎麼來了?｣

　　｢我……我們……｣老者也是老淚縱橫，語帶鯁噎，想來這一路受的驚慌與痛苦，讓他見到自己的孩子，找到一個缺口將這段經歷闡述出來。

　　老者住在皇都稍遠的山頭，前往市集，要翻過一座山，至少要花上十五天，每個月來，他們都拿著兒子給的五十碎銀勉強過日，日子雖說艱難，卻也勉強過得去。

　　過往都是他老伴帶著小孫前往市集採買，老者在山上耕作，勉強過活，無奈老伴死後，生活出現斷層，老者又要耕作又要採買，根本忙不過來，而這個月的碎銀又沒有送來，因此老者才想尋著兒子的住址前來，他並沒有要一同住下，只希望自己孫兒能安居在此。

　　在老者訴說一路驚險，他兒子才知道城門的風波，那時若非蓋洛嬌無意間幫助，怕是這對祖孫早就死在守衛室了。

　　｢哼，說了那麼多，不就是來乞討的!｣

　　｢韻兒，你住口!｣聽得那女子刻薄得言語，男子怒道:｢為何每個月都寄出的銀兩，這個月卻沒有。｣

　　｢我、我怎麼知道!｣女子也是激動，一雙如蛇蠍滿是怨恨的雙眼瞪向這對老小:｢指不定是他們說謊，看這小子賊頭賊腦的，包不准他將錢給偷了!｣

　　｢他是我兒子!｣

　　｢你也知道他是你兒子，那他又不是我兒子!我就說他賊頭賊腦，這老頭一身土味，還的罪了城守軍，你最好現在將他們趕走，不然到時連累到我們。｣

　　聽的女子這般說道，男子氣的握拳。

　　｢怎麼?呵，你可別忘了，你是入贅於我，你現在不姓陸，是姓何，這些人從你入贅那一刻就是陌路人了!這段時間我順著你給了多少盤纏?如今還敢找來，真當我何家好欺負不是?｣

　　｢哼，我今天就說白點，錢是一毛也不會給，你現在給我將這兩個乞丐趕走，否則……否則你也一起滾，誰知道惹了城守軍會怎樣，你不想活，老娘還想活。｣

　　說罷女子轉身而去。

　　｢子……子承……｣老者低聲喚道，也沒想過自己會惹出這些，一側小童看著自己的父親露出嫌惡，他未必知道入贅，卻能看出自己父親的地位。

　　｢爹……｣男子，一咬牙狠心道:｢你們……你們還是回去吧，城守軍，我們招惹不起，趁著他們還沒察覺，你們快點離開。您、您放心該給的錢，我保正一毛不少，每個月都會給足。你們……你們走吧。｣

　　說著男子轉頭，往門內走去。

　　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老者伸長了手，卻是搆不著那離去的身影，更不敢上前，他怎麼也不敢相信，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會對自己會對親身骨肉這般絕情。

　　｢爺爺……我們回去，我們回去，爹，不他不是我爹，那混蛋不要我們，我們也別求他，以後我照顧爺爺，以後我一定會出人頭地，我要讓這些看不起我們的人後悔，我要……。｣

　　男童扯著老者的衣袖，一句又一句篤定自己的信念，在城門他仰以為天的父親被無情的打碎，在此他徹底失去了父親，也在此產生了一個覺悟，要這些看不起他們的人一個個懊悔。

　　看著這對祖孫蕭索的背影，漸漸脫離視野，蓋洛嬌粉拳緊握。這是她自己提議要確認的，卻怎麼也沒想過會是這般。

　　百善孝為先，在教育方針中，這可謂大不孝，修仙界入贅未必可恥，問題是入贅便忘了血親，認為每個月給點錢就能償還養育之恩，這樣不孝之徒，簡直顛覆了她的認知。更別說那女子，哪怕是入贅，這般冷血也是她生平僅見。

　　思及蓋洛嬌不由望向一旁，如果不是雲凡，她或許活在編織的完美世界，這些根本不會有人告訴他。再看這人閉目，也不知在想什麼。

　　蓋洛嬌對其的恐懼減輕了幾分，憤怒卻加深了幾分，此人這般冷血，面對這樣的場面都能無動於衷。

　　｢我想進去看一看。｣蓋洛嬌小聲道:｢如果你允許還想給他們一點教訓。｣

　　｢隨意。｣

　　雲凡睜眼，隨口應了聲，牽動著隔絕陣盤，領著蓋洛嬌入內，這些沒有修為的人絲毫沒有察覺。

　　府地不大，不過幾間矮房，當他們入內，一聲怒吼傳來:｢現在妳滿意了吧!｣

　　隨後又傳來女子尖銳的聲音:｢怎麼你在指責我?你能有今天、能有這棟宅子是因為什麼?這些都是我施捨給你的!｣

　　｢怎麼，現在翻臉不認人了?別忘了你是入贅，入贅啊!如果不是當初我看上你，你有什麼資格得到這些?!還有方才是你讓他們走的，那是你的決定，不是我!｣

　　｢是、是我!｣男子怒然:｢不讓他們走，留下來給妳糟蹋?不讓他們走，我能留下他們?那張契約捏在你手裡，一但與他們接觸，你可去告官，那時我爹我兒還有命嗎？｣

　　｢陸子承，你還知道契約在我手上啊!那你猜猜，今天這些要是我告訴爹爹，那小雜種和那臭老頭會不會出事!｣

　　｢妳敢!｣

　　｢我憑什麼不敢?!順便告訴你，我這個月就是沒給他們錢，契約是說五十兩沒錯，但誰能證明我沒給?給他們住址同樣是我!怎麼……你能怎樣?!｣

　　｢你!｣

　　陸子承憤然握拳，一直以來被壓制的怒火終於爆發:｢你這毒婦!我上輩子究竟造了什麼孽，才被妳看上，當初不是目不識丁，怎會被你們何府誆騙簽約!妳這毒婦，連我母親病逝妳也不告訴我，如今更一步步逼我爹我兒上絕路……。｣

　　｢是，那又……啊!!!陸子承你瘋了不成!｣

　　女子的聲音前段還滿是得意，下一刻卻驚叫出聲。

　　｢瘋?呵呵呵，老子他媽就是瘋了!｣陸子承怒聲道，又是一拳狠狠揍在對方身上:｢老子他媽就是瘋了，才忍妳這麼久。我奈妳何……我現在揍妳妳爹能管得著，妳這毒婦，敢動我爹敢動我兒試試啊!契約上同樣沒說不能打妳，妳不是囂張?不是很了不起?老子一輩子沒打過女人，但是在我眼裡妳不是女人，是畜生!｣

　　隨他話落，又是一陣毒打，伴隨那女子的哀聲連起，雲凡與蓋洛嬌沒有再上前探查。

牽動著隔絕陣悄悄而去。

　　順著這處來到郊外，郊區矮房林立，孩童在田間嬉鬧，雲凡直接攀上一間屋頂，仰躺在草房頂，仰望著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