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異象

最近風花的心情很好。

在理過世以後，她有一段時間哭得連上課都有問題，而如今她卻已經立定了未來的志向。

當前最重要的是顧好課業，她喜歡機械跟資訊工程，所以希望能夠進入東大進修。雖然沒辦法如父母所願就讀醫學系，但她已經決定要堅持己見，不想再被外人動搖了。

「這條公式呢只要把這兩個式子聯立起來就能得到了，這麼簡單應該不用我多說吧？好我們翻開下一頁……」

台上的老師留著一頭飄逸的金髮，臉龐眉清目秀，長得頗為英俊，但無論是嘴上的教學還是黑板上的筆記都很隨便。

「刷刷刷……」

「吉良老師的課很……有點不好懂呢。」風花一邊靠著自己的預習勉強看懂，一邊快速抄著重點。

抄到一半，她停下筆，視線瞥向座位的右前方，「不知道學長他要不要緊。」

位於她視線前方的是一個手撐下巴的大漢，四月初依然圍著圍巾的他毫不在乎台上的老師，自顧自地打著哈欠。

沒過多久，這樣的行為就被吉良發現了，講課聲戛然而止。

「荒垣，起立。」

他的語調毫無一絲起伏，但全班都能聽出其中的怒火，所有人頓時正襟危坐，一聲都不敢吭。

「真次郎學長……」風花有些擔心。

「呼哇啊啊～」荒垣——真次郎本人倒是很冷靜，他也不反抗，只是打著哈欠站起身，用水平的視線望向講臺上的吉良。

「有什麼事？」

「你這是什麼態度？連敬語都不會用嗎？」

「……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

雖然是敬語，但真次郎卻說得像在挑釁。

「你上課打什麼哈欠？而且現在早就要換成夏季制服了，沒看到全班就只有你一個人穿大衣嗎？」

「我穿什麼衣服關你什麼事。」

「你！」

吉良怒目圓睜，真次郎一臉不耐煩，兩人之間的氣氛一下變得劍拔弩張，班上的同學們紛紛開始交頭接耳。

「哇~吉良生氣了。」

「原來荒垣是不良少年的傳言是真的啊……」

「聽說他去年翹課一整年都在跟流氓打架，連我們學校的學生都有被他揍過呢……」

他們的音量不小，風花當然也聽到了，她咬著下唇，對這些話感到很不是滋味。

「真次郎學長才不會亂打人，他打的都是威脅同學的惡棍。」風花緩緩握緊拳頭，嬌柔的眉頭深鎖，「而且他也不是自願穿成這樣的，這些人什麼都不知道。」

真次郎、明彥跟美鶴都是特別課外活動部最初的成員，不過與其他兩人不同的是，真次郎曾有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完全駕馭自己的人格面具，時不時就會突然失控。

就在兩年前的某一天，這個缺陷終於產生了嚴重的後果。他的人格面具〈卡斯托爾〉在影時間撞破了一棟民宅，誤殺了一名女性。

而她就是乾的母親。

從此以後，真次郎受到罪惡感的壓迫，再也無法參與戰鬥，同時也無心上課，最糟的是他還為了壓抑人格面具而服用了人格面具鎮定劑，導致身體的溫控能力失調，必須一直穿著大衣保暖。

「哼，還挺囂張的嘛。不愧是逃課逃了一整年的人，如果不是因為有桐條家的大小姐要求新任理事長讓你復讀，我看像你這樣的傢伙早就該退學了啦！」

吉良的話很辛辣，但真次郎也不甘示弱：「像你這種傢伙的課不聽也罷，我從剛才到現在都在聽你念課本，這跟我自己讀有什麼差別？」

「你、你你你說什麼？」吉良氣得脖子都粗了，氣急敗壞地把手上的課本用力翻到後面，將上面的一道題目快速抄到黑板上，接著重捶黑板，指著真次郎的鼻子大吼：「很好！既然你說你自己唸就可以，那你現在給我解出這一題，解不出來我就向理事會報告你不服管教！」

風花看向題目，頓時為之一驚，那道題根本就不在當前的範圍內，吉良完全就是打算讓真次郎難堪。

她又望向真次郎，他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而且吉良臉上的得意笑容更是讓他怒火中燒。

「糟糕，美鶴學姊說過真次郎學長的操行成績很差，如果再添加惡評，那這次可能就真的回不來了。」風花心急火燎，連忙站起身，舉起手大喊：「那、那個，這題我會！請讓我回答！」

「山岸，請坐下。」吉良一看到是女生就換上一張笑臉，溫柔卻強硬的說：「這是我給荒垣的作業，必須要由他來回答才行。」

「可、可是……」「坐下。」

風花張了張嘴想再說什麼，但卻看到真次郎微不可察地向她搖搖頭，便只能無奈坐下，心中急思：「這樣下去不行，這樣學長會被退學的！」

別看真次郎面相凶惡，事實上他很關心夥伴，風花以前還曾經向他求教過料理技術，無論如何都不希望他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被退學。

「如、如果現在是影時間就好了。」風花焦躁地咬著指甲，「這題我曾預習過，如果我能用我的〈朱諾〉告訴他答案就好了，但影時間已經被完全消滅了……」

風花的人格面具〈朱諾〉是很特別的「支援特化型」，雖然不具備獨自作戰的能力，但卻擁有多種輔助效果。例如為夥伴恢復體力、分析敵人、探索環境，以及長距離心電感應。

「如果現在能召喚朱諾的話……」

「怎麼不回答了，荒垣？身體不舒服嗎？」吉良非常享受現在的處境，表情愈發肆無忌憚。

「混蛋……」真次郎低聲怒罵，握緊粗壯的拳頭，隨時都可能衝上去開扁。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風花的眼角餘光瞥見一位紫色長髮的女老師，她正從教室外快步經過。

本來這應該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巧合，但就在這一瞬間，一道熟悉的力量突然滲入體內。

風花愣住了，心裡反射性地想起剛剛一直在思考的題目，以及正在暴怒的真次郎。

念頭一起，隨即又是另一股熟悉的感覺浮上心頭，自己彷彿回到了塔爾塔羅斯，那位蒙著雙眼、宛如聖女一般純潔的〈朱諾〉在她的心中曇花一現，在她跟真次郎之間造出了一道無形的連結。

真次郎也感受到了，臉上浮現出平時少見的驚訝，同時也收到了風花送來的訊息。

「這是怎麼回事？」

「學長，我、我也不知道！」

「好了，我已經給你夠多時間了，快回答啊！荒垣！」

兩人還在驚疑不定之際，吉良再次出聲催促，如今已是騎虎難下，真次郎硬著頭皮把聽到的全部說出去。

「這題要先對第一個函數微分，然後再跟另外一個方程式聯立就能得到一個解……接著對面積作積分就能得到體積，所以答案是9.87。」

一番洋洋灑灑的解答脫口而出，說的全班目瞪口呆，出題的吉良臉上更是一陣青一陣白。

「怎麼樣？我說的對嗎？」

「對、對……」

吉良眼角抽搐，而其他同學們先是互相看了一眼，旋即響起如雷的掌聲。

「啪啪啪……」

「學長好厲害哦！我們都太小看你了！」

「逃學什麼的一定是假的吧！肯定是有其他理由才不能上課的吧！」

同學們目露欽佩，一下就推翻了之前的說詞。真次郎不管他們，徑自望向風花，但她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呆呆望向走廊。

「這個力量是……影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