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站／挖眼搗瞳獄
本章節 2726 字
更新於: 2018-08-11
小冥推開依稀傳出慘叫聲的黝黑銅門，灰牆上畫滿突兀的桃紅漩渦圖樣。
〝噗哧〞有一小灘血往我這裡濺過來，幸好有玻璃擋著。
走近一看，亡魂們用鐵湯匙挖出自己的眼球，接著在瓷缽中，以瓷棒反覆搗。
『噹噹噹』的撞擊聲，與此起彼落的哀號，偶爾會形成詭異樂曲，某種不知從何而來的協調感。
「他們怎麼有辦法對自己下手？」我光看就覺得好痛。
「瞧。」小冥指向最近的那名亡魂。
我才發現他背後有團形狀像人的淺橘氣體，由於顏色極淡，不仔細看，還真不會注意到。
亡魂的雙手被那氣體團團包圍，等於是被控制著。
我不免想像，如果從受刑者的角度來看。
無法逃脫地看著鐵湯匙逼近，劇痛後還得親手搗爛自己的眼球…
「兩位來啦？」一頭白色亂髮的中年男子手持細木棒出現。
「您是魔法師嗎？還有魔杖。」我半開玩笑。
「唔？」白髮男獄官偏頭，然後笑出聲：「這是指揮棒。」
「指揮棒？」我不明白。
「讓本官來大展身手。」獄官高舉雙臂，牆上漩渦變成七彩音符圖案。
燈光轉為略暗，祂開始如樂隊指揮般輕快揮舞著兩隻手及白髮。
眾亡魂哀號與瓷缽搗眼球的聲音，相映交錯成為旋律。
「有點耳熟。」我說。
小冥悠悠開口：「莫札特的《安魂曲》。」
「你這小子很識貨嘛！」獄官燦笑。
「太神奇了！受刑聲變成交響樂！」我驚呼。
「地獄裡這麼無聊，本官當然要自找樂趣。」獄官點頭。
「好厲害，真的。」我鼓掌。
「不敢當。」獄官謙虛一笑，祂收起指揮棒，現場再度恢復得就像剛進來時般正常。
「言歸正傳，歡迎你們親至「挖眼搗瞳獄」，本官現在就命罪魂現身說法。」獄官推眼鏡。
小冥似乎覺得很有趣，頗富興味的盯著祂。
一名身穿套裝，眉間有顆黑痣的女人被架出，沿途滴滿鮮紅且大小不一的點點。
我幾乎只想往後退，女人原本應該是雙眼的位置，徒剩兩個血淋淋的洞，獄官用返原水潑去。
「好痛！好痛！好痛！」女人連續講三次。
獄官不悅：「都讓妳恢復正常，還喊個什麼勁？」
「是、是嗎？？」女人不敢置信伸手摸了摸雙眼。
獄官要求：「快點道出妳所犯之罪。」
「為什麼？」女人疑惑。
獄官變出長柄鐵湯匙，直接往她眼睛伸去。
女人嚇一跳，往後摔倒：「好！我說！我說！」
「嗯。」獄官抿嘴。
女人口齒清晰：「我生前任職於某線上遊戲公司，專門設計創新又好玩的Online game，老闆很年輕，而且和我是高中同學，公司營收一年比一年豐盈，他也從不吝嗇，又是加薪又是紅利，所有員工都樂於替他賣命，同學對我非常信任，商業機密未曾對我隱瞞，敵對公司想挖角，自然把腦筋動到我頭上，不僅開出薪資雙倍，還以五十萬美金向我購買公司最新一季的遊戲，錢拿到眼前，豈有不收的道理？」。
聽至此，我大概已猜出結局，眼前這名女人，出賣她的公司、老闆、高中同學…只為了錢。
女人繼續講：「我有公司鑰匙，也知道老闆電腦密碼，於是趁著半夜偷溜進辦公室竊取遊戲資料，這款Online game，是老闆傾盡畢生所學，打算將所有資金梭哈，最大的一次賭注，而對方竟然率先一步推出新遊戲，老闆驚愕之下差點中風，因為和他高中同班，他壓根就不會懷疑我，加上他請我調查這件事，所以也絕對不會知道，是我背叛他，最後老闆一病不起，公司倒閉，我則直接跳槽」。
獄官蹙眉：「面對身為高中同學的老闆，如何能背叛得下去？況且，他待妳不薄，又如此信賴妳，卻換來這般回報？」。
女人低下頭，半句話都沒回嘴。
獄官臉色嚴肅：「妳可知錯？」
女人遲疑幾秒，卻執拗答道：「我沒錯！」
獄官上半身前傾：「什麼？本官有聽錯嗎？」
「人本來就是自私的，我敢說世上貪心的不只我，為了自己，哪裡有錯？」女人理直氣壯。
獄官說：「妳自以為眼光放得遠！背叛的當下，可想過如今的懲罰？高中同學因妳一己私利，而臥病在床甚至去世，妳卻半分歉疚及罪惡感都無，實該罰！」。
女人被拖走時還繼續咆嘯：「是老闆識人不清！關我屁事！」。
緊接著換滿臉皺紋的老人腳步蹣跚的登場，他也一樣雙眼處剩下紅窟窿，衣襟全被血沾濕。
獄官厲聲：「快講出所犯之罪！」。
老人摀住耳朵大哭，流下的不是淚而是血，獄官用返原水往老人頭頂淋下，他立即回到正常樣貌。
老人怯生生：「我老伴走得早，只有一個兒子，當他三十歲時，娶了貌美如花的妻子，我不禁暗嘆，假如自己再年輕個二十歲，一定追求她，那婀娜多姿的曼妙身軀，誰受得了？
我偷看媳婦洗澡和換衣服，即使被發現也從不改過，她當然是會跟丈夫告狀，不過，雖然兒子媳婦感情很好，但兒子很孝順，對於媳婦的指控不僅不信，還責備她誣賴公公」。
我越聽越生氣，這種公公根本不值得尊敬。
老人稍微嚥了下口水後，又繼續說：「後來兒子必須去外地出差幾天，這不就是上天給的好機會？我依舊偷窺媳婦任何裸身的時刻，而且還偷拍照，以相片威脅強暴得逞，從此每當兒子外出，我便去享用那年輕的身體，最後媳婦懷孕，她知道那不是丈夫的種，羞憤之下竟自殺了」。
獄官怒斥：「老不修！偷看已是罪，況且她是你媳婦！居然染指她，還讓她有了孩子？！你這樣對得起兒子嗎？？」。
老人囁嚅：「我只是…」
獄官高嚷：「你還有廢話！？拖下去！待此獄刑滿，尚有其它獄等著你！屆時夠你受的！」。
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這句話，原來同樣的罪，不只一種刑罰適用。
雙腿發軟的老人直接被獄卒扛走。
獄官輕嘆：「讓兩位見笑了，每次看到這些罪魂，總令本官火氣滿懷，世人就不能少幹點壞事嗎？」
我說：「現在的人，又更會使壞了，而且年齡層還日漸降低。」
白髮男獄官把額前瀏海撥開：「難道嫌我們地獄不夠忙啊！真是的。」
「對不起。」我的嘴裡蹦出這三個字。
「傻姑娘，妳何須道歉？」獄官反而笑了。
我搔搔頭，顯得有點尷尬。
獄官問：「知道要怎麼幫地獄眾官嗎？」
「嗯？」我也很希望能幫上忙。
獄官表情認真：「完成這本書。」
我不太確定：「這樣就能幫到您們？」
獄官點頭：「不只我們，還有世間所有人。」
我仍感疑惑：「是嗎？」
獄官微笑：「這麼說吧！妳是媒介，書是工具，懂？」
「喔…」我其實，似懂非懂。
「好啦！那先這樣囉！就此別過！」白髮男獄官甩著指揮棒消失，我們回到「挖眼搗瞳獄」之外。
小冥問：「感覺如何？累不累？」
我答道：「累是還好，覺得挖眼很驚悚。」
小冥聳肩：「沒做壞事的話，則看什麼都不怕。」
「你最勇敢了，恕小女子膽小如鼠。」我忍笑。
「多看幾獄後，妳也會平常心。」小冥說。
「正經八百的，笑一個。」我將自己嘴角拉上揚。
小冥笑出來：「醜死了。」
「哈哈哈哈哈！」我捧腹。
「笑什麼？」小冥語氣充分表達出他的不明白。
「因為你笑囉。」我努努嘴。
「該走了。」小冥輕敲了下我的頭，眼前開始模糊旋轉。
朦朧中，似乎聽見他說了聲：「明晚見。」。
〝噗哧〞有一小灘血往我這裡濺過來，幸好有玻璃擋著。
走近一看，亡魂們用鐵湯匙挖出自己的眼球，接著在瓷缽中，以瓷棒反覆搗。
『噹噹噹』的撞擊聲，與此起彼落的哀號，偶爾會形成詭異樂曲，某種不知從何而來的協調感。
「他們怎麼有辦法對自己下手？」我光看就覺得好痛。
「瞧。」小冥指向最近的那名亡魂。
我才發現他背後有團形狀像人的淺橘氣體，由於顏色極淡，不仔細看，還真不會注意到。
亡魂的雙手被那氣體團團包圍，等於是被控制著。
我不免想像，如果從受刑者的角度來看。
無法逃脫地看著鐵湯匙逼近，劇痛後還得親手搗爛自己的眼球…
「兩位來啦？」一頭白色亂髮的中年男子手持細木棒出現。
「您是魔法師嗎？還有魔杖。」我半開玩笑。
「唔？」白髮男獄官偏頭，然後笑出聲：「這是指揮棒。」
「指揮棒？」我不明白。
「讓本官來大展身手。」獄官高舉雙臂，牆上漩渦變成七彩音符圖案。
燈光轉為略暗，祂開始如樂隊指揮般輕快揮舞著兩隻手及白髮。
眾亡魂哀號與瓷缽搗眼球的聲音，相映交錯成為旋律。
「有點耳熟。」我說。
小冥悠悠開口：「莫札特的《安魂曲》。」
「你這小子很識貨嘛！」獄官燦笑。
「太神奇了！受刑聲變成交響樂！」我驚呼。
「地獄裡這麼無聊，本官當然要自找樂趣。」獄官點頭。
「好厲害，真的。」我鼓掌。
「不敢當。」獄官謙虛一笑，祂收起指揮棒，現場再度恢復得就像剛進來時般正常。
「言歸正傳，歡迎你們親至「挖眼搗瞳獄」，本官現在就命罪魂現身說法。」獄官推眼鏡。
小冥似乎覺得很有趣，頗富興味的盯著祂。
一名身穿套裝，眉間有顆黑痣的女人被架出，沿途滴滿鮮紅且大小不一的點點。
我幾乎只想往後退，女人原本應該是雙眼的位置，徒剩兩個血淋淋的洞，獄官用返原水潑去。
「好痛！好痛！好痛！」女人連續講三次。
獄官不悅：「都讓妳恢復正常，還喊個什麼勁？」
「是、是嗎？？」女人不敢置信伸手摸了摸雙眼。
獄官要求：「快點道出妳所犯之罪。」
「為什麼？」女人疑惑。
獄官變出長柄鐵湯匙，直接往她眼睛伸去。
女人嚇一跳，往後摔倒：「好！我說！我說！」
「嗯。」獄官抿嘴。
女人口齒清晰：「我生前任職於某線上遊戲公司，專門設計創新又好玩的Online game，老闆很年輕，而且和我是高中同學，公司營收一年比一年豐盈，他也從不吝嗇，又是加薪又是紅利，所有員工都樂於替他賣命，同學對我非常信任，商業機密未曾對我隱瞞，敵對公司想挖角，自然把腦筋動到我頭上，不僅開出薪資雙倍，還以五十萬美金向我購買公司最新一季的遊戲，錢拿到眼前，豈有不收的道理？」。
聽至此，我大概已猜出結局，眼前這名女人，出賣她的公司、老闆、高中同學…只為了錢。
女人繼續講：「我有公司鑰匙，也知道老闆電腦密碼，於是趁著半夜偷溜進辦公室竊取遊戲資料，這款Online game，是老闆傾盡畢生所學，打算將所有資金梭哈，最大的一次賭注，而對方竟然率先一步推出新遊戲，老闆驚愕之下差點中風，因為和他高中同班，他壓根就不會懷疑我，加上他請我調查這件事，所以也絕對不會知道，是我背叛他，最後老闆一病不起，公司倒閉，我則直接跳槽」。
獄官蹙眉：「面對身為高中同學的老闆，如何能背叛得下去？況且，他待妳不薄，又如此信賴妳，卻換來這般回報？」。
女人低下頭，半句話都沒回嘴。
獄官臉色嚴肅：「妳可知錯？」
女人遲疑幾秒，卻執拗答道：「我沒錯！」
獄官上半身前傾：「什麼？本官有聽錯嗎？」
「人本來就是自私的，我敢說世上貪心的不只我，為了自己，哪裡有錯？」女人理直氣壯。
獄官說：「妳自以為眼光放得遠！背叛的當下，可想過如今的懲罰？高中同學因妳一己私利，而臥病在床甚至去世，妳卻半分歉疚及罪惡感都無，實該罰！」。
女人被拖走時還繼續咆嘯：「是老闆識人不清！關我屁事！」。
緊接著換滿臉皺紋的老人腳步蹣跚的登場，他也一樣雙眼處剩下紅窟窿，衣襟全被血沾濕。
獄官厲聲：「快講出所犯之罪！」。
老人摀住耳朵大哭，流下的不是淚而是血，獄官用返原水往老人頭頂淋下，他立即回到正常樣貌。
老人怯生生：「我老伴走得早，只有一個兒子，當他三十歲時，娶了貌美如花的妻子，我不禁暗嘆，假如自己再年輕個二十歲，一定追求她，那婀娜多姿的曼妙身軀，誰受得了？
我偷看媳婦洗澡和換衣服，即使被發現也從不改過，她當然是會跟丈夫告狀，不過，雖然兒子媳婦感情很好，但兒子很孝順，對於媳婦的指控不僅不信，還責備她誣賴公公」。
我越聽越生氣，這種公公根本不值得尊敬。
老人稍微嚥了下口水後，又繼續說：「後來兒子必須去外地出差幾天，這不就是上天給的好機會？我依舊偷窺媳婦任何裸身的時刻，而且還偷拍照，以相片威脅強暴得逞，從此每當兒子外出，我便去享用那年輕的身體，最後媳婦懷孕，她知道那不是丈夫的種，羞憤之下竟自殺了」。
獄官怒斥：「老不修！偷看已是罪，況且她是你媳婦！居然染指她，還讓她有了孩子？！你這樣對得起兒子嗎？？」。
老人囁嚅：「我只是…」
獄官高嚷：「你還有廢話！？拖下去！待此獄刑滿，尚有其它獄等著你！屆時夠你受的！」。
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這句話，原來同樣的罪，不只一種刑罰適用。
雙腿發軟的老人直接被獄卒扛走。
獄官輕嘆：「讓兩位見笑了，每次看到這些罪魂，總令本官火氣滿懷，世人就不能少幹點壞事嗎？」
我說：「現在的人，又更會使壞了，而且年齡層還日漸降低。」
白髮男獄官把額前瀏海撥開：「難道嫌我們地獄不夠忙啊！真是的。」
「對不起。」我的嘴裡蹦出這三個字。
「傻姑娘，妳何須道歉？」獄官反而笑了。
我搔搔頭，顯得有點尷尬。
獄官問：「知道要怎麼幫地獄眾官嗎？」
「嗯？」我也很希望能幫上忙。
獄官表情認真：「完成這本書。」
我不太確定：「這樣就能幫到您們？」
獄官點頭：「不只我們，還有世間所有人。」
我仍感疑惑：「是嗎？」
獄官微笑：「這麼說吧！妳是媒介，書是工具，懂？」
「喔…」我其實，似懂非懂。
「好啦！那先這樣囉！就此別過！」白髮男獄官甩著指揮棒消失，我們回到「挖眼搗瞳獄」之外。
小冥問：「感覺如何？累不累？」
我答道：「累是還好，覺得挖眼很驚悚。」
小冥聳肩：「沒做壞事的話，則看什麼都不怕。」
「你最勇敢了，恕小女子膽小如鼠。」我忍笑。
「多看幾獄後，妳也會平常心。」小冥說。
「正經八百的，笑一個。」我將自己嘴角拉上揚。
小冥笑出來：「醜死了。」
「哈哈哈哈哈！」我捧腹。
「笑什麼？」小冥語氣充分表達出他的不明白。
「因為你笑囉。」我努努嘴。
「該走了。」小冥輕敲了下我的頭，眼前開始模糊旋轉。
朦朧中，似乎聽見他說了聲：「明晚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