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遺失在記憶裡的那個人

「未來，妳身體還好嗎？」來到醫療室，郁乃先問了一下未來的狀況，雖然從語氣聽起來有點像例行公事。「要不要先處理一下？」

「不用不用，好得很啦！」未來雖然聲音還是有點沙啞，但她露出一如以往的活潑笑容。「02醬沒有傷到我啦，真的沒有關係。」

「是嗎……」郁乃稍稍皺眉，但也就算了，仔細想想也的確沒什麼藥對勒脖子有效。

「好啦好啦！我們快來整理藥品吧！」未來邊說邊快步走到櫃子前，手指在瓶瓶罐罐間游移著。「這裡剩下來可以用的好像沒有很多，我們全部拿走應該也沒問題吧。」

「……要不要整理個清單出來？紀錄一下我們找到的東西和數量。」郁乃提議。

「喔！說得也是。」未來點點頭，拿起一瓶藥仔細看了看。「不過，說真的，光看名字還真的搞不懂那些藥的功用是什麼。」

「或許哪裡有教怎麼用的書吧，我們先把所有找得到的東西蒐集起來再說。」郁乃邊說邊打開另一個櫃子。

未來仔細看了一下藥瓶上的字。「話說回來，最近心醬的身體狀況好像沒有很好吧？一直在吐，如果有什麼藥能幫到她就好了。」

「……那是生病的關係嗎？」郁乃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嗯？什麼意思？」未來轉頭看向她。

「我也不確定。」郁乃皺起眉頭。「但我覺得那跟之前我們生病的時候好像不太一樣。」

未來緊張起來。「難道說，大人們不只消去心醬的記憶，還對她的身體做了什麼事情嗎？」

「我不確定。」郁乃搖頭。「只是我擔心事情會不會惡化……」

「別擔心啦！」未來捲起袖子握著拳頭，像是要展現自己的力量一樣擠出肌肉。「身為夥伴，我們能做的就是努力讓他們恢復啊！別忘了現在我們已經自由了，大人無法再對他們下手，慢慢來就好。」

「……自由，嗎？」郁乃不知為何呆住了一下，才轉頭對她露出淡淡的苦笑。「說得也是呢。」

「對吧？」未來燦爛一笑。「好啦！我們快點開始動工吧，時間不多了。」

郁乃點點頭。繼續處理自己打開的櫃子。

然而，她的嘴角卻沉重地垂下。

*

「我說……我們真的背叛了吧？」

「嗯？」彎腰正打算扛起一箱食物的太愣了一下，抬起頭看向倉庫另一邊的純位數。

不同於平常的樣子，純位數的臉上失去了活力，面露嚴肅、整個人頓在架子旁，緊鎖的眉頭似乎在困惑著什麼，連手中的袋子都快掉了。

「你在說什麼啊？」太皺起眉頭。「我們這不是背叛，是大人們有錯在先欸！你自己不也被騙得團團轉。」

「這我知道啦。」提起那件事讓純位數有點惱火起來，但也只有一下下。「只是……對他們全部人而言，我們都是叛徒吧？不管是爸——我是說七賢人、還是其他小孩、還是……城市裡的居民。」

「以後見到的時候，他們都會想殺死我們對吧？殺死我們這些……背叛者。」

「喂！你哪條神經不正常了嗎？」太的語氣有點莫名其妙。「他們做出什麼事情你都忘記了嗎？他們利用我們、欺騙我們、甚至傷害了心醬，是他們先背叛我們的啊，繼續待在那裡也只會被他們搞到死而已。」

「我當然知道啊！」純位數把一隻手移到眼前反覆握拳又張開，眉頭皺地更緊，像是在確認自己是不是真的活著。「只是我……搞不懂，我們現在到底可以幹嘛？」

「可以幹嘛？」太相當理所當然地說：「那有什麼好搞不懂的？就跟廣說的一樣，我們現在自由了，就什麼事都可以做啊。」


「所以我才搞不懂啊！」


純位數突然抓狂般地大吼用力跺地，把袋子丟在地上，嚇了太一大跳。

「被困在大沙漠裡面、食物不夠、Franxx壞掉也不能修，還成為全人類的叛徒被追殺，連去哪裡可以安心都不知道，我們到底可以做什麼事啦？」純位數仰頭大吼：「廣！這就是你說的自由嗎？那我們自由到底有什麼意義啊！回答我啊！」

「你冷靜一點！」太扔下箱子試圖安撫他，但純位數把他的手隨意揮開。「就算留在那裡也不會比較好啊！別忘了他們對我們做了什麼事。」

「你只是因為心的關係吧！」純位數對他吼到：「只要有心你就沒問題對不對？根本就沒有好好想過。」

「什、什麼！我也是有好好想過的啊。」太抗議地揮舞拳頭。

「喔！是這樣嗎？」純位數挑釁地揚起眉毛。「那我問你，如果今天心說想回去大人那裡的話，你會怎麼做？」

「這——」太頓時語塞，全身僵住、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我、我……」

「你們在幹什麼？」

第三個聲音強硬地擠進兩人之中，冰冷得讓他們瞬間僵住、但又像悶燒著的木頭那樣飄散著不滿的黑煙。

不知道跑去哪裡的02出現在倉庫的門口，雙手交叉在胸前，表情非常不開心地盯著兩個人。

「啊！02……」太緊張地揮舞雙手試圖解釋。「這個、那個，我們只是在討論之後要怎麼辦啦，什麼事情都……沒有。」這話在02眯著眼睛打量倉庫一圈後就逐漸喪失了自信，只見倉庫因為剛剛兩人的騷動而散落著各種食物，一不小心就會踩到。

02的表情更加嚴厲一點，純位數則咬牙著將臉別開。

不過她也沒有多說什麼，冷冷地甩過頭去，扛起架子上另一箱食物，轉身就走。

在經過純位數的時候，她稍微停了下來。

「……」純位數咬著牙，全身緊繃、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什麼原因而抖著。

02連瞄他一眼也沒有，只是冷冷地扭動嘴唇：「自己的未來自己思考。」

丟下這句話，02大步走出了倉庫。

純位數斜眼看著她消失的方向，低語：「真是不負責任的話。」

*

「說吧，發生什麼事了？」

在變得有些冷清的交誼廳裡，莓雙手抱在胸前、表情非常嚴肅地盯著剛剛討論時並不在場的滿，他的視線垂在地上、全身緊繃、表情糾結、兩排牙齒互相摩擦，似乎在思考要怎麼開口。

站在他們旁邊的五郎的表情也很凝重，但他伸出手試圖緩和滿的情緒。「那個，你先坐下來慢慢說──」

「沒那個時間！」滿突然發飆低吼一聲嚇了兩人一跳，但隨即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連忙稍微低下頭道歉，但表情還是很糟。

深呼吸一口氣後，他才終於可以正常開口：「……我給心吃安眠藥了。」

「「！？」」

這話讓在場其他兩人相當震驚，莓倒吸了一口氣、眼睛瞪大，而五郎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發生什麼事了？」莓的聲音緊繃的宛若呼吸困難。「我記得那是最後的手段吧？」

滿把臉別到另一邊，表情相當複雜，似乎混雜了困惑、疲勞、煩躁等各種情緒，幾乎快把他逼到抓狂，全身就像即將爆發的火山般顫抖。「我已經沒手段了，她完全不肯聽我的話。」

莓和五郎互看了一眼，表情更加嚴肅，打從幾天前滿扛著昏迷過去的心從金雀花號裡出來的時候，他們心中不祥的預感就愈來愈沉重，現在完全成為了現實。

「她的狀況怎麼樣？有轉好嗎？」

滿搖搖頭。「跟之前沒兩樣，一醒來就相當戒備、說什麼也不肯讓我接近、我給她東西吃的時候得用托盤裝著然後用長棍子推過去，她還總會先吃一小口後確定沒有毒才肯吃、還隨時抓著放在床邊的檯燈當武器。」

「果然嗎……」莓咬咬牙，露出懊惱的表情。雖然這種狀況他們早就已經知道了，但持續這麼久可不是甚麼好事情，特別是在他們即將離開的時候，如果再把這件事透露給其他人知道──郁乃或許還好，但其他人一定會大受打擊。「你沒試著跟她談談嗎？」

滿無奈的聳聳肩。「講也沒用，我講什麼她都只是隨便應付一下就過去了，根本不相信我說的話，反而還試圖跟我套話或觀察房間能不能逃出去，有一次還差點攻擊我。」

「唔～」五郎按著額頭，有些無奈的嘆口氣。「如果你當初在金雀花號裡不要那麼粗暴，或許她最起碼還會相信你。」

滿瞪了他一眼。「不把她打昏的話她就會直接衝出機體去跟9's走了，我當時沒時間想那麼多。」

「你有受傷嗎？」莓問，而滿搖搖頭，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小片紅色的皮膚，似乎是被檯燈打紅的。「只有這些，雖然不知道為甚麼，她的身體還是很虛弱。」

莓的表情更擔心了。「還是很虛弱？跟出任務之前那樣會一直吐嗎？」

「差不多吧，就算肚子裡沒東西可以吐了她還是一直在乾嘔，我最後除了營養飲料之外就沒有給她吃甚麼東西了。」說到這裡，滿甚至露出一點厭煩的感覺。

五郎思考了一下。「感覺她的情況跟我們之前生病時的情況差很多欸，到底是發生甚麼事情了。」

「誰知道？光是照顧她我就快忙不過來了。」滿有點粗聲地說，吐了一口疲勞又厭惡的氣。看到他這個反應的兩人不禁皺起眉頭。

「滿，你可以不要這麼說嗎？」莓忍不住開口：「雖然你會覺得有點多嘴，但是──」

滿抬起一隻手要她別再說下去。「我知道妳想說什麼，但不光是心，我也完全沒有想起來過去發生的事情，所以請不要再說了。」雖然是請求，但滿以語氣表達自己不想再聽下去的堅決，就算親眼見證過他們感情的兩人也只能苦澀著閉嘴。

「總之，再這樣下去，不管我們接下來要幹甚麼，金雀花號都無法成為戰力，心可能反而還會妨礙我們，你們要怎麼辦？」滿說。

「這……」五郎難為地皺起眉頭，他腦中閃過很多提議，但在說出口前就自己否定了，唯一幾個可行的方法，卻又蠻橫地讓他不敢去想。

可惡！怎麼辦？怎麼辦？

「我去跟她說！」

正當五郎相當糾結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莓突然往前站了一步高聲說到。

「莓！？」

「妳確定？」滿皺起眉頭，語氣相當不相信，連五郎也有點遲疑。「她可是誰都不相信了，只相信9's跟爸爸的話而已喔。」

「總比繼續放著她直到出現更大的錯誤來的好。」莓很堅持地說：「廣告訴我們要思考，遇到甚麼事情都要思考，如果真的不思考下去才真的完蛋了，讓我跟她談談。」

滿對上她的雙眼，兩人對視了幾秒鐘，他才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我也沒有負責幫心作主，妳就去吧，大約三個小時後她會醒過來。」

「我知道了。」莓點點頭，來回看了看五郎和滿。「那先暫時由我來照顧心，五郎，你跟滿說明一下我們剛剛討論的結果，你們兩個一起準備我們要準備的東西。」

「好的。」五郎點點頭，而滿也相當同意。莓就這樣走出去了。

「……」

「……」

「……為甚麼要那樣看我？不是說要告訴我你們剛剛開會的結果嗎？」滿對五郎的目光有點不太開心的說。

雖然被那麼說，五郎皺著眉頭充滿擔心的目光仍然沒有移開。「……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如果是有關心或是我們失去的記憶，我還是完全記不起來。」滿一口理所當然地說。

「果然是那樣嗎……」五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表情難掩失落，雖然大家都想幫助他們兩個恢復記憶，但如果太逼迫他們的話，可能會有反效果。
那麼，就有另一個問題浮上檯面。「你……為甚麼選擇相信我們？」

「嗯？」滿有點不開心的皺起眉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呃……我這不是在懷疑你。」五郎連忙搖搖頭，吞了吞口水。「只是，你跟心一樣失去不少記憶了，為什麼你還能，呃……」

雖然話沒說完，但滿已經明白他想說什麼了。

「……也不是什麼特別的原因。」滿雙手交叉在胸前、轉頭盯著外面的方向。「其實我到現在也沒有完全相信，不過我更不相信9's那夥人的嘴臉和他們的話就是了。」

五郎揚起眉毛。「這樣啊……」

滿聳聳肩，說：「而且到底發生什麼事我也都看在眼裡，你們原本也不想這麼做，會發生這種事是因為爸爸毀約的關係，說到底，廣不是笨蛋，他一開始會向爸爸們要求自由，也一定有其中的原因在──嗯？幹嘛那樣看我？」

「……沒事。」五郎雖然想忍住，但臉上仍充滿笑意。「我只是覺得……就算失去一部份的記憶，你果然還是那個滿啊！」

「是、是嗎？」這話雖然讓滿很納悶，但他也有點不好意思地垂下臉。「總而言之，趕快告訴我你們剛剛討論了什麼啦！」

*

黑暗中，意識像萌芽的幼苗一樣逐漸伸展開來。

她逐漸感覺到了自我，記憶像洪水一般湧了回來，攪亂了安寧的黑暗，被捲入洪水中的她眼前閃過無數熟悉的畫面。

爸爸的臉、七號和八號的臉、十三小隊隊員的臉、金雀花號的臉……各式各樣的臉在各種場面中出現，十三小隊一起對抗叫龍、十三小隊的大家一起去海邊放假、十三小隊被大人們叫去都市裡接受頒獎，所有的畫面，都應該是美好令人回味無窮的回憶。

為什麼會這樣呢？

為什麼，記憶中的他們，會背叛爸爸呢？

為什麼……那些回憶，現在都成了遙不可及的謊言了呢？

打從，那個人出現開始。

那個一出現在她的生命中、自己就和他被綁在一起的那個雄蕊出現開始，什麼都變調了。

十三小隊變成了叛徒、

朋友們變成她完全不認識的人、

腦中美好的記憶出現那麼多空虛的漏洞。

都是從大峽谷攻略戰前見到他開始的。

你到底……是什麼人啊？

「嚇！？」

心驚醒了過來。

心臟怦怦直跳、流了一身冷汗、身體也緊繃得有點痠痛。

剛……剛剛……

她吞吞口水，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一手按著額頭。剛剛那是……

「醒來了嗎？」

「！？」這時心才發現，一個人坐在自己的床邊。

「妳還好嗎？」雖然是關心的話，但莓的語氣有點冷淡，表情也頗為凝重。「妳剛剛睡得很不安穩，一直在掙扎，做了什麼噩夢嗎？」

心眨眨眼睛，瞪大眼睛直盯著她。「莓……？」

「是我沒錯，怎麼了嗎？」

「……！」心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應該做什麼，緊張的伸出手往床頭櫃伸去，但手指卻撲了個空，沒找到熟悉的檯燈。

「抱歉，檯燈我收起來了。」莓雙手交叉在胸前，語氣有點強硬。「我想跟妳談些話，可以嗎？」

心皺起眉頭。「這個……」

她的本能響亮的鳴叫著，要她不要聽莓的話，不然會被莓洗腦說服，應該要趕快找其他可以用的東西把她趕離自己身邊。

可是，她手邊已經沒有可以當武器的東西了，就算真的有，她恐怕也無法對一直以來熟悉的隊長下手吧，那個陌生的雄蕊還可以，但一直以來都帶領著十三小隊抵抗叫龍的莓，就算她不知為何帶著其他人背叛了，心還是不想傷害她。

看到心那麼糾結的樣子，莓嘆了一口氣。「我要向妳道歉。」

「嗯？」心愣了一下。「對我……道歉？」

「是啊。」莓點點頭。「因為知道妳和滿失憶前的事情，我們一直強迫你們在一起，讓妳很困擾對吧？我代表所有十三小隊的同伴們向妳道歉。」她邊說邊低下頭來。

「啊……這個、那個，」突然的道歉讓心很慌張，連忙揮揮手要莓趕快抬起頭來。「妳不用道歉啦！我沒──」

這話講到一半就卡在嘴裡。

她知道，自己講不出「我沒關係。」這句話，就算講出來，也是連自己都騙不過去的謊言。

她的反應讓莓的眉頭稍微皺起來。「我們剛剛討論過了，兩天後，我們要前往大裂谷。」

「！？」這話狠狠撞了一下心的內心，她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氣、甚至全身抖了一下。

大裂谷！那不是叫龍的地盤嗎？他們前往大裂谷是要……

「我們只是要跟叫龍談判，叫他們把廣還回來而已。」莓早就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很理所當然地補充說明。「廣似乎被統領叫龍的叫龍人挾持了。」

「呃、喔……」心愣了愣，這才終於稍微放心下來，但仔細想想，廣正式第一個主張要背叛的人，她似乎也不該開心到哪裡去。「那個……」
「妳不相信我們，對吧？」

「嗚！」突如其來的話讓心又抽搐了一下。

不只是因為被嚇到，更是因為恐懼──對於心中實話被揭穿的恐懼。

打從從這裡醒來開始，她就不時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她不想背叛、她不想辜負爸爸們對自己的期望、她不敢想像自己失去戰鬥後，自己還剩下什麼。

但是，另一方面，她也無法離開這裡，不只是因為他們位於沙漠之中、更是因為她的身體一直很不舒服，在嘗試的用檯燈攻擊滿被制止後，她就徹底明白了自己無法單獨離開這裡。

她別開了視線。

果然，是我做的太露骨了嗎？

莓這是來宣告對我的處置嗎？

心不自覺地繃緊全身。這樣的話……

「算了。」

「嗯！？」然而，莓的話讓她第三度震驚。

反射動作地轉頭對上莓的雙眼，那雙認真的表情看不出來是開玩笑的。

「妳不相信的話，就算我們說甚麼甚至是強迫妳也聽不進去。」莓很肯定的點頭證實她沒有聽錯。「而且，是我們在妳失憶後劈頭就說要自由，妳會不相信也有一部份是我們的錯。」

「喔……」心皺著眉頭，她完全被搞迷糊了，剛剛還那麼兇的說話，為甚麼現在卻反而指責自己？而且，為什麼說不相信他們也沒關係？莓不是因為要避免心背叛他們才來找她講話的嗎？

「只是，」

莓突然加重了語氣，磨得更利的目光刺在心的眼睛上，讓她整個人僵住。

「不相信我們也可以，但是，但請妳也不要輕易相信爸爸和9's的話。」

「啊？」心皺起眉頭。「妳說……」

「什麼都不要相信，我現在就只拜託妳這件事。」莓的語氣很堅持。「接下來不管是什麼事情，我希望妳都能好好思考。」

「思考？」

莓用力點頭，臉往她逼進了一點。「不要把所有妳覺得很奇怪的地方用隨便的理由打發掉，妳要思考，思考這一切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思考是不是真的就只是別人說的那樣。」

「……」心完全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意思，要說答案，那些問題不是早就──

「不要相信別人告訴妳的答案！」莓伸手抓住心的肩膀，雖然心反射動作地想抽離身子，但莓抓得死死的。「妳要自己思考自己的答案，就算有答案了還是要繼續思考，不要停止，就算很難也要繼續思考下去，就跟之前的妳一樣。」

「之前的……我？」心喃喃說著，她的表情相當空白，但眼瞳裡卻是慌亂翻騰。

莓點點頭，「如果妳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的話，我就先給妳一個題目。」她吞吞口水，繼續說：


「人類，為什麼不再孕育孩子了？」


*

當莓走出心在的房間時，五郎已經在外面等了。

「如何？」五郎緊張的問。

「……我不知道。」莓邊說邊往關上的房門瞄了一眼。「相信或不相信、願不願意思考下去，都要看心自己的想法了，我們現在說太多可能反而會太刺激她，暫時別讓滿繼續照顧她，其他人輪流，而滿去替補照顧者的工作，也不用禁止其他人探望了。」

「不要讓滿來照顧嗎。」這決定讓五郎皺起雙眉，但還是點頭同意，畢竟現在兩人的關係真的很緊張。

莓點點頭，深呼吸一口氣。「好！那麼我也該做我分配到的事情了，你們把整理到的東西放在哪裡？」

「放在宿舍的入口大廳裡。」五郎說：「不過，因為02也有在幫忙，所以東西整理的比想像中的快。」

莓揚起眉毛。「02有在幫忙？」

「是啊，我知道的時候也很驚訝。」五郎點點頭。「不過她的心情好像還是很不好就是了，我們跟她搭話都不理會，反而嫌我們動作太慢。」

「這樣啊……」不過，莓卻似乎不怎麼驚訝，反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她也在，忍耐啊……」

「嗯？什麼意思？」

「有點難解釋，總之我們動作要快，愈快愈好。」莓邊說邊轉身往走廊深處走去。「我去通知郁乃他們照顧心的事情，你去跟其他人說一聲，然後在入口大廳集合，我們一起整理東西會比較有效率。」

*

02……她是在忍耐吧。

忍耐著不安、忍耐著急躁、忍耐著想要趕快見到你的心情。

她也知道，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自由的我們，是沒有大人們的幫助的，所以才會想盡可能幫忙大家。

那麼，我也會努力的！做為一個隊長，做為一個跟她有同樣想法的人，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大家的安全。

所以，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啊！廣！

*

大裂谷的深處，叫龍的王座之廳裡。

廣正在跟叫龍公主對峙著。

叫龍公主高高在上的坐在王位上，垂下視線瞪著他，尾巴在後方不懷好意的緩緩甩動、兩條能輕易把franxx咬成碎片的巨蛇也在她的兩側待命，就算身負被02弄出來的重傷，但他們的眼神還是足以把大多數的人釘在原地。

就算沒有旁邊的蛇，叫龍公主那暴風雪一般的氣勢和昂聳的犄角，就足以讓廣明白就算有02和鶴望蘭號在，能打贏她的機率也是微乎其微，更別說他現在只是一個除了一雙角外沒有任何抵禦手段的弱小存在。

不過，他也不會因此卻退，他不允許自己這麼做。

「我有事，要拜託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