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個樣子？」記憶裡依稀猶存著她那天對我說的話。
　　
　　藍色連身裙，輕飄飄的衣襬染上艷紅的鮮血，她看著我手上殘留的腥味，與碎了一地的玻璃，那渣好似會割傷人一般。晶亮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龐滑落......她轉身奔離這昏暗的屋子。踏著苦澀的步伐離開，獨留我一人站在滿地的碎玻璃中央，掌心那鮮血的餘韻還在空氣中飄盪。
　　
　　我看了看手上的傷口，又盯著敞開的大門，過了好久......我才注意到——她真的離開了。
　　
¤
　
　　「嘿！我們去玩鬼屋好不好？」她笑成彎月的眸子，在雙眼皮的映襯下，水靈靈的透著一股韻味，引起我心底的波瀾。
　　

「好，走吧！」我輕撫著她的髮絲，淺淡的玫瑰好似殘存於我的掌心、我的指尖、我的心底......
　　
　　昏暗的空間，她緊抓著我的臂膀，緩緩向鬼屋深處前行。
　　
「哇！」一個佈滿鮮血的怪物從暗門裡衝了出來！

　 「啊！」尖叫迴盪著整個鬼屋，她淒厲的嗚咽了幾聲，悶頭便鑽進我懷裡。
　　
　　玫瑰味的髮香迎面而來，輕柔的包住了我。看著澀澀發抖的她，剎那間，我只想永遠守護著那個有點傻，卻又傻得可愛的女孩。　
　　
　　「沒事了......有我在......」
　　
——————
　　
　　「嘿......還記得你說過藍色是你最愛的顏色嗎？」我靠在沙發上說道。
　　
「哦......對啊！怎麼了嗎」她的視線從手機上移向了我，渾黑的眸子頓然充滿了生命。
　　
　　一顆心在深處不停噗通噗通地跳，好似綁上千萬條鎖鏈，都無法制止它的悸動。我不清楚，這份緊張來自何方，是害怕失敗呢？還是擔心著什麼？
　　
　　我緩緩從身後拿出一個湛藍小盒子，單膝跪在她的面前，輕柔的打開了它。一枚戒指在盒中閃耀著光輝，水藍色的美在空氣中躍動，彷彿散發著晶碩的光芒，在暖黃燈光的映照下，那枚水藍鑽戒，特別美。
　　
　　她先是一愣，水靈靈的雙眸頓時泛起淚光，她摀著嘴，眼眶漸漸染上一抹紅暈，淚水啪嗒啪嗒不停地落下。此刻的心臟跳得多激烈啊！我想她也是如此。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感動，像溫暖的火光悄悄蔓延至心底，觸動了開關，落下人的一生中，最令人動容的淚。
　　
　　「妳願意......嫁給我嗎？」我顫抖著說，此時才覺得自己的聲音有多麼難為情。
　　
　　她只點頭，什麼也不說，淚水順著臉龐滑落的模樣......我曾立下山盟海誓，此生不會令她落下一滴眼淚，可我怎麼也沒想到，這幅光景映入我的眼簾，卻令誓言得以長存。
　　
　　我緩緩將閃耀著水藍色光芒的戒指套在她白皙纖細的手指上，她掛著淚水與一絲絲的紅暈，抱住了我，輕柔的在耳邊說了句：「我愛你。」
　　
　　¤
　　
　　外頭大雨滂沱，打在地上似會螫人一般。我看著窗外濕漉漉的夜景，甚至能感覺到掌心的鮮血流淌。
　　「她......不會發生什麼事吧？」
　　
　　冷冽的雨滴朝著我的臉龐迎面打來，人行道旁的車子呼嘯而過，我不清楚她會到哪裡去，但遠方閃爍的紅藍燈光，令我似飛蛾撲火般靠近。一股不好的預感頓然用上心底，冷汗滲透了我的背，與城市中的大雨融為一體。
　　
　　緩下腳步，幾名警員在那裡辦事，在雨中撐著一把黑色大傘，我朦朧不清的視線正好聚焦於躺在血泊中的女人。她穿著藍色連身裙，烏黑的長髮在風雨中一綹一綹的，我依稀看見了她白皙的皮膚，閉上的雙眸曾經是多麼樣的令我著迷......
　　
　　「夏樂！」我大喊著她的名字奔了過去。
　　
　　雨猖狂的落下，浸濕了她的臉龐，混合著一抹鮮血在額頭流淌。我愣在了原地，四周的嘈雜聲漸漸模糊，鼻子湧上一陣酸楚，在頰上不停落下的是雨水還是淚，我已分不清了。
　　
　　「好想抱抱她......」我這麼想，但手腳似灌了鉛一樣，定在原地不得動彈。
　　
　　曾經，我們一起走過了多少的艱苦，總是看著她的微笑，給予我撐下去的勇氣。我沒有想過瞬間的脾氣，竟會造成這番光景......
　　
　　蹣跚的步伐緩緩向她前行，一陣嗚咽從心底發出，我看著她閉上雙眸的臉龐，但願她只是睡了過去，明天一早仍會躺在身邊，笑著對我道早安......
　　
　　「醒來......我求求妳......」踉蹌一跌，我跪在了她的身邊，手掌混合了她的鮮血，輕撫著冰冷的雙頰，視野再度朦朧了起來，心底被刀劃下的傷痕漸漸蔓延為鼻子的酸楚。用盡全身的力克制自己別哭出來，因為她最討厭看見我哭的模樣。
　　
　　白皙的手指染上鮮血，沾染在那枚藍鑽戒指上，它不再閃耀光芒，此時此刻成了黑暗的絕望。
　　
　　警員上前托住了我，試圖將我拉起。就像引發了什麼開關一樣，淚水在剎那間迸發而出......
　　
　　「啊！！！！」我大吼著，無力掙脫警員，因為我知道......
　　
　　——她不會回來了。
　　
　　艷陽在藍天的映襯下格外耀眼，我看著窗外與空蕩蕩的雙人床，一旁的木桌上擺放著那枚藍鑽戒指。

　　「你說......藍色是你最喜歡的顏色，而現在，我甘願在我的人生中刷上一層湛藍，代表屬於妳的愛，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