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埋藏於鮮血之中的悲傷（4）
本章節 2555 字
更新於: 2021-07-22
４
見到那片不稱作天空的「天空」，依然無法與之觸及的藍髮少年，心底不知為何湧上一股複雜感。
跟隨著部隊走了將近一個鐘頭之後，地表安全界限的視察任務也差不多完成了一半。方圓五公里內的最大範圍他們都一步步確實檢查過，照目前看來並沒有發現任何異狀。
第一次的巡邏到現在為止都很是順利。
濾核裝置析出的無色物質充斥著藍髮少年的鼻腔，他滿臉疲憊的保持現有的體力，意識漸漸開始不堪負荷。
「澪，你又露出一副苦悶的表情了欸。該不會是舊傷還沒好吧？」
一路跟在少年身旁的菲妮亞察覺到了他的神情，心思細膩的她趕緊關心起這名隊友的狀況。
何況在兩個禮拜前澪才經受一波苦戰，沒等傷勢痊癒的他逕自提前離開了醫療所，甚至忍著傷痛照常參與部隊的每日訓練。不管再怎麼說，胡亂過頭的他也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啊……我沒事的。大概是這幾天額外做了太多訓練，剛才突然有點頭暈……」
抑制著暈眩感的澪勉強朝對方擠出一抹笑容，那覆蓋在漆黑面罩底下的笑顏，貌似是在訴說著他撐得住身體一般。
「你一定是又太逞強自己了。身體才康復沒多久就這麼亂來，難怪艾莉雅總是罵你是個只知道訓練的笨蛋。」
菲妮亞沒好氣的連續念了少年幾句。
要打起精神來喔？她回過神來輕聲補上一句，但對方似乎沒有清楚聽見這句話。
「巡邏還要隨身帶著武器有夠麻煩欸……這樣礙手礙腳的都不能夠好好欣賞風景了。」
反觀隊伍的另一邊，希洛正無精打採的拖著步伐前進。不時觀望四周的他嘴裡不停埋怨著背後笨重的兵器。
「拜託不要把你個人的玩樂心態說得這麼理所當然，我們從頭到尾本就是來執行任務的。」
紅髮少女一貫的認真氣魄迅速壓制了全場。
率領數十名成員的艾莉雅，在前方鎮重提醒幾乎不把巡邏當作一回事的少年。
「但是真的很累人嘛……光是要承受武器本身的重量就很耗費體力了，而且還要走上兩三個小時，可以無時無刻拿著戰斧的艾莉雅才是怪物吧。」
「那是因為你根本沒在做鍛鍊好嗎，這叫作平時訓練的差距。」
她絲毫不想理會希洛這一番無厘頭的怨言。
「還有啊，不隨時攜帶武器的話碰上異獸就等同於是去白白送死。你應該也知道只有用『異獸』作為材料的武器能有效對付吧？」
以喪失核心而死亡的異獸所製成的特殊武器——那便是如今能對其造成傷害的唯一方法。
異獸原為怪物星石的堅硬軀體，單憑人類的普通刀刃或槍械基本上完全無法構成半分傷害，僅有利用物質層面上作為同等級的「異獸」，將其死去的軀殼製造成兵器才有辦法與之抗衡。
面對這二百年來所出現的巨獸，即便瀕臨滅絕的人類發掘到了此一突破口，異獸依然能夠用核心間接恢復受損的身軀，達成所謂的「不死形態」大量橫行於地表之上，為站在這座戰場的人們築成了另一道難以跨越的高牆。
只要擁有「記憶」，由「核心」維持生命構造的異獸便不會迎來死亡。那是人們憑藉著血肉之軀所不斷戰鬥的，來自異端的怪物。
「『只有異獸才能消滅異獸』——這種事情我當然知道。但到底為什麼我分配到的武器不像澪的短刀方便又輕巧啊……真是羨慕澪欸。」
「……咦？」
巡邏的途中，澪突然聽見希洛提到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後當即轉頭朝對方看去。
澪的武器是收納在腰部刀鞘的曲直匕首。相比希洛背上那把長度約百釐米的雙刃銀劍，近戰短刀不僅能大幅提高行動速度，把重量負擔降低到最輕，攜帶起來更是近所有武器之中少數的輕便。
「希洛你還是別想了。加入部隊時武器可是依照每個人的能力進行衡量的，可能你的力氣天生就凌駕於澪之上吧？」
艾莉雅的這番話通常在別人聽來應該是褒獎才對。
但在此時此刻的希洛耳裡，最後一句卻讓他像個孩童般不爭氣的嘟起了嘴。
「可惡……力氣小的澪太狡猾了。」
「噫！？話、話不是這麼說的吧？我什麼也沒做啊……！」
一臉無辜的澪看到希洛的反應後整個人措手不及。他在這段對話期間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是他徹頭徹尾壓根兒沒有做錯任何事，然而對方卻露出一副被他欺負的可憐表情。
……這不管怎麼看分明都是裝出來的吧！
在希洛莫名將罪刑栽贓給澪之後，方才遭到處刑的澪更加覺得自己或許才是那個受害者，無奈的把這些想法全然埋進心底繼續巡邏。
「今天的灰霧竟然難得一見的清淨啊……往好處想趁機看看地表也不錯，好久沒有像這樣放鬆身心了。」
部隊中的壯碩青年望了望周遭的景色，瀰漫在地面上的一整片霧濛色彩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無雜質的清新空氣。平常周圍難以看清的蕭然大地及各式荒涼景物，此刻在稀薄的透徹灰霧下皆顯露無遺。
說不定是個好兆頭呢。看著這片因散去的迷霧彷彿重獲希望與生機的地表，堤奧不禁揚起嘴角淺淺一笑。
「是吧是吧！我就知道堤奧絕對能理解我的心情！今天的地表就像是在祝賀我們部隊首次巡邏一樣，連天氣也是前所未有的晴朗喔！」
興奮的希洛很快便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收起剛才裝作的不甘心在眾人面前展現出他真正樂觀的本性。
負責巡視地表的部隊成員們見到此景後也輕輕一笑。微弱的暈黃日光灑在早已不屬於他們的大地，沒有怪物與紛擾的戰場令人顯得有些不習慣，如同揮去霧霾所清楚露出的殘破地表，抑或是世界在摧殘之下死去的那副模樣，兩者皆於這亂世中陷入難能可貴的平靜。
以往被塵砂遮蔽的天空不再是失去光彩的漆黑，而是染上淡淡的朝陽與灰藍色。與其說是為部隊巡邏帶來的迎新面貌，倒不如讓眾人認為這副場景是了無聲息的戰場上久違的一縷曙光。
「不過，有點奇怪……」
沿著邊界持續走了一小段路後，菲妮亞敏銳的直覺告訴她——事情未必這麼單純。
「就算是地下城附近的灰霧量本來就不多……但這裡也未免太少了些。」
實在是和平過頭了。
對她而言，甚至是對整個部隊來說，這絕對都不是他們曾經待過的戰場。
上次緊急出戰時蜂擁而至的數十隻巨獸，還有鋪天蓋地的深灰色濃霧籠罩著無盡地面……這些與現在寂寥的平和景象完全不相符，巡邏的所見所聞都安靜到過於怪異。
這一個小時內幾乎沒有灰霧瀰漫的現象和任何異獸的身影。或許從某方面來看的確是一件好事，但不知為何菲妮亞的預感總能感覺到不對勁。
「……！」
抬頭觀察四周的她，愕然瞪大了金色雙眼。
荒野中散落在各處相互堆砌的巨大石塊，原本應該只是與紅褐色地表毫無違和的荒涼土塊而已，卻在不遠處斷裂的岩壁後方傳來了震撼的騷動聲。
遭到急劇破壞力的岩石瞬間崩塌一地。
有股龐大的東西正在急速甦醒。就在那個掀起漫天塵土的地方，宛若一頭沉睡已久的野獸猛然驚醒般，憤恨的長嘯與巨岩破碎的崩落聲一併衝擊進眾人耳裡，讓錯愕的數十名成員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見到那片不稱作天空的「天空」，依然無法與之觸及的藍髮少年，心底不知為何湧上一股複雜感。
跟隨著部隊走了將近一個鐘頭之後，地表安全界限的視察任務也差不多完成了一半。方圓五公里內的最大範圍他們都一步步確實檢查過，照目前看來並沒有發現任何異狀。
第一次的巡邏到現在為止都很是順利。
濾核裝置析出的無色物質充斥著藍髮少年的鼻腔，他滿臉疲憊的保持現有的體力，意識漸漸開始不堪負荷。
「澪，你又露出一副苦悶的表情了欸。該不會是舊傷還沒好吧？」
一路跟在少年身旁的菲妮亞察覺到了他的神情，心思細膩的她趕緊關心起這名隊友的狀況。
何況在兩個禮拜前澪才經受一波苦戰，沒等傷勢痊癒的他逕自提前離開了醫療所，甚至忍著傷痛照常參與部隊的每日訓練。不管再怎麼說，胡亂過頭的他也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啊……我沒事的。大概是這幾天額外做了太多訓練，剛才突然有點頭暈……」
抑制著暈眩感的澪勉強朝對方擠出一抹笑容，那覆蓋在漆黑面罩底下的笑顏，貌似是在訴說著他撐得住身體一般。
「你一定是又太逞強自己了。身體才康復沒多久就這麼亂來，難怪艾莉雅總是罵你是個只知道訓練的笨蛋。」
菲妮亞沒好氣的連續念了少年幾句。
要打起精神來喔？她回過神來輕聲補上一句，但對方似乎沒有清楚聽見這句話。
「巡邏還要隨身帶著武器有夠麻煩欸……這樣礙手礙腳的都不能夠好好欣賞風景了。」
反觀隊伍的另一邊，希洛正無精打採的拖著步伐前進。不時觀望四周的他嘴裡不停埋怨著背後笨重的兵器。
「拜託不要把你個人的玩樂心態說得這麼理所當然，我們從頭到尾本就是來執行任務的。」
紅髮少女一貫的認真氣魄迅速壓制了全場。
率領數十名成員的艾莉雅，在前方鎮重提醒幾乎不把巡邏當作一回事的少年。
「但是真的很累人嘛……光是要承受武器本身的重量就很耗費體力了，而且還要走上兩三個小時，可以無時無刻拿著戰斧的艾莉雅才是怪物吧。」
「那是因為你根本沒在做鍛鍊好嗎，這叫作平時訓練的差距。」
她絲毫不想理會希洛這一番無厘頭的怨言。
「還有啊，不隨時攜帶武器的話碰上異獸就等同於是去白白送死。你應該也知道只有用『異獸』作為材料的武器能有效對付吧？」
以喪失核心而死亡的異獸所製成的特殊武器——那便是如今能對其造成傷害的唯一方法。
異獸原為怪物星石的堅硬軀體，單憑人類的普通刀刃或槍械基本上完全無法構成半分傷害，僅有利用物質層面上作為同等級的「異獸」，將其死去的軀殼製造成兵器才有辦法與之抗衡。
面對這二百年來所出現的巨獸，即便瀕臨滅絕的人類發掘到了此一突破口，異獸依然能夠用核心間接恢復受損的身軀，達成所謂的「不死形態」大量橫行於地表之上，為站在這座戰場的人們築成了另一道難以跨越的高牆。
只要擁有「記憶」，由「核心」維持生命構造的異獸便不會迎來死亡。那是人們憑藉著血肉之軀所不斷戰鬥的，來自異端的怪物。
「『只有異獸才能消滅異獸』——這種事情我當然知道。但到底為什麼我分配到的武器不像澪的短刀方便又輕巧啊……真是羨慕澪欸。」
「……咦？」
巡邏的途中，澪突然聽見希洛提到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後當即轉頭朝對方看去。
澪的武器是收納在腰部刀鞘的曲直匕首。相比希洛背上那把長度約百釐米的雙刃銀劍，近戰短刀不僅能大幅提高行動速度，把重量負擔降低到最輕，攜帶起來更是近所有武器之中少數的輕便。
「希洛你還是別想了。加入部隊時武器可是依照每個人的能力進行衡量的，可能你的力氣天生就凌駕於澪之上吧？」
艾莉雅的這番話通常在別人聽來應該是褒獎才對。
但在此時此刻的希洛耳裡，最後一句卻讓他像個孩童般不爭氣的嘟起了嘴。
「可惡……力氣小的澪太狡猾了。」
「噫！？話、話不是這麼說的吧？我什麼也沒做啊……！」
一臉無辜的澪看到希洛的反應後整個人措手不及。他在這段對話期間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是他徹頭徹尾壓根兒沒有做錯任何事，然而對方卻露出一副被他欺負的可憐表情。
……這不管怎麼看分明都是裝出來的吧！
在希洛莫名將罪刑栽贓給澪之後，方才遭到處刑的澪更加覺得自己或許才是那個受害者，無奈的把這些想法全然埋進心底繼續巡邏。
「今天的灰霧竟然難得一見的清淨啊……往好處想趁機看看地表也不錯，好久沒有像這樣放鬆身心了。」
部隊中的壯碩青年望了望周遭的景色，瀰漫在地面上的一整片霧濛色彩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無雜質的清新空氣。平常周圍難以看清的蕭然大地及各式荒涼景物，此刻在稀薄的透徹灰霧下皆顯露無遺。
說不定是個好兆頭呢。看著這片因散去的迷霧彷彿重獲希望與生機的地表，堤奧不禁揚起嘴角淺淺一笑。
「是吧是吧！我就知道堤奧絕對能理解我的心情！今天的地表就像是在祝賀我們部隊首次巡邏一樣，連天氣也是前所未有的晴朗喔！」
興奮的希洛很快便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收起剛才裝作的不甘心在眾人面前展現出他真正樂觀的本性。
負責巡視地表的部隊成員們見到此景後也輕輕一笑。微弱的暈黃日光灑在早已不屬於他們的大地，沒有怪物與紛擾的戰場令人顯得有些不習慣，如同揮去霧霾所清楚露出的殘破地表，抑或是世界在摧殘之下死去的那副模樣，兩者皆於這亂世中陷入難能可貴的平靜。
以往被塵砂遮蔽的天空不再是失去光彩的漆黑，而是染上淡淡的朝陽與灰藍色。與其說是為部隊巡邏帶來的迎新面貌，倒不如讓眾人認為這副場景是了無聲息的戰場上久違的一縷曙光。
「不過，有點奇怪……」
沿著邊界持續走了一小段路後，菲妮亞敏銳的直覺告訴她——事情未必這麼單純。
「就算是地下城附近的灰霧量本來就不多……但這裡也未免太少了些。」
實在是和平過頭了。
對她而言，甚至是對整個部隊來說，這絕對都不是他們曾經待過的戰場。
上次緊急出戰時蜂擁而至的數十隻巨獸，還有鋪天蓋地的深灰色濃霧籠罩著無盡地面……這些與現在寂寥的平和景象完全不相符，巡邏的所見所聞都安靜到過於怪異。
這一個小時內幾乎沒有灰霧瀰漫的現象和任何異獸的身影。或許從某方面來看的確是一件好事，但不知為何菲妮亞的預感總能感覺到不對勁。
「……！」
抬頭觀察四周的她，愕然瞪大了金色雙眼。
荒野中散落在各處相互堆砌的巨大石塊，原本應該只是與紅褐色地表毫無違和的荒涼土塊而已，卻在不遠處斷裂的岩壁後方傳來了震撼的騷動聲。
遭到急劇破壞力的岩石瞬間崩塌一地。
有股龐大的東西正在急速甦醒。就在那個掀起漫天塵土的地方，宛若一頭沉睡已久的野獸猛然驚醒般，憤恨的長嘯與巨岩破碎的崩落聲一併衝擊進眾人耳裡，讓錯愕的數十名成員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