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豐收之劍(1)

　　很久很久以前，在世界剛遭到混沌黑龍侵襲後不久。

　　人類能夠生存的空間一下子被壓縮了大半，許多原本不適合住人的地方，也開始紛紛蓋起了聚落，甚至建立出上千人居住的城鎮。

　　不過，像這樣地狹人稠的城鎮，往往更容易發生糧食短缺的問題，而若遇上嚴重的乾旱、蟲災等自然災害，很容易就會造成大規模的饑荒。而在這樣的背景下，人們也意識到在大自然面前，人類有多麼的微小，進而開始崇拜神明，冀望神明讓他們平安度過這些災難，祈求作物能夠豐收。

　　開始時，人們也是供奉一些蔬果、牲畜，或是一部分的作物當成供品。

　　然而，情況卻仍舊沒有好轉，甚至後來那些原本用來耕田的耕牛、產奶的山羊，都相繼被當成供品獻上，使得城鎮幾乎被斷了糧草，人民幾乎都受挨餓所苦，生活水平也是跟著每況愈下。

　　被飢餓沖昏頭人民，或是絕望等待死亡，或是更加瘋狂的祭拜神明。而那些陷入瘋狂的人們，更是開始散佈謠言。

　　「一定是我們獻上的祭品不夠，只有將活人也獻祭出去，才能得到豐收之神的庇佑！」

　　這樣的謠言一經傳出，很快就擴散到整個城鎮，在饑餓的作祟下，已經鮮少有人能夠正常思考，甚至開始幫忙尋找合適的祭品。

　　不久，一對無依無靠的少年少女被推選出來，成為獻給豐收之神的祭品。眾人將少年和少女帶到了山頭上的祭壇，又以粗繩將兩人綁在了祭壇上，避免他們掙脫逃跑。

　　隔年，大地迎來了久違的春雨，潤澤了乾涸的大地，肆虐的蝗蟲也奇蹟般地全部消失，城鎮迎來了一次難得的大豐收，度過了這次的危機。而當人們再次響起那對被獻祭給神明的少年少女，重新來到山上的祭壇時，卻發現早已不見兩人的身影，就連骨頭也沒有剩下。

　　而就在眾人疑惑之際，卻有人發現祭壇上竟多出了一件不曾見過的東西。

　　一把通體漆黑的鐮刀劍。


　　＊　　＊　　＊

　　「我回來了！」

　　少女朝氣滿滿的踹開了店門，抱著大堆裝滿東西的紙袋走了進來，室內一如往常的漆黑無光，少女所幸也就不把門給關上，讓外頭的陽光直接從門口照進來，替室內增添一點光亮。

　　「小七，不是跟你說了，在的話要把燈打開嗎？」

　　再說了，哪有人營業時間不開燈的，還想不想做生意阿！

　　「反正也沒有客人，開不開燈又有甚麼區別。這樣至少還能讓我好好睡上一覺。」

　　這裡是哈亞雷薩學院區內的某間武器店，先前進門的少女正是螭吻，而與她對話的男子，自然就是龍淵。

　　平日裡，若是螭吻代替處理龍淵的任務出門，或是像今天這樣一大早就出門買東西不在店的時候，龍淵就會像現在這樣，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趴在櫃台的桌子上睡覺，直到螭吻回來之前，都別想看到店裡的燈亮起來。

　　「再說，我們也跟本就不差這點錢吧？更何況，架上的那些武器，也都是一些打發時間隨便弄出來的次等品，最多也只能騙騙那些還不是冒險者的學員而已。」

　　龍淵雙手撐著桌子坐了起來，正好看見螭吻走到了自己面前，一股腦地把所有紙袋扔到了桌上，這還沒完，只見少女又摸了摸腰間的劍鞘，隨後又有更多的裝得鼓鼓的紙袋出現在桌面上，瞬間將整個櫃台桌給占滿了。

　　「劍鞘是讓妳拿來裝劍用的，不是讓妳拿來裝這些東西用的啊……」

　　看著桌上堆得滿滿得紙袋，龍淵有些無奈地抱怨了一句，接著又好奇地翻開其中一個紙袋去看。果不其然，這裡面裝得全都是食物，而且清一色都是甜食，隨便翻了幾個來看就已經看到有布丁、巧克力、餅乾、泡芙等等，全部都是這類零食甜點，光是這樣看一眼，龍淵就覺得自己的牙齒甜得發疼。

　　「像妳這樣花錢的方式，就算家裡開了金礦都養不起妳……」

　　一次買這麼多，不禁讓人想問一句，難道不知道這種甜食放久了壞掉嗎？

　　「哼，這些錢也不是你給的，還不都是那個老頭送給我的零用錢。反正每次都給我們那麼多，哪有那麼容易花完。再說，就算真的花完了，再去找那個老頭拿就是了。」

　　螭吻說著，從袋子裡拿出了一個布丁，坐到桌子邊的另一張椅子上，俐落地拆開包裝，開心的吃了起來。

　　同樣坐在一旁的龍淵，看著少女頭上那因為高興而竄出來的橙色貓耳，忍不住嘆了口氣。

　　「雖然妳這說法有點問題，但的確也不算錯。不過，誰說這些錢是給妳的零花錢了，那可是我幫老柯鍛造了那把劍的報酬，要是沒有那筆錢，我們可是連日常開銷都難以應付阿……」

　　這幾年這裡的消費是越來越高，早知道當初就應該再把價錢開高一些。

　　看著桌上堆成山一樣高的甜食占滿了他的床位，龍淵不得不起身把這些甜食全部移走開。拎著桌上的紙袋，龍淵往一旁的冰箱走去，將剩下的甜食通通放進了裡面。

　　「早安阿，小冰。」

　　龍淵打開冰箱後，裡面吐出了一股冰涼的白霧吹到他的臉上，就好像是再跟他打招呼似的。而龍淵也是朝櫃子內喊了一聲當作是回應，又繼續忙著將桌上的紙袋放進冰箱裡。

　　「終於放完了……妳到底花了多少錢買這些吃的啊？」

　　龍淵吐了口氣，轉頭看向伸手準備去拿另一個布丁的少女。

　　「嗯……好像是五枚金幣又七十枚銀幣吧。」

　　「妳是去撒錢的嗎！有這些錢，都已經能夠讓一個普通家庭過上好幾個月的生活了啊！」

　　「買都買了，反正我會把它們吃玩就是了。」

　　和情緒難得有些激動的龍淵不同，螭吻一臉淡定的坐在位子上，小口小口的吃著手中的布丁，顯然是一點愧疚感也沒有。看著螭吻臉上的表情，不禁讓龍淵有種想狠狠教訓她一頓的想法，但礙於自己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她來幫忙，所以也只好認了。

　　換個方式去想，就當作這是付給她的酬金，雖然是一筆巨額的酬金，但至少這麼想自己可以好受一些。

　　「再說了，還不是這幾天都悶在家裡沒什麼事情，這才只好去買一些零食來打發一下時間。」

　　「我反而覺得像現在這樣也挺不錯的。每次只要一出去，肯定會惹上一堆麻煩的事情……」

　　難道你還想再體驗一次，被一群跟喪屍一樣的人追著跑的感覺嗎？

　　「嗚咕……別說了，那種感覺的確有些討厭……」

　　一想到不久前，螭吻和龍淵一起被一群操控了心神的信徒追著滿街跑的畫面，螭吻還是會忍不住打個冷顫。雖說，那些人應該也傷不了他們，但是被一群只會啊阿噁噁怪叫著的怪物追逐，對精神健康還是有很大的影響。

　　「不過，就算不是處理這些任務，也可以帶我出去玩啊！」

　　「那這種事情，妳就更不該指望我這個家裡蹲啊……」

　　龍淵抱怨著趴回了桌上，但還沒等他椅子坐熱，又有一個人影出現在店門口前，從還沒關上的店門闖了進來。

　　「我倒是知道一個不錯的地方，要不要一起過去？」

　　◇

　　敞開的店門外，一個穿著華麗的金髮女子站在門口。女子穿著一件明顯經過自己改良的旅行者裝束，上衣的下襬被修剪至肚臍上方，大膽地露出了性感的腰部，原本應該被衣領遮住的鎖骨，現在也是完全展露出來，盡顯女人性感撫媚的一面。不過，在這性感的衣服之外，還披著一件華麗的大衣，讓她身上又增添了一點優雅的女人味。

　　「好久不見咯，小螭。」

　　只見女人撥弄了一下自己那及腰的金色長髮，髮絲在空中飄拂著，縷縷陽光灑落在金髮上，反射出熠熠生輝的金光，美得忍不住讓人發出嘆息。

　　女人的名字叫做艾琳娜，看上去也只就是二十來歲的年紀，臉上還看得見稚氣未脫的稚嫩氣息。可與之相反的，少女卻有著不似這個年紀女孩會有的傲人身材，尤其是胸前那對根本藏不住的雙峰，讓人難以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而與艾琳娜相比，螭吻雖說也是五官精緻，但身體各處都要顯得更加纖細嬌小一些。若說艾琳娜前凸後翹的惹火身材，像是一朵艷麗撩人的玫瑰；那麼螭吻如人偶般精緻的容貌，則像是嬌嫩欲滴的百合花。可以說兩人容貌各有千秋，走在街上都是回頭率滿分的美女。

　　「少在這裡搔首弄姿了，根本就沒有人想看啦，妳這頭發情的乳牛！」

　　不過，屋裡的兩人顯然不是一般人，龍淵只是撇了金髮女子一眼朝她點頭打了個招呼，而一旁的螭吻則更是過份，露出一副隨時準備吵架的模樣，率先嘲諷了她一句。

　　艾琳娜卻像是早已對兩人的反應習慣了一般，絲毫沒有在意，更是朝螭吻露出甜美的笑容。

　　「喔，妳該不會是在忌妒吧？」

　　女人說著，右手抱著胸狀似思考的模樣，卻又同時因為這個姿勢而盡顯出她豐滿的上圍，引人遐想，讓人搞不清楚她這麼做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

　　「妳說誰忌妒妳了啊！像妳這種營養都被胸部吸收的無腦笨蛋，哪有什麼好忌妒的！」

　　螭吻話說到一半，卻還是忍不住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那平坦毫無起伏的胸口，頓時臉色難看得將頭撇向一旁，將怨氣都發洩在手中的布丁上。

　　艾琳娜見螭吻一副受氣的模樣，也算是報了剛才她調侃自己的仇，卻也是點到為止的沒有再繼續挑弄她，免得一會真弄出甚麼意外。

　　隨手將店門輕輕關上後，艾琳娜環顧了一下店內，接著才緩步朝龍淵他們走去。看著店內熟悉的環境，艾琳娜不禁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情景，還記得那是距離現在差不多有十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自己和一個年紀相仿的男孩來到這間店裡。

　　男孩明顯對她有意思，更是殷勤的送她店裡最昂貴的裝備作為禮物，甚至還向她告白。而艾琳娜則是在當時的男友，也就是男孩的好友的慫恿下，答應了男孩的告白。男孩為了表示自己的真心，又花了更多的錢滿足了艾琳娜一切的需求，這也讓嘗到了甜頭的艾琳娜覺得，這樣的關係也挺不錯。

　　直到後來，他們遇到了一場恐怖的意外，艾琳娜與男友拋下了男孩逃了出來，男孩也因此喪命於那場意外中。當時的她，還慶幸自己選對了人，所以才能逃過這一劫，但很快她就發現自己錯了……

　　在艾琳娜他們成為了冒險者後不久，他們的隊伍又一次陷入與之前類似的險境，正當她以為這次也能在男友的保護下度過難關。沒想到，這次被拋下的人卻換成了她自己。艾琳娜只能在絕望中，看著自己的男友牽著另一個女隊員離去的背影，她才終於明白，這一切或許也只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就像上一次拋下男孩的時候一樣……

　　艾琳娜苦笑著搖了搖頭，將腦中不快的回憶驅散開來，抬頭看向不遠處的兩人。對艾琳娜來說，自從她得救之後，就不再輕易信任任何人，這也讓她變得有些孤僻，甚至也難以融入到冒險者隊伍中，經常都是一個人單獨行動。

　　勉強能撐得上朋友的，也只有極少數的幾個人，而龍淵與螭吻正是她少數的幾位朋友之一，至少艾琳娜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剛才在外面的時候，我好像聽到小螭妳想出去玩？」

　　「有話快說，有屁出去！」

　　女人伸手摸向螭吻身旁的那個紙袋，似乎是也想從裡面拿一個布丁來吃，卻是被螭吻啪的一聲無情地將手給拍掉，更是露出一副兇狠護食的模樣。看著螭吻那極力表現出呲牙裂嘴的模樣，卻因為長相稚氣的關係，看上去反而有種小孩子鬧脾氣的感覺，絲毫感覺不出有威攝力，反而還有些可愛，不禁又讓人生起想逗弄她的想法。

　　「我聽說，有個地方每年都會舉辦一次豐收祭。祭典會一連舉行三天的時間，期間更是會擺出各種美食與甜點，供參加祭典的人免費享用。」

　　女人頓了一下，朝螭吻看了過去。果不其然，聽到有免費的甜食可以吃，少女立刻停下手上的動作，雙眼放光的望向她，催促著她繼續說下去。

　　「再過一個禮拜，就是舉行豐收祭的日子。正好我也想去那裡調查一件事情，所以就順路來這裡找你們一起去。」

　　「妳自己去……」

　　「走吧！」

　　龍淵回絕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螭吻以驚人的速度答應了下來，從她臉上興奮的表情不難看出來，她對這個祭典有多麼的期待，或著說，是其他祭典上那些免費的甜食？

　　「要去的話妳們倆自己去吧，我可不想又碰上什麼麻煩的事情……」

　　龍淵和某個腦袋裝砂糖的少女不同，艾琳娜一個獨行俠會特地跑來找他們一起行動，那肯定是遇到了自己一個人解決不了的事情，所以才會過來這裡找幫手。只要是有點腦袋的人都能想到，這趟過去絕對沒有艾琳娜嘴上說的那麼輕鬆。

　　「根據我知道的情報來看，那個城鎮裡似乎還藏著某個秘密，跟你先前讓我要注意的那件事情，似乎也有一點關聯喔，龍淵。」

　　就像是早有準備一般，龍淵話剛說完，艾琳娜就不經意地補了一句，頓時讓也引起了龍淵的注意。

　　「妳是說魔劍？」

　　「嗯，沒錯。雖然不是百分之百確定，不過，那裡確實發生了許多用常理難以解釋的事情，所以有人就私下委託我，讓我過去調查一番。」

　　艾琳娜今年剛滿二十六歲，卻也已經是個資深的黃金級冒險者，在王城附近地區，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冒險者。若不是因為她生性不喜與人親近的關係，肯定會有大批的冒險者隊伍搶著要她加入，而實際上也是如此，指示全都被她一口回絕了。

　　不過，這也並不影響她的實力，更是經常受冒險公會的委託，去處理一些棘手的任務。而想必這次的委託，也應該是如此。

　　「要去也是不是不可以。不過，先說好，妳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我只管跟魔劍有關的事情。」

　　「當然，那麼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吧！」

　　「現在！現在就走，我已經準備好要去吃……去解決那個甜點了！」

　　螭吻滿臉期待的喊道，甚至連嘴角的饞得直流口水。那副模樣就連艾琳娜看得都忍不住搖了搖頭。

　　「小螭，在那之前，我還是希望可以先等我解決任務……」

　　「沒問題。兩個是不衝突的。」

　　雖然螭吻一臉肯定說道，但這話裡的內容卻是一點也不可靠。更不用說，一旁那個已經睡倒回去的青年，實在讓人懷疑拜託他們幫忙是不是一件錯誤的事情？

　　不過，對於艾琳娜來說，她還是很想相信兩人的實力，就算他們不直接出手幫忙，光是跟她過去就已經給了她很大的幫助，更何況他們也不一定真的會袖手旁觀。

　　畢竟，他們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