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妳)不懂的是，她(他)願意為了你(妳)而犧牲 (3)

　　已經三天了。
　　學妹不在的社團教室，今天依然只有我一個人。
　　沒有人來訪，沒有人關注，如同被全世界的人遺忘一樣。
　　只剩下我還記得這個地方。
　　
　　想太多了，只是暫時的，我如此安慰自己。
　　
　　除了安慰自己，我似乎什麼都做不到。
　　明明誇下海口，保證自己會守住這個社團的，結果，卻連應該怎麼做都不知道。
　　毫無計畫，只是像平常一樣，窩在只剩下自己的社團，閱讀著已經閱覽過無數遍的小說。
　　明明毫無意義，卻眷戀著這早已知道結局的故事。
　　
　　故事裡描述的，是不被上天眷顧的青年，為了得到眾人的認同，努力拚搏，最終獲得成功的故事。
　　劇情相當的俗套，就連結局也一點意外性都沒有，只要你努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這個故事就是這樣一個傳達正能量的故事。
　　我不認同這樣的結局，但是，卻很喜歡這樣的結局。
　　因為現實中，我們都很清楚，這樣的故事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大家都想要那樣的奇蹟，正因為不存在，我們才會在作品中尋找慰藉。
　　看著故事中的人物努力的樣子，就像是自己曾經的模樣，為了自己渴望的結局而奮力前進著，直到摔的狗吃屎，才意識到自己並不是故事中的主角，絕大部分的願望，不會因為努力而多一點實現的可能。
　　現實中，你所擁有的，只是９９％的必然，和１％奮鬥出來的結果。
　　然而要完成一件事情，你所需要的是湊齊這９０％左右的要素。
　　或許你天生擁有８９％，只要再１％就能達到你所期望的結果，但是絕大部分的情況，都不會是上述這種。
　　
　　所以故事中的主角，可以靠著努力，從０累積到１００是多麼迷人的事情，看著努力的人可以得到想要的結果，又是多麼讓人感到幸福的事情。
　　
　　「夠了。」
　　我闔上書本，試圖將剛才的胡思亂想都忘掉。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成了這麼悲觀的人？
　　
　　外頭的天色開始變得昏暗，夕陽火紅色的光芒也照射進了社團教室內，再過不久，想必這裡會被寂寥的夜色覆蓋吧。
　　必須在天黑之前回家，這個時間點，也早就不適合繼續待在社團教室了。
　　是呀，那我又為何留到這個時候呢？
　　只是單純沉浸在小說的故事中，忘了時間罷了。
　　肯定是說謊的，這種三流的藉口，連我自己都不相信了。
　　
　　她，沒有來。
　　在我離開社團教室的那一刻，總共是第四天了。
　　
　　我就這樣計算著，她不在的日子。
　　明明很在意，到底她在做些什麼，為什麼會突然就不來社團教室了。
　　可是，我沒有問出口的勇氣。
　　我甚至，連前往一年級的班級尋找她的膽量都沒有。
　　
　　「則恩？」
　　在我關上社團教室的大門時，鈴央叫住了我。
　　帶著些許詫異的神情，我問道：「都這個時候了，妳怎麼還在學校？」
　　「則恩也還在學校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啦，不過，我是因為社團活動的關係。」
　　「明明只有一個人？」
　　眼尖的鈴央立刻察覺到，社團教室除了我以外，沒有其他人在的事實。
　　而我則是發出了「咳咳」的清喉音，反問著：「那妳呢？」
　　「．．．．．．」鈴央知道我在轉移話題，但是，她沒有選擇戳破這件事，而是沉默的盯著我好一會，才回答：「我在幫忙。」
　　「幫忙？」
　　「恩，幫忙。」
　　簡潔有力的回答，或者應該說，似乎在隱瞞著什麼的回答。
　　平常的鈴央，不管我有沒有詢問，總是會滔滔不絕的說著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情。
　　今天卻沒有。
　　稍微有點介意，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問出口。
　　是幫忙的內容不方便讓我知道嗎？
　　學校的事情？是被老師們託付的工作嗎？
　　
　　「一起回家吧。」
　　「恩。」
　　在鈴央邀請的當下，我並沒有多想，就是接受而已。
　　
　　兩人並肩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在夕陽落下之際，街道兩旁的路燈，接連發出「啪噠噠噠」的聲響，隨著「登」的一聲，燈光照亮了整個街道。
　　
　　「然後，她就把這麼大的麵包，大概這麼大哦，一整個塞進了嘴裡。」比手畫腳著，鈴央如同往常一般，對我訴說著那些與班上同學們互動時，發生的無關緊要的事。
　　「那可真是嚇人，完全沒有配白開水或飲料嗎？」
　　「沒有、沒有。」鈴央搖著頭：「連雨琴都嚇了一跳呢！」
　　雨琴嗎．．．．．．
　　是說，鈴央和學妹同班呢。
　　「學妹她最近．．．．．．」
　　妳那是什麼表情。
　　我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鈴央尷尬地把頭撇開的樣子。
　　「妳知道些什麼吧？」
　　「不知道唷，小琴她最近也是神神秘秘的。」
　　「明明午餐還一起吃飯，一起胡鬧不是嗎？」
　　因為剛剛聊天的內容，我很確信，她們兩個最近感情非常的要好，幾乎什麼事情都會一起去做。
　　
　　「．．．．．．」
　　一句話也不說，鈴央選擇用沉默來應付我。
　　叮咚──
　　劃破沉默的不是我們之中的一個，而是聊天軟體的訊息聲。
　　
　　「不看看是誰密妳嗎？」
　　「不行，則恩你會偷看吧。」
　　「幹嘛怕我看？」
　　「嗚──」
　　
　　正常來說，自己的私人訊息不想被別人看到，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情。
　　那是以正常的的情況下來說。
　　但是，我和鈴央的狀況則是特例。
　　
　　因為平常的鈴央，是百分之百不會介意這種事情的，所以，現在的她，才會一副作賊心虛的樣子，縱使她一點錯也沒有，純粹就是心理作用。
　　
　　「和男生的對話？」
　　「不是、不是，才不是呢！」
　　「曖昧著？」
　　「才沒有──！」
　　「稍微有點寂寞呀，妳長大了呢。」
　　「吼──」
　　鈴央慌忙的辯解著，而我則是更加變本加厲的瞎說。
　　
　　熬不過我的攻勢，鈴央終於放棄，選擇和我說實話。
　　她拿出手機，一邊操作著打開螢幕上的聊天軟體，一邊嘴裡碎念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之後，她把手機拿到我的面前，向她發送訊息的人，正是學妹。
　　
　　『今天謝謝妳哦。』
　　『明天也一起加油吧。』
　　短短的兩句話，接著就是一個可愛的貼圖，是一隻小白狗舉著「謝謝」的板子。
　　
　　「百合呢。」
　　「則恩明明知道不是這樣的！」
　　「恩，知道唷。」
　　「所以呢，則恩不問我們在做什麼嗎？」
　　「因為大概知道，所以就不多問了。」
　　更何況，看到妳那麼自責的樣子，我哪還問得出口。
　　不管學妹打算做什麼，重要的是，她不打算讓我知道吧？
　　才會希望鈴央幫忙保密，卻還是被我知道了。
　　「怎麼說呢，抱歉，害妳違背了和學妹的約定，保守秘密之類的。」
　　「則恩怎麼都知道！」
　　不，看妳那個樣子，我大概也猜得出來。
　　
　　「則恩為什麼會知道啦──」
　　「妳去照照鏡子吧。」
　　「咦──」
　　
　　關於學妹的事情，我還是一無所知。
　　但，光是聽到她的消息，就足夠讓我的心放鬆不少。
　　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麼了呢？
　　原先沉重的腳步，也變得十分輕快。
　　夜晚的街道，我快步前進著，而鈴央則是加快步伐跟上我，在我後面不斷地追問。

　　所以我才說嘛，去照照鏡子妳就會知道了，自己的表情有多好讀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