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風留
本章節 14152 字
更新於: 2021-05-31
一顆巨石自半空中砸落,長槍一挺,刺穿堅硬的石塊,石頭碎裂開來,紛飛的碎石有金色光點閃爍。槍桿再度揮擊,震碎另一顆朝白鳳炎滾來的巨石。才打完一顆,又得再度揮槍,石頭張著一顆圓滾滾的眼珠瞪著白鳳炎,眼底盡是怒火。
「有夠煩人!」
「有空動嘴,倒不如多動手。」發光的刀刃將石頭一擊劈開,盲眼魔冷冷地回應白鳳炎的抱怨。
「盲眼魔,就說了不能這樣跟別人說話,要有禮貌。」輕聲細語的叮嚀,卻被響不停的金石敲擊聲掩蓋。彷彿只是切開紙張一般,輪椅兩側的光輪輕易撕碎巨石。
「真讓人想起上次在迷宮對付血刀狼人的時候。」纖細的手指輕輕一點,凍成冰塊的巨石表面,浮現蜘蛛網狀的裂痕,崩毀,碎成一塊一塊。寒鴞雪朝白鳳炎微微一笑,與她對上眼的白鳳炎也笑了。
「別放閃好嗎?」轟出一記火球的金水移動腳步,舉手瞄準下一顆巨石。
海滄滄一拳打碎巨石,還把巨石高高舉起,朝巨石聚集最多的地方投出。
巨石們撞成一團,大地一陣搖動,白鳳炎和寒鴞雪趕緊騰空飛起,其他不會飛的人只好抓緊地面,以防滑落。畢竟,他們一行人正處在斜坡。
此地離夜輝大約還有一天路程,坡度不算陡峭,三歲小孩都能輕鬆通過。白鳳炎等人本來能快速爬過山坡,不料遭石頭型怪物擋住去路。
石頭型怪物名為金瓜石,喜歡朝人滾動,圓滾滾的體型能壓扁一個成年人。牠的全身由灰色礦石組成,混雜黃金碎屑,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
附近曾是夜輝採礦區,礦源枯竭後早已沒有礦工的身影。偶爾會看到想靠淘金發大財的淘金客,還有想抄捷徑抵達夜輝的人們,例如白鳳炎等人。
「抄這什麼鬼捷徑啊!」若不是禮貌上不好意思,不能丟下昭琳與盲眼魔自己走人,白鳳炎早就和寒鴞雪一人抓著海滄滄和金水直接飛到夜輝了。
白鳳炎腳步一滑,差點迎頭撞上金瓜石,好在最後用鳳羽火尖槍支撐住身體。
斜坡附近少有樹木花草,覆蓋整片深色泥土和岩石。白鳳炎等人不能使用太過猛烈和大範圍的招式,鬆軟的土質很容易讓斜坡瞬間崩毀。
「如果下大雨的話,還會造成土石流。」昭琳領著眾人攀上斜坡,臉上難掩哀傷。
金瓜石見打不過這群武力高強的人們,已經落荒而逃。沾染泥巴的小石子遍地,像是一顆顆肉丸子。
「這裡原本有個叫多木村的聚落,十年前的大風災造成土石流,三百人被活埋死亡。」
白鳳炎看到一座小山矗立在他們眼前。光禿禿的山丘,零星散佈的幾棵樹,如果這裡大雨一來不會出現土石流,那可真是神奇了。
「夜輝政府沒想過整頓這裡嗎?」金水好奇的問。
昭琳嘆了一口氣,盲眼魔握緊的拳頭顫抖。
「夜輝主要把資源投注在咒術科技上,追求技術的進步。他們很少把心思放在這方面。這裡也是因為過度開發,才會變成這樣子。」
「連原本棲息在這裡的保育類動物石鹿,都絕種了。」盲眼魔咬牙切齒的補充。
金水停下步伐,抬起頭看著山坡地。一陣微風吹拂,草木稀疏的地表捲起煙塵,帶來乾澀泥土味。
「不管在哪個世界,環境與生態議題總是很少被重視呢。」
###
「今天就先在這裡休息吧,明天就能到夜輝了。」昭琳帶眾人翻越山頭,在一棟三樓木屋前停下。
「網咖?」白鳳炎見到旅館招牌後疑惑。
「能打遊戲了嗎!?」海滄滄興奮地又叫又跳。
盲眼魔沒有理會兩人的反應,打開旅館門扉,其他人也跟著進入。
「嗯,確實是『網咖』。」
金水環繞旅館一樓大廳一圈,牆壁張滿了白色網子,木製的吧檯掛著看板。
「有網子和咖啡,得名『網咖』。咖啡、咖啡、咖啡,因為很重要所以講三次,這裡只有咖啡,別再問有沒有酒了。」金水唸起看板上的文字,心裡感到無言。
昭琳走到一台廂型機器前,機器由齒輪構成,上頭挖了一個小孔。
「這間旅店是自助式,把手放在這台機器前輸入要住幾天,繳完費用後就能入住。」昭琳白皙的手臂放在小孔前方,一道光圈套住她手腕。
「只有手上有光圈的人才能自由進出這家旅館。」
「真方便啊,那我就跟鴞雪住雙人房,剩下的你們自己分配吧。」白鳳炎與寒鴞雪兩人手牽手上樓。
「在下和大小姐一人一間。」盲眼魔和昭琳也走上樓。
剩下金水和海滄滄。
金水紅著臉,小聲地對海滄滄開口。
「滄、滄滄,那我們……」
「我們就同房吧,阿水。」滄滄的手從機器縮回,對金水晃了晃手上的光圈。
結果一進房裡,海滄滄直接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金水看著另一張空床,仰頭嘆氣。
「唉,我就知道會變成這樣。」
海滄滄肩膀的衣料滑落,金水凝視他那白得要透出光的肌膚,吞了一口口水。最後洩氣似的垂下肩膀,決定先去洗個澡。
###
失眠的金水走來大廳晃晃。因為聽著海滄滄的鼾聲興奮到睡不著覺——這麼丟臉的事情她絕對不會向其他人說。
吧檯坐著四個男人,一邊喝咖啡,金水猜測他們與自己一樣睡不著才出來散步。
三名高大身影突然將金水包圍,原來是四名坐在吧檯的男人瞬間來到她面前,一股惡臭自他們身上散發。
「你被火了。」
「轟」的一聲,金水周身炸出火光,烈焰以她為中心向外席捲,四名男人的衣袍燃燒殆盡,露出他們的真面目。
四隻長臂猿,雙手比成人大腿還長,他們用手拍熄火焰。讓金水感到驚訝的是,他們的臉沒有眼睛、鼻子、嘴巴,呈現一片白色。
金水趕緊倒退五步,拉開距離,手指在空中比劃,口中唸唸有詞。
「我婆禰……唔!」一隻大手摀住嘴巴,是長臂猿的手,其中一隻已經來到她面前,打斷咒語詠唱。
另外三隻長臂猿一起近身,高舉的拳頭砸落。
腦中飛快轉動,快要被怪物群體毆打的金水仍沒放棄思考,努力絞盡腦汁想出反擊方法。
金水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她知道自己不是被這群怪物打昏,而是有人關掉室內燈光——不對,是有人吸走了燈光。方才一瞬間,天花板的玻璃吊燈,光線像是瀑布般傾瀉而下,匯聚到大廳門口。
「門口?」金水腦中冒出疑問,三隻長臂猿要衝過來時,好像有人站在那裡。
「滅燭.憐光滿。」是金水沒聽過的陌生男子聲音。
接著,視野被白色覆蓋。
燈亮了,光芒滿溢整個大廳,彷彿中午的太陽,灼熱、刺眼、毒辣,令人不敢踏出家門。
金水睜開眼睛,發現大理石地板上有四顆燒焦的頭顱,仍冒著煙。
秒殺了這幾隻速度快到離奇的猴子?是誰做的?
一顆爆炸頭解答了金水的疑惑。
木屐聲漸漸響起,一名頂著爆炸頭的男子朝金水緩步而來。
「雖然聖教的規矩有保邪這條,但欺負女人的邪族絕對滅殺之。」
身披紅色長袍,下擺繡著兩枚陰陽太極圖,胸前垂掛十字架項鍊,雙手捧著燭台。極為詭異的打扮。
男子對金水揚起笑容,嘴角盪開小酒窩。
「妳好,美麗的小姐。有受傷嗎?」
金水搖頭,直盯著男子,並非男子長相俊美(在怎麼帥也沒海滄滄帥),而是他眉心刺著一個「聖」字,引人好奇。
下一秒,男子的言行卻讓金水忍不住甩他一巴掌。
「小姐,咩修幹某?」右手仍拿燭台,左手牽起金水的手,男子彎腰,舌頭一舔。
金水手背沾上透明液體,微微反射吊燈的光。
「我是聖教教主花風留,花朵的花,颱風的風,留職停薪的留。讓我們一起共度美好的夜晚吧。」微笑。
一記清脆的耳光響徹整棟旅館。
「跟著老師動吃動!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金架舞鋯頌,水啦讚喔!」
「……咦?」金色的枷鎖,水狀的鎖鏈,將花風留束縛在原地。
留下滿臉疑惑,臉頰還腫起一大塊的花風留。金水拔腿狂奔,衝到夥伴們房間敲門。
「好、好大力,好舒服……再、再大力一點。」站在白鳳炎和寒鴞雪房間門口的金水,隱隱約約聽見裏頭傳來女人的嬌喘聲。
儘管臉頰發燙,不能不解風情打斷兩人正在做的事,她仍敲響房門,叫他們到大廳集合,接著她也用相同方式叫醒盲眼魔和昭琳。只有海滄滄待遇不同,是被溫柔搖著肩膀叫醒。
白鳳炎和寒鴞雪首先來到大廳,見到被綑綁在原地的爆炸頭男子。
「這人看起來很可疑啊。」白鳳炎瞇細眼睛。
「預防萬一先拖去埋葬好了。」寒鴞雪毫不留情,她猜想對方被金水施咒綁起來,加上金水一臉驚恐,依女人的直覺認為男子對自己好友做了什麼不好的事。
「先生女士,恐怕二位有所誤會,我只是禮貌地問候這位小姐而已。」花風留滿臉無辜,頭上的爆炸頭輕輕搖晃。
「你、你你你你隨便舔我的手,還、還跟我說那、那種話哪裡叫做禮貌啊啊。」金水已經語無倫次,邊用水屬性咒術沖洗手背。
「「噁男。」」白鳳炎和寒鴞雪很有默契的同時表露厭惡。
「他還說了什麼?阿水。」海滄滄來到大廳,他周身漂浮著水氣,拳頭不自覺緊握,手臂青筋暴起。
聽到爆炸頭男子隨便舔金水的手,讓他湧起怒火,但其中似乎還夾雜不知名的感情,讓他胸口微微刺痛。
「他、他說……他說……他說……」金水開不了口,那些粗俗的字眼她說不出口。
「咩修幹某。」爆炸頭男子接話,現場頓時鴉雀無聲。
……
白鳳炎咬破手指,吸血大法,發動。
寒鴞雪白髮飄揚,身邊颳起暴風雪。
海滄滄對拳頭呵氣,像是在醞釀什麼,整個人像是準備爆發的火山。
「教主?」金水等人身後傳來訝異的聲音。
盲眼魔推著昭琳的輪椅步下樓梯。花風留見到兩人頓時眼睛發亮,看起來像是在黑暗中找到一絲光明。
「喔喔是昭琳和盲眼魔,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們,快點幫我阻止他們!」
金水這時才想起爆炸頭男子說過自己是聖教教主,只是被舔手的恐懼讓她忘記這件事。
昭琳從眾人口中了解情況,聽完後她扶著額頭嘆了口氣。
「各位,妾身家的教主要殺要剮隨便你們。」昭琳選擇見死不救。
「喂喂喂昭琳,你怎麼能這樣出賣我!虧我平時對你們那麼好。」花風留發出哀號。
昭琳對眾人解釋,那句「咩修幹某」和舔手背是教主對初次見面的女生會有的禮貌性問候,沒有其他性方面的意思。但對於初次見面的女生來說,絕對會認為是性騷擾吧。在夜輝也常因這件事鬧出不少風波。
「教主在夜輝被女生追殺、被女生的丈夫追殺、被女生的男友追殺、被女生的父親追殺,見到女生的母親也『禮貌的問候』一句後又被追殺,已經司空見慣,在下建議各位不用手下留情。」盲眼魔絲毫不想替自家教主辯護。
說完,昭琳和盲眼魔退到一旁,讓準備完畢的各種攻擊落在教主身上。
「救命啊啊啊啊!!!」
花風留直喊著救命,慘叫聲直到十分鐘後才停止。
「所以教主你怎麼會來?」
眾人坐在一樓大廳的沙發上,昭琳對花風留問道。
花風留睜著瘀青的眼睛,身上各處遭到凍傷和淋濕,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他喝了一口咖啡後開口。
「這幾天閒閒沒事,想說來山裡晃晃,喝杯咖啡也不錯。」
「教會內應該還有很多事要忙吧?」
「放心吧,紫玉聖女會處理一切。」
昭琳嘆了口氣,自家教主翹班看來也是稀鬆平常的事了。昭琳的反應,金水等人都看在眼裡,想到假使自己有個惹出不少風波的上司,又常常不務正業,不禁為昭琳感到同情。
接著昭琳為教主開始介紹金水等人,儘管先前發生過金水被性騷擾的風波,禮貌上還是得介紹一下。
剛剛手被舔的噁心感覺多少還在,金水語氣冰冷的打完招呼,便沒有正眼看花風留。輪到白鳳炎和寒鴞雪時,教主凝視他們兩人許久。金水以為他要對寒鴞雪說出剛才對自己說的那句失禮的話,手指在桌子下方做好施咒的準備。
卻見教主眨了眨眼,眸子如閃光燈般亮了兩下,像是看穿什麼似的。
「不好意思,剛剛打擾到兩位『辦事』了。」他深深地低頭致歉。
被那毛髮捲曲的爆炸頭正對著,白鳳炎和寒鴞雪撇開視線,露出尷尬的表情,心裡同時想著:「這種事不用特別說出來!」不愧是關係超越百年的夫妻,即便話沒說出口,兩人還是很有默契的異「心」同聲。
為什麼花風留知道自己的好友剛剛在做什麼?
「這是我身為男人的直覺。」花風留解答金水狐疑的眼神,讓她不禁在心裡吐槽:「這什麼鬼直覺!」
「昭琳、盲眼魔,是他吧。」花風留對海滄滄點了點頭。
接收到花風留的視線,海滄滄哼的一聲別過頭,他還很在意金水剛剛被騷擾的事。
「放心,我會幫你的,滅邪亦保邪,是我等聖教的職責。」沒察覺海滄滄心情的花風留語氣認真地說。
金水鬆了口氣,原先以為聖教教主是個怪人,看來還是會幫助海滄滄。
「滅邪亦保邪」是聖教的教義之一,盲眼魔和昭琳在與金水等人同行的路上做過說明。除了理解能力沒那麼強的海滄滄,其他人多少能聽懂一些。
聖教的創建者花風留認為善良與邪惡都要存在於世界上,才能讓世界免於毀滅。有善良的存在,才能凸顯邪惡;有邪惡的存在,才能凸顯善良。人們知道什麼是好事,才會知道什麼是壞事,知道壞事會受社會、道德、法律的制裁,自然就不會有太多人做壞事。知道好事會受到人崇拜、景仰,帶給人溫暖與幸福,才會有比較多人去做好事。
因此,滅殺邪族的同時,也會保護邪族,不會將邪族趕盡殺絕。
眼前的爆炸頭男子,那沒刮乾淨的鬍渣,奇異的打扮,還有失禮的言行。金水等人反倒覺得他看起來像專門哄騙他人的神棍,若不是有言行看起來稍微正常一點的昭琳和盲眼魔,他們還以為聖教是哪裡來的邪教。
「不,能為了臭豆腐就打起來的人,恐怕也沒有很正常。」金水想起第一次和昭琳、盲眼魔見面時的情景,兩人與寒鴞雪為了爭奪臭豆腐而展開決鬥,差點毀掉一條街。
「這麼晚還打擾大家休息,大家各自去睡吧,我也要租間房間來睡了。」搔了搔頭上濃密的黑髮,吵醒眾人睡覺的花風留感到有點不好意思,說完後大家也各自回房間休息了。
###
窗簾微微飄動著,打開的窗戶透進夜晚涼爽的風。月光灑進室內,讓躺在隔壁床的女孩的金髮閃閃發光。
海滄滄盯著身體隨呼吸起伏的金水,手不自覺緊抓胸前。一想到金水被花風留舔手背,還有失禮的話冒犯,就讓他睡不著。
除了自己和白鳳炎,他很少看到其他男人主動接觸金水。金水曾說過自己的外貌在別人眼裡屬於帥氣的類型,加上剃掉兩鬢的短髮,導致常靠近她、對她告白的人往往是女生。
「可能以為我是女同志吧,但我只是覺得剪短髮比較清爽……我、我喜歡男生呦滄滄。」海滄滄記得當時金水說完話,不知道為何一直看著自己,臉頰紅紅的。
在原本的世界,儘管同性婚姻已經合法化,大部分人對於同志也沒有足夠了解,類似「喜歡留短髮的女生就是同性戀」、「男同志都喜歡穿緊身褲」等刻板印象還是存在。
腦海裡時不時閃過金水修長的手沾染到男人的舌頭,留下黏稠的唾液,胸口的刺痛無法停止。
「唔嗯。」金水發出與帥氣外表不相符的可愛呻吟翻身,映照白色月光的手背垂在床沿。
海滄滄走下床,躡手躡腳的來到金水身旁蹲下。
「……稍微舔一下應該沒關係吧,阿水。」
他嘴裡嘟噥著,伸出舌頭,對金水那比豆腐還白嫩的手背輕觸一下,舌尖與手背拉出一條銀色絲線。
和女孩的金髮一樣在夜晚發亮的水藍長髮,看起來宛如清澈的溪流。
###
金水等人眼前有一座結合科技感和奇幻風格的大門。
以幾何學角度組建的金屬鋼條,鑲嵌一顆顆藍色水晶,因反射太陽光的關係而散發光澤,齒輪旋轉著發出「喀喀喀」聲響,向上升起的大門開啟可供馬車與成人通過的高度。
在花風留的帶領下,金水一行人抵達夜輝。
城門後的風景,有別於螺西鎮木造與磚造的復古風,和大門一樣是以金屬、齒輪作為支柱,點上綠色、紫色、黃色等各種顏色的水晶。花風留對金水等人介紹,這些水晶在白天吸收太陽的光能,到了晚上會發出光亮,照亮夜輝全境,有如夜空中星星發出的光輝。
「國名才會叫做『夜輝』嗎?」
「有一半是這樣沒錯,不過最主要的說法是,夜輝的建國國王期望國家能在陷入如夜晚般黑暗的困境時,人民依然永不放棄的突破困境,綻放出媲美星星的光輝。」昭琳回應金水的疑問。
眾人所在的道路鋪著石磚,能讓十輛馬車並排通行的寬闊道路,彷彿沒有盡頭的筆直延伸到山頂。山頂有一座雄偉壯麗的城堡,一樣是以金屬、齒輪建造,三座尖塔以長劍穿刺的氣勢直抵天空。城堡外觀則以紅色水晶來裝飾,宛若鮮血般的色澤,連金水等人在山腳的大門位置都看得一清二楚。
「這是三途大道,貫穿了整個夜輝,作為最大的一條道路延伸到山頂的王宮。」盲眼魔也盡了當地人的本份,為金水等人介紹。
之前昭琳與寒鴞雪的臭豆腐爭奪戰,讓金水等人以為盲眼魔做人態度強勢,只對被他稱為大小姐的昭琳畢恭畢敬。這幾天相處下來,倒發現他不是個難相處的人。吃飯時會幫大家倒茶、拿碗筷,閒聊時偶爾也會說說自己知道的事情,自家教主讓金水覺得不舒服時也不會刻意偏袒,反而要金水等人好好教訓他。
盲眼魔的夥伴昭琳也是個好相處的人,有氣質的談吐,很樂意幫助海滄滄淨化邪氣,路上時不時問海滄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關心大家有沒有吃飽、休息夠,像個貼心溫柔的鄰家大姊姊。
而他們兩人的上司花風留,仍讓金水覺得是怪人一個。進入夜輝城鎮的路上已經不知道第幾次對不認識的女生舔手背,和被之前舔過手的女生、女生的丈夫、男友、父母抓來揍一頓了。
當花風留說:「前面這條巷子拐進去就能到我們教會」時,海滄滄突然發現教會的巷口攤販,有賣他們那威特世界的小吃。
「咦?這、這個是豬血糕!好懷念啊,偶以前下課時常買這個來吃。」
「你們原本的世界也有嗎?」
「對啊,以前滄滄還說吃豬血糕一定要吃學校後門那間,其他的都是邪魔歪道。」白鳳炎笑著幫寒鴞雪解惑。
金水突然想起自己與海滄滄、白鳳炎放學後的時光,不禁露出懷念的笑容,這時的她還不曉得馬上就會有一場風暴發生。
「這間豬血糕味道很好吃,說是夜輝第一也不為過,妾身下午常買來給教會的大家當點心呢。」
「在下每次吃都要撒上滿滿的花生粉和香菜。」
「偶每次吃都要淋上超多的甜辣醬和薑絲。」
「咦?」盲眼魔和海滄滄突然轉頭看著彼此。
「花生粉和香菜比較好吧。」
「甜辣醬和薑絲比較好吧。」
「不,花生粉的香氣,加上香菜獨有的氣味,讓人停不下來一口接一口的吃啊。」
「甜辣醬甜甜又辣辣的,還有薑絲的香味,才讓人覺得好吃到停不下來吧。」
金水發現情況漸漸有點不對勁。
「花生粉和香菜比較好!」
「甜辣醬加薑絲比較好!」
盲眼魔和海滄滄頂著彼此的頭,額頭浮現青筋。
「花生粉和香菜才是王道!」
「甜辣醬加薑絲才是王道中的王道!」
兩人「唰」的一聲分開,各自擺出架式。
「甜辣醬加薑絲根本是邪教!你這個異教徒!」盲眼魔抽出腰間的白布握柄,亮出光刀。
「你才邪教!你全家都邪教!」海滄滄舉起拳頭,蹲低馬步。
「等、等等,滄滄你冷靜一點,昭琳、教主也來幫忙阻止盲眼魔啊。」金水慌張地向另外兩位聖教人士求救。
兩人的反應卻讓她差點暈倒。
「今天妾身就要讓大家知道,花生粉和香菜才是正義。」昭琳召喚出光輪,來到搭檔盲眼魔身旁備戰。
「哼哼,你們這些庸俗的人,一點都不知道什麼才是品嘗豬血糕的風雅之道,甜辣醬加薑絲才是正確的選擇!」花風留站在海滄滄身側,長袍袖子一甩,變出一柄桃木劍。
千金聖女與聖教教主,參戰。
「大小姐,謝謝妳為在下助拳。」盲眼魔對昭琳點了點頭,昭琳則回以微笑。
「沒想到,這次你會站在偶這邊啊。」
「不不,我好像沒跟你敵對過吧。」
面對露出苦笑的花風留,海滄滄嘀咕一句:「這不好說。」一想到昨晚金水被舔手背的事,心裡不知為何還是怪怪的。
「……」對於這幾個因為豬血糕而準備開戰的人,金水已經無語了。
她突然回過神來,想到在場還有兩個人能和自己一起阻止他們。
「鴞雪、鳳炎,麻煩跟我一起阻止他們。」
「鴞雪,夜輝的景色跟螺西鎮比起來,別有一番風味,等等我們飛到高處欣賞一下整個夜輝的風景吧。」
「好啊,只要能跟你一起飛,要去哪裡我都願意,鳳鳴。」
「哎呀,自從前世記憶恢復後,我們偶爾會不小心迸出以前對對方的稱呼呢,凰啼。」
白鳳炎一隻胳臂摟著寒鴞雪,兩人靠著彼此的額頭,發出笑聲,儼然是進入情侶間的兩人世界。對戀情遲遲沒有進展的金水來說,可是極大的閃光傷害。
「不,我說你們也一起來阻止一下吧!別突然進入兩人世界啊!」
可能是聽到金水的抗議了,白鳳炎和寒鴞雪一起轉頭看向金水,一臉不好意思。
「「嗯……可是……我們沒有很愛吃豬血糕誒。」」兩人再度面對彼此,繼續親熱。
「不,這跟愛不愛吃沒關係,我是叫你們來幫忙阻止他們……是說真不愧是情侶,默契也太好了吧!」金水給放閃的兩人一計猛烈的吐槽。她最近常在想,是不是人在交往後性格會變得跟交往前不一樣,白鳳炎以前明明是最常吐槽的人。
「最近,負責吐槽的角色好像變成我了。」金水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新增「吐槽」這個屬性。
刀光、拳風猛然相撞,各種攻擊在豬血糕攤販前炸開。禿頭的中年豬血糕老闆默默的轉身備料,一副事不關己。
「花生粉和香菜,花生粉和香菜,花生粉和香菜!」
「甜辣醬加薑絲,甜辣醬加薑絲,甜辣醬加薑絲!」
雙方互不相讓,刀刃與光輪閃耀飛舞,劍影與拳頭連綿快攻。
「……我收回前言,這些人都怪怪的!」金水仰天大叫,還不忘附註:除了她寶貝的滄滄之外。
最後暴怒的金水使出金枷水鎖固定所有人,買了豬血糕給每個人加上喜歡的口味後。這場「豬血糕該使用哪種配料最好吃?」的戰爭才宣告落幕。
###
鏡頭中央的金髮女子用咒術綁住為了豬血糕配料大打出手的四人,稍微把畫面對焦在藍色長髮的清秀少年。
「喀擦喀擦」響起六次聲響,連同藍髮少年,總共七人一起入鏡,拍下六張照片。
這是距離金水他們約三條街的距離,有一棟六層樓的透天平房,一名匍匐在屋頂的男子正在做的事。
拿著外觀類似相機的咒術道具,滿臉雀斑的他將照片自咒術相機底部拉出來,從懷裡拿出通訊咒器。
「龍哮?」貼在耳邊的通訊孔傳出人的聲音。
「兵戈起。」照慣例之後是等三秒鐘的轉接時間。
「葉大釵嗎?」
「是微臣,皇上。微臣來回報計畫進度。」
「說吧,希望事情有進展了……咳咳咳。」話筒另一端,被雀斑男稱作「皇上」的男子突然咳嗽。
「皇上,您的病情……沒有好轉嗎?之前御醫明明已經給您服用特效藥了。」
「不用你操心,朕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得在朕走之前完成我們的計畫。」說完,男子又咳了幾次,像是要把心臟嘔出來似的劇烈咳嗽,讓他原本帶有威嚴的清冷嗓音,顯得沙啞許多。
雀斑男子雖然木無表情,眼睛深處卻充滿烈火,那是下定決心,誓死完成自身任務的眼神。
「皇上,微臣已經拍下他們進入夜輝的照片,等他們進入聖教後會再多拍幾張,之後馬上去見那個該死的女王。」
「很好,辛苦了。我軍在今早也已經朝螺西鎮關外進發,繼續執行你的任務吧。」
「是的皇上,微臣葉大釵必定會誓死達成您交付的任務。」
通話結束,葉大釵再次拿起咒術相機,鏡頭鎖定藍髮少年。
「戰爭,就要開始了。」
他輕輕呢喃後,按下相機快門。
###
看著眼前金碧輝煌的擺飾,以及王座上那嬌小卻散發出尊爵不凡之氣的身影,葉大釵想起二十年前,大龍帝國第一次與夜輝開戰時的景象。
數十萬大軍浩浩蕩蕩行進,身上的戰甲反射深沉的光,當時年輕的葉大釵也身在其中。還只是低階士兵的他,對自家的軍隊充滿信心,相信一定能獲勝。
最後卻親眼目睹連靈魂也為之顫抖的震撼。
在兩軍猛烈交戰之際,一名獅首蛇足的高大怪物靠著威力無比的一掌一拳,不斷打出殺招,每一招足以殺死百名士兵。大龍帝國龐大的部隊對上夜輝三軍統帥康獅蝮的拳掌,傷亡數量漸漸超過夜輝士兵。葉大釵身旁的上司還剛好位於攻擊範圍內,被一擊轟飛上半身,只剩下雙腳留在原地。
夜輝軍隊見大龍帝國處於劣勢,士氣更加高昂,殺的大龍帝國無法馬上撤兵。眼看大龍帝國部隊將全數葬送於夜輝。若不是前任皇帝努爾哈青親自站上前線,使出皇室絕學飛龍九劍與康獅蝮纏鬥,否則大龍帝國哪有撤退的機會。
同胞慘烈的陣亡並沒有讓葉大釵怯弱,反倒是夾著尾巴狼狽撤軍,自內心深處湧上一股怒火——名為不甘心的火焰。
大龍帝國之所以國名有個「龍」字,是因為大龍帝國人民的祖先源頭是龍的關係。雖然龍早已滅絕,但其高潔、神聖、強大的象徵,仍透過血脈一代一代傳承下來。身為強大種族的後裔,居然得在這種一面被輾壓的情形下逃走。不只有葉大釵,所有大龍帝國的士兵都這麼認為。
但每個人也知道是自己實力不如夜輝,才會打輸戰爭。只能乖乖將不甘心吞進肚裡忍耐。
夜輝沒有因為擁有康獅蝮而打算徹底殲滅大龍帝國,他們戰爭的傷亡損失與大龍帝國不相上下,可說是兩敗俱傷。雙方領袖決定以彼此皇族的靈魂起誓,立下契約。違背者的靈魂將會灰飛煙滅,拜託神也不可能救回。
其中一項條約,夜輝減價五年的糧食物資讓大龍帝國購買,讓土地貧瘠的大龍帝國得以盡快復甦耕地,不必以侵略手段來攻打夜輝。
大龍帝國的人民們原以為兩國的紛爭會這樣結束,但沒想到被對方陰了一把。
夜輝雖然減低糧食價格,提供的糧食數量卻逐年減少,到頭來根本無法得到援助,變成以低廉的價格,買到少量的糧食。人民們生活困頓,皇帝努爾哈青也因為自己當初簽訂契約時誤入對方陷阱,無奈以靈魂簽訂的契約根本無法反悔,他背負著讓國家人民過得更加困苦的責任鬱鬱而終。
幸好一切仍有機會能挽回,前任皇帝在大戰中唯一倖存的兒子皇無極,新上任後瞞著夜輝練兵,通過更加嚴酷訓練的士兵比上一次大戰時還精良。加上今年,首次收到被稱為大龍帝國邪惡一族——滄龍一族後裔仍在世的消息。
利用那個倖存的滄龍後裔,皇無極與臣子們擬定了計畫,一個能以牙還牙,反將夜輝一軍的計畫,報復上次夜輝鑽契約漏洞的手段。
葉大釵此時正踏出這個計畫關鍵的下一步。
「你們部隊要進來夜輝抓照片上這個叫海滄滄的人?」看著手上用咒術相機拍出來的照片,以及一份羊皮紙公文,黑短髮的小女孩眼眸透出疑問的光芒。
她的臉部如人偶般面無表情,紅色兜帽包住小小的臉蛋,看起來像是個洋娃娃。
「有幾人要進來?」葉大釵點頭後,位於王座上的小女孩——現任夜輝女王飄紅蓮繼續詢問,不過她的語氣,反而帶有一種「我大概知道你會回答什麼,只想再口頭確認一下」的感覺。
看來對方也猜到自己要說什麼了。
「十萬。」除了一樣冷著臉的飄紅蓮,站在兩旁的官兵們都倒抽一口氣。
「這個數量都可以攻打我國了吧?」令人背脊發寒的氣息飄散整個王座大廳,只因為飄紅蓮露出一抹冷笑。
嬌小的身軀隱含強大力量,身為魔族、鬼族之國夜輝,實力最強的紅衣小女孩一脈,飄紅蓮可不是吃素的。
葉大釵回以無畏的笑容,現在卸除掉雀斑臉偽裝的他,露出額頭的叉字疤痕,眼神如利刃般筆直射向飄紅蓮。
「只是執行捉拿邪惡的任務,畢竟是我國的邪惡部族,不多點人來抓可不好。如果出現任何建築物損壞與傷亡,也只是執行捉人時發生的意外,不是攻打。」
飄紅蓮臉上的笑容更深,但眼睛深處卻沒有笑意。
當初夜輝與大龍帝國簽訂契約時,其中一條是「大龍帝國不準派兵攻打夜輝」但現在大龍帝國打算派大軍進入夜輝,他們對此的主張是「捉拿身為國家邪惡部族的海滄滄」並非攻打夜輝的行為,就算夜輝的建築物或人傷亡,也只是執行任務過程中不小心造成的損害,所以並不會觸犯契約的規定。
表面上用捉拿海滄滄之名,實際上是攻打夜輝,皇無極擬定的計畫就是用這種方式來鑽契約漏洞,就像夜輝之前對大龍帝國做的那樣:表面上是降低價格賣糧食,其實是以低廉的價格,賣少量的東西給你。
「我國能幫你們代勞,會盡快抓出通緝犯。你們不需要出手。」飄紅蓮可不會輕易讓對手得逞。
當初簽定契約的是前一任皇帝,也就是她的父親。她的父親比起政事反而比較適合當武人,雖然有臣子們輔佐,但仍與大龍帝國簽下一個漏洞百出的契約。
因此,上任後馬上將文武百官撤換成新一批人馬的飄紅蓮,在看過與大龍帝國簽訂的契約後,就預料到大龍帝國總有一天會像自己國家一樣鑽契約漏洞。
「不行,這並不是商量,是宣告。但我國也不是不講道理,會給你們三天時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時間一到還未抓到海滄滄。我國會立刻入境抓人。在此之前,都會在螺西鎮外待命。」
「哼,真決絕啊。」對方本來就沒有交涉的餘地,飄紅蓮儘管一開始就看出來,仍要試試看。
但既然試過後,對方也是維持一貫態度,那就沒什麼話好說了。
「你剛剛說出現任何建築物損壞與傷亡,都只是執行捉人時發生的意外,不是攻打對吧?」
「是的。」
飄紅蓮無表情的臉頰變得猙獰,如出閘的猛獸,張口展露能撕裂一切的獠牙。
「那三天後如果我國尚未捉到海滄滄,當你們來搜捕時,如果我們有人反抗捉拿,並不小心爆發衝突失手擊殺你們也只是意外吧?」
面對那「敢來打我們,那就來開戰吧」的語氣,葉大釵冷哼一聲。
「哼,說不定反抗者的實力壓不倒我們。」之後轉身走出王座大廳。
等葉大釵瘦長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飄紅蓮看著海滄滄的照片,想起另一件事。
幾天前與螺西鎮鎮長康獅蝮用通訊咒器聯絡,事先得知了海滄滄和另外三人——白鳳炎、寒鴞雪、金水的情報,其中比較讓人在意的是白鳳炎所擁有的功法。
能透過吸食他人血液,短暫獲得他人力量的功法「吸血大法」其實是夜輝王家的武學。二十年前與大龍帝國戰爭時,保管在國家寶物庫的吸血大法招式卷軸莫名被撕去一小部分,變成殘缺功法。當時夜輝舉國震動,全民都在搜索犯人,但仍找不到犯人下落。
希望重獲吸血大法,這並不只是現任女王飄紅蓮的願望,也是全體人民的願望。因為有了這部武學,夜輝創建者才能以這套功夫打天下來建立夜輝。可以說沒有吸血大法,就沒有夜輝這個國家。
這次已經確定要抓捕海滄滄,那麼一定會得罪到身為他朋友的白鳳炎。都已經槓上了,那對於交還吸血大法也沒有和平交涉的餘地,有機會的話連同白鳳炎一併逮捕,關押後再來想辦法讓他交出吸血大法。
雖然康獅蝮替他們四人講了不少好話,說多虧有他們幫忙才能解除螺西鎮的邪尊危機。
問題是現在海滄滄關係到夜輝會不會與大龍帝國開戰,不管康獅蝮替他們說多少好話,這件事都會影響夜輝全體人民是否會陷入戰爭的安全。飄紅蓮雖然不畏懼戰爭,但也深知戰爭會對人民們帶來多少傷亡,可以的話她仍不希望戰爭發生。
只能說即便康獅蝮是夜輝前任三軍統帥,說出來的話語仍有一定份量,現在的情況也不是他幫那些人說情就能解決的。
「傳本王號令,召集警部總長前來。」傳令兵行禮後便退下去通知警部總長。
已經聽聞過他們的實力,得派出強者去追捕才行。這麼想的飄紅蓮,為了預防事情出現突發狀況,開始在腦中擬定其他對策,並請其他傳令兵去通知相關部門的長官。
###
金水覺得自己來錯地方了。
一名穿著露胸禮服的美女雙手環抱胸前,托起那傲人的上圍,倚靠在紫色布簾前。
室內昏暗的燈光讓人看不清她細長眼眶裡的瞳孔,但讓人感到那裏頭散發足以魅惑男人的誘人光彩。
如果只有這名女子走在街上,金水頂多說她打扮比較暴露。問題是現在在這裡,在這個燈光昏暗,有著紅色沙發、玻璃桌上的酒杯和酒瓶,加上剛剛門口的霓虹燈看板,雖然寫著「聖教」兩個字,這個地方不管怎麼看都很像——
「這裡不管怎麼看都是酒店吧!是酒店吧!」金水的吐槽迴盪在室內。
「吵死了,安靜點。」面露不滿的巨乳美女撩撥那垂在胸前的紫色長髮,踩響高跟鞋進入布簾後方,將室內燈光切換成明亮的顏色。
「別客氣,當自己家坐啊。」對於金水等人對內部裝潢傻眼的樣子,花風留像是完全沒察覺般端出茶水請大家喝。
「雖然早有聽過聖教本部的樣子很奇怪,實際看到還是很吃驚呢。」寒鴞雪將茶水遞給白鳳炎,感嘆地說。
「住在這裡昭琳小姐你們不會覺得有點不適應嗎?」
聽到白鳳炎的疑問,昭琳的眼神開始放空,盲眼魔則是垂著頭,眼睛被皮帶綁著看不到,但想必也是空虛的眼神吧,一副已經接受殘酷現實的表情。
「妾身已經跟教主反應過很多次了,他說這樣裝潢很有美感,沒有想換的意思。」
「抱歉,在下家的教主腦袋有點問題。」
「這、這樣啊,辛苦你們了。」
兩人似乎受了不少苦,金水等人紛紛在心裡為他們默哀,有個麻煩上司真的讓人心累。
「等我們準備一下,先幫海滄滄先生檢測一下邪氣,就可以開始淨化儀式了。在此之前先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紫玉聖女。」
紫色長髮的巨乳美女在花風留的介紹下,向金水等人彎腰行禮,胸前的巨乳還如波浪晃動了一下。
「各位好,我們家的蠢教主給各位添麻煩了。」
確實添了很多麻煩,眾人心裡響起同樣的話,金水點頭還點的特別大力。
「紫玉聖女等等會幫忙淨化儀式,她的技術很好,用過的都說讚。」花風留直接無視金水,吐出了讓人覺得更為奇怪的發言。
紫玉直接往花風留肚子揍一拳,甩著長髮轉身走進布簾後方。
摸著肚子一邊哀號的花風留在地上打滾了幾分鐘,才起身拍拍身子,到沙發後方櫥櫃取出一件物品。
只見那東西外型與放大鏡相同,鏡片跟一個成年男子的手掌差不多大,握柄的部分裝飾著三顆紅寶石。
「這是邪氣檢測器,海滄滄滴一滴血到鏡片上後,我再用這個對準你,就能從鏡片看到你身上有多少邪氣了。」
海滄滄聽聞後,接過昭琳手上不知何時準備好的針,對自己的指尖刺下,將血滴入邪氣檢測器的鏡片。
血落入鏡片時,像是滴入水中似的泛起漣漪,檢測器的寶石發出淡淡光芒,鏡片呈現一片藍色。花風留將鏡片對準坐在沙發上的海滄滄,仔細從頭部的位置檢查到腳底。
「哎呀,這還真是驚人。」
「不會是沒辦法淨化吧?」金水見到花風留驚訝的樣子,心想不會是出現沒辦法處理的情況吧。
「不,不是,只是邪氣的型態有點特別而已。」花風留將邪氣檢測器放回櫥櫃中,坐在金水等人對面的沙發。
「一般邪族的邪氣是分佈在全身,容易外洩出體外,放出讓人覺得噁心的臭味。但海滄滄先生的邪氣像是被泡泡包住一樣,在一顆球體裡面安穩的沉睡,頂多透出一點點到體外,因為外洩的數量很少,不容易聞到,所以不會有臭味。」
「雖然是前所未見的情況,但我個人是覺得可以處理的。」
「太好了。」金水整個人放鬆下來,仰躺在沙發上。
雖然有驅邪專家聖教在,這幾天她還是會擔心海滄滄身為邪子會不會邪氣比較特別,導致無法處理,現在看來是沒問題了。
見到金水放鬆下來,海滄滄揉了揉金水的頭,他也知道自己身上有邪氣的問題,個性比較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雖然不怎麼擔心,只是最近見到金水這麼操心自己的事,也讓他難受。現在事情能有辦法解決真是太好了。
「儀式準備好了,各位可以進來儀式間了。」紫玉從布簾探出頭,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
「盲眼魔,你固守在外頭,其他人就一起進來吧。」
盲眼魔對花風留點了點頭,其他人則跟花風留一起進入儀式間。
儀式間的地板刻畫著巨大的法陣,密密麻麻的圖騰蜿蜒扭曲,一根根點燃的蠟燭排列在法陣外圍,整個房間的窗戶被封死,牆壁貼滿符咒。
「這怎麼看都好像某種邪教儀式,真的沒問題嗎?」金水不放心的對聖教裡他認為最正常的人提問。
「放心,金水小姐。雖然外觀很詭異,但這確實是本教淨化用的法陣。」昭琳露出令人感到放心的溫和笑容。
有昭琳的保證,金水就安心了。接著,花風留請海滄滄坐在法陣中央,他和昭琳、紫玉則是將海滄滄圍起來坐下,若是把三人的位置連線,會呈現一個三角形。
「淨化開始!」
花風留大喝一聲,三人雙手在胸前快速結印。口中唸唸有詞,聲音很小,待在法陣外圍的金水等人聽不見咒語內容。
法陣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將室內染成明亮的顏色。
光芒越來越強,蠟燭的火焰愈發盛大,像是跳舞般搖曳著。
牆上的符咒一個個點燃,火花飛濺,室內飄散起小小的星火之雨。
一股令人感到心曠神怡的柔和之氣在海滄滄周身繚繞,像是輕撫著他的頭,在耳邊告訴他:「沒事的,我會幫助你。」連在場邊觀看儀式的金水等人都感覺到心頭溫暖起來。
但法陣的光芒卻突然減弱,連同蠟住、符咒的火焰都開始熄滅,直到室內再度變回昏暗。
花風留站起身來,臉上帶著奇怪的表情,走到金水面前。
「淨化過程中出現一點問題,我發現這個法陣淨化的力量不足以完全消除海滄滄先生體內的邪氣。」
「意思是沒辦法處理邪氣嗎?」金水的表情轉為慌張。
如果連專門處理邪氣的聖教都辦不到,那海滄滄的邪氣該怎麼辦?
花風留接下來的回答,稍微讓金水鬆了一口氣。
「不是,應該說淨化的方法確實是對邪氣有效的,只是需要重新調整成更高階的法陣,還得用一些道具強化,只要這樣做的話就能完全驅除邪氣。放心,我們會盡全力幫助海滄滄先生的。」
金水點了點頭,好險還有其他方法能用,原本緊繃的心弦再度放鬆。
「教主,強化陣法用的聖石不夠。」昭琳抱著箱子來到花風留身旁,箱子裡是一顆顆黃色的三角形水晶。
「那你跟盲眼魔出門採買,我跟紫玉就先在這裡調整陣法。」
昭琳點了點頭,到外頭找盲眼魔出門採買聖石去了。
「那我跟紫玉先調整一下法陣,接下來的作業需要集中精神,要請你們先到外面休息一下了。海滄滄先生的話麻煩先留在這裡,這個作業需要根據你身體的情況來調整法陣。」
「好,偶知道了。」海滄滄待在原地,金水等人也為了讓花風留能專心繪製法陣,先移動到客廳沙發等待。
金水現在還不知道,不久後的她將會後悔,後悔此時不該聽花風留的話,放海滄滄一個人待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