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10

時間來到星期六。
　
一大清早，在和蒼祐吃完豐盛的早餐，我開著車載他前往考場。
　
由於考試只有上午時間，因此我打算在結束所有考試後再帶蒼祐去食品材料行買下午要做的蛋糕，傍晚後再去看電影。
　
「青垣高中……」看著校外顯示的招牌，蒼祐忍不住開口說道。
　
將車停好，我把後座東西一同拿下車，「嗯，其實基本上這類都是可以入學啦！但分數考高能進的班級應該也會有差吧……」話雖如此，這個城市也是我回國後才因為工作而來到此地獨自生活，所以也不是很確定就是了。
　
再三確認所有相關證件都有帶齊，我陪同蒼祐來到D區考場，伸手輕撫他的頭，「我在樓下的家長區，你考完就直接去那裡找我就好。」剛剛經過時順便瞄了家長區的教室，空間也還蠻大的。
　
「那個……」蒼祐乖乖點頭，但還是一臉期待的看著我，「我還是想聽筱晨姐說點什麼。」
　
感覺到他一副想被鼓勵的模樣，我忍不住輕笑。
　
「雖然覺得你應該是沒有問題，不過還是鼓勵你一下。」我將蒼祐肩膀稍微壓低幾分，墊腳尖在他耳邊說，「加油。」
　
聽到我鼓勵他的話，蒼祐展露幸福的表情，「好。」在開心地朝我揮手後，他走進了考場教室並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一臉雀躍的模樣還真是可愛啊……和蒼祐暫且揮手告別，我走到樓下的家長區休息。
　
掛上耳機，我稍微用手機認真看著時事新聞，隨後轉切換到約好傍晚後要去看的電影放映時間。
　
當時間來到最後一節考科時間，我感覺自己用手機也有些疲倦了，正要喝水時卻發現鋼瓶裡的水已經見底，因此起身走往教室外不遠處的飲水機盛裝。
　
「咦？筱晨……？」忽然有人喊了我的名字，我不禁愣住，回頭看向發現我並快步走來的身影。
　
靜慧？我有些意外，忽然想起來高中時她曾說因為家庭再婚，所以有一個年紀很小的弟弟，「妳來陪考嗎？」說起來，因為我是選坐在最後排的，也專心在自己的事情上所以沒有特別注意前排的人。
　
「嗯，對啊！那天我就是去幫我弟去買參考書的……」說完隨即皺起眉頭，楊靜慧有些不解，「不過妳怎麼在這，妳不是獨生女嗎？」
　
思索半晌，楊靜慧露出錯愕的神情，「不會吧！？妳談了那麼危險的戀情嗎？」意識到自己聲音變大，她急忙摀上嘴靠近並小聲地說，「所以蒼祐其實也才高二嗎？妳這樣是不是吃太嫩……」
　
不，至始至終都是妳一頭熱誤會罷了。我無奈嘆氣並走往家長區教室的方向，「不是那樣，上次妳根本沒聽我解釋……結果蒼祐以為妳在說唸書的事啊！」還不是這兩個都搞不清楚狀況就在誤會的傢伙，還讓我那天尷尬到不知道要怎麼面對蒼祐才好。
　
「啊，所以是我自己腦補過頭了嗎？」聽完我的話，楊靜慧忍不住笑了出來，「可是，你們是真的住在一起吧……這樣沒問題嗎？」
　
似乎多少還是有些擔心，楊靜慧望著我。
　
「唔……事情說來很複雜，但我們真的不是那種關係。」既然碰到熟識的人就沒有必要特地進家長區教室，我佇於外頭並放低音量的聊天，「而且他還是個孩子，遲早也會有別的喜歡對象。」
　
蒼祐大概只是因為覺得我是真心對他好，所以說喜歡我。
　
但那種喜歡，只要將來也有其他人真心對他好，或許他也都會說出喜歡。
　
我沒有辦法保證自己能永遠都被他放在特別的位置上，所以我也不想讓自己產生一頭熱的情緒，甚至演變成更深刻過度的感情。
　
否則等到他成年時決定離開家裡，我一定接受不了……
　
「這樣啊……」楊靜慧點頭，似乎能夠明白我說出這些話時的心情，「說的也是，畢竟想法到未來可能會變。」
　
「但我也不想因此而綁住他的人生。」說起關於蒼祐的事，我不禁無奈苦笑，「即使不在身邊，我也希望他能夠得到幸福。」
　
「就算這樣說，我感覺妳其實很……喜歡他啊！」說到一半忽然停頓，楊靜慧的表情忽然奇怪的起來。
　
嗯？靜慧這什麼反應……我點頭回應，「喜歡啊！因為蒼祐是特別的。」只是不能是其他層面的喜歡罷了。
　
「呃！」視線越過我，楊靜慧尷尬起來，「那個……」
　
「怎麼了？」不明白楊靜慧怎麼忽然收起平時話多的言行，我看向手錶，「說起來，蒼祐應該考試完了……」回過頭，我看到蒼祐就在我身後，神情卻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咦！？我愣愣望著在我身後的蒼祐，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手臂，「幻覺？」
　
「不、不是。」正好在討論的對象出現，楊靜慧難掩尷尬神情，「剛剛我問妳的時候，他走下樓梯過來的……」
　
是靜慧說話停頓的時候嗎！？我有些錯愕。所以我剛剛說特別的話他有聽到嗎？
　
「蒼祐……」我看向蒼祐並伸出手，但我還沒想到要怎麼打破尷尬局面時已經被他主動用力擁抱在懷。
　
趁其他家長也還沒有注意到，我急忙開口說道：「蒼、蒼祐，這裡很多人……」雖然感覺有些難為情，但並不討厭他做出撒嬌般的行為。
　
「沒關係。」語氣顯然非常愉快，蒼祐稍微收緊手臂，「因為我覺得很高興，能聽到妳這樣說。」
　
唔……感覺到溫暖的懷抱，我心跳也不免有些加快，「考完了嗎？」稍微輕拍蒼祐的背，我故作自然輕推開他詢問。
　
「嗯，馬上就寫完了。」似乎也感受到我的困擾，蒼祐苦笑鬆開手，隨即看向我身後的楊靜慧而露出訝異的表情，「妳是之前在書店的姐姐……」
　
望著我們兩人片刻，楊靜慧瞇起眼睛並點頭笑了，「嗯，我來等我弟考完。」說完，她立即伸手輕拍我的肩膀，「提前考完就帶蒼祐去晃晃再回家吧！唸書也是很辛苦的啊！」
　
「啊……嗯。」我點頭，從包裡拿出溫茶詢問，「要喝一點嗎？」
　
蒼祐點頭，接過我遞給他的茶。
　
告別楊靜慧，我們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在蒼祐即將入學的青垣高中漫步走著，先熟悉一下地理位置。
　
「那邊有福利社。」見蒼祐表現疑惑的表情，我立即解釋，「類似小超商這樣，專門給學生買東西的。」
　
聞言走近福利社，蒼祐好奇張望看著，「不過今天沒開呢……」
　
「對啊！六日福利社放假。」來到學校大樓附近，我稍微看了一下窗戶內部，「這邊應該是老師們使用的辦公室……啊！旁邊有保健室，受傷或不舒服時可以去那邊擦藥和休息。」指著走廊的保健室，我立刻說道。
　
「什麼情況下會受傷嗎？」蒼祐疑惑偏頭詢問。
　
「比如體育課吧？或是有時候在教室也可能不小心擦撞到。」說完我不禁皺眉思考，「高二感覺還蠻血氣方剛的，男孩子如果打架應該也是在所難免……不過你盡量不要跟別人起衝突喔！我不希望你受傷。」
　
聽著我叮嚀囑咐的話，蒼祐愉快地瞇起眼睛，「好。」
　
畢竟出社會之後，真正恐怖的都不是那種看得到而有辦法防範的威脅……我暗自嘆氣，「高中生怎麼樣鬧都還是算可愛了。」
　
而且人際關係也是很重要的一環，如果真的因為同儕之間不合而發生衝突也是很好的學習經驗，但可以的話是希望能理性和平談話就好。
　
「不知道會分到哪一班。」來到中廊處的布告欄，蒼祐看著上方張貼的活動，「不過剛剛寫的時候覺得還蠻簡單的，每一堂都是馬上就寫完了。」
　
「都很簡單嗎！？」見蒼祐自然地回答，我知道他並不是在謙虛，但還是有些訝異。
　
「因為，筱晨姐買給我寫的考試用書更難。」回憶考場時的事情，蒼祐解說幾道之前寫過的相似題目，「所以看題目的時候，會有種這好像都寫過的感覺。」
　
啊……難道是因為我買大學版考試用書的關係？我思忖半晌苦笑，「我不知道現在高中教到什麼程度，所以準備難一點的版本……看來的確是有用啊！」
　
「不過，提前唸難的我覺得很好。」繼續走往操場方向，蒼祐緩步走在我身邊，「很多東西我還不知道，但筱晨姐什麼都知道……」
　
感覺得到蒼祐的語氣帶著對未知事物的探究，我輕輕一笑，「你想知道嗎？」
　
露出微笑，蒼祐點頭，「我其實也想稍微多聽筱晨姐在國外的生活和這裡有什麼差別，包含飲食、文化那些都想知道。」
　
我伸手輕捏蒼祐的臉，「好奇心真重啊！」但也的確沒有什麼不能提的事情。
　
「也算是吧！」面帶羞赧的神情，蒼祐聲音變得有些小聲，「但主要還是想知道筱晨姐的事……」
　
聽到蒼祐坦率說出想知道我之前的事情，這讓我頓時覺得有股暖意徘徊心頭。
　
「好。」帶著對之前過往在國外留學的回憶，我開心的說起一些印象比較深刻的事，「之前我出國留學的地方，是個名叫……」
　
談天之餘閒晃到操場和活動中心，看著青垣高中的校區整體而言其實不小，除了操場之外，就連籃球場和棒球場也都有。
　
離開青垣高中至附近簡餐店用餐後，我帶蒼祐來到附近的食品材料行。
　
說起來，還沒有問過他要做什麼蛋糕……我看著各式各樣的材料包裝，轉頭問道：「你有先想好要做什麼蛋糕嗎？」
　
聽到我的疑問，蒼祐立即拿出手機並點擊打開預先儲存好的圖片，帶著閃閃發亮的眼神指著乳酪蛋糕的圖片，一臉期待的模樣。
　
「喔？居然馬上就想挑戰乳酪蛋糕……」但看著蒼祐興奮的表情，我微笑點頭，「好，就做吧！」
　
見我同意做乳酪蛋糕，蒼祐的雙頰泛起幸福的笑容，望著他如此可愛的反應，我忍不住伸手撫摸他的頭。
　
「筱晨姐的手既軟又溫暖呢……」一臉樂意的模樣，蒼祐稍微彎低身子，「很舒服，再多摸我一會。」
　
望著蒼祐如此撒嬌的話，我也不禁有些難為情起來，「很舒服嗎？」一臉享受的模樣，果然有種小動物的感覺啊！
　
「嗯，因為筱晨姐動作很溫柔。」蒼祐點頭，閉上眼睛任由我摸著。
　
聽起來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呢……但感覺在外面還是盡可能避免太過親密的互動，我不敢隨意觸碰太久，還是轉移了話題並收回手。
　
「那麼，先買奶油乳酪、鮮奶油、可可粉、低筋麵粉……細砂糖和雞蛋家裡有，如果怕口味太重濃重綿密，到時也可以再加上一匙的檸檬汁或萊姆酒作為調味。」看完手機食譜上的教學，我跟蒼祐走到冷藏櫃區拿了奶油乳酪和鮮奶油，隨即前往架子區找可可粉和低筋麵粉。 
　
買好蛋糕食材，我開車往返家的方向。
　
將車子停好，我和蒼祐走下了車。
　
「袋子給我拿吧！今天筱晨姐可是我的蛋糕老師。」看著食材，蒼祐漾出開心的表情，「不可以讓老師待會沒力氣授課。」
　
聽到蒼祐堅持的表示要拿，我輕笑並將裝做蛋糕的食材袋子交付到他手中。
　
走往家門方向，無意間落入視線範圍的白色車輛，包含餘光所見的身影。
　
那個時候，其實我是知道的。
　
但感受到蒼祐刻意擋在我視線面前並想要守護我的心情，所以我決定接受他保護我的方式，徹底讓自己眼中的視線完全容不下另外一個人。
　
越過2天前在黃昏市場停車區碰到的意外，我沒有留戀。
　
走入家門遠離在外等待的身影，我不想詢問對方出現的原因和裡由，也不想聽到關於他的任何話語。
　
挽著蒼祐的手，我只看著他，並對他微笑。
　
但當時的我不知道。
　
在如此決定而刻意忽視佇於門外的身影，將在未來某天掀起一陣滔天混亂的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