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鳥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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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5-19
<第一百二十章>
威猛的獅吼猶在空中迴盪,夏烈卻已粉身碎骨。
舒石鏞等灣河鎮一方的結丹修士此刻精神振奮,不只是少了夏烈讓他們壓力降低了不少,還有方才那道意志的強度竟然可以和蟒邪匹敵,若威力也是如此,那他們就有安全撤退的希望了。
身在空中的漢千里輕吹口哨,一匹雲斑快速奔馳而來,堪堪在漢千里落地之前將他接住,隨後漢千里一拉韁繩,往被圍困的灣河鎮眾人而去。
十重殿的人馬見漢千裏手持金色長劍殺氣騰騰而來,個個心生膽怯,有那被嚇破膽的驚喊一聲"快走",馬上就有十幾個人轉身往營寨逃去,隨後逃走的人越來越多,犁承家等人趁機突破重圍。
帶領三百多草原騎兵的人是洛星垣,他見了,馬上指揮草原騎兵接應。
此時,一聲淒厲的雕鳴傳來,正是刺骨雕自空中來襲!
洛星垣舉起強弩,一箭射向刺骨雕,弩箭迅若流星,卻在毫釐之間被刺骨雕閃過,刺骨雕大怒,轉身突入天際之後急速俯衝,目標自然是洛星垣。
洛星垣絲毫無懼,輕輕跳上馬鞍,左手拿出一條繩索,右手將薄刃刀收在腰後,待刺骨雕接近之際,施展輕功跳離馬鞍,同時甩出繩索。
那繩索本是草原上套捕野生靈馬之用,一端已經打好活結,洛星垣趁刺骨雕張翼減速張爪攻擊之時,用繩索套住刺骨雕的脖子,隨後雙手用力收繩。
脖頸被繩索套住的刺骨雕大驚失色,一時間失去平衡,在地上翻了幾圈,雙腳踏了幾步,穩定身形之後馬上振翼往空中飛去,刺骨雕身大力強,抓起一隻大羊在空中飛也是輕而易舉,洛星垣當然也順勢被帶上高空。
「幹―――!失算―――!」
被帶到空中洛星垣嚇得半死,想到此前早已在身上貼了一張金甲靈符,如果不是從很高的地方落下,大概不會摔成肉醬,這才感到稍稍安心,但一想到全身骨頭都斷掉甚至半身不遂的滋味好像更痛苦,心中不免深恨自己魯莽。
刺骨雕脖頸被套住,沒多久就感到呼吸困難,張開利爪拚命抓著繩索,想憑利爪將繩索拉斷。
洛星垣見了,一股冷意從尾椎往上衝向頭頂,心想若繩索斷了,從目前的高度摔下去絕對是比死還慘,所以強烈的求生意志讓他拚命抓著繩索往上爬。
洛星垣手腳並用很快就爬到刺骨雕腹部下方,他雙手抓著繩索,雙腳拚命踢向刺骨雕的雙腳,刺骨雕當然立刻反擊,用利喙攻擊洛星垣,沒想到牠一低頭,因繩索牽連之故,洛星垣的高度也跟著下降,而牠的攻擊也就落空了。
連續幾次攻擊都落空的刺骨雕又驚又怒,突然抬頭亂甩,想要將繩索甩掉,洛星垣當然也被甩來甩去。
也算是洛星垣的運氣,幾次之後,他竟然被甩到刺骨雕的背上,他心中大喜,雙手連忙抱住刺骨雕的脖頸,雙腳用力夾住刺骨雕的身體。
刺骨雕此時驚駭更甚,牠皮粗毛硬嘴尖爪利尋常刀劍難傷,只有背後是牠難以攻擊之處,敵人又緊緊抱住牠的脖頸,眼見呼吸越來越困難,牠不得已降下高度,此舉正合洛星垣心意,雙手抱得更緊。
高度下降,漸漸安全,洛星垣也開始有心力思考他事,他稍稍觀察之後,用盡辦法驅使刺骨雕往灣河鎮方向降落,刺骨雕無奈,只能照辦。
沒多久,洛星垣的雙腳再度踏上土地,那實在的感覺真是人間絕妙,但他雙手仍然不敢放鬆,幾次微弱的掙扎後,刺骨雕也終於昏迷。
此時,撤退的灣河鎮人馬也到了。
「星垣,你制伏刺骨雕了?!」
解行步揹著岳散雲,雙眼睜得很大,一臉見到鬼的表情。
洛星垣無閒暇點頭,口中催促:「快!幫忙把牠綁起來,帶回灣河鎮!」
「綁回去?」易九秋不以為然:「直接殺掉不是更快?」
洛星垣無奈,只能解釋:「刺骨雕很難馴服,身價當然就高,邪蟒至尊必定很疼惜牠,所以牠活著可以做肉票,若不然,三級靈禽的羽毛血肉爪牙骨頭都很珍貴,拿來賣錢、製作靈符或是做為鍛造武器的材料都可以。」
「哎呀!我怎麼沒想到?!」一聽到鍛造武器,易九秋的雙眼就亮了:「快,大家都來幫忙,快!」
易九秋說完,就馬上動手幫忙,但其他人卻遲疑不定。
管泰山就問了:「現在撤退要緊,真的有必要嗎?」
貝大海也加入勸說:「依我之見,現在撤退為要。」
易九秋"唼"的一聲:「用三級靈禽的羽毛,可以煉出上好的靈鋼,還可以提升意志出現的機率,阿管,你不是想要一副拳套嗎?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
「真的嗎?!」
管泰山表情有一點癡呆。
斐季純看向洛星垣:「星垣,有這種說法嗎?」
「有啊。」洛星垣點頭:「三級靈禽雙翼各有五根長羽為其精華所在,是煉製上等靈鋼的好材料,製成法寶之後常有減輕重量的效果,還絲毫不減堅固程度,然而大隻的三級靈禽很難得,市面上多數都是小隻的,所以煉製一次法寶需要的羽毛就很多,至少七八根以上,還因為品種品質不同,增加煉製的難度,像刺骨雕這麼大隻,一次一根羽毛就夠了,機會難有,要把握才好。」
洛星垣說完,眾人還在驚奇之中,犁承家背後的向還棋卻開口了:「留…留兩根…給我…」
聲音很虛弱,語氣卻很堅定。
所以犁承家就下令了:「綁起來,帶走。」
然後,眾人一陣忙亂。
此時,一名結丹修士從空中降落,喝問:「你們為何在此停留?」
「前輩。」犁承家左手指向刺骨雕:「星垣抓到邪蟒至尊珍愛的刺骨雕,運回灣河鎮內可以鼓舞士氣,還可以當作肉票威脅敵人。」
「原來如此。」結丹修士點頭:「動作快,那個拿著金色長劍的好漢殺了敵人三四個結丹修士,我才能脫身護送你們回去,大家要把握時間。」
洛星垣聞言,將手上工作交給旁人,轉頭問:「前輩,前方戰況如何?」
「唉…」結丹修士一嘆:「那個拿金色長劍的好漢正和十步殺對峙,其他的草原好漢就跟在他後面壓陣,說什麼也不願意退。」
「好,這邊交給你們,我去叫他們撤退。」
洛星垣說完貼上風行符,吹了一聲長長的口哨,轉身施展輕功而去。
口哨聲方落,一匹雲斑出現在視線盡處,快速跑向洛星垣,正是山嵐應主人召喚而來。
「我們也加緊動作吧。」
犁承家說完,便叫其他人一起幫忙。
而洛星垣騎上山嵐之時,一聲威猛的獅吼再度傳來,同時還有巨蟒的嘶鳴聲,之後緊接而來的是巨大的爆炸聲。
「壞了!」
洛星垣開始緊張了,於是催促山嵐加快速度。
雲斑雖不是速度最快的靈馬,但全力奔馳之速度也是非同凡響,沒多久,就在半路遇到撤退的草原好漢跟數名結丹修士。
「你們先走,我去接應大酒桶!」
洛星垣見好幾個草原好漢面色惶恐身上沾有塵土,感覺情況不妙,匆匆用草原話一吼,繼續驅使山嵐前進,而大酒桶說的就是漢千里,因為他一次把好幾個善飲酒的草原好漢喝倒了,所以有了這個外號。
轉眼之間,洛星垣便接近漢千里與十步殺交戰之處。
入目只見煙塵瀰漫遍地瘡痍,而漢千里與十步殺的表情卻很不同。
十步殺明顯憤怒,漢千里卻淡然自若。
突然,十步殺停下攻勢,右手蟒邪橫在胸前,左手擦去額頭熱汗,牙根緊咬,雙眼直視漢千里,暗自調整氣息。
而十步殺周身、靠近十重殿營寨的地面躺了不少屍體,很多還是肢體分離碎肉遍地,原本應該躲在十步殺身後的士兵已經不見蹤影,連戴湘蒭、橫北斗的臉色都很不好看。
「累了?」漢千里左手擦去額頭細汗,嘴角勾起微笑:「你的劍法與你的名聲相差太多,還需要精進,今天就到此吧。」
「哼!」
十步殺很怒,蟒邪在地上一點,一道藍色劍芒蜿蜒而出,如同蟒蛇飛速爬行,直取漢千里。
漢千里雙眉微鎖,金色長劍一揮,隨後鏗鏘聲響,藍金雙色交纏,竟是挑起藍色劍芒,隨後迴身一甩,藍色劍芒直奔十步殺而去。
十步殺又驚又怒,蟒邪反手一揮,砰的一聲,將藍色劍芒劈散。
「你竟能與手中邪器的意志相通到這種程度…」漢千里看著十步殺,手中金色長劍靈光閃爍:「今日若不殺你,看來便是縱虎歸山之舉,我…」
「且慢!」
洛星垣上前打斷漢千里的話語:「你們兩人一時難分勝負,後方眾人卻需要休養生息,今日就先到此吧!」
洛星垣說完就拉著漢千里上馬,漢千里原本不爽,卻看到十步殺竟已收起蟒邪轉身回營寨,感覺事有蹊蹺,便在半推半就之下上馬。
舒石鏞等結丹修士見了,一番眼神交流,也慢慢撤退。
「退!」
戴湘蒭看著漸漸遠去的灣河鎮眾人,久久才下令,而且臉色難看。
至此,一場小戰事正式結束。
回程半路上,漢千里換到雲海背上,這才抓到機會問洛星垣:「方才為何不讓我將他殺了,以絕後患?」
洛星垣無奈一嘆:「師父交代,蟒邪是邪器,不可將十步殺逼太緊,不然在極端的情況下,十步殺的意志很可能被蟒邪吞食,那時便難以收拾了。」
「原來如此!」漢千里恍然大悟:「方才我看他臉上有痛苦之色,原來是他的意志與蟒邪的意志在對抗。」
「所以,讓十步殺保持在目前的狀態,才是對我們有利。」
「我了解。」漢千里點頭:「十步殺若發狂,我們有辦法逃,灣河鎮十萬平民百姓卻逃不了,嗯…這場戰爭有一點困難啊…」
跟在後面的舒石鏞與幾個結丹修士則面面相覷,深感棘手。
夜晚。
十步殺隨便選了一處營帳已經獨自打坐調息了一天,橫北斗卻遲遲等不到刺骨雕回歸,便跑去戴湘蒭的帥帳詢問消息。
戴湘蒭此刻心情不好,還要忙著善後,見橫北斗對夏烈之死沒有一絲傷心之色,不免更加心寒,所以隨便幾句話就將橫北鬥打發。
灣河鎮內,洛星垣剛忙完醫治傷患的工作,犁承家就帶著飯菜來了。
「星垣,我們一邊吃一邊聊吧。」
洛星垣微微一笑:「怎樣,想知道我為何會提早回來嗎?」
「沒錯。」
「其實這要算你運氣好。」洛星垣拿起一塊白布沾溼,然後擦臉:「八天前,阿加草原寒風漸息,我師父見天象有異,隨手卜了一卦,隨後就吩咐我先帶三百人來支援,趕了幾天路,昨晚戌時趕到,就在灣河西岸休息,然後你偷襲敵營放的火被守夜的人看到,我們才決定先過來看一下狀況,途中漢千里又感知到蟒邪的意志,知道你們有危險,之後你就都知道了。」
「那個…漢千里是…?」
「是一條好漢,之前單槍匹馬做掉十大金剛的人就是他…」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將漢千里的來歷交代清楚,但有關漢千裏手中金色長劍,洛星垣卻連連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隔日清早,夜讀回到灣河鎮,然後在衙門院埕看到傷心悲鳴的刺骨雕。
只見刺骨雕被關在一個鐵籠子內,身上被一層又一層的網子綁住,雙腳被綁了鐵鍊,鐵鍊末端還有一粒大約三百多斤的大鐵球,嘴巴也被繩索綁起來,完全無法張開,最悲慘的是,身上的羽毛被拔去不少,肚子到屁股附近更是空空如也,一看就知道下面很涼,涼到會感冒那一種。
「嗯…?!」夜讀很不解:「你的毛為什麼被拔掉了?」
刺骨雕望著夜讀淚眼婆娑,發出一連串的哀鳴,隨後坐在地上垂頭喪氣。
夜讀嘴角一抽,臉色紅白變換,之後輕輕一嘆才說:「你將十重殿內的陷阱機關畫出來,我幫你說幾句求情的話。」
說完,拿出一張宣紙跟一硯台墨水放在鐵籠內,刺骨雕看了看鋪在地上的宣紙,又看了看夜讀,一時猶豫不決。
夜讀見狀,補了一句:「再猶豫,你的毛可能就一根也不剩了。」
刺骨雕聽了,只好邊流淚邊用嘴巴沾墨水在宣紙上畫圖。
堪堪在刺骨雕畫完時,犁承家出現了,夜讀收起宣紙,指著刺骨雕對著行禮問早的犁承家說:「你們節制一點,人家是女生,別把毛拔光了。」
犁承家一呆,還來不及反應,夜讀就施展御空術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