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性崛起
本章節 18323 字
更新於: 2021-05-18
●序
夜深人靜,寒風刮著,女孩帶著小神獸到森林邊緣散步,小神獸很興奮,但女孩卻是滿面愁容。女孩帶著小神獸繞著豐饒的森林,緩緩的走了一圈,她輕輕撫摸著小神獸的頭,餵著祂吃鮮美的食物,小神獸愉快的垂著舌頭,一邊急促的喘著氣,親切的舔著女孩細嫩的雙手,絲毫沒注意到女孩心底的憂傷。
「去吧!祢自由了!」女孩哽咽的解開小神獸的韁繩‥「我很抱歉!但村裡最近……我也不想拋棄祢啊……」
女孩推著小神獸,想把她推進一旁的幽暗森林,但小神獸似乎十分不知所措,持續抵抗著,女孩為了把小神獸順利趕進森林,奮力的拉扯小神獸脖子上的項圈,讓小神獸的脖子被拉出了深深的烙痕。
「快點去!」女孩斥喝著小神獸,讓小神獸嚇得不知所措,一直往後退。
女孩大力的拔下了小神獸身上的項圈,表情猙獰了起來,看到小女孩憤怒的臉龐,小神獸嚇得往後直退進了森林,還驚恐的回首望了幾次。
「這樣……對祢或許比較好……」女孩站在森林邊緣,默默流下了一串剔透的淚珠。
●受襲的村莊
夜幕降臨,山間的村莊仍沉浸在過年的喜慶中,但在大家細細的鼾聲外,一群黑影正緩緩逼近。
在深夜的相隨下,那一個個猙獰的面孔更顯陰沉,當家戶的燈火閃過時,一雙雙兇惡的眼瞳閃爍著兇光,祂們慢慢靠近村莊,腳掌緩步踩過村莊的石子路,在踩碎的枯枝落葉後,留下了一個又一個的腳爪痕,卻又同時毫無聲響,而在此時,一旁小厝中一個個的熟睡身軀,身旁雖伴隨著有如龐然大物的邪靈,卻渾然不知,仍在夢鄉中樂著呢。
當村裡大人們都熟睡時,一旁的小巷子裡,正放著仙女棒的孩子們可是個個顫著抖呢!他們有的躲在小館餐桶的後頭,有的藏在老舊牛車旁,屏著氣,寧著神,眼看著一個個邪靈在村中徘徊,卻不敢妄為。
「該怎麼辦?」穿格紋衣裳的女孩悄聲說道,一邊固做鎮定,她的名字叫做倩兒,是孩子們中個性最冷靜的,但此時卻也難保沉穩。
「安靜!妳是想害慘大家……」躲在餐桶後的男孩子心急的斥責著女孩,但當他撇見倩兒臉上受挫的神情後便立刻住口了。
「唉,別擔心倩兒,有我在。」男孩默默的護著倩兒。
「謝謝你,梓燕。」。
突然間,空氣中傳來了一陣低鳴,邪靈從黑夜的薄幕中踏了出來,一瞬間,原本身處暗影中的邪靈都現形了,一個個面露凶光,琥珀色的眼瞳中混濁著恨意,當帶頭的邪靈抖動耳朵之際,邪靈們便一擁而上,一滴滴滾燙的唾液滾落在草的上,邪靈疾如風的奔向村莊家戶,用尖利的爪子撕碎門板,用強而有力的雙臂扳開牆面,瞬間,原本溫馨的小鎮變的灰飛煙滅,倩兒和梓燕急忙從巷子裡跑出‥「爹、娘!您們還好吧!」
「倩兒,我們都沒事,別擔心。」倩兒的母親撫摸著倩兒的臉龐,所幸並無傷勢‥「太婆婆找妳和梓燕,快去吧!」
「怎麼了嗎?」倩兒疑惑的問,但她的母親只是慈藹的看了看她。
●太婆婆的茅屋
燈火幽暗,坐在破舊的蔑簟上,太婆婆正訴說著有關邪靈的往事。
那是個原始的鄉村,村民們個守本分,不分晝夜的辛勤工作著,在當時,每人身旁幾乎都有著一到數隻的夥伴相依,而這些夥伴就是棲息在森林中的小神獸們,祂們機智聰穎,不只能嗅出不同人身上的靈氣,更能進一步分辨萬物的好惡,而在加入村民的生活後,便成了和村民們同甘共苦的夥伴,一起度過許多祥和的時光。
但好幾年過去了,有的夥伴老了、瘸了、不再嬌小可愛了,於是狠心的村民們便將祂們拋棄在森林間,任憑他們自生自滅。許多神獸因被村民們豢養太多年,經不起自然的考驗,最終回歸塵土,而有些強悍的神獸頂過各種風雨,最終在森林裡定居下來,生育後代,但這些存活下來的神獸們對人類的恨意卻在祂們心裡蔓延開來,個個變成了讓人懼怕的邪靈,祂們的力量日漸成長,逐漸佔據了整座森林。而如今,那些邪靈入侵了村莊,祂們沒有傷害任何人,但必定有所企圖。
「倩兒、梓燕,多年以來村裡的大人們總是把邪靈的事瞞著你們,但如今,邪靈攻擊了村子,而你們年紀也夠大了,所以我們就不再瞞著你們了……」太婆婆娓娓道來六十年前的往事。她的臉頰上被時間刻畫了許多深邃的痕跡,是美惠的象徵。
太婆婆止住話了,她抬頭看了身前看眉頭深鎖的倩兒和梓燕,空氣瞬間凝結住了,連燭火都嘩然熄滅。
「太婆婆,我和梓燕要離開村子。為了村子,我們一定要查出邪靈的企圖。」倩兒堅定說。
「就像您說的,我們長大了,所以在查出企圖、幫助到村子前,我們不會回來。」梓燕回看了倩兒一眼‥「還請太婆婆准許。」
太婆婆震驚了一會兒,掩著閃爍的火燭。當她見身後村民們都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也最終作出了決定‥「去吧。」
「太婆婆……」
「去吧!別讓我後悔!」
●啟程
「娘,您知道我必須走。」梓燕淡定的說,今天是他的十二歲生日,卻也是離家的日子。
「梓燕,我不想讓你離開,你才十二歲而已,」梓燕的母親是個年輕貌美的單親媽媽,獨自用親手編織的花布來養活一家子。她對於兒子的離家十分不捨,也想梓燕再三顧慮後再做決定。
「家裡需要你,沒有你,娘我生活不下去。」梓燕的母親苦苦哀求著,雙手緊抓著梓燕的衣角。
「抱歉娘,但為了村子我必須去,村子承受不了下次攻擊。」梓燕撇過了頭,已經下定決心的他,任誰都無法阻撓。
「梓燕……」
「我必須走了。下次見到我時我將會拯救這個村子,和倩兒一起。」梓燕默默的起身,拿起包袱向門外走去,梓燕母親的聲音在梓燕身後迴盪,但他都絲毫不回首,在踏入夜幕之際,一顆斗大的淚珠滾落在梓燕的布衣上‥娘,說不定,我再也無法回來了。
深夜中,繁星更加絢爛,樹葉被寒風吹的窸窣作響,在倩兒家門口,梓燕正默默等候著,當倩兒終於踏出房門時,梓燕連忙上前問候。
「爹娘認為我應該嬌生慣養的待在家中,冒險的事讓男孩子來做就好,女孩子在這世界只有忙家務的份……」倩兒緩緩低下了頭來,語中似乎摻著憤恨,但一旁的梓燕只能默默的望著她。
「別擔心我,我沒事,但我答應過我爹娘,只要我踏上冒險的路一步,我就不是這家人了。」
「從此以後,我們就只能仰賴彼此了。」梓燕語重心長的說,他回首看了自己和倩兒的家,那是一個樸實祥和的村子,土地豐饒、風景優美。但梓燕隱約從樹林中撇見了琥珀色的雙瞳,總有一天那些雙瞳的主人將會襲擊這個溫馨的小村落,梓燕和倩兒的家,也是曾經的家。
「別再往後看了梓燕,我們的未來在前面,村子的未來也是。」倩兒拍了拍梓燕的肩膀,對他投注了關懷的眼神。
「但願有一天我們能再回來,而回來的時候,村子仍是現在望去的模樣。」梓燕流下了滾燙的淚珠,將頭撇了回來,試圖掩飾心底隱約的悲傷。
「會是的,至少在我們回來後,我們會保護好它。」倩兒自信的說,和梓燕齊步邁進了漆黑的深夜。身旁樹叢不時發出窸窣聲,寒冷的北風刮著他倆溫熱的臉頰,但他們心底一絲都不害怕,因為這是他們之後要生活的世界,說不定往後都是這一個世界。
●新夥伴
「梓燕,你就放棄吧!」倩兒氣喘吁吁的叫喚從梓燕身後響起,但梓燕眼神撇都不撇倩兒,依然持續向前走。
「我不會放棄的,相信我,我真的是看到了什麼!」梓燕氣憤的說。
晴朗的早晨,趕了一夜路的兩人決定在河畔邊紮營,小愜一下,但即便如此,他們還是必須要時時保持警惕,因為邪靈隨時都可能出沒,襲擊他們。
「我開始覺得這裡沒那麼可怕了。」倩兒邊扒著樹上的漿果邊說,在她眼中,森林中並不是只有邪靈這種充滿恨意的神獸棲息,她還瞧見了山猴、兔精等其他神獸們和樂的在森林中打鬧,祂們都不會對陌生的兩人懷有敵意。
但一旁警戒心重的梓燕依然不為所動,要倩兒不要亂摘漿果,更不要隨便去親近神獸‥「你忘了嗎?是祂們讓我們的村子灰飛煙滅的……」梓燕還沒把他的話說完,眼角餘光卻撇見了一隻邪靈往草叢奔去。
「是邪靈!倩兒我們快追上去!」梓燕二話不多說,快速的向前趕去,而一旁的倩兒只是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邁步跟去。
過了許久,森林裡依然沒有任何動靜,倩兒勸梓燕早早放棄,這可能只是虛驚一場,但梓燕依然固執己見,連回頭看看都沒有‥「我不會放棄的!」
往前望去,遍地都是雜亂的草叢,從其中一叢中,梓燕似乎再次瞧見了什麼‥「妳聽,有一陣呻吟聲。」梓燕悄悄的翻開茂盛的草叢,只見一隻邪靈受了傷,倒在血泊裡‥「邪靈!」
「不要傷害祂,祂只是個孩子!」見梓燕的匕首滑出腰際,倩兒連忙起身,徒手擋住了梓燕揮下的利刃,鮮血從她的掌心緩緩流下‥「祂是無辜的。」
看著倩兒湧出鮮血的手掌,梓燕緊握刀柄的雙手鬆了開來,稍稍顫了一下:「倩、倩兒……」
「好了、好了。沒事了。」倩兒將抵著刀刃的手放了下來,但那隻手依然是鮮血直流。倩兒緩緩的將邪靈寶寶挽起來,比著牠起伏的背脊上血流如注的傷口,瞪著梓燕說:「祂是被攻擊的。」
「被攻擊?為什麼?邪靈不是這森林的主宰嗎?」
「我怎麼會知道,但這小傢伙需要緊急的包紮才行!」倩兒護著邪靈寶寶,扒下自己袖子的一角,為邪靈寶寶細心的包紮。但邪靈寶寶的鮮血馬上就染紅了碎布:「我們必須把祂帶回紮營地地方。」
「我不確定這麼做是對的,但我尊重妳的想法。」梓燕快步起身,踏著急促的步子將邪靈寶寶送回營地,看著這小東西痛苦的呻吟,梓燕感到一絲絲的憐憫從他的胸口蔓延開來。
回到營地後,梓燕二話不多說,趕緊幫邪靈寶寶包紮、止血:到底是什麼東西讓祂變成這樣的?梓燕突然覺得一股涼意滾過他的背脊,在這森林中或許又多了另一種不可冒犯的強大勢力。
在梓燕身旁,倩兒溫柔的輕撫邪靈寶寶的毛皮,那是多麼柔順,多麼溫暖啊!完全不像是身為一個掠食著會有的柔軟毛皮。這個孩子只是個幼兒,倩兒完全無法想像當一個年紀如此小的幼兒遭受攻擊時那內心的創傷會有多大。
「可憐的小傢伙,從此以後你成為我們的夥伴吧,祢這麼可愛的小東西怎麼會是邪靈呢?」倩兒輕撫著沉睡中的邪靈寶寶,只見身旁的梓燕也默默的點了點頭:「既然祢不是邪靈,那祢也要有一個名字的吧?那,就叫圓子吧?」看著膝上的園子,見祂似乎點了點頭,倩兒的嘴角緩緩揚起,終於放寬心的睡去了。
寂靜的深夜,只剩細細的鼾聲仍不停歇,在燭火照耀下,園子緩緩睡去,而祂身上那汙黑的氣息似乎也漸漸隨風逝去。
●尋覓
接受園子成為夥伴後,梓燕和倩兒繼續上路,經過繁雜多變的山路後,來到了一處美麗的湖畔。
「妳覺得祂們的企圖是什麼?」悠閒的午後,倩兒懶洋洋的問著梓燕。
但一旁的梓燕只是笑而不答,祂撫摸著園子柔軟的皮毛,為祂抹藥著‥「如果是我被人類拋棄在險惡的森林,我一定會想對人類報仇的。」
倩兒嘆了一口氣,摘了一多小花綴在園子的耳際上,突然間,她發現園子身上的烏黑氣息已經消散的無影無蹤了,一個想法從她的腦袋裡冒了出來‥神獸是因為對人類的恨意才會變成邪靈,如果有辦法讓邪靈身上的恨意都變成感激,那麼邪靈就不會對人類有企圖,人類和邪靈之間也不會有隔閡了,我們還是可以和平相處!
「那要如何消除邪靈們的怨恨呢?」梓燕聽完倩兒的說詞後,總覺是天方夜譚,自言自語著。他撥開園子脖子上的絨毛,卻撇見一圈的項圈印烙在上頭‥「這小子也被人類豢養過嗎?」
「不可能的,」倩兒拿起舀水的水瓢,裡頭的水似乎盛太滿了,滴答的啪噠流下‥「這小傢伙最多也只有五歲,而被棄養卻是好幾十年前的事情。」
梓燕默默低下了頭,將包袱提起,雙臂輕輕挽起臥在草皮上頭的園子‥「我們還得找到這小傢伙的爹娘,畢竟我們也不能遠遠養著祂。」
「說不定,我們只要找到這小傢伙的爹娘,將祂還給祂們,就可以和邪靈一族交好。」梓燕撇了撇手上的園子‥「在找到祢爹娘前,你就跟在我們身旁吧!」
但對於梓燕的異常親切,倩兒並沒有回應。她只是默默的望向園子脖子上的烙痕,跟著身前的梓燕步入幽暗的森林中,深思著,半句話都沒說。
「你覺得這個烙痕是什麼造成的?」倩兒撇了梓燕一眼,她總覺得事情不對勁。
「這重要嗎?」梓燕滿不在乎的說‥「重要的是這傢伙要趕快回家才可以,我們也是。」
倩兒只是默默深思著,她總覺得事有蹊蹺,那個烙痕,似乎在訴說著什麼故事,但這麼小的孩子,能經歷什麼故事呢?
●村落
柔和的陽光灑落在倩兒和梓燕的髮絲上頭,一路上,小鳥啁啾,河水淙淙,伴著他們來到了一處村落。
「客官大人,您好嗎?」倩兒和梓燕摟著園子,緩步走進一間小茶屋,這間小茶屋裝飾得古色古香,茶具上描繪著騰龍翻越祥雲的意境,顯得格外別緻。而老闆禮遇客人的態度更是讓梓燕受寵若驚。
「請問客官們為什麼會蒞臨本村落呢?」老闆邊為客人們清裡茶具間的茶垢,邊親切的問到。
「邪靈襲擊了我們的村子,請問你們的村莊是不是也曾遭遇過此事?」倩兒劈頭直說。
老闆遲疑了一會兒,停止擦拭茶具‥「我們這附近也有邪靈,但從來不會襲擊過我們啊?怎麼了?」
梓燕把事情的原委告訴茶屋老闆,見茶屋老闆點了點頭,似乎若有所思‥ 「我們的村子也有人豢養神獸,但最近都減少許多,因為邪靈問題日漸嚴重了……」
「請問您知道邪靈棲息在哪裡嗎?」倩兒急切的問,但老闆卻一副無關己事的樣子,表態不知情‥「祂們好像有很多族群,分很開的。」
倩兒一開始失望了一下,但當茶屋老闆告知他們村子裡的柑仔店的婆婆應該會知道後,兩人又再次興致勃勃的前往詢問。
「你們確定?那裡很危險喔!」柑仔店的婆婆震驚的問,一開始並不敢貿然回應,畢竟從來沒有人前來詢問過這種問題。但最終經過倩兒和梓燕的解釋後,婆婆終於開口了‥「其實我也有養神獸,但這隻是被領養的。」婆婆叫喚了一聲,一隻全身潔白的小神獸從婆婆身後竄出,祂的個性似乎十分害羞,一直縮在婆婆的背後瑟瑟發抖著‥「村裡的大家都不太接受祂。」
「原來如此,真可憐。另外,請問您是怎麼讓祂恢復成神獸的?」倩兒邊撫摸著園子背脊上的柔軟毛皮,邊疑惑的問到‥「祂的性情都不像邪靈了,我們給了祂滿滿地關愛,但他的模樣和習性都還是邪靈。」
婆婆臉上充滿疑惑,似乎也毫不知情‥「祂一開始也是邪靈,但當牠接受我成為他的夥伴後就恢復成神獸了。」
「怎麼會這樣?」梓燕焦急的問,回首望了望身後的倩兒,只見倩兒也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婆婆低下了頭來,挽起身後的小神獸,撫摸著祂的臉頰‥「在遠方那座山上,我就是在那裡撿到這小傢伙的,你們可以去看看,說不定會發現些什麼。」
「我們知道了,謝謝婆婆。」梓燕聽完婆婆的指示後,立刻轉身準備離去。
「一路順風。」婆婆站在柑仔店門口為倩兒和梓燕送行,離別前還送了他們一些水果當餞別禮。
「要去那座山嗎?路程很遠喔。」梓燕問著。
「當然,我們要幫園子找回爹娘。」倩兒回瞪了梓燕一眼,回到:「先去驛站吧,我們需要兩匹既有耐力、腳程又快的馬。」
夕陽的餘暉下,兩人騎著快馬離開了身後的村落,馬蹄踩踏石子路所發出的踢踏聲不絕於耳,倩兒將園子安放在鞍坐上,和梓燕一同朝著前方翡綠的大山快步前進。
●邪靈
深夜中,趕路的兩人突然覺得一股寒意滾過背脊,倩兒下意識的回首一望,但眼角餘光並沒有捕捉到什麼風聲。
「快走。」梓燕悄聲說到,只見草叢中琥珀色的雙瞳閃過,一陣低鳴響起,而梓燕臂環中的園子也嗚咽的呼應一聲,流露出了悲傷的神情。
突然間,原本的靜謐草叢發出了吵雜的窸窣響聲,一個個黑影從四面飛入梓燕和倩兒的視線中。那些黑影的肌肉倉促的起伏,琥珀色的雙瞳也激動的抽蓄,沸騰的唾液在祂們的嘴中翻滾,恨意使得他們連同內心一同潰爛。
「那是,邪靈……」梓燕拿出了防身用的匕首,試圖威嚇眼前的龐然大物,但他那不合作的肩頸卻抖動著。此時,梓燕臂中挽著的園子跳脫了出來。緊臥在了家人的身邊,但即便如此,園子身上潔白的毛皮卻和他那兇惡的家人顯得格格不入,「園子……」倩兒將雙手伸出,卻沒有阻止他們那天真的夥伴離去。
「讓祂去吧,那才是園子真正的家。」倩兒感傷的說,但眼前的園子卻朝她直直奔來,緊咬著她衣服的一角,似乎要帶著她去什麼地方,倩兒回頭看了看猶豫的梓燕,見他也點了點頭後,便快步跟上。
踏著急促的步子,倩兒和梓燕跟著邪靈們步入了森林的深處,一路上景物多變,經過了淙淙的山澗,越過了青翠的陡坡,倩兒和梓燕喘著大氣,終於來到了邪靈們的目的地。
「好漂亮……」一片花海映入眼簾,一撮撮的柳絮隨徐風吹散,倩兒默默撫摸花海中的一束鳶尾,悄悄自語著‥「沒想到如此凶險的邪靈竟著在這麼美輪美奐的人間桃園……」
「我們並不是凶險的邪靈。」一聲低喃從倩兒身後響起,正當倩兒左顧右盼時,卻只看到了一個邪靈佇立在她的身後‥「不可能,是祢嗎?」
「跟我來吧,邪靈並不是妳所想的那樣。」倩兒身後的邪靈瞪視著她,緩緩牽引著她,和她繞著花海營地走了一遭‥「就像妳聽說的,我們攻擊了妳們的村子,但我們並不是想報仇。多年前,我們和你們的祖先和睦相處,但最後我們卻被你們祖先背叛。在他們在還是我們夥伴時,他們給了我們老大項圈,把祂的魔法栓在裡面,但在他們背叛老大時,卻把祂的項圈連同魔力帶走,所以我們才會變成邪靈而無法恢復,如今,我們的老大已經失蹤且一無是處了,所以我們一定要找到那條項圈,才能保住我們老大的魔力。」
聽完邪靈娓娓道來的起因後,倩兒半句話都沒說,只是意味深長的深思著‥整件事原來是有原委的,而園子身上的烙痕,說不定也別有意義。
「嗯,邪靈小姐,所以祢們不是對我們懷有恨意?」
「從來都不是,還有以後叫我莎蜜就好了。」莎蜜親切的說,並帶著倩兒和梓燕來到邪靈的集會堂,邀他們一起共享晚飯。
「謝謝你們,一直以來,我們都誤會你們了,我們很抱歉。」
清爽的夜晚,月亮高照著,伴著徐徐拂面的晚風,一夥人和邪靈窩在一塊兒睡著,一旁森林溫柔的護著他們,似乎也很欣慰見到這溫馨的畫面。
●豐收祭
豔陽高照,秋風如銳利的刀刃,颯颯的刮著樹木,整座森林隨著楓葉飄散著豐收的氣息。剛決定要在邪靈營地借宿一陣子的倩兒和梓燕,正幫忙著收割野菜等作物。
「祢們為何要自己種植作物呢?祢們不是都是靠捕捉的獵物維生嗎?」梓燕好奇的問。
「獵物的營養還遠遠不夠!所以我們才要靠種植作物來補充營養。」一隻身上帶有虎皮斑紋的邪靈說到‥「如果我們的祖先沒有讓你們人類豢養,就不可能會落到這般田地!」他憤恨的瞪了梓燕一眼,梓燕打了幾下寒顫,但並沒有多說些什麼,梓燕並不服輸,但也不想挑起爭端。
「這並不是他們的錯,虎牙。」莎蜜起身護住梓燕,幸好那隻全身布滿虎斑的邪靈沒再多說些什麼,只是隨口嘖了一聲,而後便緩步折返營地。
「別忘了是他們讓我們蒙受恥辱,看祢如此懦弱,祖靈會逞罰祢的!」虎牙長嘯一聲,似乎是深怕整個營地都沒有聽到似的。
「別裡祂,有些人就是老古板。」莎密嘆了一大口氣‥「但如果要借宿在這裡,就要學會幫忙才行!」
莎蜜把野菜扔給倩兒,要她幫忙分裝‥「過不久就是豐收祭了,祢們盡量多採些作物,我要去準備幫忙準備。」
「需要協助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我們。」倩兒熱心的說。
「不必了,雖然這次破例讓你們參加,但豐收祭的準備程序是不許外人參與的。」莎蜜只是冷冷的回絕倩兒。
看著莎蜜漸漸離去的背影,倩兒點了點頭,似乎是了解了祂的苦衷。
倩兒努力的收成作物,為此忙的焦頭爛額,卻連一絲都不敢鬆懈。她細心的檢查著野菜的葉片是否完好,豌豆的外殼有沒有破裂,彷彿整個人埋進田園裡似的,認真的態度真讓梓燕有些嚇著。
「我們知道邪靈沒有惡意,看來邪靈是不會再去襲擊村子了。為什麼我們還要留下來借宿,幫他們工作?」梓燕對於農事總是會露骨的表態厭煩,但倩兒並沒有因此而打退堂鼓。她告訴梓燕有關項圈和魔力被奪走的事,倩兒認為一定要協助邪靈一族找到項圈‥「欠人家的債總有一天要還的。」
「妳說的算!」梓燕拿起布滿鐵鏽的小剪刀,開始採摘新鮮的莓果,那莓果上仍有幾滴露珠殘留,果皮的顏色鮮紅欲滴,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清香,看著手中一大把多汁的莓果,梓燕不禁對於邪靈的種植技術嘖嘖稱奇了起來。
夕陽的餘暉灑落在花田上,為花兒套上了用陽光編織的新衣裳,邪靈一族的豐收祭已經快要準備完成了。一片片的蕨葉纏繞在石柱上頭,一個個的石椅被排放的井然有序,莎蜜和夥伴們有的正點燃火炬,而有的則負責張羅食物。倩兒和梓燕將剛採摘好的作物交給一旁負責的邪靈後,便坐在一旁的草的上靜觀其變。
「妳不去幫忙嗎?這不像是妳的作風。」梓燕問到,他褐色的髮絲在秋風中顯得格外飄逸。
「你沒聽到莎蜜說的話嗎?」倩兒淡淡的說。
「那隻沒禮貌的邪靈?」
「你很放肆耶!說人家沒禮貌?」倩兒不由分說的斥責,讓梓燕往後退了一步‥「這是人家的領土,我們要聽祂們的。」倩兒稍稍冷靜了下來。
新月升起了,靜謐夜空中的星星個個綻放著耀眼的光芒,而邪靈們的豐收祭也同時開始,伴著隨風搖曳的營火,倩兒覺得有幾分安心。
「感謝祖靈,讓我們今年依然有著如此豐沛的作物……」邪靈的長老們輪流唸著禱詞,草原上一片祥和,在念禱詞的時候後,倩兒和梓燕也同時闔上了雙眼,跟著長老緩慢的語調,向上天祈求著。
不知道村裡怎麼樣了?謝謝庇護著我們的邪靈,也希望村中和邪靈一族一切安好。
在營火和邪靈夥伴的相伴下,倩兒和梓燕滿懷著感激,邊吃著不熟悉的佳餚,邊和不熟識的夥伴們閒話家常,他倆開始想家了,那祥和村子裡,那讓人雙腳發酸的山坡和這裡近乎一致,夜晚時閃耀的星星也從未削弱光芒,但一切都不一樣了,嘴中的佳餚不再是家中的家常菜,身旁閒話家常的夥伴也不再是同甘共苦的親人們了。雖想家情懷在他倆的腦中縈繞,但倩兒和梓燕都知道不能在這裡懈怠,血債血償,他們對邪靈還有許多債要償呢!
「你會想家嗎?」梓燕問到。
「你知道的,在找到項圈前我們都不能回去。」倩兒鎮定的說,但難掩悲傷的神情。
「我知道,我也好想家。」
●紅芽咳
在邪靈營區已借宿許久,此時的倩兒和梓燕早已融入營區生活。每當深夜降臨,倚著月光相望時,他倆和邪靈彷彿毫無分別。
夜半時分,當營區陷入一片沉眠時,一聲輕咳聲傳入梓燕耳中,梓燕一開始只是左顧右盼了許久,但當那陣咳聲此起彼落響起時,他心裡瞬間滾過了一股寒意。
「快起來,我總覺得事情不對勁。」梓燕悄悄搖醒一旁睡眼惺忪的倩兒,悄聲說到,只見倩兒聽聞咳聲後也是寒毛直豎,梓燕便更加警覺了。
「祂們難道都生病了嗎?」倩兒輕拍著莎蜜的背脊,但莎蜜仍劇烈喘咳著,祂那修長的身軀大力起伏著,豔紅的鼻頭不斷的抽動,莎蜜激烈的持續喘咳,過了不久,竟咳出了一灘血水來,一旁的倩兒看了,雖膽顫心驚,卻絲毫不敢離開她那病懨懨的朋友半步。
手足無措的倩兒,擦著草的上隨處噴濺的血跡,但在她左側的邪靈只是默默乾望著莎蜜,這對祂們來說似乎已是司空見慣的瑣事了。
「女孩,別再清理了。」倩兒回首一望,原來是身後的邪靈發出了陣陣咕噥,似乎是覺得倩兒的舉動於事無補,但即便如此,倩兒依然是埋頭繼續清理,她覺得不管是人類或是邪靈,生命都不該隨便被放棄。
梓燕望著身旁埋頭苦幹的倩兒,覺得自己不能彷彿身處異的,也必須做些什麼,於是梓燕悄悄的走到邪靈一族的醫生身旁,詢問著關於莎蜜的事。
「莎蜜得的是一種叫紅芽咳的絕症,得了這種病的族人通常因咳血而死,只要得了這種病,可說是必死無疑。」醫生感嘆的說:「以莎蜜的情況來說,那種喘咳程度已經是末期患者了。」
聽醫生娓娓道來有關莎蜜病情的事,梓燕嘆了一口氣:「難道沒法子醫嗎?」
「當然有辦法,但能夠醫的藥草卻在你們人類的領土裡,而那些藥草對你們人類來說已經夠貴了,所以我們不只取不到藥草,連要派你們去買都不可能。」醫生氣憤的說‥「如果打從一開始,我們沒有跟你們人類一個圈兒,被豢養成毫無抵抗力的底層生物,絕對不會因為區區病毒而被擊垮的!」
梓燕震驚的望向眼前這個氣憤的邪靈,說不出話來。
「我很抱歉,嚇到你了。」醫生終於靜了下來,但在此時,一件悲傷的事稍過了整個營地||莎蜜死了。
「我盡力了,但,莎蜜還是……」倩兒哽咽的說,但一切都已經於事無補。
「我們帶祂去營地外的墓的安葬,但很抱歉,族裡規定只有族人才能來悼念。」長老淡淡的對著大夥兒說到,鎮定的帶著邪靈一族,緩步走入夜幕的黑影中。
夜深人靜,禿鷹暗暗低鳴,陰雨連綿著,似乎也在為莎蜜的死而默默哭泣。
在空無一人的營區裡,倩兒和梓燕正休愜著‥「明天我們就走吧。」
「為什麼?」梓燕震驚的說。
「這地方,待不下去了。」倩兒平平的說,一滴淚盈出了她的眼眶。
●偷襲
濛濛早,雲層底透出了一道曙光,但邪靈的營區裡仍是冷冷清清,倩兒仰望著燦白的藍天,太陽才剛露出一丁點,但邪靈一族卻都還未折返營地,一旁的梓燕還未睡醒,而倒臥在草的裡的倩兒卻早已完全清醒了,她慵懶的比著太陽的方位,喃喃自語著‥「清晨五點,莎蜜,你已經到天上和家人團聚了吧,但,真抱歉,我還要很久才能和你團聚呢。」
一陣喘息從森林的深處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在祂們深深的腳印旁,滴上了一滴一滴的血漬,當祂們終於趕回營地時,整片森林都被染成了鮮紅色,而原本燦白的天空也被蒙上了一層薄霧。
「怎麼了?」梓燕睜開朦朧的雙眼,一臉驚恐,倩兒和他對相望了一眼,將整理好的包袱放在一旁。
「還說為什麼!如果不是因為你們這些無恥的人類,我們還會這樣受辱嗎!」邪靈一族的長老仰天長嘯著,緊繃的雙眼不斷抽蓄,在祂起伏的臂膀上,一道血斑斑的刀痕硬生生劃在上頭。
「請告訴我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倩兒撫摸著邪靈長老的臂膀,試圖安撫祂。
邪靈的長老狠狠的瞪了倩兒一眼,從尖銳的齒間發出陣陣呢喃,在倩兒不知如何應付時,森林中湧入出了另一種生物,是人類!
「不準反抗!」人類中的領頭拔出了腰際間的環首刀,威嚇著邪靈一族,那刀上仍沾著血,倩兒瞬間知曉發生什麼事情了;人類襲擊了邪靈。
看著人類兇狠的模樣,園子嚇得雙腳發軟,倩兒連忙起身護著園子,但在她堅韌的外表下,那一雙白皙的腿仍是暫著抖。
「快讓開,小孩!等我們解決祂們後就帶你們回家!」領頭大吼著,倩兒起身想辯解,但此時,梓燕卻悄聲說到‥「倩兒,我來就好。」
「不,我來就好。」倩兒堅定的說,她走向了帶隊的領頭,向他娓娓道來一切的原委。
但領頭只是搖了搖頭,依然十分頑固‥「我們是奉太子的聖旨,這些邪靈製造了太多的破壞。」
「可是,這本來就是我們人類先遺棄它們才會……」倩兒並不認同領頭的作法,但領頭仍絲毫不讓。
領頭堅決否定了倩兒和梓燕的請求,他下令要求全小隊去捉拿邪靈一族‥ 「別擔心,我們會把祂們送到另一個地方,去撲殺祂們,你們不會有任何傷害的。」
「撲殺,你們在想什麼!我才不會服從如此荒唐的聖旨!」倩兒大聲斥責著,卻被領頭用力的摔進了囚車裡,倩兒大叫了一聲,卻只換來了銅牆鐵壁的框啷作響,她無力的趴了了下來‥原來,這就是比邪靈一族更強的勢力,他們是想在建立更多怨恨嗎?一群傻瓜。
在森林裡頭,小隊正奮力的捕捉邪靈群,現場血淋淋一片,天空再次降下了傾盆大雨,和滿地的血漬混雜成滿地鮮紅,一聲聲淒厲的慘叫聲此起彼落的響起,倩兒不忍目睹,但當她瞄到梓燕辛苦奮鬥到狼狽不堪時,一直憋著的淚終於盈出了眼眶‥邪靈絕對打不贏人類的,因為我們人類是沒有心的生物,永遠感受不到別人的痛苦!
「將祂們拉上囚車!」領頭大聲疾呼著,倩兒緊閉著雙眼,將頭埋進了自己的雙臂,直到滾燙的淚將袖口浸濕。
「倩兒!」梓燕的呼喊聲傳入了倩兒的耳朵裡,倩兒微微張開眼睛,看見外頭的梓燕和一小群邪靈因囚車不夠大,而勉強留了下來。
「梓燕!」倩兒喊叫著梓燕的名字,雖然她知道一切於事無補,但直到現在,她才了解到梓燕的不在,會讓她多麼思念。
●邪靈的項圈
看著倩兒被小隊捉走,一旁的梓燕卻無能為力,最終只好踏上回村子的歸途,大雨下得更猖狂了,在泥濘小徑一旁的老舊小棧,梓燕借宿著,他剛剛把邪靈殘餘下來的夥伴藏匿好,現在就只剩折返村子,詢問太婆婆對倩兒一事的建言。
一聲輕微的敲門聲響起,梓燕把嘎吱作響的木門輕輕開啟,一陣嘶啞卻熟悉的聲音傳入梓燕耳中,他震驚的往後一跌,似乎是太過驚訝了。
「梓燕啊,離你離開村子也過好久了呢。」太婆婆慈祥的說。
「太婆婆,您怎麼會?」梓燕整理好一張較為舒適的木椅,要讓經歷長途跋涉的太婆婆坐下來休息一下。
「倩兒的事村裡都知道了,我是要拿這個給你。」太婆婆從行囊裡掏出了一個繡花木盒,而在那木盒裡的東西竟是一條破舊的陳年項圈!
「這,難道是……」梓燕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看似無關大局的破舊項圈就是阻止邪靈的重要物品!
「當我知道邪靈一事是因我而起時,那感覺真是無法以言語形容,身為村中長老的我竟做過這種事,這要我情何以堪。」太婆婆自責的說,似乎語帶哽咽:「在我小時候,村子裡爆發了傳染病,讓整個村子的經濟瞬間潦倒。我們再也沒有錢去養育神獸,所以全村只好集體離棄祂們,我是村子裡堅守到最後的人,但村子到那時已經幾乎快被滅村了,我也越來越擔憂我的夥伴會染病,所以最後只好將祂野放,本以為小神獸在森林中會過得更好,有家人,有朋友,沒想到最後卻傷害了他們。」太婆婆回想著過去,說到以前的夥伴時還默默的流下了淚來,梓燕到現在才終於知曉往事的背後原因,原來遺棄一事是有內幕的。
「那當初太婆婆您為何要隱瞞真相呢?」
「當時的我認為保留你們對邪靈的罪惡感,才會讓你們免於踏上報仇的歧途。但看來我錯了,我該更加相信你們的判斷能力的。」太婆婆後悔萬分的說。
「像是倩兒變的越來越不相信人類的所作所為,祂認為全人類都背叛了邪靈。」梓燕嘆了一大口氣,但當他想起倩兒仍在受苦時,連忙詢問太婆婆對於倩兒一事的看法。
「你跟倩兒相處了那麼久,應該比我還知道吧?到底該怎麼做,這要問你自己才對吧?」太婆婆慈藹的說到,將手中緊握著的破舊項圈交給了梓燕‥「昨晚你爹託夢給了我,說你會需要它。」
「爹,真是謝謝你。」梓燕幾乎用著低不可聞的氣音念到,他不打算把倩兒轉告,魔力被封印的事告訴太婆婆,畢竟太婆婆已經夠自責了。
「太婆婆別擔心,現在查出企圖已經不再是當務之急了,我一定會救出倩兒,不會讓您失望的!」梓燕趕忙收拾包袱,將太婆婆給予的項圈緊握在手中,現在管不了下雨了,必須快點讓倩兒逃離官府的魔爪!
「快去吧!倩兒需要你!」
梓燕踏著急促的步子跑向最近的拘留處,雨水滲進他的髮絲間,強風灌入他的大衣裡,爛泥沾上他破舊的草鞋,但他絲毫不怕。燦爛的朝陽在他面前的山頭升起,曙光撒落於他的臉龐上,他知道他必須快點跑,不管事倩兒還是邪靈的未來,他都還得快些才能拯救。
●拯救任務
日出,月落。梓燕從未停下前往拘留所的腳步,雨漸漸停了,但泥濘的小徑仍是遍地水窪。梓燕身上原本潔白的上衣下裳都濺滿了小徑的汙泥,在急促的腳步聲下,映入眼簾的是一間有著斑駁牆面的老舊拘留所,在這裡,萬籟俱寂,但梓燕似乎能稍稍聽聞到倩兒的呼喊,她知道倩兒就在這。
該怎麼辦?手中緊握著太婆婆所交付的破舊項圈,抬頭仰望那高聳入雲的拘留所,梓燕呆滯住了,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進去……
「梓燕、梓燕!」正當梓燕百思卻無其解時,一聲呼喚悄悄的傳入梓燕耳中,他一聽就辨別出來了,那是倩兒的聲音!
「別擔心!我立刻就進去救妳!」梓燕悄聲回復,深怕一不小心就讓裡面的人給聽著了:「妳有什麼好法子嗎!」
「蠢材!」倩兒高聲喊到,讓一旁的梓燕差點因此而亂了陣腳:「獄警都睡了,門從外面就可以開!」聽到倩兒的話後,梓燕頓時鬆了一大口氣,趕忙跑到倩兒的隔間,幫她把門打開,只見整個拘留所都很破爛,裡頭臭氣薰天,老鼠和蟑螂猖狂的四處亂竄,梓燕瞧見在拘留所的銅牆鐵壁上早已布滿鐵鏽,而遮雨棚則是坑坑疤疤。
「怎麼回事?為何獄警都睡了?」剛救出倩兒,梓燕卻是滿心疑惑。
「這裡的警備很鬆散,要在他們的水裡摻些什麼不是難事。」倩兒自信的說,當梓燕正驚訝倩兒會做出如此之舉時,倩兒突然想起邪靈的事。
「對了!邪靈一族呢?」倩兒緊張的問,剛剛的自信早已煙消雲散,現在她只好奇她那群無辜的朋友此時身處何方。
「我猜祂們會被送往雲城的刑場,那裡離這裡還有一段距離,所以說不定我們能跟上。」梓燕回答:「囚車的行駛速度很慢,我們如果騎馬的話,應該三天內就會趕上了!」說到這裡,梓燕連忙奔去一旁的驛站租借兩批馬,在快速的和驛站交涉後,兩人便快速上馬,伴隨著踢踏的馬蹄聲,朝著夕陽地方向揚長而去。
烈日將倩兒和梓燕的臉龐曬得灼熱,明明早已入冬,天氣卻異常炎熱。往地平線一望,一輛老舊的囚車正緩慢行駛,木製的大車輪滾過凹凸不平的小石子路,發出了框啷、框啷的聲響,在囚車裡,邪靈一族早已奄奄一息,已經好多天沒有進食,邪靈一族連嘶吼的體力都早已所剩無幾了。
「終於。」倩兒低聲說道,深怕被囚車上的官兵給瞧到了。這幾天他倆歷經無數風雨,連衣服都被風的利刃給刮破,現在夢寐以求的囚車終於映入眼簾,也算是代表倩兒和梓燕這些天的努力不懈沒有白費。
梓燕和倩兒彎下身,喃喃低語著,商討著要如何進去求囚車而不被發現,幸好現在不是在熙來攘往的街道上,不然偷襲就是損兵之計了。
「你覺得應該要怎麼做?」倩兒低聲問著梓燕,她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梓燕想了想,將掌心緊握著的項圈擺到了倩兒眼前:「我們賭一把吧!用邪靈們被封印在裡頭的強大力量來賭。」
倩兒點了點頭,似乎是認同了梓燕的說法:「就相信你一次吧!梓燕。」
倩兒說完,便一股勁兒的翻進囚車裡,她小心翼翼的墜的,並安靜無聲的將馬上的梓燕拉了上來。
一進到囚車裡,梓燕連忙掩住口鼻,囚車裡骯髒無比,又有一股屎尿味。看著被迫擠成一塊的邪靈一族,梓燕備感痛心。
看到倩兒和梓燕的出現邪靈一族有的欣喜若狂,而有的則憤恨的像是要狠狠撕裂他們的臉頰,但不管如何,祂們都早已奄奄一息,不只毛髮完全沒有梳理,肚子也餓的可以依稀看到肋骨了。
「你們為什麼還要回來!」虎牙拱起了背,爪子在地上抓出了一條又一條明顯的爪痕。
「不管祢們是不是曾怨恨過我們,我們都要救祢們,因為你們是我們的家人,我們的朋友,家人朋友我們當然要救!」倩兒激昂的說到,但卻只換來了虎牙大力的巴掌。
「虎牙哥哥,別這樣!」園子起身想保護倩兒和梓燕,但卻被虎牙一巴掌的打到了牆邊。
「要不是你帶了這些人類來,現在我們也不會被關在著這種骯髒的地方!」虎牙斥喝著倒在牆邊的園子,聽到了虎牙的咆哮,園子嚇的持續顫抖,害怕的縮在牆壁邊。
看到這一幕的梓燕連忙護住園子,阻止虎牙繼續傷害祂:「祢竟然連自己的族人都能傷害!」
「你們人類別多管閒事!」虎牙吼著,想唬住梓燕,但梓燕心中的怒氣已經衝破了腦門,正當梓燕想撲向虎牙時,倩兒卻擋住了他。
「祢們邪靈不希望我們多管閒事,那這個想必也不要了。」倩兒將手伸進了繡花口袋,拿出了一條破舊的項圈。
●邪靈的老大
「妳瘋了嗎!」虎牙怒吼著‥「我們邪靈只能存活不到二十年,我們的老大怎麼可能還活著,項圈有什麼用!如果當時你們人類沒有拿了我們老大的魔力,我們就不會是邪靈了!」虎牙張牙舞爪的吼叫著。
聽到了虎爪的吼叫,倩兒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和梓燕都忘記了這一點,驚慌失措的說,‥「沒、沒有問題的!這個項圈裡還是有魔力,只要我們想辦法取出來!」
「有什麼方法呀!」虎牙再次發出了嘶吼,而其祂的邪靈則是在一旁不知所措。
突然間,空氣凝結住了,所有人都肅然起敬‥「安靜!」一聲威嚴的嘶吼聲從邪靈一族的身後響起‥「尤其是祢,虎牙。」
天色忽然暗了下來,整個森林都萬籟俱寂,連啁啾的鳥鳴都噤若寒蟬。所有邪靈的目光不約而同轉到了鏽紅的牆邊,一道金黃色的光芒從小邪靈體內散發出來,照亮了整個囚車。
「老大……」長老用祂那嘶啞的喉嚨呢喃著,倒在祂眼前的小邪靈站挺了起來,叼起倩兒手中的項圈,安放在脖子上,這個老舊項圈和祂身上的烙痕完美吻合。
「園子……」倩兒的眼瞳裡閃爍著金黃色光芒。眼前的小邪靈淌在金色光輝下,祂嬌小的體格越來越壯碩,琥珀色的眼眸越來越清澈,烏黑的毛皮上漸漸浮出清晰的條紋虎斑,在金色光輝下,乳臭未乾的小邪靈成了一隻孔武有力的神獸。
「不、不可能的……」虎牙暫著抖,緩緩的向後退‥「沒想到我們那令人敬畏的領袖竟然和人類混在一起……」虎牙憤恨的咬著牙,低喃著。
「我也曾和祢有同樣的想法,虎牙,但我改變了,人都會改變。」巨大的神獸慈藹的說,娓娓道來六十年前的那一天。
一隻虛弱的小神獸倒在路邊,祂又餓又渴,被澎湃大雨淋著,而原本頑強的意志則漸漸消散在風中。
「這、這裡是哪裡?」小神獸小心翼翼的問著,祂在不知不覺中走進了山嵐的環抱中,一旁的花草樹木散發著清香,小溪淙淙流著。
「偉大的族長,等祢很久了。」
「誰、是誰?」小神獸驚慌的問,祂濕漉漉的腳掌正顫著抖,沾滿泥巴的鼻頭正抽蓄著。
「祢擁有一顆善良的心,孩子,祢是天選之人,祢將帶領邪靈一族走出陰霾,結束人類和邪靈的荒謬戰爭。」神秘的聲音說到,祂那莊嚴的聲音使小神獸顫慄了起來:「雖然祢的魔力被奪走,但我們將賦予祢不同於其他神獸的力量,祢將擁有一百年的生命,和改變外在年齡的能力。雖然這些力量將會導致祢永遠無法變回神獸,但祢可以用這些力量保護人類和邪靈的和平。」
「永遠無法變回神獸嗎?」小神獸持續顫著抖,雨依然淅瀝下著,打著祂柔軟的皮毛,祂聽說只有充滿恨意的神獸才會變成邪靈。
「還是有辦法,只要祢再次帶上那條有祢魔力的項圈。」神秘的聲音滴咕著:「我只能告訴祢那麼多。」
「可、可是……」小神獸焦急的問,還想問出些什麼,但祂突然感覺身後裂出一個大洞,祂就要掉下去了!
「啊!」祂驚醒了過來,同時間,祂感覺自己身上的瘀傷和飢餓都消失得無影蹤,原本條紋虎斑的毛色變成了油亮的黑,原來這並不是個夢!
太陽升起,雲彩中透出一點曙光,小邪靈踏著輕快的步子朝花田奔去,風一吹,鳶尾花便像雨一般的落下,原本病懨懨的小邪靈覺得神清氣爽、通體舒暢,因為日出了、雨停了,正是萬物甦醒的好時機!
「我後來帶領著這群邪靈,讓祂們越來越昌盛,但我知道身為邪靈的我不能活那麼久,會很容易成為被攻擊的對象,所以我便隱居了,我一直認為沒有我,邪靈一族也會過得很好,沒想到祢們卻去襲擊村子!」神獸大聲疾呼、面露兇光,讓邪靈一族個個往後退了一步:「於是我假裝被襲擊,成為你們兩個的夥伴,本是想利用你們的,但最後卻被你們的善良給感動了,也是因為你們,我才會再次相信人類。」神獸眼中流露出些許慈祥,倩兒和梓燕聽到後也微笑著點了點頭。
「園子,抱歉,可以這樣叫祢嗎?」倩兒緊張的望向眼前那發光的強壯神獸。
「當然。因為我不管外表變得如何,我都還是園子啊。」園子開心的說到,祂似乎因變回神獸而感到雀躍。
「園子,可不可以請祢幫助大家逃離這裡呢?」梓燕指指一旁的銅牆鐵壁,他希望這答案是肯定的,因為要不是相信園子的能力,他和倩兒也不會再次自投羅網。如果園子沒有那個能力,他們就要和邪靈一族一起隨著框啷作響的囚車去雲城了。
「當然可以!」園子興致勃勃的說,唰的一聲伸出尖利的爪子,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囚車的鐵鍊抓斷,接著祂奮力一撞,囚車的鐵門就勢如破竹的碎裂了。而看到了這一幕,囚車裡的邪靈雖然都病懨懨的,但全都疾如風的逃出了囚車,當祂們再次看到藍天白雲時,無不大聲慶賀的。
「嘿!怎麼回事?」囚車上的官兵被此幕嚇得驚慌失措,原本他們還想拿起環手刀還擊,但當他們瞧見園子兇神惡煞的眼神後,便立駕著囚車,逃之夭夭了。
「謝謝你們,要是沒有你們即時拿項圈回來,我們也不會得救。」園子低下了頭,向倩兒還有梓燕道謝。
「不會的。」倩兒說:「但祢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我打算帶著邪靈一族回到村子裡,人類和邪靈該互相認識了,而且我也想回去看看我以前的夥伴。」園子向祂的族人們示意後,便和倩兒、梓燕還有整群邪靈朝著村子的方向歸去。
「你期待回家嗎?」倩兒騎著馬,意味深長的問到。
「當然啊!因為畢竟不只是村子,我們連邪靈一族都保護得好好的!」梓燕愉快的答到,難得可以這麼放鬆了。
騎著馬,倩兒和梓燕正與邪靈一族邁步在森林小徑裡,天漸漸轉冷了,時間在不知不覺間過了一年,而倩兒和梓燕也終於身處在那令他們魂牽夢縈的歸途上。
●歸途
在森林深處的洞穴裡,邪靈一族和倩兒、梓燕正在紮著營。已經入冬了,梅花正綻放的花枝招展,但大雪依然紛飛著,洞穴裡的大夥兒只能簇擁在一起,為彼此取暖。
梓燕起身往旁邊挪去‥「真興奮,回到家後妳想先做什麼?」他親切的為倩兒端來一杯熱開水,坐到了她的身旁。
但一旁的倩兒只是落寞的低下了頭,不敢正眼望向梓燕‥「我、我不會回村子了。」
「為什麼!倩兒!」梓燕既激動又震驚的望著倩兒,眼神裡充滿惶恐。
另一旁的邪靈們聽聞到了聲響,連忙回首望向了倩兒還有梓燕,一瞬間,空氣似乎凝結住了,不知所措的倩兒抿著嬌紅的嘴,而白皙的雙腿則不聽使喚的顫抖。
「其實我,其實那天官兵中的領頭是我表哥……」倩兒語中摻著倉卒‥ 「他給了我一個很好的工作機會和環境,我、我必須去……」
「可是,我想跟妳在一起,倩兒!」梓燕深情的拉起倩兒的手,哽咽的說‥「我、我喜歡妳倩兒,我不想離開妳。」梓燕的聲音幾乎梗在喉嚨中。
「我也是,梓燕,但……」倩兒眼眶中的淚撲簌簌的流下‥「我也不想,但是我已經答應過我的爹娘了,我不能回家……」
梓燕只是沉默不語,看著眼前正在啜泣的倩兒,將放在一旁的熱開水遞給倩兒,輕拍著她的肩膀‥「妳不用因為我而停下腳步,去吧。」
倩兒抬起了頭,望向了眼前的梓燕,眼神柔和了起來,但剔透的淚珠仍在眼眶中泛著,她默默的將熱開水啜飲完,看向了她那令人深愛的夥伴,或許這是她最後一次如此看他了。
「天一亮,我就走,不必為我操心了。」倩兒準備著自己的行囊,發出了框啷、框啷的聲響。
梓燕嘆了一口長氣‥「先去睡吧,妳明天還有許多路要走。」語畢後便在洞穴中找了較舒適的一處就寢,將臉撇了過去,不敢正眼直視倩兒。
「嗯。」
寒冷的冬夜,梓燕和邪靈們伴著細細的鼾聲,熟睡著,整個夜中,唯有嬌豔的梅花和倩兒彷彿是在守夜一般,久久佇立於大雪中。倩兒輕撫著一朵嬌豔的梅花,將它花瓣上頭的積雪都默默拍開,小心翼翼的將心愛的墜子掛在枝幹上,悄聲的說‥「等天亮時,記得幫我和梓燕道別」
大雪紛飛的夜裡,只剩踢躂的腳步聲迴盪著,倩兒抵著寒風,冒著大雪,一步步的走離營區‥「倩兒!」一聲叫喚從倩兒身後響起‥「不要忘記我,知道嗎?」
「蠢材,」倩兒溫柔的拉起對方的手‥「要我忘,我也忘不了。」
●回家
寒冷的早晨,平凡的村子裡,迎接著不平凡的人。不如往常,寫滿祝福的紅紙更紅了,載滿喜慶的鞭炮更響了,梓燕與邪靈一族昂首闊步的步入村中的小徑,接受村民們的問候與褒獎。身旁隨風搖曳的梅花綻放的更加豔麗了,使惦念著倩兒的梓燕不忍多看。
「滿順利的,本以為會出什麼風波。」晚飯時間,梓燕一邊滿面歡喜的為園子斟茶,一邊問候早上與村民相識的經過。
「我也是十分慶幸,但我還是找不到我以前的夥伴,事隔六十年了,我猜說不定……」園子的聲音漸漸減弱,似乎有些哽咽,使一旁的梓燕也不禁低下了頭來。
一陣推門聲響起,使正在享用晚飯的村民們都嚇了一跳‥「丘比!」太婆婆踩著蹣跚的腳步,往園子的方向跑去,一滴一滴的熱淚盈出她的眼眶,染濕了園子柔軟的毛‥「邱比,我很抱歉。六十年前是我錯了。」
「正梅……」園子震驚的望向了太婆婆‥「果真是妳,看妳眼角的淚痣就認出妳來了,六十年前的事就別在意了,我和我的同伴們都知道你們人類事有所苦衷。」
梓燕望向了身旁相偎相依的太婆婆和園子,淚珠冷不防從臉頰滾落,從鼻尖發出了陣陣啜泣聲,但他並沒有讓任何人發覺,只是獨自默默走回家中,此時的他才意識到自己回村子後自己一直掛念著倩兒,還沒向母親請安。
「兒啊!」梓燕的母親見梓燕平安歸來,感動的熱淚盈眶‥「本以為兒真狠心,要讓娘孤獨終老……」她激動的擁抱著梓燕,雙臂持續顫抖著,淚眼婆娑的望著梓燕。
「梓燕,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有弟弟和妹妹了!」梓燕的母親收起眼淚,開心的叫喚著,不過多久,兩個充滿稚氣的小女孩和小男孩從櫥櫃後頭探出了頭來‥「娘再婚了,對象是村裡的一個商人,從此你要叫人家爹囉!」
梓燕雖然滿心不願意,但他看到眼前那和樂的一家人時,仍欣慰的答應了‥「好的,真開心我們家又添了新成員!」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咚、咚的敲門聲,門旁的梓燕連忙去應門‥「請問是什麼事?原來是太婆婆啊!」
「真是抱歉打擾了你們啊,但梓燕你剛剛怎麼會突然跑掉呢?你一整天看起來都很憔悴。如何,到我家去,我和你談談。」太婆婆拄著拐杖,聲音嘶啞的問著梓燕。
梓燕見太婆婆一臉嚴肅的神情,於是便快步跟著太婆婆來到了她的茅屋,這間茅屋和一年前幾乎一模一樣,地上的蔑簟依然是破舊不堪,連陳腐的氣息都似乎從未消散。
這些勾人回憶的點滴使梓燕再次想起了倩兒,他腦中的幻燈片不停歇似的重演著。
●一家人
「我知道失去倩兒令你很痛苦,孩子。」太婆婆跪坐倒了梓燕身旁‥「不騙你,我也是。這件事我隱瞞好久了,倩兒其實是我的孫女,但為了不要從小就把她養成嬌生慣養的個性,所以我把她託人照顧。她很幸運能遇到你,孩子,你是她恨好的夥伴。」
「但我們最後還是分離了。」梓燕哽咽的說‥「沒有她,我什麼都不是。」
太婆婆慈藹的看了看悲傷的梓燕,幫他斟了一杯茶‥「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那時在朱一貴事件中,我和我的姊妹們也分開了。」
「可是……」梓燕心急的想插話,卻被太婆婆阻止‥「你不該想你失去了什麼,而是在乎你得到了什麼。剛讓你們離開村子時,我曾一度懷疑我做的決定,但我選擇相信你們。原先,我們只期望你們能打敗邪靈,但沒想到最後,你們攜手救了命在旦夕的邪靈,更讓邪靈和人類和平共處,這豈不是最大的收穫嗎?」
梓燕低著頭,桌上的熱茶連碰都不碰‥「我還是無法接受,倩兒就這樣離開我們。」
「你看看外頭,」太婆婆吃力移動著蹣跚的腳步,走到了窗邊,將布滿塵埃的窗簾拉開‥「我就不說了,你自己往下看。」
在外頭,大雪已經停了,處處白雪靄靄,只見不管是在清澈的池邊,還是在綠意盎然的森林裡,放眼望去都是一片安詳和樂的景象。小孩們和小邪靈們玩的不亦樂乎,沒有絲毫對彼此絲毫懼怕,而一旁的成年邪靈們也和村民們一同協助村子裡的大小事。
「你看。」太婆婆指向了窗外,一個個邪靈身上散發著耀眼的光輝,將白靄靄的雪花渲染成了一片金黃,過了不久,那些邪靈們個個變回了神獸,開心蹦跳著‥「這就是家,這就是家人啊!互相扶持,彼此鼓勵,因為彼此而更加茁壯。倩兒對你來說一定也是這樣吧!但你要知道,不管她身處在哪裡,她的身影都依然存在於你的回憶裡,她永遠都是你的家人。因為不管身在何方,你們都還是為彼此著想。」太婆婆望向梓燕,見他也點了點頭‥「倩兒,想必也是這麼想的吧!」
梓燕雙手緊握著倩兒的墜子,望向了遠方,天空越來越清澈了‥「我相信,倩兒她一定也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