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的女神
本章節 4883 字
更新於: 2021-05-14
如是者，過了幾天。
變得朝氣蓬勃的雅典娜閱讀極為神速，但即使她已經在短短幾日之間讀過差不多近萬本的書，裡面卻沒有半本是關於靈魂的。圖書館之大，藏書量之多，智慧女神幾天所讀的都不曉得有否佔館藏的萬分之一。
雖不至於想放棄，但尼刻見到近似沒有盡頭的書櫃、源源不絕的藏書，頭顱就隱隱作痛。這裡到底有多大？總不會比奧林匹斯山的萬神殿還要大吧？
啪。
當銀髮隨從輕槌自己額頭，想舒緩頭痛之時，冷不防被某人以書本敲天靈蓋。書本沉重厚實，縱然力輕，但敲下來的迴盪在頭顱裡卻久久未散。
「當初是誰叫我不要放棄的？現在竟然在偷懶？」
此人正是笑面迎人的智慧女神雅典娜。煥然一新的她不只是外表容光煥發，裡面的改變也比尼刻想像中要大。不只話講多了，連玩笑也多了，說實話尼刻感覺到侍從三人像是變了主子的玩具似的，果真如伊西絲所言，性情大變。
「大人，我只是因為看太多而感到疲累而已……讓我休息幾分鐘就可以繼續的。」
「哦？當真如……」
「大人？」
見主人慾言又止，銀髮隨從便即輕聲喚叫。
「找到了。」
「找到了？關於靈魂的書？」
點點頭，雅典娜就將書本帶到大門附近的位置坐下來詳閱。
書本本身的狀態跟良好完全扯不上任何關係，內頁破破爛爛，彷彿再多用點力就會使之粉碎的模樣。紙質泛黃、脆弱也就算了，記載在上面的文字不完整，這邊的字糊了，那邊穿了個洞，令人看得辛苦至極。
智慧女神慢慢翻到靈魂的部分，書本裡面是如此記載的：
（以上書頁破碎，不能解讀）魂乃天然神聖之物，故受自然法則約束……（書頁破洞)複製，輪迴轉生亦自然發生。惟神自視萬物之主，遂干涉輪迴轉生，但仍不能獨斷抹殺⋯⋯（以下書頁破碎，不能解讀）
「即使是冥王也沒辦法抹殺靈魂？」
手中拿著燒魚的亞爾克顯得意外。
「不過當日……」
「大人，當日妳得到的資訊是怎麼樣的？」尼刻問。
「當日雅典娜大人被我們救出來之後，埋好屍體後就衝去冥界。」
見主人捏著下巴專注於思考，亞爾克便代為回答。
畢竟當日她是同行者。
「然後呢？妳們找到冥王哈帝斯大人或是冥后珀耳塞福涅大人嗎？」
「沒有，我們還沒通過大門，就被外面的守衛告知帕拉斯大人的靈魂已經……」
「門外的守衛？冥界的門外……需要守衛的嗎？」
尼刻從未聽過冥界的門外有人駐守，或是說奧林匹斯山大部分神殿都沒有人在門外駐守的，例外的只有囚禁罪人的牢房和宙斯的私人果園。其他的地方基本上是公眾空間，即使是尼刻之前所待的葡萄園也沒有人或神獸駐守。
何況傳說中要進入冥界，先要渡過冥河，再來有三頭犬刻耳柏洛斯把守。據說除了冥王和冥后之外，只有神使赫耳墨斯可以自由進出冥界。死者只可進入，不可離去；生者則被禁止進出。這種地方還需要守衛嗎？
「……嘖。」
此時，智慧女神發出不悅的聲音。
「雅典娜大人？妳是想到什麼嗎？」
「當時我的腦袋肯定沒在轉，竟然會中這種螃蟹也不會中的當。我雖不知冥府實際運作如何，但怎樣想處理靈魂，不會是守門的小卒會知道的。當然首先假設冥界真的有這種守門的小卒了……雖然我敢打賭沒有。」
「確實如此，所以當日大人所見的……」
「最討厭我的，還會有誰？」
「「「戰神阿瑞斯。」」」
三位隨從齊聲回答。
「好了，三位，準備起行。我們要回去冥界了。」
咦？
三位隨從異口同聲地發出詫異之音。
「只不過大人， 令死者復活的方法我們不是還沒找到嗎？再說，我們對帕拉斯大人靈魂的行蹤毫無頭緒。」
「死者復活的問題，只要找到我師傅就不成問題。說到靈魂的話，我記得哈帝斯是條理分明的天神，仔細到冥界的糧食庫存多少都詳細記錄。靈魂的去向，他肯定會記下來。我們只要去問就沒問題。再者，關於靈魂的事，冥王和冥后該不會毫無知識的。」
「若然冥王沒有處理過帕拉斯大人的靈魂呢？」
「我想哈帝斯會跟我同樣緊張，他絕對會幫忙的。」
「最怕是阿瑞斯會來妨礙大人……」
「尼刻，我問妳。」
「大人想知道什麼？」
「我要出全力的話，天地之間有誰能阻我？」
尼刻聽後整個人怔住，現時所見的雅典娜跟是早幾天的，完全是換了個人。笑面迎人、自信滿滿，本來沉鬱的她面孔帶著幾分幽美，如今耀眼的智慧女神帥氣俊美，絲毫不輸任何一位女神。
「回大人，我想……天地間能阻大人的，只有大人自己。」
「真懂得說話。只不過應付除了老頭子宙斯之外的奧林匹斯山傻瓜，我根本不需要出盡全力。倒過來，我還得擔心我一個不小心就會搞出什麼意外⋯⋯對了。」
啪。
書本再敲在尼刻的天靈蓋，她因疼痛抱頭，卻同時抱住了書。
「這是……」
「我要帶走幾本書，幫我放到馬車上去。只不過難得找到關於亡者和靈魂的書，書本的狀態竟然如此糟糕⋯⋯果然這種資料要到埃及去找比較好嗎？不對，師傅的話，應該會知道得比較詳細⋯⋯但是她人現在⋯⋯到底去了什麼地方遊歷呢？」
然後，過了幾個小時。
「……大人，妳不是說幾本嗎？」
尼刻已經不知來回跑了多少圈，但她肯定自己所放的書必定不是幾本，而是幾十本。或許已經幾百本？最要命的是現時馬車停泊在圖書館的外面，不能變成貓頭鷹的尼刻只得親自來回不斷跑樓梯，偏偏這樓梯的高度跟山丘沒兩樣，使她氣喘如牛。
「……這本關於農業的也要帶回去。」
「大人，敢問此書是……最後的嗎？」
「讓我看看……沒錯。準備好了嗎？」
隨從們點點頭，駕駛馬車的亞爾克便揮起韁繩，往奧林匹斯山的方向走去。
「大人。」
馬車經過低窪地區後，尼刻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輕聲喚叫正在閱讀的主子。
「怎麼了？咦？這是……」
抬起頭來的同時，雅典娜收到尼刻塞給自己的一封信。
「伊西絲大人留給大人的。」
「師傅？」
聽後立即拆開信件，書信不長，大概只寫了幾句，但尼刻卻不知當中的內容。
接著，智慧女神冷笑起來。
「大人的恩師講了些什麼呢？」
「廢話兩句，毫不重要。」
說罷，女神就將信收起來，望向已經漸漸變遠的白色島嶼，微微莞爾。
雅典娜
為師在此賀贈美言幾句。
賀，我愛徒喜獲出眾之僕。
賀，我最完美的藝術品終於完成。
伊西絲
眾人連夜趕路，很快就回到奧林匹斯山。由於本來就沒有多少人知道她們的旅程，故此回來之時，也沒有人出來迎接。老實說，如果真的有人出來迎接的話，倒是會出乎雅典娜所料。
「亞爾克、伊歐克，妳們先將馬車裡的東西搬回去。」
兩姐妹點點頭，便如螞蟻般慢慢地將東西搬到智慧女神殿。
「……妳們變成貓頭鷹不是會比較快嗎？」
尼刻見到兩姐妹以人身慢慢地物件搬來搬去，見到也覺得累，特別是兩人的力氣都不大，每次只能搬輕巧的東西，沉重的就得姐妹合力。說實話，尼刻硬是覺得拍動翅膀會比兩條腿走路輕鬆和快捷。
或許實情並非如此。
「尼刻。」
「是的，大人，是否要出發到冥界去了？」
「不，首先要到火神殿，我想為妳鑄造新的盔甲和兵器。」
「……謝大人厚愛。」
「妳帶幾根龍牙和逆鱗跟我去找赫菲斯托斯。」
於是，兩人就帶同幾件從外地帶回來的素材到火神殿去。
「噢，妳們回來啦？應該派妳的貓頭鷹來通知我，好讓我出來迎接。」
坐在火爐邊的赫菲斯托斯放下手中的工具，轉過身來。
「我免得拿拐杖的你跌傷，不然會有閒言閒語說我欺負你。」
雅典娜輕笑著回應。
智慧女神的笑靨卻令火神和冶煉工場的工匠看得目瞪口呆，手頭上的工作也頓時停了下來。鍛造之神和以獨眼巨人為首的工匠們似是從未見過異性般的凝視著身披短白袍，露出修長而毫無贅肉雙腿的雅典娜。
「怎麼了？」
「呃……不、不……沒什麼⋯⋯」
「話說回來，我來的目的是……」
頭也不回地示意，尼刻便將包裹著龍牙的布解開，遞給火神。
「這是！」
火神的工匠之魂似是被點燃起來，兩目發光地盯著面前的素材，看起來非常興奮。不待雅典娜說明，他就立即戴起厚重的手套，慎重地拿到手裡檢視。
「這是龍族的牙齒，我想你幫尼刻鑄兩把短刀和長槍。」
「當然沒問題！只是即使是我也沒碰過龍族的牙。」
龍族真的這麼罕見的生物嗎？
儘管當日從雅典娜的口中得知昔日天地霸主的龍族已經所餘無幾，而西北方也有龍王威爾士……萬萬沒想到真的珍貴得連終日都在鍛造兵器的火神也未曾見過。既然如此，所製成的兵器定必是神兵利器。
「給我兩天時間，我會鑄出不亞於妳的長槍的兵器來。」
「天界最出色靈匠的說話真令人安心。另外，第二件事。」
應主人之意將木箱打開，裡面藏著的是森林龍哥倫多的逆鱗。
「這……莫非是……龍的……」
「沒錯，龍的逆鱗。」
點點頭，雅典娜的笑意更盛。
「我想你用它來幫尼刻鑄造新的鎧甲。」
「天啊！妳們到底去了哪兒冒險啊！啊，不過……」
「不過什麼？」
「雖說我最近沒有什麼在忙，而且能夠接觸如此珍貴的素材確實是很興奮，但眾神委託我幫忙的時候，我總是要收點報酬。」
「所以閣下的意思是……？」
「之前我是受宙斯的命令幫妳做馬車，而當時我也因為新點子而感到興奮⋯⋯不過，今次只是妳個人的委託，所以⋯⋯」
「換言之我今次要閣下幫忙鑄造兵器就要報酬了？」
「是的，不然會對眾神不公平。」
「我理解，但我要做些什麼或是交出什麼呢？」
「問題就是……我還沒想到，不如就先欠我吧？我想到或是妳想到，再決定。」
「這樣嗎？那麼製作就麻煩你了，我過幾天再來。」
淺笑著，雅典娜便帶著尼刻離開火神殿。
當主僕兩人的身影完全消失於火神殿後，本應埋頭工作的工匠都紛紛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到工場主人赫菲斯托斯的身邊低聲討論起來。
「老大，她真的是那個雅典娜嗎？」
「我想……是吧？」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正的？」
「可惜我聽說她是處女神，不接受男性的追求。要不然我真的想娶她為妻⋯⋯你們想想，她身材高挑，大概只輸狩獵女神阿耳忒彌斯、如同絲綢般亮麗的金髮、神秘而迷人的灰藍雙瞳、份量十足，但不會過分地豐滿的奶子，而且因為是戰爭女神，那雙毫無贅肉的大腿是何其誘人⋯⋯啊，不行不行，我想到哪兒去了？」
火神猛力搖搖頭，似是要將不潔的思想拋出腦海。
「不過老大，阿芙羅黛忒大人呢？」
「那個臭婆娘……不要再提那個婊子！來，幹活！」
「哎呀，這不是廢物雅典娜嘛？這些日子不見妳的？丟面得躲起來了？難不成是抱著妳好朋友的屍體哭哭啼啼？難怪見不到妳，畢竟要鑽進泥土裡面嘛！」
當兩人從火神殿走出來的時候，迎面碰到戰神阿瑞斯。
按慣例地以很難聽的說話跟同為戰神的雅典娜說話，即使尼刻的脾氣再好也忍不住。
「阿瑞斯大人，話講得太過……」
智慧女神輕輕揚手，制止隨從繼續說下去。
尼刻稍稍舉頭，見主人的面容之上竟牽起笑容。
「沒什麼，我只到外面走走，畢竟我就是終日無所事事。」
「哈！妳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能力吧？還不快快從戰神的名號滾下來？滾出奧林匹斯山？還是說妳想像妳的好朋友一樣啊？如果妳想長居於泥土之下，我很樂意幫妳的忙啊？」
「我想⋯⋯作出決定的是宙斯而不是我吧？」
回應跟以往的沒有任何分別，令阿瑞斯很不滿意，卻不能辯駁，畢竟封神是眾神之王宙斯安排的，不是說要不當就不當。戰神只得撂下不屑的聲音，轉身就走，留下仍然笑瞇瞇的智慧女神和她的隨從。
「……大人，為什麼妳還可以笑得出來的？阿瑞斯大……」
「我們走。」
頭也不回，雅典娜踏出了她的腳步，跟在後面的尼刻雖看不見主人此刻的表情，但從她握得緊緊，快要被指甲劃破白晢肌膚的拳頭來看，現在的表情必然相當難看，不然也不會不回頭望尼刻。
智慧女神的目的地是天王殿，眾神之王宙斯的居所。
「噢，雅典娜，到凡間旅行大半年，覺得怎麼樣了？」
今天難得天後不在，而宙斯也沒外出鬼混。
「感覺茅塞頓開。」
自回程那天起，尼刻覺得雅典娜變得很會笑。即使不曉得她的笑容是否假惺惺地強顏歡笑，但總比以往總是喃喃自語記掛著帕拉斯，認為自己比不上她的時候要好太多。見到猶如脫胎換骨的智慧女神，作為隨從的尼刻也不禁笑起來。
宙斯見到笑瞇瞇的雅典娜也心花怒放，開懷地大笑起來。
「妳現在的模樣令我想起墨提斯，妳的母親。」
「是嗎？只可惜我無緣見到生母，不曉得她長成什麼樣子。雖然聽說我跟母親長得很像，幾乎一模一樣？真是遺憾，我似乎沒有榮幸繼承到偉大的眾神之王的特徵。」
「確實很可惜……說起來，妳回來之後有什麼打算？」
「如果你有任務委派給我的話，請恕我先行拒絕。我有非常重要的私人事情要辦⋯⋯說到這個問題，宙斯，可以允許我和尼刻到冥界走一趟？」
「冥界？嗯⋯⋯沒問題，反正妳跟冥后是老相識。」
「因為同樣是妳的女兒。」
冷笑一聲，雅典娜就轉身離去。
「尼刻，」此時宙斯叫住跟在主人後面的銀髮隨從，「辦得不錯。」
銀髮隨從微微躬身致意，便急步從後追上主人。
「尼刻，將我長槍和神盾帶來。我們馬上就去冥界。」
變得朝氣蓬勃的雅典娜閱讀極為神速，但即使她已經在短短幾日之間讀過差不多近萬本的書，裡面卻沒有半本是關於靈魂的。圖書館之大，藏書量之多，智慧女神幾天所讀的都不曉得有否佔館藏的萬分之一。
雖不至於想放棄，但尼刻見到近似沒有盡頭的書櫃、源源不絕的藏書，頭顱就隱隱作痛。這裡到底有多大？總不會比奧林匹斯山的萬神殿還要大吧？
啪。
當銀髮隨從輕槌自己額頭，想舒緩頭痛之時，冷不防被某人以書本敲天靈蓋。書本沉重厚實，縱然力輕，但敲下來的迴盪在頭顱裡卻久久未散。
「當初是誰叫我不要放棄的？現在竟然在偷懶？」
此人正是笑面迎人的智慧女神雅典娜。煥然一新的她不只是外表容光煥發，裡面的改變也比尼刻想像中要大。不只話講多了，連玩笑也多了，說實話尼刻感覺到侍從三人像是變了主子的玩具似的，果真如伊西絲所言，性情大變。
「大人，我只是因為看太多而感到疲累而已……讓我休息幾分鐘就可以繼續的。」
「哦？當真如……」
「大人？」
見主人慾言又止，銀髮隨從便即輕聲喚叫。
「找到了。」
「找到了？關於靈魂的書？」
點點頭，雅典娜就將書本帶到大門附近的位置坐下來詳閱。
書本本身的狀態跟良好完全扯不上任何關係，內頁破破爛爛，彷彿再多用點力就會使之粉碎的模樣。紙質泛黃、脆弱也就算了，記載在上面的文字不完整，這邊的字糊了，那邊穿了個洞，令人看得辛苦至極。
智慧女神慢慢翻到靈魂的部分，書本裡面是如此記載的：
（以上書頁破碎，不能解讀）魂乃天然神聖之物，故受自然法則約束……（書頁破洞)複製，輪迴轉生亦自然發生。惟神自視萬物之主，遂干涉輪迴轉生，但仍不能獨斷抹殺⋯⋯（以下書頁破碎，不能解讀）
「即使是冥王也沒辦法抹殺靈魂？」
手中拿著燒魚的亞爾克顯得意外。
「不過當日……」
「大人，當日妳得到的資訊是怎麼樣的？」尼刻問。
「當日雅典娜大人被我們救出來之後，埋好屍體後就衝去冥界。」
見主人捏著下巴專注於思考，亞爾克便代為回答。
畢竟當日她是同行者。
「然後呢？妳們找到冥王哈帝斯大人或是冥后珀耳塞福涅大人嗎？」
「沒有，我們還沒通過大門，就被外面的守衛告知帕拉斯大人的靈魂已經……」
「門外的守衛？冥界的門外……需要守衛的嗎？」
尼刻從未聽過冥界的門外有人駐守，或是說奧林匹斯山大部分神殿都沒有人在門外駐守的，例外的只有囚禁罪人的牢房和宙斯的私人果園。其他的地方基本上是公眾空間，即使是尼刻之前所待的葡萄園也沒有人或神獸駐守。
何況傳說中要進入冥界，先要渡過冥河，再來有三頭犬刻耳柏洛斯把守。據說除了冥王和冥后之外，只有神使赫耳墨斯可以自由進出冥界。死者只可進入，不可離去；生者則被禁止進出。這種地方還需要守衛嗎？
「……嘖。」
此時，智慧女神發出不悅的聲音。
「雅典娜大人？妳是想到什麼嗎？」
「當時我的腦袋肯定沒在轉，竟然會中這種螃蟹也不會中的當。我雖不知冥府實際運作如何，但怎樣想處理靈魂，不會是守門的小卒會知道的。當然首先假設冥界真的有這種守門的小卒了……雖然我敢打賭沒有。」
「確實如此，所以當日大人所見的……」
「最討厭我的，還會有誰？」
「「「戰神阿瑞斯。」」」
三位隨從齊聲回答。
「好了，三位，準備起行。我們要回去冥界了。」
咦？
三位隨從異口同聲地發出詫異之音。
「只不過大人， 令死者復活的方法我們不是還沒找到嗎？再說，我們對帕拉斯大人靈魂的行蹤毫無頭緒。」
「死者復活的問題，只要找到我師傅就不成問題。說到靈魂的話，我記得哈帝斯是條理分明的天神，仔細到冥界的糧食庫存多少都詳細記錄。靈魂的去向，他肯定會記下來。我們只要去問就沒問題。再者，關於靈魂的事，冥王和冥后該不會毫無知識的。」
「若然冥王沒有處理過帕拉斯大人的靈魂呢？」
「我想哈帝斯會跟我同樣緊張，他絕對會幫忙的。」
「最怕是阿瑞斯會來妨礙大人……」
「尼刻，我問妳。」
「大人想知道什麼？」
「我要出全力的話，天地之間有誰能阻我？」
尼刻聽後整個人怔住，現時所見的雅典娜跟是早幾天的，完全是換了個人。笑面迎人、自信滿滿，本來沉鬱的她面孔帶著幾分幽美，如今耀眼的智慧女神帥氣俊美，絲毫不輸任何一位女神。
「回大人，我想……天地間能阻大人的，只有大人自己。」
「真懂得說話。只不過應付除了老頭子宙斯之外的奧林匹斯山傻瓜，我根本不需要出盡全力。倒過來，我還得擔心我一個不小心就會搞出什麼意外⋯⋯對了。」
啪。
書本再敲在尼刻的天靈蓋，她因疼痛抱頭，卻同時抱住了書。
「這是……」
「我要帶走幾本書，幫我放到馬車上去。只不過難得找到關於亡者和靈魂的書，書本的狀態竟然如此糟糕⋯⋯果然這種資料要到埃及去找比較好嗎？不對，師傅的話，應該會知道得比較詳細⋯⋯但是她人現在⋯⋯到底去了什麼地方遊歷呢？」
然後，過了幾個小時。
「……大人，妳不是說幾本嗎？」
尼刻已經不知來回跑了多少圈，但她肯定自己所放的書必定不是幾本，而是幾十本。或許已經幾百本？最要命的是現時馬車停泊在圖書館的外面，不能變成貓頭鷹的尼刻只得親自來回不斷跑樓梯，偏偏這樓梯的高度跟山丘沒兩樣，使她氣喘如牛。
「……這本關於農業的也要帶回去。」
「大人，敢問此書是……最後的嗎？」
「讓我看看……沒錯。準備好了嗎？」
隨從們點點頭，駕駛馬車的亞爾克便揮起韁繩，往奧林匹斯山的方向走去。
「大人。」
馬車經過低窪地區後，尼刻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輕聲喚叫正在閱讀的主子。
「怎麼了？咦？這是……」
抬起頭來的同時，雅典娜收到尼刻塞給自己的一封信。
「伊西絲大人留給大人的。」
「師傅？」
聽後立即拆開信件，書信不長，大概只寫了幾句，但尼刻卻不知當中的內容。
接著，智慧女神冷笑起來。
「大人的恩師講了些什麼呢？」
「廢話兩句，毫不重要。」
說罷，女神就將信收起來，望向已經漸漸變遠的白色島嶼，微微莞爾。
雅典娜
為師在此賀贈美言幾句。
賀，我愛徒喜獲出眾之僕。
賀，我最完美的藝術品終於完成。
伊西絲
眾人連夜趕路，很快就回到奧林匹斯山。由於本來就沒有多少人知道她們的旅程，故此回來之時，也沒有人出來迎接。老實說，如果真的有人出來迎接的話，倒是會出乎雅典娜所料。
「亞爾克、伊歐克，妳們先將馬車裡的東西搬回去。」
兩姐妹點點頭，便如螞蟻般慢慢地將東西搬到智慧女神殿。
「……妳們變成貓頭鷹不是會比較快嗎？」
尼刻見到兩姐妹以人身慢慢地物件搬來搬去，見到也覺得累，特別是兩人的力氣都不大，每次只能搬輕巧的東西，沉重的就得姐妹合力。說實話，尼刻硬是覺得拍動翅膀會比兩條腿走路輕鬆和快捷。
或許實情並非如此。
「尼刻。」
「是的，大人，是否要出發到冥界去了？」
「不，首先要到火神殿，我想為妳鑄造新的盔甲和兵器。」
「……謝大人厚愛。」
「妳帶幾根龍牙和逆鱗跟我去找赫菲斯托斯。」
於是，兩人就帶同幾件從外地帶回來的素材到火神殿去。
「噢，妳們回來啦？應該派妳的貓頭鷹來通知我，好讓我出來迎接。」
坐在火爐邊的赫菲斯托斯放下手中的工具，轉過身來。
「我免得拿拐杖的你跌傷，不然會有閒言閒語說我欺負你。」
雅典娜輕笑著回應。
智慧女神的笑靨卻令火神和冶煉工場的工匠看得目瞪口呆，手頭上的工作也頓時停了下來。鍛造之神和以獨眼巨人為首的工匠們似是從未見過異性般的凝視著身披短白袍，露出修長而毫無贅肉雙腿的雅典娜。
「怎麼了？」
「呃……不、不……沒什麼⋯⋯」
「話說回來，我來的目的是……」
頭也不回地示意，尼刻便將包裹著龍牙的布解開，遞給火神。
「這是！」
火神的工匠之魂似是被點燃起來，兩目發光地盯著面前的素材，看起來非常興奮。不待雅典娜說明，他就立即戴起厚重的手套，慎重地拿到手裡檢視。
「這是龍族的牙齒，我想你幫尼刻鑄兩把短刀和長槍。」
「當然沒問題！只是即使是我也沒碰過龍族的牙。」
龍族真的這麼罕見的生物嗎？
儘管當日從雅典娜的口中得知昔日天地霸主的龍族已經所餘無幾，而西北方也有龍王威爾士……萬萬沒想到真的珍貴得連終日都在鍛造兵器的火神也未曾見過。既然如此，所製成的兵器定必是神兵利器。
「給我兩天時間，我會鑄出不亞於妳的長槍的兵器來。」
「天界最出色靈匠的說話真令人安心。另外，第二件事。」
應主人之意將木箱打開，裡面藏著的是森林龍哥倫多的逆鱗。
「這……莫非是……龍的……」
「沒錯，龍的逆鱗。」
點點頭，雅典娜的笑意更盛。
「我想你用它來幫尼刻鑄造新的鎧甲。」
「天啊！妳們到底去了哪兒冒險啊！啊，不過……」
「不過什麼？」
「雖說我最近沒有什麼在忙，而且能夠接觸如此珍貴的素材確實是很興奮，但眾神委託我幫忙的時候，我總是要收點報酬。」
「所以閣下的意思是……？」
「之前我是受宙斯的命令幫妳做馬車，而當時我也因為新點子而感到興奮⋯⋯不過，今次只是妳個人的委託，所以⋯⋯」
「換言之我今次要閣下幫忙鑄造兵器就要報酬了？」
「是的，不然會對眾神不公平。」
「我理解，但我要做些什麼或是交出什麼呢？」
「問題就是……我還沒想到，不如就先欠我吧？我想到或是妳想到，再決定。」
「這樣嗎？那麼製作就麻煩你了，我過幾天再來。」
淺笑著，雅典娜便帶著尼刻離開火神殿。
當主僕兩人的身影完全消失於火神殿後，本應埋頭工作的工匠都紛紛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到工場主人赫菲斯托斯的身邊低聲討論起來。
「老大，她真的是那個雅典娜嗎？」
「我想……是吧？」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正的？」
「可惜我聽說她是處女神，不接受男性的追求。要不然我真的想娶她為妻⋯⋯你們想想，她身材高挑，大概只輸狩獵女神阿耳忒彌斯、如同絲綢般亮麗的金髮、神秘而迷人的灰藍雙瞳、份量十足，但不會過分地豐滿的奶子，而且因為是戰爭女神，那雙毫無贅肉的大腿是何其誘人⋯⋯啊，不行不行，我想到哪兒去了？」
火神猛力搖搖頭，似是要將不潔的思想拋出腦海。
「不過老大，阿芙羅黛忒大人呢？」
「那個臭婆娘……不要再提那個婊子！來，幹活！」
「哎呀，這不是廢物雅典娜嘛？這些日子不見妳的？丟面得躲起來了？難不成是抱著妳好朋友的屍體哭哭啼啼？難怪見不到妳，畢竟要鑽進泥土裡面嘛！」
當兩人從火神殿走出來的時候，迎面碰到戰神阿瑞斯。
按慣例地以很難聽的說話跟同為戰神的雅典娜說話，即使尼刻的脾氣再好也忍不住。
「阿瑞斯大人，話講得太過……」
智慧女神輕輕揚手，制止隨從繼續說下去。
尼刻稍稍舉頭，見主人的面容之上竟牽起笑容。
「沒什麼，我只到外面走走，畢竟我就是終日無所事事。」
「哈！妳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能力吧？還不快快從戰神的名號滾下來？滾出奧林匹斯山？還是說妳想像妳的好朋友一樣啊？如果妳想長居於泥土之下，我很樂意幫妳的忙啊？」
「我想⋯⋯作出決定的是宙斯而不是我吧？」
回應跟以往的沒有任何分別，令阿瑞斯很不滿意，卻不能辯駁，畢竟封神是眾神之王宙斯安排的，不是說要不當就不當。戰神只得撂下不屑的聲音，轉身就走，留下仍然笑瞇瞇的智慧女神和她的隨從。
「……大人，為什麼妳還可以笑得出來的？阿瑞斯大……」
「我們走。」
頭也不回，雅典娜踏出了她的腳步，跟在後面的尼刻雖看不見主人此刻的表情，但從她握得緊緊，快要被指甲劃破白晢肌膚的拳頭來看，現在的表情必然相當難看，不然也不會不回頭望尼刻。
智慧女神的目的地是天王殿，眾神之王宙斯的居所。
「噢，雅典娜，到凡間旅行大半年，覺得怎麼樣了？」
今天難得天後不在，而宙斯也沒外出鬼混。
「感覺茅塞頓開。」
自回程那天起，尼刻覺得雅典娜變得很會笑。即使不曉得她的笑容是否假惺惺地強顏歡笑，但總比以往總是喃喃自語記掛著帕拉斯，認為自己比不上她的時候要好太多。見到猶如脫胎換骨的智慧女神，作為隨從的尼刻也不禁笑起來。
宙斯見到笑瞇瞇的雅典娜也心花怒放，開懷地大笑起來。
「妳現在的模樣令我想起墨提斯，妳的母親。」
「是嗎？只可惜我無緣見到生母，不曉得她長成什麼樣子。雖然聽說我跟母親長得很像，幾乎一模一樣？真是遺憾，我似乎沒有榮幸繼承到偉大的眾神之王的特徵。」
「確實很可惜……說起來，妳回來之後有什麼打算？」
「如果你有任務委派給我的話，請恕我先行拒絕。我有非常重要的私人事情要辦⋯⋯說到這個問題，宙斯，可以允許我和尼刻到冥界走一趟？」
「冥界？嗯⋯⋯沒問題，反正妳跟冥后是老相識。」
「因為同樣是妳的女兒。」
冷笑一聲，雅典娜就轉身離去。
「尼刻，」此時宙斯叫住跟在主人後面的銀髮隨從，「辦得不錯。」
銀髮隨從微微躬身致意，便急步從後追上主人。
「尼刻，將我長槍和神盾帶來。我們馬上就去冥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