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這麼說或許有點突然，但今天是我的十九歲生日，常常聽習俗說這是個不可以過生日的歲數、會招來不幸，但實際上我並不是很在乎，因為我從小到大本來就沒有什麼在慶祝生日，而且我目前在大學的朋友並不多，儘管有認識也沒有什麼深厚的情誼，大概是不會像其他受歡迎的同學那樣收到許多祝福或禮物吧。

「唷！蒹葭！」

剛好今天是週三，也就是我平日時最常和蒹葭見面的一天，雖然說只是我個人的期望，但我依然希望我的女朋友可以記得我的生日，或是給我什麼驚喜，所以這天遇到她時是特別的雀躍。

「啊……阿光。」她看起來不太有精神。

「怎麼了嗎？無精打採的。」

「沒、沒什麼啦～」蒹葭的回覆有點驚慌失措，到這個時候我心裡大概就有個底了，蒹葭是個完全不懂如何隱藏自己情緒的女孩，會有這種反應擺明就是計劃著什麼。

「是嗎？」我拉開椅子坐下來。「對了，今天啊─」

於是我試著像平時那樣陪她聊天，可以看出她的反應越來越反常，平時開朗的她今天不怎麼說話，眼神也始終不肯看向我，這是越來越可疑了。

「那就這樣了。」然而並不如我的預期，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就這樣被輕易地揮霍掉，她完全沒在這段時間內有任何的動作，而且因為對話難以接續，氣氛也變得十分尷尬，直到最後她準備要離開的那刻都是如此。「對了，阿光……」

「是！」難道終於要來了嗎？生日驚喜？

「路上小心。」她給了我一個微笑，轉身離去，此刻我的心情可以說是跌到無底的深淵中。

回到家後的我十分的沮喪，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沮喪些什麼，其實我從來沒跟蒹葭提過自己的生日是幾月幾號，所以她完全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一開始明明也沒有任何想過生日的打算，但就是感到十分的失落。回宿舍洗完澡後的我躺在床上，看看時間已經十點多了，我開始猜測蒹葭今天反常的可能性，說到底該不會都只是我一廂情願的吧？她可能是真的心情不好，而碰巧遇上生日這天罷了，這使得我開始煩躁起來，仔細回想，我顧著期待她的驚喜，完全沒顧慮到她的感受，明明知道她看起來這麼奇怪，卻都沒有講幾句安慰的話，我一邊想著這些事一邊在床上翻來覆去，最後緩緩的陷入睡夢之中。

「鈴……鈴……」手機的鈴響聲驟然響起，將我拉回現實，我嚇到從床上滾下來，急忙的拿起手機，連是誰打過來的都沒有注意。「喂？」

「阿光！」電話那頭傳來李蒹葭的聲音。「生、日、快、樂！！！」

她大聲且興奮的喊著，讓我突然之間傻掉了，剛剛睡前的那些揣測一瞬之間逆流回來，原來她沒有忘記！原來這一切真的都只是生日驚喜而已！這讓我鬆了一口氣，眼淚也不知不覺的流出來。

「謝謝妳。」

「欸？！你哭了嗎？有這麼感動嗎？明明只是說個生日快樂而已啊？」我哽咽的聲音嚇到了她，害她也開始不知所措。「禮物我明天會補給你的，別哭了嘛！」

「不，這說來話長，哈哈。」我注意一下時間，此刻剛好跨過了晚上十二點，也就是說她剛剛是在十一點五十九分對我說生日快樂的。「妳怎麼這個時間才打過來呢？我還以為妳忘記了。」

「這是有原因的喔！」她的語氣終於恢復平時的感覺。「我一直覺得啊，很多人都會在凌晨十二點生日那一刻就會匆忙的送上祝福，但是生日那天不是會聽到很多人說生日快樂嗎？漸漸地到了生日結束那一刻，那些感覺都變得十分模糊了，我希望我珍視的人可以在生日最後一刻都對我的祝福印象深刻，甚至跨到結束的隔一天仍然享受著那股快樂，所以才會選在十一點五十幾分這種時間對你說，我希望成為你生日最後一刻最快樂的回憶。」

「原來如此，真有妳的風格。」總是有著獨特、與眾不同的想法，卻又能夠為他們想出富有因果關係的理由，始終深信著屬於自己的邏輯，這就是李蒹葭。

「話說回來，今天下午的時候真是累死我了呢！明明就記得你的生日，卻又想憋到最後一刻才說，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真的好彆扭啊。」

「欸？妳不是為了讓我以為妳忘記了，才故意裝成那個樣子的嗎？」

「嗯？我是想和平時一樣跟你聊天的。」

「噗……」我的眼淚在那一剎那縮了回去。「妳也裝得太爛了吧！怎麼看都是在瞞著什麼的感覺啊！」

「什麼？！你到離開的時候都沒說什麼，我還以為很成功耶！」

「妳果然，很不適合做這種事情呢。」

好險一切都是我想太多了，李蒹葭的確很聰明，但她果然是個所有情緒都表露無遺的人，下次生日我一定要反過來好好整她一番，不過這個升上大學的第一次生日，大概會永生難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