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標題/魔道/忘羨
本章節 2682 字
更新於: 2021-04-17
1.
魏無羨睜開眼，旁邊放著好幾醰天子笑。
他的頭昏昏沉沉的，像醉了一般。不，不是像，他就是醉了。
他輕掃過整個房間，一醰、兩醰、三醰....七、八醰，旁邊甚至還有未開封的。我昨天都幹了什麼去啦？魏無羨心想。
他晃了晃頭，想讓自己清醒一下，卻驚訝的發現，他竟然忘記了。
忘記這裡是哪，他又為什麼會在這裡。
喀擦一聲，門開了。門後有人輕輕地走進，端著一盆水。那人坐下來，拿著毛巾，靠近魏無羨，正準備給他擦臉。
「唔...？藍......」魏無羨想了想，還是想不出來面前這個想給他擦臉的人是誰，便後退了幾步，警戒的看著。
那人細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用他特有的清冷音調說：「魏嬰，我是藍湛。藍湛，藍忘機，含光君。」
一表明身分，魏無羨便笑嘻嘻地跑了回來，讓藍湛給他搓圓揉扁，一如他以前在藍湛喝醉酒時對他做的一樣——即使他本人可能已經不記得。
2.
他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藍忘機也不記得了。
他只記得有天早上醒來，魏嬰一臉茫然的問他，他是誰？他好熟悉，可是就是想不起來......
他很驚慌，急忙叫大夫來，大夫說，魏嬰的魂魄在前世受鬼道反蝕，已經受過傷害，但因莫玄羽獻舍，又再次對他的靈魂造成破壞。
醫生說，這醫不好。
醫生說，他會.......
經過一開始的那一次，又發生了第二次、第三次，機率、頻率都增加了，藍忘機也從剛開始的驚惶，到現在漸漸麻木，及被壓在心底，那一絲絲無法忽視的心痛。
是不是，又要在失去他一次了？
3.
他知道自己怎麼了，八成是魂魄受損。
這段時間，他常常忘記事情，忘記昨天做了什麼，忘記一刻前自己說了什麼。
他甚至忘記了藍湛。
他是不是又要再一次，拋下藍湛了?
4.
「魏嬰，吃飯了。」藍湛的聲音把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的魏無羨拉了出來。
「啊?午時啦?」他正要從床上起身，便感到一陣頭昏，就要往前撲倒，幸好被眼明手快的藍湛給截住了。
「不必。」他這樣說道，一邊將魏無羨按回床上。「我去端給你。」語畢，他便走了出去，不多時便端了一碗清粥回來。
魏無羨微微皺眉，有些不滿的說：「你們家都這樣對待病人的呀？每天都吃這些清湯寡水的，又苦又難吃，都不怕味覺失靈嗎？」
「不然呢？」藍湛將粥放好，撇了他一眼，反問。
「蓮藕排骨湯怎麼樣？」魏無羨笑嘻嘻地用手撐著頭，自顧自地吃起了粥。
5.
「魏前輩，你不和我們一起去夜獵嗎？」
思追在一團團毛絨絨、暖呼呼，白得像雪一樣的兔子們掙扎地站起身來，問旁邊那位正在喂兔子的男人。
「不了，我老了，你們去吧——比起這個，你來幫我看看，這麼一大堆兔子裡，哪兩隻才是我一開始送藍湛的那兩隻啊？」
我想去也不能去啊，憑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我吵著要去，藍湛也不會讓我去的。在小輩面前丟臉，還不如不去了呢。
魏無羨有些賭氣般地想著。
「魏前輩，好像是他們......」
思追身後的景儀把兔子堆裡其中兩隻抓了出來，像魏無羨一樣活潑好動的那一隻不斷掙扎著想要從景儀手中掙脫；而另一隻就像藍湛一般，靜靜的動也不動，可說是兔子裡的「雅正」代表了呢。
魏無羨這樣想著。
「謝啦，景儀。」
魏無羨將兔子抱到膝蓋上，單手托著腮，一邊喂兔子一邊想著，他當時到底是為了什麼會送藍湛這兩隻兔子呀？怎麼又忘記了呢......
6.
兄長說，魏嬰的狀況現在是每況愈下了。
他說，要好好把握剩下的日子。
他說，魏嬰，他可能，活不過一個月了......
魏嬰？我會這樣對他說。
你是誰？他通常都會這樣回。
「藍湛！」這是少見的，他還可以想起我的時候。
「我們下山去綵衣鎮玩，好不好？」他燦爛的笑著，望著我，手上抱著隻兔子。
「好。」你要做什麼，我都答應，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藍......」魏嬰迷茫的眼神望著我。我知道，他又忘記了。
「藍湛。」我是藍湛，你還記得我嗎？
「......」忘記了。他忘記我了...
再也想不起來了吧？
「餓了？」藍湛這樣子問他。
「......」一貫的沉默，讓人窒息。
藍湛就這樣默默地走了出去，回來時端了一碗湯回來。
那是魏嬰那時生病時說過，他想要喝的湯。
魏嬰，我給你煮了，你可想起我了嗎？藍湛心裡默默地想著。
魏無羨靜靜的端過那碗湯，什麼反應也沒有。
蓮藕排骨湯，是魏嬰的師姐，江厭離的拿手菜，也是魏嬰和江澄最愛喝的湯。
你可曾記得，那夜蓮花塢覆滅？
你可曾記得，剖金丹時的痛苦？
你可曾記得，岐山清談會時上的溫寧，現在的鬼將軍？
你可曾記得，溫情被挫骨揚灰？
你可曾記得，你在亂葬崗上被圍剿，又因莫玄羽獻舍而重回於世？
你可曾記得，在觀音廟內，你說過的那句話？
藍湛這樣問道。
──「你特別好，我喜歡你。或換個說法，心悅你，愛你，想要你，沒法離開你，隨便怎麼你。我想一輩子和你一起夜獵。還想天天和你上床。我發誓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像以前一樣逗你玩兒，更不是因為感激你。」──
不，我不記得。魏無羨這樣說道。
他骨子裡早已沒有往年張揚的風采，只剩下那層黯然。
7.
魏嬰死了。
他魂飛魄散，和他的那位曉星塵師叔一樣，拿著鎖靈囊東拼西湊也只能捕捉到一小塊殘缺的魂魄。
他死的時候倒是格外清醒，不痛苦也沒有悲傷的情緒，就這樣一滴滴地散去了魂魄。
因為早已沒有了記憶呀。
「魏嬰。」
「你是誰？」
這是他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面無表情。
藍湛。你的道侶。他這樣想到，但並沒有說出來。
屍體火化，魂魄安養。負霜華，行世路。
待星塵醒來，對他說對不起，錯不在你。
這句話是藍湛從薛洋手中拿回他存著曉星塵魂魄的鎖靈囊，魏嬰問宋嵐接下來他有甚麼打算，宋嵐在地上寫的那行字。
現在他也落到這般境地了呢。
只能在鎖靈囊裡面苟延慘喘，沒有完整的魂魄，連輪迴轉世都做不到。
來生也沒有辦法再結為連理了吧？藍湛這樣想道。
一行淚，悄然無聲的從藍湛的臉頰滑下。
8.
魏嬰死後，已經過了10年了。
鎖靈囊，也早該空了。
但他還是堅持不懈的對鎖靈囊說話，深信著裡面的魂魄會再醒過來，喊著「藍二哥哥」。
「魏嬰，江澄結婚了。」
「他終於找到一位符合他需求的姑娘了。金凌也過得很好，現在都沒有人會說他不配當家主了。他實在做的很好。」
「你可能不知道，思追和景儀成婚了，當初還是景儀追的思追呢。」
「聶懷桑倒也闖出了一番事業，現在再也沒有人會說他是膿包了吧。」
「兄長一直沒有結婚，不過江澄倒找到了個老婆。」
「魏嬰，你回來看看我，看看大家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一縷魂魄，緩緩地飛上青天。
他終於魂歸西天。
9.
他走過奈何橋，望著熙熙攘攘的橋面，卻找不到那個身影。
找不到那個身穿黑衣，一手拿著笛子，一手提著天子笑的魏嬰了。
是吧？
是嗎？
他望著對面笑盈盈的那個身影，嘴角輕輕挑了起來----
「魏嬰，好久不見。」
「藍湛，當年你等我13年，現在換我等你啦！」
「藍湛，我想死你啦！」
「嗯。」他用力的將懷中的人壓上心口，說：「我也是。」
「魏嬰，你想喝蓮藕排骨湯嗎？」
魏無羨睜開眼，旁邊放著好幾醰天子笑。
他的頭昏昏沉沉的，像醉了一般。不，不是像，他就是醉了。
他輕掃過整個房間，一醰、兩醰、三醰....七、八醰，旁邊甚至還有未開封的。我昨天都幹了什麼去啦？魏無羨心想。
他晃了晃頭，想讓自己清醒一下，卻驚訝的發現，他竟然忘記了。
忘記這裡是哪，他又為什麼會在這裡。
喀擦一聲，門開了。門後有人輕輕地走進，端著一盆水。那人坐下來，拿著毛巾，靠近魏無羨，正準備給他擦臉。
「唔...？藍......」魏無羨想了想，還是想不出來面前這個想給他擦臉的人是誰，便後退了幾步，警戒的看著。
那人細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用他特有的清冷音調說：「魏嬰，我是藍湛。藍湛，藍忘機，含光君。」
一表明身分，魏無羨便笑嘻嘻地跑了回來，讓藍湛給他搓圓揉扁，一如他以前在藍湛喝醉酒時對他做的一樣——即使他本人可能已經不記得。
2.
他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藍忘機也不記得了。
他只記得有天早上醒來，魏嬰一臉茫然的問他，他是誰？他好熟悉，可是就是想不起來......
他很驚慌，急忙叫大夫來，大夫說，魏嬰的魂魄在前世受鬼道反蝕，已經受過傷害，但因莫玄羽獻舍，又再次對他的靈魂造成破壞。
醫生說，這醫不好。
醫生說，他會.......
經過一開始的那一次，又發生了第二次、第三次，機率、頻率都增加了，藍忘機也從剛開始的驚惶，到現在漸漸麻木，及被壓在心底，那一絲絲無法忽視的心痛。
是不是，又要在失去他一次了？
3.
他知道自己怎麼了，八成是魂魄受損。
這段時間，他常常忘記事情，忘記昨天做了什麼，忘記一刻前自己說了什麼。
他甚至忘記了藍湛。
他是不是又要再一次，拋下藍湛了?
4.
「魏嬰，吃飯了。」藍湛的聲音把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的魏無羨拉了出來。
「啊?午時啦?」他正要從床上起身，便感到一陣頭昏，就要往前撲倒，幸好被眼明手快的藍湛給截住了。
「不必。」他這樣說道，一邊將魏無羨按回床上。「我去端給你。」語畢，他便走了出去，不多時便端了一碗清粥回來。
魏無羨微微皺眉，有些不滿的說：「你們家都這樣對待病人的呀？每天都吃這些清湯寡水的，又苦又難吃，都不怕味覺失靈嗎？」
「不然呢？」藍湛將粥放好，撇了他一眼，反問。
「蓮藕排骨湯怎麼樣？」魏無羨笑嘻嘻地用手撐著頭，自顧自地吃起了粥。
5.
「魏前輩，你不和我們一起去夜獵嗎？」
思追在一團團毛絨絨、暖呼呼，白得像雪一樣的兔子們掙扎地站起身來，問旁邊那位正在喂兔子的男人。
「不了，我老了，你們去吧——比起這個，你來幫我看看，這麼一大堆兔子裡，哪兩隻才是我一開始送藍湛的那兩隻啊？」
我想去也不能去啊，憑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我吵著要去，藍湛也不會讓我去的。在小輩面前丟臉，還不如不去了呢。
魏無羨有些賭氣般地想著。
「魏前輩，好像是他們......」
思追身後的景儀把兔子堆裡其中兩隻抓了出來，像魏無羨一樣活潑好動的那一隻不斷掙扎著想要從景儀手中掙脫；而另一隻就像藍湛一般，靜靜的動也不動，可說是兔子裡的「雅正」代表了呢。
魏無羨這樣想著。
「謝啦，景儀。」
魏無羨將兔子抱到膝蓋上，單手托著腮，一邊喂兔子一邊想著，他當時到底是為了什麼會送藍湛這兩隻兔子呀？怎麼又忘記了呢......
6.
兄長說，魏嬰的狀況現在是每況愈下了。
他說，要好好把握剩下的日子。
他說，魏嬰，他可能，活不過一個月了......
魏嬰？我會這樣對他說。
你是誰？他通常都會這樣回。
「藍湛！」這是少見的，他還可以想起我的時候。
「我們下山去綵衣鎮玩，好不好？」他燦爛的笑著，望著我，手上抱著隻兔子。
「好。」你要做什麼，我都答應，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藍......」魏嬰迷茫的眼神望著我。我知道，他又忘記了。
「藍湛。」我是藍湛，你還記得我嗎？
「......」忘記了。他忘記我了...
再也想不起來了吧？
「餓了？」藍湛這樣子問他。
「......」一貫的沉默，讓人窒息。
藍湛就這樣默默地走了出去，回來時端了一碗湯回來。
那是魏嬰那時生病時說過，他想要喝的湯。
魏嬰，我給你煮了，你可想起我了嗎？藍湛心裡默默地想著。
魏無羨靜靜的端過那碗湯，什麼反應也沒有。
蓮藕排骨湯，是魏嬰的師姐，江厭離的拿手菜，也是魏嬰和江澄最愛喝的湯。
你可曾記得，那夜蓮花塢覆滅？
你可曾記得，剖金丹時的痛苦？
你可曾記得，岐山清談會時上的溫寧，現在的鬼將軍？
你可曾記得，溫情被挫骨揚灰？
你可曾記得，你在亂葬崗上被圍剿，又因莫玄羽獻舍而重回於世？
你可曾記得，在觀音廟內，你說過的那句話？
藍湛這樣問道。
──「你特別好，我喜歡你。或換個說法，心悅你，愛你，想要你，沒法離開你，隨便怎麼你。我想一輩子和你一起夜獵。還想天天和你上床。我發誓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像以前一樣逗你玩兒，更不是因為感激你。」──
不，我不記得。魏無羨這樣說道。
他骨子裡早已沒有往年張揚的風采，只剩下那層黯然。
7.
魏嬰死了。
他魂飛魄散，和他的那位曉星塵師叔一樣，拿著鎖靈囊東拼西湊也只能捕捉到一小塊殘缺的魂魄。
他死的時候倒是格外清醒，不痛苦也沒有悲傷的情緒，就這樣一滴滴地散去了魂魄。
因為早已沒有了記憶呀。
「魏嬰。」
「你是誰？」
這是他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面無表情。
藍湛。你的道侶。他這樣想到，但並沒有說出來。
屍體火化，魂魄安養。負霜華，行世路。
待星塵醒來，對他說對不起，錯不在你。
這句話是藍湛從薛洋手中拿回他存著曉星塵魂魄的鎖靈囊，魏嬰問宋嵐接下來他有甚麼打算，宋嵐在地上寫的那行字。
現在他也落到這般境地了呢。
只能在鎖靈囊裡面苟延慘喘，沒有完整的魂魄，連輪迴轉世都做不到。
來生也沒有辦法再結為連理了吧？藍湛這樣想道。
一行淚，悄然無聲的從藍湛的臉頰滑下。
8.
魏嬰死後，已經過了10年了。
鎖靈囊，也早該空了。
但他還是堅持不懈的對鎖靈囊說話，深信著裡面的魂魄會再醒過來，喊著「藍二哥哥」。
「魏嬰，江澄結婚了。」
「他終於找到一位符合他需求的姑娘了。金凌也過得很好，現在都沒有人會說他不配當家主了。他實在做的很好。」
「你可能不知道，思追和景儀成婚了，當初還是景儀追的思追呢。」
「聶懷桑倒也闖出了一番事業，現在再也沒有人會說他是膿包了吧。」
「兄長一直沒有結婚，不過江澄倒找到了個老婆。」
「魏嬰，你回來看看我，看看大家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一縷魂魄，緩緩地飛上青天。
他終於魂歸西天。
9.
他走過奈何橋，望著熙熙攘攘的橋面，卻找不到那個身影。
找不到那個身穿黑衣，一手拿著笛子，一手提著天子笑的魏嬰了。
是吧？
是嗎？
他望著對面笑盈盈的那個身影，嘴角輕輕挑了起來----
「魏嬰，好久不見。」
「藍湛，當年你等我13年，現在換我等你啦！」
「藍湛，我想死你啦！」
「嗯。」他用力的將懷中的人壓上心口，說：「我也是。」
「魏嬰，你想喝蓮藕排骨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