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質問

　　

　　另一隊四人組誕生了。

　　這一隊夜間小隊，不同其他隊伍，至少他們打心底服從自己的領導。

　　幾日的訓練雷實終於抓到竅門，一輪斧尖敲擊樹幹，鋒利將其一分為二，若是將攻擊分成三段，砍出鋒利，中斷延遲，後斷炸裂。

　　可以說雷實有了一定的理解，只是控制方面還不夠細膩，當然有斬獲是好事，透過不斷努力，距離成功也會越發接近。

　　雷實的增進，讓鍾文鴻看待雲凡愈發尊重。

　　這一晚，練習之餘，他請雲凡於一旁對話。

　　同樣訓練的還有姜問心，此刻她停下動作，放出神識傾聽著他們的對話。

　　姜問心說服自己的是，鍾文鴻再不濟也是練氣六重天，雲凡只是個普通人，她必須要保護雲凡，至於其他的原因，只有姜問心自己清楚，又或許她自己也還不太理解。

　　｢雲、雲少，我想請你幫我件事。｣

　　鍾文鴻有些難以啟齒。

　　｢怎麼了嗎?｣

　　｢那個你能不能也像教雷實那樣教我?｣

　　他道，見雲凡皺眉，鍾文鴻急忙又道:｢我知道您與雷實打小認識，而我只是個陌生人。可……可是如果不請你幫我，我實在找不到其他人幫忙了，我又不想一輩子當個雜役。｣

　　看著他誠懇的態度，雲凡對著他笑了笑，轉身仰望那輪明月:｢你為什麼修仙?｣

　　這話問得鍾文鴻一愣，望著對方背影讓他感到一股悲寂。

　　彷彿看見的不是一個年輕人，而是一個被隔絕於世的孤獨體。

　　同樣有感的還有姜問心，在氣息散溢的同時，她收回了神識，望著遠處的背影，她感受到淒涼、落寞以及悲歎。是什麼讓一個十幾歲的人能流露出這般的情緒?

　　雲凡並不是裝逼，只是好奇。

　　雷實雖然沒說過，他卻知道這小子一心要證明自己，他修仙為的是讓曾經瞧不起他的人還他一句公道，一句我錯了。

　　那三百多人同樣要一個公道，要晴空學院打從心底懊悔。

　　望著這輪明月，他想起許多，想起他自己，想過去，也想起一個個謎團。

　　妖魔二魂的記憶相當殘破，並不完整，畫面總是斷斷續續的，兩者一路披荊斬棘，朝著他們認為的目標邁進，記憶片段並沒有給出終點，同樣沒給出修仙的理由。

　　至於地球的他並非修仙者，在地球上人類運用殘存的科技加上自製冷兵器與血族及白虎族對抗，那時的他其實只想平靜平凡的活著。

　　要說三段記憶有什麼相同處，那麼……他們都——死了。

　　雲凡這個名子，這副身體真正的主人，如今他行走的道路，他所鋪寫的未來，都是這個靈魂，名為雲凡的靈魂所擁有的。一個初生就帶有兩段殘缺與一段完整記憶的靈魂，嚴格說他是雲凡，並非地球的他。

　　為何修仙?他又為何修仙?這個問題，同樣落在他的心底，是啊……為什麼呢?

　　當雲凡轉身，那股氣息便消失無蹤了，雲凡對拍了拍他的肩膀:｢給我個答案，就開始訓練吧。｣

　　這只是好奇一問，不論什麼答案，雲凡都不會拒絕他，只是鍾文鴻想多了，他不曾想過這個問題，在找出真正的原因前，他怕是不會再提出請求了。

　　就鍾文鴻與雷實的個性其實很像，兩個都是直爽可交的對象，這類人就是有過摩擦也會在理解過後釋懷，他與雷實的差距在於資訊，雷實是平民，鍾文鴻則有家族壓力，見解也會比較廣，要說當初愛面子，其實一大部分是顧及家族顏面，而並非自身拉不下臉。

　　※※※

　　五日午後。

　　一眾雜役並列在自省閣內，一旁夏執事陪同在側。

　　其中有的人惶恐不安，有些胸有成竹，有的是暗自竊喜。

　　一旁夏執事連連嘆息，他已經知道了雲凡的承諾，也是剛剛才知道的，要是早知道他必然阻止，現在只希望那位大人能夠從輕發落。

　　大門外，兩人朝此間走來，一者雙手環背，另一個於旁前後哈腰，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哈腰者是王管嫌，而能讓他這般哈腰，說明對方來頭不小。

　　這人一頭白髮，身著不凡，應該有一定年紀，不過他滿面紅光，甚至有些童貌，任誰也無法將老人二字與他掛勾。

　　兩人入閣，王管嫌就狠狠瞪著雲凡，在眾人面前他也收起哈巴狗的樣子。

　　｢這就是整理後的樣子?｣白髮老者問道。

　　｢是、是的雲華長老。｣王管嫌恭敬道，話鋒一轉:｢不過有些小兒自作聰明，將工作攬到自己身上，也不知道是夜郎自大還是自不量力。｣

　　這是在對雲凡下拌子，也說明有人早向他告狀了。

　　此時來福又撇了雲凡一眼，得意的樣子彷彿已經看見對方跪在院門一樣。

　　對於王管嫌的話雲華長老惘若未聞，目光掃過潔淨的地面，以及擦拭乾淨的窗檯，滿意的點點頭。

　　這是姜問心的功勞，雲凡分書姜問心擦書並不費事，閒暇之餘她就做些室內整潔，想到這幾天都獨處在這，姜問心臉頰微紅，下意識的低頭。

　　伴著雲華長老一步步往書架子走去，夏執事的心隨著那緩慢的步伐不段加速。

　　另外幾人則是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停頓在鑲著｢史｣字的書架前，雲華長老取下其中一本書翻了幾頁，又放了回去。隨機的又取了本，反覆數次忽然一僵。

　　見這情況夏執事心底一沉，王管嫌卻是樂得。

　　老夫還沒針對你，你倒好，自己挖坑自己跳，現在看你怎麼辦。

　　｢這是什麼人整理的!｣

　　雲華威嚴的聲音如老鐘般晃蕩整個自省閣。

　　那聲音讓人心顫，雲凡想上前承認，卻又被震得動彈不得。

　　｢怎麼?敢作不敢承認是嗎?｣

　　威嚴的聲音更劇了。

　　雲華長老轉身目光銳利掃過眾人，正面那道目光，任誰都心頭一緊，彷彿被猛獸盯上。

　　直到目光掃過眾人一圈，雲華長老收斂氣息。

　　撲通。

　　來福直接跪在地上，身子縮瑟的發抖。

　　與此同時雲凡上前一步，恭敬道:｢是我整理的。｣

　　雲華長老只撇了雲凡一眼，依舊看著他身後的人們:｢還有誰?｣

　　這時，雷實與姜問心一同站出來，若不是這一刻才從震驚中回神，他們會選擇與雲凡同一時間站出來。

　　看著二人，雲凡有所責怪，不過在長老面前也不好多說什麼。

　　｢還有誰?｣

　　雲華長老依舊那句話。

　　這時鍾文鴻也站了出來，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雙腳顫抖，一手緊擰著大腿，強迫自己行動。

　　｢還有沒有人?｣

　　雲華長老還是這一句。

　　這一次沒有人站出來，除了來福外那對兄弟檔也跪在地上，畏縮著低著頭。

　　｢沒有了嗎?你們是一個隊伍！｣

　　雲華長老沉聲道。

　　死寂一般的自省閣，針落可聞，這時拖著鞋底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最後三個人也站到雲凡身旁，也許是下定決心，這一刻他們也挺直身子，並不像剛剛一般畏縮。

　　｢你！｣

　　雲華長老大一扶，一股柔力直接將來福拖了起來:｢告訴我，這些事情都是誰做的。｣

　　看著雲華長老，沒來由的恐懼深深的落入來福心裡，柔力一消失，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黃澄澄的液體順著褲襠躺流而出。

　　｢是、是他!｣來福惶恐道，小命要緊他也顧不得失態了。指著雲凡憤怒道:｢都是這混蛋出的主意，他不只說要自己整理，還讓我們做苦力，幫他搬書擦架子，甚至地板和窗檯都是我們擦的。｣

　　｢你胡說!｣姜問心怒道。

　　｢我沒問妳。｣雲華長老道，不怒自威，那股氣息落下，姜問心渾身顫抖再難開口。

　　｢不只這樣，他還狐假虎威，動不動就要我們侍候他！他還說……還說……｣

　　｢說什麼?｣雲華長老雙眼瞇成一線。

　　｢他還說晴空學院怎了，他可是雲侯義子，就算出事了學院也不敢拿他怎樣。不過我們這種小人物要是得罪他，保證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哦?｣雲華長老有些玩味了，又望向他身後兩人:｢你們也受到相同的威脅嗎?｣

　　｢我……我們……｣

　　｢稟、稟長老，雖然雲凡平日在宿舍逞凶慣了，但是我們……我們並沒有和他正面衝突，所以我們並不清楚。不過整理一事確實是他親口承諾的。｣

　　｢是、是啊長老，他說要是做得不滿意，他就讓雲逍……雲侯大人領著他跪在院門口請學院原諒。｣

　　相比來福滿口胡話，這對兄弟說得半真半假。

　　雲華長老站回眾人面前，看著雲凡:｢你有什麼要替自己辯解的?｣

　　｢沒有，該說的我已經用行動表明了。｣

　　雲凡道，語氣平穩不卑不亢。

　　這倒讓雲華意外，此時他並沒有完全撤除壓迫，這這氣息下一般練氣五重天的弟子未必好受，雲凡只是普通人，居然不卑不亢，臉不紅氣不喘氣息如此平穩。

　　可惜了。

　　讚賞同時不由得失望，可惜這個好苗子是個雜役，雜役就是入不了學院法眼的普通人，哪怕再欣賞，百年之後不過一壇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