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諾
本章節 7166 字
更新於: 2021-04-15
沒過多久，來犯的神族就被全數擊殺。
看著被集中起來、滿地的神族屍體，優席恩垂下眼簾，沒有憐憫，卻有不捨。
就算他再怎麼不想承認，神族終究還是自己的同族。
「……願汝等靈魂得以安息。」
那是神族的簡單祝禱，能夠利用言語引領靈魂進入冥府，給予轉世的祝福。
「小恩，你還真是個好人啊，明明他們想動你最喜歡的哥哥不是嗎？」莉莉亞湊到優席恩耳邊，幾乎是整個人癱在優席恩身上，只是優席恩完全不為所動。
「……和那沒有關係，對於死在我眼前的人，不管是神族還是魔族，我都會平等地給予禱告。」
這只是、讓他自己不要那麼有罪惡感的方法而已。
他並不是好人，因為他考慮的只是自己。
他從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那樣就是好人啊。」莎麗從後面抱上優席恩，「之前也是，明明面對的是把自己害成這樣的罪魁禍首、明明差點把你和諾一起殺死，你卻還是為那些人禱告了，就像是真的、希望他們可以好好瞑目一樣。如果是我的話，就算是鞭屍也不夠洩憤。」
「鞭屍是……亞才會做的事情。」
「欸？」
莎麗和莉莉亞想像著有人用和優席恩一樣的臉做鞭屍這種事情——唔，超不搭的！好可怕！
「欸……小恩，你哥哥那麼可怕嗎？」
「可怕嗎……？」優席恩歪頭想了想，「就算亞在我面前鞭屍、拷問、虐殺別人，我也最喜歡亞了。」說著，還露出無比崇拜的陶醉表情。
「等、等等？小恩？你哥哥怎麼好像有點恐怖啊！」
「會嗎？無論如何亞都是最完美的……」
「小恩回魂喔！你是被你哥哥洗腦了嗎！」
莎麗和莉莉亞近乎崩潰地大力搖晃優席恩的身體，最後是安迪看不下去把他們分開，優席恩都已經有點頭暈了。
「好啦，看了會讓人不舒服的東西都處理掉了，雖然晚了點，但就開始宴會吧！把酒拿上來！」
安迪衝著工廠裡面大喊，裡面也立刻以吆喝聲回應，但優席恩只是不知所措地拉了拉安迪的手臂。
「我不會喝酒……」而且他還未成年啊。
「沒關係沒關係，加了果汁汽水就和平常喝飲料一樣了！」
——不是那個問題吧？
雖然覺得有哪裡怪怪的，但優席恩也沒有拒絕，就這麼被拉去過去夥伴們的宴會之中。
＊
到了隔天，廢棄工廠裡的人們就這樣睡了一片，優席恩也在其中，被莎麗和莉莉亞當成抱枕一樣睡著，但卻沒有任何不滿的神色，依然睡得很沉。
「還真是毫無防備啊……」伊瑟西瞇著眼，不知怎麼的，突然很嫉妒那兩隻惡魔。
——不，可能也不只是嫉妒而已，還混雜了些許羨慕在裡面。
可惡，要不是優席恩對他的記憶被封印，他也不會……
「因為不需要啊。」一旁死盯著看的諾林佐突然開口。「優席恩曾說過，在他們面前是少數可以放鬆的時候，好像是在神皇宮過得不太好。」
「……我知道。」
他當然很清楚，優席恩在神皇宮過得不太好的這件事。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讓魔皇要求神族把優席恩交出來當作人質，與其讓優席恩繼續待在那種被敵視的環境，還不如就近看管他會比較放心，但似乎也給優席恩造成壓力了。
「——嗯？」
伊瑟西突然察覺到什麼，拿出通訊用的水晶，眉頭皺起。「是索藍那個傢伙。」
諾林佐倒抽一口氣，往旁退了好幾步和他拉開距離。
「跟他說你不知道我的下落！」
竟然不過才一個晚上就要逮人了！他本來以為至少可以撐過半天！
「他竟然沒先試圖聯絡你？」
「我早就把他設為黑名單了！」不這麼做根本不可能跑出來！
伊瑟西暗暗嘆了口氣，然後才接起索藍的通訊。
「做什麼？」
『諾林佐在你那裡嗎？』
果然，索藍的第一句話就是諾林佐的下落。
「怎麼可能，我又不是你，對他可沒有興趣。」
『……也是。算了，之後再找他，陛下有事找你……你不在魔宮？』
「我馬上回去。有說是什麼事嗎？」
『沒有，反正你回來就知道了。』
「好吧。」
關閉了通訊，伊瑟西望向鬆了口氣的諾林佐，「你也一起回去嗎？」
「……我、我才不要，就算只能多拖一點時間也好，我才不想回去見索藍。」
「好吧，我無所謂，我之後會再回來，在這之前不要亂跑，如果不想死的話，人界的神族好像挺多的。」伊瑟西也不是太在意諾林佐的生死，只是自顧自地拿出穿界水晶。「我會把結界留下，自然運作的話撐一天也沒問題，不要隨便離開結界的範圍，被發現你自己看著辦。」
然後，他捏碎水晶，從人界消失。
諾林佐鬆了口氣，不只是對於伊瑟西沒告訴索藍他在這裡的事實，同時也是對於伊瑟西的離開。
只要伊瑟西離開，他就有機會和優席恩獨處了。
畢竟，他們也曾經是夥伴，優席恩也記起他了，就算他現在直接在他們面前現身，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但他想要的是和優席恩獨處……看來只能再等等了。反正都等了這麼久，這麼一點時間不算什麼。
優席恩……現在的話，你是不是就能面對我了……？
＊
廢棄工廠裡的人們是到了大約中午的時間才悠悠轉醒，還有不少人出現了宿醉的情況，不過還好沒有在優席恩面前醜態畢出，這對他們來說大概是個不小的安慰。
倒是昨天首次喝酒的優席恩完全沒有不適的情況，雖然喝的酒也不算多，但倒是讓其他人大開眼界，莎麗和莉莉亞也非常扼腕地只能放棄把優席恩灌醉然後霸王硬上弓的計畫。
「已經中午了？」優席恩相當錯愕，他還是第一次在沒有亞的情況下如此熟睡……是因為酒精嗎？還是因為這群許久不見的夥伴？
不過也還好工廠本來就有許多結界保護，不然所有人都如此沒有戒心，要是昨晚在所有人睡下時又有神族追殺過來就糟糕了。
不過還好，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也沒有醒來時，周圍的夥伴都不見的這種情況。
沒事的，在這裡，他害怕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才中午啊……想再睡一下……」莎麗依然抱著優席恩的手臂，撒嬌一般的蹭了蹭。
優席恩也沒有太意外，畢竟惡魔本來就是在夜晚活動的種族，雖然並不像夜行種族在陽光下就會受創，但活動力會大大降低，而優席恩也並不想勉強她。
但是被這樣抓著一個晚上，他的身體已經有點僵硬了……
好想活動一下……
就在優席恩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安迪就過來解救他了，不用幾秒就把像是八爪章魚一樣的莎麗和莉莉亞從優席恩手上『拔』下，還優席恩的雙手自由。
「……謝謝。」
「不用客氣。」安迪將優席恩從地上拉起，「你差不多打算要回去了吧？」
「……你怎麼知道？」
「猜的。畢竟你不會想給我們添麻煩，所以會盡量減少和我們接觸的時間，就算你很想和我們在一起也是一樣。你就是這樣的好孩子啊。」
「才不是……好孩子。」優席恩小聲喃喃，用的是安迪聽不見的音量。
如果真的是好孩子的話，父皇就不會拋棄他了吧……？
「嗯？什麼？」
優席恩搖搖頭，他並不想讓安迪擔心。
「我還是可以待到晚上……」反正他留給伊瑟西的紙條是說他會幾天後再回去……就算拖到晚上應該也沒什麼關係。
「等到晚上的話，被莎麗和莉莉亞纏住，你就回不去了吧。」
「唔……」好像真的可能會發展成那種情況……
「可是現在回去的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們……可能再也沒有機會……」
「放心吧。」安迪將手放上優席恩的腦袋，輕輕搓揉，「只要你努力活下去，我們一定可以再見面。而且如果你知道諾的身分的話，去拜託他也可以吧？畢竟魔族中才有可能有能夠控制魔火的人，雖然皇族不容易找，但如果是皇族的遺留血脈，可能還有機會。」
諾林佐就是皇族……
優席恩心中五味雜陳，但他也沒有想把這件事說出口，當時諾林佐一直瞞著所有人他的皇族身分，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他不會在這種時候隨便說出口。
「我試試看，但他也不一定願意幫我……」
「他一定會願意幫你的，只要你不要怕麻煩諾而不說出口就好。」
優席恩眼神飄移了下，他剛剛確實是想如果諾感覺不會幫忙就不要麻煩他……
「好……」
又和安迪寒暄了一陣，優席恩才終於離開廢棄工廠。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優席恩一邊往市區走去，一邊思考著。
才過了一天，就這樣回去好像有種把人耍著玩的感覺，還是再多待一天比較好嗎？可是他該去哪裡打發時間？
「優、優席恩……？」
突然聽到有人叫住自己的名字，優席恩不免一愣，轉過頭，卻發現現在自己最想迴避的人就出現在自己眼前。
他現在最想迴避的，不是伊瑟西，而是諾林佐。
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那個他不久之前才說過『不認識』的人。
「諾……」
優席恩退了一步，在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諾林佐之前，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逃跑。
「等一下！」
就在優席恩還在遲疑著要不要就這樣轉頭走人時，諾林佐臉色一變，立刻衝上前去拉住優席恩的手。
「為、為什麼要避開我？就因為你想起來我是誰了？」
「你為什麼會知道……不、不對，我只是……對不起，讓我整理一下思緒，不然我不知道該怎麼好好和你道歉……」
「為什麼要道歉？我知道你那時候看不到，告訴你的甚至也不是我真正的名字……該道歉的是我，我竟然還認為你記住我是理所當然……」
「當然是理所當然。」諾林佐還沈浸在自責中，優席恩卻如此回應，「因為是夥伴，所以是理所當然吧？」
「夥……伴？」
「啊，還是你認為我們不是夥伴……？抱歉，似乎是我擅自認定了……」優席恩低下頭，看起來真的相當抱歉的樣子。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有點開心而已，就只是、這樣而已……」諾林佐有點臉紅，看起來並不是說謊，優席恩這才鬆了口氣。
「總、總之，你跟我來一下。」
然後，諾林佐不由分說地把優席恩拉走，優席恩雖然疑惑，但還是什麼都沒能問出口。
——也罷，反正他也沒有急著要回去魔宮，就先跟著諾林佐看看吧。
＊
諾林佐將優席恩帶到附近小路邊的旅館去，緊張地要了一間房間，便把優席恩帶了進去。
『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這個問題優席恩並沒有問出口。
他一直都維持著沉默，靜靜地跟著諾林佐走，因為他很清楚最後諾林佐一定會和他解釋為什麼。
所以，不需要特意提問，反正是遲早會知道的事情。
到了房間內，諾林佐謹慎地鎖上門，這才回頭看向優席恩。也是這時，優席恩才察覺諾林佐滿臉都是不安的神色，像是在隱忍著什麼，額側還有薄汗冒出。
那個樣子，並不單單只是緊張或害怕而已。
「你——」
優席恩才剛想開口詢問，諾林佐已經將雙手搭上他的肩，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推倒在床上。
「——諾？」
「……優席恩，對不起，一直沒有告訴你……我是魅魔混血，我現在已經……好像快要忍不住了……」諾林佐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把自己的現況告訴對方。
「唾液、血液什麼都好……拜託你，把體液給我……！」
諾林佐有些慌亂，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在這種時候發情，魅魔的發情期應該是固定的，除非是像索藍那樣利用吸血鬼的毒素誘發他發情，否則照理來說應該是不會有意外——但他現在偏偏就是處於發情狀態，若是不趕快得到緩解，他可能會失控做出一些平常他不可能會做的事情。
那種事情他在索藍面前已經做得夠多了，至少、至少不想在優席恩面前——！
「魅魔混血……？」優席恩稍微想了想，臉上並沒有露出任何驚訝或厭惡的表情，這令諾林佐感到些許放心。「血液就可以了嗎？」
他毫不猶豫地拉下右肩上的衣服，露出白晰的頸側，用指甲在上面輕輕劃出一條血線。
「多少都可以，請用吧。」
如果是為了幫助夥伴，那一點點的失血根本不值一提。
應該說，只要是為了諾林佐，不論是什麼他都會欣然給予。
一看到鮮血的瞬間，諾林佐就像是按耐不住吸血衝動的吸血鬼，立刻張嘴咬了下去。
「唔……」優席恩低吟了聲，原本只是用指甲輕割，傷口沒那麼大，但諾林佐可是毫不客氣地直接咬下去，他也沒有吸血鬼的尖牙，真的就是直接把咬到的那塊肉撕扯下來吸食血液，相當粗暴。
但優席恩什麼也沒說，只是任由著諾林佐予取予求。
幾秒後，諾林佐稍微壓下了本能的慾望，把牙齒從優席恩的頸側離開。
「啊……對不起，我好像……有點失控了……」他懊惱地看著優席恩頸側的傷口，雖然說是本能驅使，但他竟然傷害了優席恩……
「沒關係，我不介意。」優席恩用一隻手蓋著傷口，掌心下發出淡淡的光芒，手拿開後，傷口已經癒合，就像從來不曾存在過。
他擅長治療，不論是怎樣的傷口，只要他頭腦清楚，就能輕易治癒。
所以，沒有關係，不論是怎樣的傷他都不會在意，如果他的傷口可以剛好幫助到諾林佐，那當然是再好不過。
看優席恩是真的不介意，諾林佐才稍稍鬆了口氣。他可不想因此被優席恩討厭。
「那、那個，優席恩……我有件事想和你說……」諾林佐掙扎了下，還是決定趁現在把話說出口。這次回去被索藍逮到，他就絕對不會再有自由行動的機會，只能趁現在、趁索藍和伊瑟西都不在的現在，他才有唯一的機會。
不管優席恩的回答如何，都是他唯一的機會。
「什麼事？」
看著優席恩疑惑的表情，諾林佐臉上泛起紅暈，被那樣看著，他一瞬間腦袋空白，不知道該如何把話說出口。
「我、那個、我喜——」
諾林佐結結巴巴了半天，才終於鼓起勇氣想把那個關鍵字說出口，卻被突如其來的開門聲打斷。
「真是讓我好找啊，諾。」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諾林佐頓時覺得毛骨悚然，他抬起頭，看到的就是那張他一點都不想看到的臉。索藍的身旁還站著伊瑟西，伊瑟西看著被他壓在身下的優席恩，露出了很可怕的表情，他幾乎可以想像，若是索藍不在，自己恐怕就會身首異處。
但現在這個情況，他也不清楚到底算不算不幸中的大幸……他只知道被索藍逮到，絕對就是最大的不幸了。
「你在做什麼呢？嗯？」
索藍繼續維持他那燦爛的笑容，但那笑容只讓諾林佐寒毛直豎，他可是很清楚的，索藍笑得越燦爛，代表他現在越火大。
為什麼這兩個人現在會在這裡……？
「為什麼……」
「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裡嗎？真是愚蠢的問題。」索藍不屑地哼了聲，「伊瑟西一回來我就從他身上聞到你的味道——你不會真的天真的以為我無法掌握你的一切行蹤吧？」
——諾林佐確實是這樣認為的。
他是無魔者，無論做什麼都不會留下魔法的氣息，甚至還封鎖了一切通訊、還跑到了人類的骯髒世界——
為什麼還是會被發現？
「啊啊，真可憐，都害怕得在顫抖了呢……」索藍逼近床上的諾林佐，伸手撫上他的臉，「——讓我來安慰你吧？」
「——！」
諾林佐僵在原地，而他身下的優席恩看不下去他被這樣逼迫，撐起身體，將手伸直，掌心對準索藍的腦袋，聚集著魔力，用逐漸降低的溫度無聲地發出警告。
只要優席恩想要，隨時都能凍結索藍的腦袋。
現在的優席恩就是散發著這樣的氣勢。
索藍卻一點也不受威脅，冰冷的目光毫不畏懼地回望，卻是對著還站在門邊隱忍著的伊瑟西開口：「伊瑟西，把他帶走，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優席恩還沒反應過來索藍的意思，就看到伊瑟西瞬間出現在索藍身邊，抓住他聚集魔力的那隻手。
「鬧劇結束，該回去了。」
接著，伊瑟西輕輕一扯——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就結論而言，優席恩就這樣在身上的諾林佐連動都沒動的情況下，一把摔進伊瑟西的懷中。
「……？」
不只優席恩，連諾林佐都對這樣的現象感到錯愕。
明明看起來就沒有使用任何魔法——
優席恩還沒來得及多說些什麼，伊瑟西就一次捏碎兩人份的穿界水晶，兩人立刻從索藍和諾林佐眼前消失無蹤。
「礙事的人都消失了，接下來，諾，你想辯解什麼，通通都可以哦？」
索藍在諾林佐耳邊低語，不緊不慢地，相當享受獵物任自己宰割的這一刻。
「為、為什麼……為什麼你會知道……」
「嗯？還是想問這個嗎？也沒什麼，就只是在吸你的血的時候注入了一點可以用來追蹤用的『毒』，是一種只有吸血鬼才能聞得到的氣味，所有和你接觸過的人多少都會沾染到，也可以用來判斷和你接觸的時間——我說過的吧，『你不可能逃離我，哪怕只有一瞬間』。」
索藍一抬手，房間的門立刻甩上，小小的喀一聲，輕易就隔絕了可能的外在干擾。
就算只是人類，他也不允許任何人目睹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我不是……我沒有要、逃跑……我只是、只是……想和優席恩說……」諾林佐一邊說一邊往後縮，期望遠離索藍帶給他的壓迫感。
「——說喜歡他嗎？」
諾林佐倒抽了口氣。
「如果真讓你說出口，先不說那孩子的反應如何，你大概會直接被伊瑟西打殘吧，更何況——你竟然還敢喝他的血？」索藍瞇起眼，盯著諾林佐嘴角還殘留著的血腥。「——算了，那孩子看起來是自願的，伊瑟西也沒有太火大，剛剛也說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倒是不用擔心他的報復。」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把那孩子交給伊瑟西處置，伊瑟西把你交給我，之後誰都不能再過問。」
雖然那時伊瑟西一臉想要殺人的表情……還好什麼條件都不用就談判成功，不然諾林佐不死也要半殘。
索藍臉上恢復笑容，「不過啊，今天的事，就算伊瑟西不插手，我也不可能會輕易放過你。」
「——！」
「我可沒有禁止你和那孩子接觸啊……竟然還背著我偷偷來，這個不懲罰不行吧？」
索藍將諾林佐按在床上，連咒語也沒念，輕易就化出魔力製成的繩索，將諾林佐的雙手反綁在身後。
「等、等等！現在不行！」
「為什麼不行？因為你剛壓抑了發情的衝動嗎？」索藍笑著反問，一點都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唔……」
「放心吧，不管你想要什麼，我全部都會給你的。」索藍想了想，又說：「當然，除了——自由、以外呢。」
諾林佐很害怕索藍。
不僅僅是因為對方握有自己的秘密並以此要脅所以才害怕。
應該說，被要脅這件事完全就是意料之內的事情，他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雖然還是有很多事情難以忍受，但這自然不會是他害怕索藍的最大理由。
索藍自己也很清楚，但他從來就不在意諾林佐害怕自己的真正理由，最多就是有些好奇而已，但就算不知道其實也沒什麼關係。
對，到今天之前為止，不知道也沒有關係。
但剛才他卻發現了在諾林佐身上，那個恐懼的真面目有種奇妙的違和感。
那個恐懼，不單單是針對他的。
突然對那個被隱藏起來的答案很感興趣，索藍看著趴在床上顫抖的諾林佐，露出極其邪惡的笑容。
「吶，為什麼要這麼害怕？」索藍俯下身，親吻著諾林佐的後頸，看似溫柔，其實一舉一動都是壓迫。
「……？」
諾林佐不能明白索藍問話的用意。
明明都把人逼到這個地步，卻問他為什麼會這麼害怕……？
怎麼可能不害怕——他的答案只可能是這個。
但是他卻本能的知道，這並不是索藍想要聽到的答案。
諾林佐還沒來得及回答，索藍就已經扒下他的褲子，從床邊的矮櫃中摸索出不少東西放到床上。
「哎，真想不到，人類準備的小玩具還挺周全的。」
索藍彷彿真的感到驚奇地這麼說，諾林佐顫抖著往旁邊看去——但他下一秒就徹底後悔了。
一個一個被擺放在床上的，是各種各樣的情趣用品，種類繁多到甚至有幾樣是諾林佐不曾在索藍房裡看過的。
「咦？等、等等，你該不會——！」
「機會難得，就好好試過一遍吧～」壓制扭動掙扎的諾林佐，索藍笑著宣告，「想要我停的話，就說出我想聽的答案吧。」
看著被集中起來、滿地的神族屍體，優席恩垂下眼簾，沒有憐憫，卻有不捨。
就算他再怎麼不想承認，神族終究還是自己的同族。
「……願汝等靈魂得以安息。」
那是神族的簡單祝禱，能夠利用言語引領靈魂進入冥府，給予轉世的祝福。
「小恩，你還真是個好人啊，明明他們想動你最喜歡的哥哥不是嗎？」莉莉亞湊到優席恩耳邊，幾乎是整個人癱在優席恩身上，只是優席恩完全不為所動。
「……和那沒有關係，對於死在我眼前的人，不管是神族還是魔族，我都會平等地給予禱告。」
這只是、讓他自己不要那麼有罪惡感的方法而已。
他並不是好人，因為他考慮的只是自己。
他從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那樣就是好人啊。」莎麗從後面抱上優席恩，「之前也是，明明面對的是把自己害成這樣的罪魁禍首、明明差點把你和諾一起殺死，你卻還是為那些人禱告了，就像是真的、希望他們可以好好瞑目一樣。如果是我的話，就算是鞭屍也不夠洩憤。」
「鞭屍是……亞才會做的事情。」
「欸？」
莎麗和莉莉亞想像著有人用和優席恩一樣的臉做鞭屍這種事情——唔，超不搭的！好可怕！
「欸……小恩，你哥哥那麼可怕嗎？」
「可怕嗎……？」優席恩歪頭想了想，「就算亞在我面前鞭屍、拷問、虐殺別人，我也最喜歡亞了。」說著，還露出無比崇拜的陶醉表情。
「等、等等？小恩？你哥哥怎麼好像有點恐怖啊！」
「會嗎？無論如何亞都是最完美的……」
「小恩回魂喔！你是被你哥哥洗腦了嗎！」
莎麗和莉莉亞近乎崩潰地大力搖晃優席恩的身體，最後是安迪看不下去把他們分開，優席恩都已經有點頭暈了。
「好啦，看了會讓人不舒服的東西都處理掉了，雖然晚了點，但就開始宴會吧！把酒拿上來！」
安迪衝著工廠裡面大喊，裡面也立刻以吆喝聲回應，但優席恩只是不知所措地拉了拉安迪的手臂。
「我不會喝酒……」而且他還未成年啊。
「沒關係沒關係，加了果汁汽水就和平常喝飲料一樣了！」
——不是那個問題吧？
雖然覺得有哪裡怪怪的，但優席恩也沒有拒絕，就這麼被拉去過去夥伴們的宴會之中。
＊
到了隔天，廢棄工廠裡的人們就這樣睡了一片，優席恩也在其中，被莎麗和莉莉亞當成抱枕一樣睡著，但卻沒有任何不滿的神色，依然睡得很沉。
「還真是毫無防備啊……」伊瑟西瞇著眼，不知怎麼的，突然很嫉妒那兩隻惡魔。
——不，可能也不只是嫉妒而已，還混雜了些許羨慕在裡面。
可惡，要不是優席恩對他的記憶被封印，他也不會……
「因為不需要啊。」一旁死盯著看的諾林佐突然開口。「優席恩曾說過，在他們面前是少數可以放鬆的時候，好像是在神皇宮過得不太好。」
「……我知道。」
他當然很清楚，優席恩在神皇宮過得不太好的這件事。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讓魔皇要求神族把優席恩交出來當作人質，與其讓優席恩繼續待在那種被敵視的環境，還不如就近看管他會比較放心，但似乎也給優席恩造成壓力了。
「——嗯？」
伊瑟西突然察覺到什麼，拿出通訊用的水晶，眉頭皺起。「是索藍那個傢伙。」
諾林佐倒抽一口氣，往旁退了好幾步和他拉開距離。
「跟他說你不知道我的下落！」
竟然不過才一個晚上就要逮人了！他本來以為至少可以撐過半天！
「他竟然沒先試圖聯絡你？」
「我早就把他設為黑名單了！」不這麼做根本不可能跑出來！
伊瑟西暗暗嘆了口氣，然後才接起索藍的通訊。
「做什麼？」
『諾林佐在你那裡嗎？』
果然，索藍的第一句話就是諾林佐的下落。
「怎麼可能，我又不是你，對他可沒有興趣。」
『……也是。算了，之後再找他，陛下有事找你……你不在魔宮？』
「我馬上回去。有說是什麼事嗎？」
『沒有，反正你回來就知道了。』
「好吧。」
關閉了通訊，伊瑟西望向鬆了口氣的諾林佐，「你也一起回去嗎？」
「……我、我才不要，就算只能多拖一點時間也好，我才不想回去見索藍。」
「好吧，我無所謂，我之後會再回來，在這之前不要亂跑，如果不想死的話，人界的神族好像挺多的。」伊瑟西也不是太在意諾林佐的生死，只是自顧自地拿出穿界水晶。「我會把結界留下，自然運作的話撐一天也沒問題，不要隨便離開結界的範圍，被發現你自己看著辦。」
然後，他捏碎水晶，從人界消失。
諾林佐鬆了口氣，不只是對於伊瑟西沒告訴索藍他在這裡的事實，同時也是對於伊瑟西的離開。
只要伊瑟西離開，他就有機會和優席恩獨處了。
畢竟，他們也曾經是夥伴，優席恩也記起他了，就算他現在直接在他們面前現身，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但他想要的是和優席恩獨處……看來只能再等等了。反正都等了這麼久，這麼一點時間不算什麼。
優席恩……現在的話，你是不是就能面對我了……？
＊
廢棄工廠裡的人們是到了大約中午的時間才悠悠轉醒，還有不少人出現了宿醉的情況，不過還好沒有在優席恩面前醜態畢出，這對他們來說大概是個不小的安慰。
倒是昨天首次喝酒的優席恩完全沒有不適的情況，雖然喝的酒也不算多，但倒是讓其他人大開眼界，莎麗和莉莉亞也非常扼腕地只能放棄把優席恩灌醉然後霸王硬上弓的計畫。
「已經中午了？」優席恩相當錯愕，他還是第一次在沒有亞的情況下如此熟睡……是因為酒精嗎？還是因為這群許久不見的夥伴？
不過也還好工廠本來就有許多結界保護，不然所有人都如此沒有戒心，要是昨晚在所有人睡下時又有神族追殺過來就糟糕了。
不過還好，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也沒有醒來時，周圍的夥伴都不見的這種情況。
沒事的，在這裡，他害怕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才中午啊……想再睡一下……」莎麗依然抱著優席恩的手臂，撒嬌一般的蹭了蹭。
優席恩也沒有太意外，畢竟惡魔本來就是在夜晚活動的種族，雖然並不像夜行種族在陽光下就會受創，但活動力會大大降低，而優席恩也並不想勉強她。
但是被這樣抓著一個晚上，他的身體已經有點僵硬了……
好想活動一下……
就在優席恩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安迪就過來解救他了，不用幾秒就把像是八爪章魚一樣的莎麗和莉莉亞從優席恩手上『拔』下，還優席恩的雙手自由。
「……謝謝。」
「不用客氣。」安迪將優席恩從地上拉起，「你差不多打算要回去了吧？」
「……你怎麼知道？」
「猜的。畢竟你不會想給我們添麻煩，所以會盡量減少和我們接觸的時間，就算你很想和我們在一起也是一樣。你就是這樣的好孩子啊。」
「才不是……好孩子。」優席恩小聲喃喃，用的是安迪聽不見的音量。
如果真的是好孩子的話，父皇就不會拋棄他了吧……？
「嗯？什麼？」
優席恩搖搖頭，他並不想讓安迪擔心。
「我還是可以待到晚上……」反正他留給伊瑟西的紙條是說他會幾天後再回去……就算拖到晚上應該也沒什麼關係。
「等到晚上的話，被莎麗和莉莉亞纏住，你就回不去了吧。」
「唔……」好像真的可能會發展成那種情況……
「可是現在回去的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們……可能再也沒有機會……」
「放心吧。」安迪將手放上優席恩的腦袋，輕輕搓揉，「只要你努力活下去，我們一定可以再見面。而且如果你知道諾的身分的話，去拜託他也可以吧？畢竟魔族中才有可能有能夠控制魔火的人，雖然皇族不容易找，但如果是皇族的遺留血脈，可能還有機會。」
諾林佐就是皇族……
優席恩心中五味雜陳，但他也沒有想把這件事說出口，當時諾林佐一直瞞著所有人他的皇族身分，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他不會在這種時候隨便說出口。
「我試試看，但他也不一定願意幫我……」
「他一定會願意幫你的，只要你不要怕麻煩諾而不說出口就好。」
優席恩眼神飄移了下，他剛剛確實是想如果諾感覺不會幫忙就不要麻煩他……
「好……」
又和安迪寒暄了一陣，優席恩才終於離開廢棄工廠。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優席恩一邊往市區走去，一邊思考著。
才過了一天，就這樣回去好像有種把人耍著玩的感覺，還是再多待一天比較好嗎？可是他該去哪裡打發時間？
「優、優席恩……？」
突然聽到有人叫住自己的名字，優席恩不免一愣，轉過頭，卻發現現在自己最想迴避的人就出現在自己眼前。
他現在最想迴避的，不是伊瑟西，而是諾林佐。
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那個他不久之前才說過『不認識』的人。
「諾……」
優席恩退了一步，在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諾林佐之前，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逃跑。
「等一下！」
就在優席恩還在遲疑著要不要就這樣轉頭走人時，諾林佐臉色一變，立刻衝上前去拉住優席恩的手。
「為、為什麼要避開我？就因為你想起來我是誰了？」
「你為什麼會知道……不、不對，我只是……對不起，讓我整理一下思緒，不然我不知道該怎麼好好和你道歉……」
「為什麼要道歉？我知道你那時候看不到，告訴你的甚至也不是我真正的名字……該道歉的是我，我竟然還認為你記住我是理所當然……」
「當然是理所當然。」諾林佐還沈浸在自責中，優席恩卻如此回應，「因為是夥伴，所以是理所當然吧？」
「夥……伴？」
「啊，還是你認為我們不是夥伴……？抱歉，似乎是我擅自認定了……」優席恩低下頭，看起來真的相當抱歉的樣子。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有點開心而已，就只是、這樣而已……」諾林佐有點臉紅，看起來並不是說謊，優席恩這才鬆了口氣。
「總、總之，你跟我來一下。」
然後，諾林佐不由分說地把優席恩拉走，優席恩雖然疑惑，但還是什麼都沒能問出口。
——也罷，反正他也沒有急著要回去魔宮，就先跟著諾林佐看看吧。
＊
諾林佐將優席恩帶到附近小路邊的旅館去，緊張地要了一間房間，便把優席恩帶了進去。
『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這個問題優席恩並沒有問出口。
他一直都維持著沉默，靜靜地跟著諾林佐走，因為他很清楚最後諾林佐一定會和他解釋為什麼。
所以，不需要特意提問，反正是遲早會知道的事情。
到了房間內，諾林佐謹慎地鎖上門，這才回頭看向優席恩。也是這時，優席恩才察覺諾林佐滿臉都是不安的神色，像是在隱忍著什麼，額側還有薄汗冒出。
那個樣子，並不單單只是緊張或害怕而已。
「你——」
優席恩才剛想開口詢問，諾林佐已經將雙手搭上他的肩，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推倒在床上。
「——諾？」
「……優席恩，對不起，一直沒有告訴你……我是魅魔混血，我現在已經……好像快要忍不住了……」諾林佐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把自己的現況告訴對方。
「唾液、血液什麼都好……拜託你，把體液給我……！」
諾林佐有些慌亂，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在這種時候發情，魅魔的發情期應該是固定的，除非是像索藍那樣利用吸血鬼的毒素誘發他發情，否則照理來說應該是不會有意外——但他現在偏偏就是處於發情狀態，若是不趕快得到緩解，他可能會失控做出一些平常他不可能會做的事情。
那種事情他在索藍面前已經做得夠多了，至少、至少不想在優席恩面前——！
「魅魔混血……？」優席恩稍微想了想，臉上並沒有露出任何驚訝或厭惡的表情，這令諾林佐感到些許放心。「血液就可以了嗎？」
他毫不猶豫地拉下右肩上的衣服，露出白晰的頸側，用指甲在上面輕輕劃出一條血線。
「多少都可以，請用吧。」
如果是為了幫助夥伴，那一點點的失血根本不值一提。
應該說，只要是為了諾林佐，不論是什麼他都會欣然給予。
一看到鮮血的瞬間，諾林佐就像是按耐不住吸血衝動的吸血鬼，立刻張嘴咬了下去。
「唔……」優席恩低吟了聲，原本只是用指甲輕割，傷口沒那麼大，但諾林佐可是毫不客氣地直接咬下去，他也沒有吸血鬼的尖牙，真的就是直接把咬到的那塊肉撕扯下來吸食血液，相當粗暴。
但優席恩什麼也沒說，只是任由著諾林佐予取予求。
幾秒後，諾林佐稍微壓下了本能的慾望，把牙齒從優席恩的頸側離開。
「啊……對不起，我好像……有點失控了……」他懊惱地看著優席恩頸側的傷口，雖然說是本能驅使，但他竟然傷害了優席恩……
「沒關係，我不介意。」優席恩用一隻手蓋著傷口，掌心下發出淡淡的光芒，手拿開後，傷口已經癒合，就像從來不曾存在過。
他擅長治療，不論是怎樣的傷口，只要他頭腦清楚，就能輕易治癒。
所以，沒有關係，不論是怎樣的傷他都不會在意，如果他的傷口可以剛好幫助到諾林佐，那當然是再好不過。
看優席恩是真的不介意，諾林佐才稍稍鬆了口氣。他可不想因此被優席恩討厭。
「那、那個，優席恩……我有件事想和你說……」諾林佐掙扎了下，還是決定趁現在把話說出口。這次回去被索藍逮到，他就絕對不會再有自由行動的機會，只能趁現在、趁索藍和伊瑟西都不在的現在，他才有唯一的機會。
不管優席恩的回答如何，都是他唯一的機會。
「什麼事？」
看著優席恩疑惑的表情，諾林佐臉上泛起紅暈，被那樣看著，他一瞬間腦袋空白，不知道該如何把話說出口。
「我、那個、我喜——」
諾林佐結結巴巴了半天，才終於鼓起勇氣想把那個關鍵字說出口，卻被突如其來的開門聲打斷。
「真是讓我好找啊，諾。」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諾林佐頓時覺得毛骨悚然，他抬起頭，看到的就是那張他一點都不想看到的臉。索藍的身旁還站著伊瑟西，伊瑟西看著被他壓在身下的優席恩，露出了很可怕的表情，他幾乎可以想像，若是索藍不在，自己恐怕就會身首異處。
但現在這個情況，他也不清楚到底算不算不幸中的大幸……他只知道被索藍逮到，絕對就是最大的不幸了。
「你在做什麼呢？嗯？」
索藍繼續維持他那燦爛的笑容，但那笑容只讓諾林佐寒毛直豎，他可是很清楚的，索藍笑得越燦爛，代表他現在越火大。
為什麼這兩個人現在會在這裡……？
「為什麼……」
「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裡嗎？真是愚蠢的問題。」索藍不屑地哼了聲，「伊瑟西一回來我就從他身上聞到你的味道——你不會真的天真的以為我無法掌握你的一切行蹤吧？」
——諾林佐確實是這樣認為的。
他是無魔者，無論做什麼都不會留下魔法的氣息，甚至還封鎖了一切通訊、還跑到了人類的骯髒世界——
為什麼還是會被發現？
「啊啊，真可憐，都害怕得在顫抖了呢……」索藍逼近床上的諾林佐，伸手撫上他的臉，「——讓我來安慰你吧？」
「——！」
諾林佐僵在原地，而他身下的優席恩看不下去他被這樣逼迫，撐起身體，將手伸直，掌心對準索藍的腦袋，聚集著魔力，用逐漸降低的溫度無聲地發出警告。
只要優席恩想要，隨時都能凍結索藍的腦袋。
現在的優席恩就是散發著這樣的氣勢。
索藍卻一點也不受威脅，冰冷的目光毫不畏懼地回望，卻是對著還站在門邊隱忍著的伊瑟西開口：「伊瑟西，把他帶走，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優席恩還沒反應過來索藍的意思，就看到伊瑟西瞬間出現在索藍身邊，抓住他聚集魔力的那隻手。
「鬧劇結束，該回去了。」
接著，伊瑟西輕輕一扯——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就結論而言，優席恩就這樣在身上的諾林佐連動都沒動的情況下，一把摔進伊瑟西的懷中。
「……？」
不只優席恩，連諾林佐都對這樣的現象感到錯愕。
明明看起來就沒有使用任何魔法——
優席恩還沒來得及多說些什麼，伊瑟西就一次捏碎兩人份的穿界水晶，兩人立刻從索藍和諾林佐眼前消失無蹤。
「礙事的人都消失了，接下來，諾，你想辯解什麼，通通都可以哦？」
索藍在諾林佐耳邊低語，不緊不慢地，相當享受獵物任自己宰割的這一刻。
「為、為什麼……為什麼你會知道……」
「嗯？還是想問這個嗎？也沒什麼，就只是在吸你的血的時候注入了一點可以用來追蹤用的『毒』，是一種只有吸血鬼才能聞得到的氣味，所有和你接觸過的人多少都會沾染到，也可以用來判斷和你接觸的時間——我說過的吧，『你不可能逃離我，哪怕只有一瞬間』。」
索藍一抬手，房間的門立刻甩上，小小的喀一聲，輕易就隔絕了可能的外在干擾。
就算只是人類，他也不允許任何人目睹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我不是……我沒有要、逃跑……我只是、只是……想和優席恩說……」諾林佐一邊說一邊往後縮，期望遠離索藍帶給他的壓迫感。
「——說喜歡他嗎？」
諾林佐倒抽了口氣。
「如果真讓你說出口，先不說那孩子的反應如何，你大概會直接被伊瑟西打殘吧，更何況——你竟然還敢喝他的血？」索藍瞇起眼，盯著諾林佐嘴角還殘留著的血腥。「——算了，那孩子看起來是自願的，伊瑟西也沒有太火大，剛剛也說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倒是不用擔心他的報復。」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把那孩子交給伊瑟西處置，伊瑟西把你交給我，之後誰都不能再過問。」
雖然那時伊瑟西一臉想要殺人的表情……還好什麼條件都不用就談判成功，不然諾林佐不死也要半殘。
索藍臉上恢復笑容，「不過啊，今天的事，就算伊瑟西不插手，我也不可能會輕易放過你。」
「——！」
「我可沒有禁止你和那孩子接觸啊……竟然還背著我偷偷來，這個不懲罰不行吧？」
索藍將諾林佐按在床上，連咒語也沒念，輕易就化出魔力製成的繩索，將諾林佐的雙手反綁在身後。
「等、等等！現在不行！」
「為什麼不行？因為你剛壓抑了發情的衝動嗎？」索藍笑著反問，一點都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唔……」
「放心吧，不管你想要什麼，我全部都會給你的。」索藍想了想，又說：「當然，除了——自由、以外呢。」
諾林佐很害怕索藍。
不僅僅是因為對方握有自己的秘密並以此要脅所以才害怕。
應該說，被要脅這件事完全就是意料之內的事情，他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雖然還是有很多事情難以忍受，但這自然不會是他害怕索藍的最大理由。
索藍自己也很清楚，但他從來就不在意諾林佐害怕自己的真正理由，最多就是有些好奇而已，但就算不知道其實也沒什麼關係。
對，到今天之前為止，不知道也沒有關係。
但剛才他卻發現了在諾林佐身上，那個恐懼的真面目有種奇妙的違和感。
那個恐懼，不單單是針對他的。
突然對那個被隱藏起來的答案很感興趣，索藍看著趴在床上顫抖的諾林佐，露出極其邪惡的笑容。
「吶，為什麼要這麼害怕？」索藍俯下身，親吻著諾林佐的後頸，看似溫柔，其實一舉一動都是壓迫。
「……？」
諾林佐不能明白索藍問話的用意。
明明都把人逼到這個地步，卻問他為什麼會這麼害怕……？
怎麼可能不害怕——他的答案只可能是這個。
但是他卻本能的知道，這並不是索藍想要聽到的答案。
諾林佐還沒來得及回答，索藍就已經扒下他的褲子，從床邊的矮櫃中摸索出不少東西放到床上。
「哎，真想不到，人類準備的小玩具還挺周全的。」
索藍彷彿真的感到驚奇地這麼說，諾林佐顫抖著往旁邊看去——但他下一秒就徹底後悔了。
一個一個被擺放在床上的，是各種各樣的情趣用品，種類繁多到甚至有幾樣是諾林佐不曾在索藍房裡看過的。
「咦？等、等等，你該不會——！」
「機會難得，就好好試過一遍吧～」壓制扭動掙扎的諾林佐，索藍笑著宣告，「想要我停的話，就說出我想聽的答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