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襲
本章節 7212 字
更新於: 2021-04-12
｢舞台燈光跟走廊燈光搞錯?哪個天才做的?｣
｢……為甚麼你看起來想要把那個『天才』怎麼了?｣對面的藍同學雖然面無表情，張震恩卻感受到他的身上散發一陣寒氣。
莊綺雯用手指抵著下巴，思索般地說：｢聽說舞台燈和走廊燈的總電源開關都在同一個機盒裡面，工讀生分不清楚就弄錯了吧。｣
｢哈哈，人家不是故意的，你就別氣啦!｣張震恩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然後曖昧竊笑：｢話說你跟五班那個妹子怎麼樣了?有沒有跟人家好好相處啊?｣
聞言，莊綺雯不滿地瞪他，｢這話聽起來像在無視我耶!｣
張震恩翻了個白眼。無視他的存在，硬把他從好友身邊擠開的人是誰?
｢而且那個叫夏甚麼欣的，三班那個不良少年出現以後，就逃得跟飛的一樣，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莊綺雯喃喃。她本來很期待和藍辰翔獨處的，怎知情敵一走，立刻就被不良少年攆走了……那人真的好兇好可怕呀。
沒漏聽一句話的張震恩震驚地大喊：｢蛤?不良少年和他的前女友和前女友的曖昧對象?哇賽!演八點檔喔!｣
藍辰翔鄙夷地看著他，｢誰是曖昧對象?｣
｢說的就是你啊，藍哥!｣像是在說給教室裡面偷聽他們對話的女生聽似的，張震恩誇張地說：｢你之前不是說那妹子為了甩開前男友，故意掰藉口跟她男友說你們在交往嗎?｣
藍辰翔毫不猶豫送他一記中指。幹!就跟你說那麼大聲一樣故意!
莊綺雯和其他偷聽的女生一樣，晴天霹靂、各種打擊。她指著黑了半張臉的藍辰翔，不敢相信地說：｢你你你……你們在交往?｣
張震恩朝她翻白眼，｢小姐，不要只聽關鍵字啊，我剛不是說了嗎?交往只是藉口，不是真的。｣
謝天謝地!偷聽的女生們紛紛鬆了一口氣。
張震恩差點白眼翻不回來。妳們也｢呼~｣太大聲了!
藍辰翔咬牙切齒道：｢靠杯，張震恩，你不要再婆婆媽媽聊八卦了。｣
｢好、好，我不說了。｣怕再整下去，就要換來好友絕交了，張震恩趕緊換了個話題：｢後來那個不良少年有為難你嗎?｣
昨天進場，他有事先幫藍辰翔佔位置，結果表演開場都過一段時間了對方才出現，還帶著滿臉倦意。
那時他只問｢還好嗎｣，沒有細問別的，聽莊綺雯說藍辰翔昨晚見到三班的不良少年，這下又忍不住想來點八卦。
｢你們昨天有打起來嗎?誰輸誰贏啊?看你好好的，我猜你贏?｣
藍辰翔抹了一把臉。我操，那興奮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我們沒打架，只是……｣他沉默了，想到昨天發生的事就心情煩躁。
｢老兄，不要吊人胃口是一種美德，只是甚麼你也說清楚講明白啊!｣
｢只是你再吵，我就只能讓你閉嘴了!｣
｢嘿，buddy!｣吳慶凱走到三人旁邊，笑得頗樂，｢十一月中的露營分組名單你們決定好了嗎?｣
｢同學，有人說過你笑起來很像變態嗎?｣張震恩先是一臉嫌棄，然後勾住藍辰翔的脖子，無視他的殺人目光開心說道：｢哇哈哈，不管跟誰一組，都沒有人可以拆散我和藍哥啦!｣
｢哈哈，那我可以跟你們一組嗎?｣
｢好是好，不過凱子，你有那麼邊緣喔?沒人要收你?｣
張震恩無心一問，讓吳慶凱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聽他們在討論分組的事情，莊綺雯突然插口：｢你們那裡還有位子嗎?我也要加入!｣
三個男生同時看她，她以為他們已經找好隊友，沒有名額能夠讓她加入，吳慶凱這時愣愣開口：｢我們在討論要不要住同一個帳篷耶……｣
｢啊?喔。｣
｢不過妳要夜襲的話，嘛……｣吳慶凱不正經了。
｢本小姐要夜襲，那人也不是你。放心，你很安全。｣莊綺雯說完，偷偷看了藍辰翔一眼。
｢喂喂!你們卡正經耶!｣張震恩覺得無言。
｢啊，對了、對了!｣吳慶凱在藍辰翔面前打了一個響指，在後者不解的眼神注視之下，尷尬地抓了抓頭髮，｢聽說你最近和裴明卓很要好啊?｣
幹嘛沒事踩地雷啊!白癡!張震恩和莊綺雯瞪著某個不知好歹的傢伙。
藍辰翔冷冷看著他，｢你想說甚麼?｣
吳慶凱可憐兮兮地說：｢是這樣的藍哥，我欠他小弟好幾萬，暫時還不出錢來，要是我跟我爸媽要錢被他們知道我欠人家債，肯定會被打死的，但是不還錢一樣會被他的小弟打死啊555，你能不能幫我跟那位裴大哥說情啊?｣
｢好、好幾萬?｣張震恩聽了差點沒掉下巴，｢你是把錢花到哪裡去了?｣
｢額呵呵呵……那個，片子跟漫畫……｣吳慶凱愈說愈小聲。
｢……。｣
莊綺雯露出｢你沒救｣的表情，｢你再色下去，哪一天連命都沒啦。｣
｢莊綺雯，妳不要烏鴉嘴齁!｣
｢抱歉，做不到，｣藍辰翔淡淡地說：｢我跟那傢伙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好。｣
而且與其讓他開口跟裴明卓說：我同學跟你小弟借去買A字頭東西的錢，能不能……還不如把他埋了!
得到拒絕的回答，吳慶凱抱頭蹲到角落悲痛欲絕去了。
｢歐買尬!我要去見God了!不!｣
｢……。｣
萬聖節那天以來，裴明卓再也沒逼他做任何事情。
明明應該高興，藍辰翔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照片還在那傢伙手上，他當然放不下心了!想到哪天裴明卓又用照片威脅他，他就吃不下、睡不好。
某一節下課學務處突然廣播找他，等他終於忙完學務處的事情，上課鐘響也結束很久了。
雖然上課遲到的理由情有可原，但他還是想盡速回教室，因此選了捷徑。
只是在經過某條小路，他有了不好的預感。
第一天上學走到無人的停車場，結果遇到裴明卓這個瘟神……段考的日子被人帶到倉庫，結果被人打昏，還被迫拍下靠杯的照片……種種經驗告訴他，在學校絕對不要走捷徑，否則有很高的機率會遇到雖小事。
他在心裡拚命保佑自己能夠順利回教室，可惜事與願違，當他繞過轉角，一道慘叫聲冷不防傳進他耳中。
看到眼前的景象，他整張臉都黑了。
某個被打的鼻青臉腫的衰鬼被一群混混包圍，跌坐在牆邊滿臉驚恐，面前散發危險氣息的少年正一腳踩在他的褲襠上。
少年威脅道：｢把這個踩爛，就不需要到處跟人家借錢買東西發洩了吧?｣
｢咿咿!大爺求你不要!我不想絕子絕孫啊!｣
｢呵，還不出我兄弟錢，只好讓你去做太監了。｣
藍辰翔聽不下去了，他鐵青著臉走向他們，｢給我住手……住腳……靠邀，不要動!｣
一群跟在大哥身邊已久的小弟見到是藍辰翔，猶豫要不要給他教訓，一個剛加入幫派的新人則沒有丁點遲疑，劈頭就朝藍辰翔罵道：｢幹!老大在教訓別人，你插甚麼嘴，找死啊!｣
靠!你才找死!看著他們老大逐漸變得森冷的眼神，三兩個小弟立刻把那個新進的傢伙拉到旁邊教育教育。
｢藍辰翔!太好了，你來啦~~~｣衰鬼……吳慶凱連滾帶爬來到藍辰翔身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嗚~你再晚點出現，你同學就要變太監了!｣
｢你……你先去保健室吧。｣藍辰翔原本是想說｢你他X的不要把眼淚鼻涕擤在我的褲子上｣，但看在對方那麼可憐的份上，就硬生生改口了。
看著吳慶凱從他們眼前消失，裴明卓憤怒地朝他低吼：｢你靠杯的為甚麼總愛多管閒事!｣
｢幹拎娘咧，你以為我想嗎!｣藍辰翔不服氣地吼回去：｢但我怎麼能眼睜睜看你把我同學給怎麼了!｣
裴明卓猛地抓住他的衣領，邪笑道：｢那我把你怎麼了呢?｣
藍辰翔抵住那張不斷靠近自己的臉，咬了咬牙，｢我們可以打一場，我贏的話，今天這事就一筆勾銷。｣
｢哼，看來有人已經忘了自己的立場……｣
藍辰翔怒瞪再度出現在眼前的｢威脅｣，恨不得搶過對方手機丟在地上，再狠狠踩爛。
｢藍辰翔，你早就輸了。｣
由於不想被班上同學看見臉上貼滿ok繃，而且再一節課就放學了，吳慶凱索性就拿身體不舒服當藉口，直接在病床上待到下課鐘聲響起。
直到保健室阿姨趕人，他才依依不捨下床，走出保健室。
一走出去，赫然被佇立在門口的身影嚇了一跳，原以為又有人來向他討債了，定睛一看才發現是藍辰翔，手上還拿著他的書包。
｢喔喔喔!藍辰翔你真是好人耶!｣他高興地從對方手中拿回自己的書包。
｢你沒事吧?｣看到吳慶凱的臉，藍辰翔覺得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啊哈哈，沒事、沒事!過幾天就好了。｣吳慶凱撓了撓臉，湊巧碰到ok繃遮不住的傷口，吃痛｢嘶｣了聲。
｢……班導叫我提醒你，明天去學務處請第八節課的假，我跟你一起去請。｣
｢你……你怎麼跟老師說啊?｣
｢我只說你受傷了，｣藍辰翔如實陳述：｢至於怎麼受傷的部分沒說。｣
｢謝啦!｣吳慶凱笑嘻嘻道：｢對了，明天我自己去請假就好，你不用跟我一起去。｣
｢不，我也要請……｣
啊?吳慶凱有些反應不過來。
是說藍辰翔的樣子是不是怪怪的?從剛才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這人有點不對勁，幹嘛一直抓著領子不放?
｢剛留下你和裴明卓待在一起，抱歉啦!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像是……揍你之類的……｣
見自家同學的臉漸漸變紅，他像是聯想到甚麼，自己也變得不知所措。
糟糕，他好像明白了啥!
他經常看藍辰翔和三班那個不良走在一起，這人剛剛又說要請假，肯定跟他一樣都翹了第八節課，再加上一直抓著衣領，像是在遮掩甚麼的感覺，以他看了不少A漫的經驗，他敢打賭……
｢你和裴明卓在交往?｣
｢咳咳……!｣
藍辰翔拍了拍胸口，等到終於可以好好說話，怒瞪他一眼，｢你說啥?｣
｢我猜了錯嗎?你們站在一塊的畫面，還挺速配的耶……｣吳慶凱咧嘴一笑，繼續說著讓藍辰翔快得內傷的話：｢你怕被人發現你喜歡男的嗎?別擔心啦!都甚麼時代了，你若不想被別人知道，我也會幫你保密啦!｣
｢沒那回事，你不要亂說!｣
｢但是你衣服抓那麼緊，不就是不想讓人看到底下的吻痕嗎?｣吳慶凱愣愣地指著他的領口。
被發現了嗎?藍辰翔難堪的不知如何是好。
那個裴混蛋，對他上下其手就算了，竟然還在領子遮不到的地方留下吻痕，害他被同班同學看見……天殺的好想揍人!
｢我們的關係絕對不是你想得那樣!老子誰都可以喜歡，就是不可能喜歡裴明卓那混蛋!｣
站在柱子後方偷聽他們對話的裴明卓聞言沉下臉。
藍辰翔的話就像一把尖銳的刀，刺進了他的心。
誰都可以喜歡，就是不可能喜歡他……?
｢嗯，學校過得不錯，學長很照顧我……對呀，就是我跟妳說的那個……唔，甚麼時候啊?大一下吧?唉，別說這個了，話說明天小翔要去露營了耶，兩天一夜……嗯，好、好……媽，再見。｣
與在國外工作的母親講完電話，藍嵐便回頭看著躺在沙發上滑手機的弟弟。
｢藍辰翔，你還不去睡啊?明天早上爬不起來，到時候趕不上學校的遊覽車。｣
藍辰翔抬頭看了一下老姊，很快又沉浸在手機的世界。
｢等等，我再跟同學聊一下。｣
藍嵐本想把人趕上樓，想想作罷了。
學校的球賽將近，小翔最近放學後都跟同學在學校練球練到很晚才回家，吃完飯又會上樓健身……她這個老弟真是越來越像運動狂了。
是說運動時間那麼長，有沒有在念書啊?藍嵐不禁疑惑地想。
她悄悄走到藍辰翔後方，好奇老弟在跟誰聊天。
藍辰翔回完不久前剛加入的｢放學後藍球｣群組訊息，正要回覆夏可欣，自家老姊卻發出怪叫，把不曉得背後有人的他嚇一跳。
｢喝啊!這照片中可愛的妹子是誰?｣
｢別突然在我耳邊大叫，臭老姊!｣藍辰翔翻了翻白眼。
｢嘿嘿，抱歉嚇到你幼小的心靈了。｣藍嵐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你都在跟這女孩聊天喔?｣
藍辰翔沒好氣地說：｢沒有都，我才剛點開而已。｣
藍嵐發出長長的｢喔｣，然後趁他毫無防備之際，抽走他的手機。
｢姊!｣
｢讓我瞧瞧……｣無視旁邊傳來的抗議，藍嵐一邊讀取老弟和夏可欣聊天的內容，一邊往上滑動頁面，在滑到他們一開始聊天的地方時，表情誇張地捧住臉頰，｢歐買尬，假男朋友!｣
藍辰翔無語望青天……望天花板，無奈地搶回自己的手機。
｢不要亂看!｣
｢所以你們現在真的在交往嗎?我看她好像很喜歡你耶!｣
｢我靠，妳連這個都看得出來?喜歡我的結論是怎麼來的?｣
藍嵐木然地看著他，不知道對方跟他說｢如果我有一個像你這樣的男朋友，一定很幸福｣有哪裡不好理解，更不能理解弟弟回對方｢妳一定會找到讓妳幸福的人｣這句話當時在想些甚麼。
對於老姊一臉看笨蛋的臉，藍辰翔覺得有點不爽。
｢算了，那你在學校有喜歡的人嗎?｣藍嵐放棄般地隨口問問。
藍辰翔頓了頓。喜歡……的人?
老師，我喜歡你。
以前，他確實對誰說過｢喜歡｣，卻換來深深的傷害……
如今的他，絕不會再對任何人說喜歡，也不會再喜歡誰了。
｢沒有。｣
聽著他平靜的沒有語調的一句話，藍嵐有些擔憂。她的手機這時跳出一則賴的訊息，瞄了一眼後，趕緊轉移話題。
｢你們明天出發要在哪裡集合?我明早沒課，可以叫曦哲把你載去集合地點。｣
｢沒課?不是翹課?｣藍辰翔疑惑地問。
哲哥平常會載他們去學校，是因為老姊在這天有大學早八的課吧?
｢才沒有翹課!調課啦!｣
｢喔。｣還不是常聽老姊說，又翹課跟朋友去哪裡玩了，他才會這麼想嗎?
藍辰翔看時間已經很晚了，再不去睡覺不行，於是拿著手機準備回房間。才剛走到樓梯口，藍嵐不知怎地叫住了他。
｢小翔，明後兩天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哪。｣
｢嗯，我知道。｣
｢唔，還有件事……雖然洗衣服和收衣服都是你在幫忙，不過你是不是換了很多套制服啊?｣
藍辰翔一聽，差點控制不住表情，面露震驚。
老姊看出來了?
的確到目前為止，他換過了兩三套校服。上次和別人打架，制服被刀子割破一個洞，根本沒辦法補，只好再去買一件新的。還有一次裴明卓為了在他身上留下吻痕，結果一個用力扯爛了他的制服……每次衣服報廢都是因為裴明卓，馬的他真應該跟那傢伙索取買制服跟重新縫學號的錢!
當然，這些事情不能讓藍嵐知道，藍辰翔隨便掰了一個藉口：｢沾到洗不掉的污漬，就換新的了。｣
｢……是喔，你還真是不小心啊。｣藍嵐面無表情說完就不理他了。
……看來不只他自己，連老姊都覺得他掰的理由挺白癡的。
你在哪裡?
一打開手機就看到討厭的傢伙傳訊息給他，心情真不是普通的糟。
藍辰翔本想回個｢干你屁事｣，然而對方就像未卜先知，在他回覆以前又傳了一則訊息。
最好說實話，不要讓本大少爺每次都拿照片威脅你。
那你靠杯的就不要威脅老子啊!
我還沒到學校啦混蛋!
在哪出現?
儘管想回｢在你墳前｣，但他還是按耐住性子，老老實實打出｢側門｣兩個字。
今天是崇德高中二年級露營的日子，因大門口停滿遊覽車，藍辰翔怕柯曦哲不好停車，就請對方把他載到側門口，剛好他們班的集合地點也離學校側門很近。
｢哲哥，停這裡就好。｣
｢那個，辰翔，｣柯曦哲望著正準備下車的少年，輕咳一聲，說道：｢雖然我們話不多，但我跟藍嵐交往以前就認識你了，我看的出來現在的你和之前的你個性上有些改變……當然我沒說這樣不好，只要你能過得開心，沒什麼不好。藍嵐是我喜歡的人，你是我喜歡的人的弟弟，我希望你們都過得好好的。我不敢說代替你們在國外經商的父母這樣的話，但至少可以成為精神支柱那樣的存在……咳，所以，你有甚麼煩惱就跟我說，或是有不敢跟你姊說的也行，畢竟男人多少也有一兩個不想讓異性知道的事情，對吧?｣
藍辰翔愣了愣，沒想到一向跟他沒什麼共同話題的哲哥會說這些話。
他笑了笑，｢也是，跟未來的姊夫可不能一直沒話聊。｣
柯曦哲聞言，耳根子微微發紅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害羞，他迅速回過頭，囑咐道：｢露營別玩瘋了，小心安全知道嗎?有時間的話，給你姊打個電話報平安。｣
｢別跟姊一樣把我當小孩子啊。｣藍辰翔無奈地嘆氣。
｢等你上大學我再考慮。｣柯曦哲搖下車窗，對站在外頭的藍辰翔笑道：｢掰囉。｣
｢掰，哲哥。｣
目送柯曦哲的車開走後，藍辰翔隨即轉身，然後見著某人臭著一張臉，站在他背後。
｢叫哲哥叫得可真親切啊，蛤。｣裴明卓雙手插進褲袋，不滿地瞪著他。
跟那男的就有說有笑，跟他裴明卓說話，藍辰翔卻從來沒給他好臉色看，這種落差真是叫人不爽到極點!
藍辰翔懶得和他回嘴，本想直接無視不良少年走人，卻被對方攔截去路。
｢能不能別一大早就發瘋，卓、哥?｣
｢他是誰?為甚麼你叫他哲哥?你們是甚麼關係?｣
｢我操，原來你住海邊啊我都不知道!｣
藍辰翔毫不猶豫把眼前這個擋他路的傢伙推開，快步向遠遠朝他揮手的張震恩和莊綺雯兩人走去。
他X的，總有一天他會被裴明卓搞瘋!
｢嘿，兄弟!怎麼剛來學校就在森氣氣?早上便祕喔?｣張震恩關心地問……雖然聽起來不像。
｢你才便祕!你全家都便秘!｣
｢哇咧!被你猜中，我哥已經便祕三天啦!｣
｢……不用這麼老實交代沒關係。｣藍辰翔一副被打敗地垮下肩膀。
從學校出發到營區，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這段時間裡，二年八班在遊覽車上興高采烈討論著露營的話題。不知不覺，營區到了，帶領他們的教官在下車後跟班上交代了露營的注意事項，便讓他們依照分組名單搭帳棚去。
一個和藍辰翔住在同個帳篷的人，葛紀峰，分工時突然找他搭話。
｢藍哥，你相信山裡有魔神仔這個說法嗎?｣
藍辰翔姑且忽略那聲叫得順口的稱呼，回應：｢一半一半吧。｣
｢那你會怕那個東西嗎?畢竟這裡是山區，搞不好半夜會聽到小女孩的哭聲，或是在你睡到一半，一個長相猙獰的小女孩死死瞪著你……｣
｢怎麼說來說去都是小女孩，你是不是紅衣小女孩看太多?｣
｢小時候看過一次，我有靈異體質。｣
藍辰翔無言，頭頂降下三條黑線。他說的明明是電影，沒想到對方真的親眼看過……
被營區的教官呼來喚去，歷經各種野外求生的災難後，一天的野生活動總算告了一段落。
教官在據點宣布解散後，同學們紛紛回到自己的帳篷。
回帳篷區途中，葛紀峰和同他住在一個帳篷的室友分享了親眼撞鬼的經歷，其他人本來只是當作故事聽聽，沒多加在意，然而當一行人回到帳篷，卻為了誰要睡在最旁邊的問題起了爭執。
｢我們有四個人，兩個人去睡邊邊，先說好我選中間。｣丟下一句話，張震恩就立刻佔據帳篷中間的位置。
｢沒辦法，我就勉為其難忍受左右兩個笨蛋的打呼聲吧。｣吳慶凱故作無奈地聳了聳肩。
說到底就是不想睡在最旁邊。
張震恩不客氣地把睡袋砸往他臉上，｢誰打呼啊，你才打呼!｣
｢啊靠!我有靈異體質，才不要睡邊邊咧!你們兩個誰讓個位置出來!｣
｢不讓，凱子讓。｣
｢老張讓讓，可憐可憐他唄。｣
兩人異口同聲，接著又你一句我一句，誰也不肯讓位。葛紀峰見狀，也加入爭吵的行列。
藍辰翔已經在壓抑黑暗帶給他的恐懼了，可不想再忍受眼前這些白癡為了誰睡哪邊的蠢問題吵來吵去，他破口大罵：｢吵死了!三個猜拳，輸得給老子滾進最裡面，我睡門邊總行了吧?｣
於是三人乖乖猜拳，結果葛紀峰輸了，可憐的他最後還是只能睡在帳篷邊緣。
藍辰翔不是不怕鬼，只是與其為了一個他不曾看過的｢東西｣害怕，還不如甚麼都別想，趕緊睡覺了事。
意識矇矓之際，他彷彿聽見帳篷拉鍊被拉開的聲音，本來沒多注意，但是當某個重量壓在他身上的時候，腦袋瞬間清醒了。
該不會真的有鬼!?
他很快就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因為他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說：｢噓，是本大少爺。｣
他瞪大眼睛，眼中倒映邪笑著的少年輪廓。
見鬼了!這傢伙來這裡做甚麼!
｢……為甚麼你看起來想要把那個『天才』怎麼了?｣對面的藍同學雖然面無表情，張震恩卻感受到他的身上散發一陣寒氣。
莊綺雯用手指抵著下巴，思索般地說：｢聽說舞台燈和走廊燈的總電源開關都在同一個機盒裡面，工讀生分不清楚就弄錯了吧。｣
｢哈哈，人家不是故意的，你就別氣啦!｣張震恩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然後曖昧竊笑：｢話說你跟五班那個妹子怎麼樣了?有沒有跟人家好好相處啊?｣
聞言，莊綺雯不滿地瞪他，｢這話聽起來像在無視我耶!｣
張震恩翻了個白眼。無視他的存在，硬把他從好友身邊擠開的人是誰?
｢而且那個叫夏甚麼欣的，三班那個不良少年出現以後，就逃得跟飛的一樣，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莊綺雯喃喃。她本來很期待和藍辰翔獨處的，怎知情敵一走，立刻就被不良少年攆走了……那人真的好兇好可怕呀。
沒漏聽一句話的張震恩震驚地大喊：｢蛤?不良少年和他的前女友和前女友的曖昧對象?哇賽!演八點檔喔!｣
藍辰翔鄙夷地看著他，｢誰是曖昧對象?｣
｢說的就是你啊，藍哥!｣像是在說給教室裡面偷聽他們對話的女生聽似的，張震恩誇張地說：｢你之前不是說那妹子為了甩開前男友，故意掰藉口跟她男友說你們在交往嗎?｣
藍辰翔毫不猶豫送他一記中指。幹!就跟你說那麼大聲一樣故意!
莊綺雯和其他偷聽的女生一樣，晴天霹靂、各種打擊。她指著黑了半張臉的藍辰翔，不敢相信地說：｢你你你……你們在交往?｣
張震恩朝她翻白眼，｢小姐，不要只聽關鍵字啊，我剛不是說了嗎?交往只是藉口，不是真的。｣
謝天謝地!偷聽的女生們紛紛鬆了一口氣。
張震恩差點白眼翻不回來。妳們也｢呼~｣太大聲了!
藍辰翔咬牙切齒道：｢靠杯，張震恩，你不要再婆婆媽媽聊八卦了。｣
｢好、好，我不說了。｣怕再整下去，就要換來好友絕交了，張震恩趕緊換了個話題：｢後來那個不良少年有為難你嗎?｣
昨天進場，他有事先幫藍辰翔佔位置，結果表演開場都過一段時間了對方才出現，還帶著滿臉倦意。
那時他只問｢還好嗎｣，沒有細問別的，聽莊綺雯說藍辰翔昨晚見到三班的不良少年，這下又忍不住想來點八卦。
｢你們昨天有打起來嗎?誰輸誰贏啊?看你好好的，我猜你贏?｣
藍辰翔抹了一把臉。我操，那興奮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我們沒打架，只是……｣他沉默了，想到昨天發生的事就心情煩躁。
｢老兄，不要吊人胃口是一種美德，只是甚麼你也說清楚講明白啊!｣
｢只是你再吵，我就只能讓你閉嘴了!｣
｢嘿，buddy!｣吳慶凱走到三人旁邊，笑得頗樂，｢十一月中的露營分組名單你們決定好了嗎?｣
｢同學，有人說過你笑起來很像變態嗎?｣張震恩先是一臉嫌棄，然後勾住藍辰翔的脖子，無視他的殺人目光開心說道：｢哇哈哈，不管跟誰一組，都沒有人可以拆散我和藍哥啦!｣
｢哈哈，那我可以跟你們一組嗎?｣
｢好是好，不過凱子，你有那麼邊緣喔?沒人要收你?｣
張震恩無心一問，讓吳慶凱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聽他們在討論分組的事情，莊綺雯突然插口：｢你們那裡還有位子嗎?我也要加入!｣
三個男生同時看她，她以為他們已經找好隊友，沒有名額能夠讓她加入，吳慶凱這時愣愣開口：｢我們在討論要不要住同一個帳篷耶……｣
｢啊?喔。｣
｢不過妳要夜襲的話，嘛……｣吳慶凱不正經了。
｢本小姐要夜襲，那人也不是你。放心，你很安全。｣莊綺雯說完，偷偷看了藍辰翔一眼。
｢喂喂!你們卡正經耶!｣張震恩覺得無言。
｢啊，對了、對了!｣吳慶凱在藍辰翔面前打了一個響指，在後者不解的眼神注視之下，尷尬地抓了抓頭髮，｢聽說你最近和裴明卓很要好啊?｣
幹嘛沒事踩地雷啊!白癡!張震恩和莊綺雯瞪著某個不知好歹的傢伙。
藍辰翔冷冷看著他，｢你想說甚麼?｣
吳慶凱可憐兮兮地說：｢是這樣的藍哥，我欠他小弟好幾萬，暫時還不出錢來，要是我跟我爸媽要錢被他們知道我欠人家債，肯定會被打死的，但是不還錢一樣會被他的小弟打死啊555，你能不能幫我跟那位裴大哥說情啊?｣
｢好、好幾萬?｣張震恩聽了差點沒掉下巴，｢你是把錢花到哪裡去了?｣
｢額呵呵呵……那個，片子跟漫畫……｣吳慶凱愈說愈小聲。
｢……。｣
莊綺雯露出｢你沒救｣的表情，｢你再色下去，哪一天連命都沒啦。｣
｢莊綺雯，妳不要烏鴉嘴齁!｣
｢抱歉，做不到，｣藍辰翔淡淡地說：｢我跟那傢伙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好。｣
而且與其讓他開口跟裴明卓說：我同學跟你小弟借去買A字頭東西的錢，能不能……還不如把他埋了!
得到拒絕的回答，吳慶凱抱頭蹲到角落悲痛欲絕去了。
｢歐買尬!我要去見God了!不!｣
｢……。｣
萬聖節那天以來，裴明卓再也沒逼他做任何事情。
明明應該高興，藍辰翔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照片還在那傢伙手上，他當然放不下心了!想到哪天裴明卓又用照片威脅他，他就吃不下、睡不好。
某一節下課學務處突然廣播找他，等他終於忙完學務處的事情，上課鐘響也結束很久了。
雖然上課遲到的理由情有可原，但他還是想盡速回教室，因此選了捷徑。
只是在經過某條小路，他有了不好的預感。
第一天上學走到無人的停車場，結果遇到裴明卓這個瘟神……段考的日子被人帶到倉庫，結果被人打昏，還被迫拍下靠杯的照片……種種經驗告訴他，在學校絕對不要走捷徑，否則有很高的機率會遇到雖小事。
他在心裡拚命保佑自己能夠順利回教室，可惜事與願違，當他繞過轉角，一道慘叫聲冷不防傳進他耳中。
看到眼前的景象，他整張臉都黑了。
某個被打的鼻青臉腫的衰鬼被一群混混包圍，跌坐在牆邊滿臉驚恐，面前散發危險氣息的少年正一腳踩在他的褲襠上。
少年威脅道：｢把這個踩爛，就不需要到處跟人家借錢買東西發洩了吧?｣
｢咿咿!大爺求你不要!我不想絕子絕孫啊!｣
｢呵，還不出我兄弟錢，只好讓你去做太監了。｣
藍辰翔聽不下去了，他鐵青著臉走向他們，｢給我住手……住腳……靠邀，不要動!｣
一群跟在大哥身邊已久的小弟見到是藍辰翔，猶豫要不要給他教訓，一個剛加入幫派的新人則沒有丁點遲疑，劈頭就朝藍辰翔罵道：｢幹!老大在教訓別人，你插甚麼嘴，找死啊!｣
靠!你才找死!看著他們老大逐漸變得森冷的眼神，三兩個小弟立刻把那個新進的傢伙拉到旁邊教育教育。
｢藍辰翔!太好了，你來啦~~~｣衰鬼……吳慶凱連滾帶爬來到藍辰翔身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嗚~你再晚點出現，你同學就要變太監了!｣
｢你……你先去保健室吧。｣藍辰翔原本是想說｢你他X的不要把眼淚鼻涕擤在我的褲子上｣，但看在對方那麼可憐的份上，就硬生生改口了。
看著吳慶凱從他們眼前消失，裴明卓憤怒地朝他低吼：｢你靠杯的為甚麼總愛多管閒事!｣
｢幹拎娘咧，你以為我想嗎!｣藍辰翔不服氣地吼回去：｢但我怎麼能眼睜睜看你把我同學給怎麼了!｣
裴明卓猛地抓住他的衣領，邪笑道：｢那我把你怎麼了呢?｣
藍辰翔抵住那張不斷靠近自己的臉，咬了咬牙，｢我們可以打一場，我贏的話，今天這事就一筆勾銷。｣
｢哼，看來有人已經忘了自己的立場……｣
藍辰翔怒瞪再度出現在眼前的｢威脅｣，恨不得搶過對方手機丟在地上，再狠狠踩爛。
｢藍辰翔，你早就輸了。｣
由於不想被班上同學看見臉上貼滿ok繃，而且再一節課就放學了，吳慶凱索性就拿身體不舒服當藉口，直接在病床上待到下課鐘聲響起。
直到保健室阿姨趕人，他才依依不捨下床，走出保健室。
一走出去，赫然被佇立在門口的身影嚇了一跳，原以為又有人來向他討債了，定睛一看才發現是藍辰翔，手上還拿著他的書包。
｢喔喔喔!藍辰翔你真是好人耶!｣他高興地從對方手中拿回自己的書包。
｢你沒事吧?｣看到吳慶凱的臉，藍辰翔覺得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啊哈哈，沒事、沒事!過幾天就好了。｣吳慶凱撓了撓臉，湊巧碰到ok繃遮不住的傷口，吃痛｢嘶｣了聲。
｢……班導叫我提醒你，明天去學務處請第八節課的假，我跟你一起去請。｣
｢你……你怎麼跟老師說啊?｣
｢我只說你受傷了，｣藍辰翔如實陳述：｢至於怎麼受傷的部分沒說。｣
｢謝啦!｣吳慶凱笑嘻嘻道：｢對了，明天我自己去請假就好，你不用跟我一起去。｣
｢不，我也要請……｣
啊?吳慶凱有些反應不過來。
是說藍辰翔的樣子是不是怪怪的?從剛才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這人有點不對勁，幹嘛一直抓著領子不放?
｢剛留下你和裴明卓待在一起，抱歉啦!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像是……揍你之類的……｣
見自家同學的臉漸漸變紅，他像是聯想到甚麼，自己也變得不知所措。
糟糕，他好像明白了啥!
他經常看藍辰翔和三班那個不良走在一起，這人剛剛又說要請假，肯定跟他一樣都翹了第八節課，再加上一直抓著衣領，像是在遮掩甚麼的感覺，以他看了不少A漫的經驗，他敢打賭……
｢你和裴明卓在交往?｣
｢咳咳……!｣
藍辰翔拍了拍胸口，等到終於可以好好說話，怒瞪他一眼，｢你說啥?｣
｢我猜了錯嗎?你們站在一塊的畫面，還挺速配的耶……｣吳慶凱咧嘴一笑，繼續說著讓藍辰翔快得內傷的話：｢你怕被人發現你喜歡男的嗎?別擔心啦!都甚麼時代了，你若不想被別人知道，我也會幫你保密啦!｣
｢沒那回事，你不要亂說!｣
｢但是你衣服抓那麼緊，不就是不想讓人看到底下的吻痕嗎?｣吳慶凱愣愣地指著他的領口。
被發現了嗎?藍辰翔難堪的不知如何是好。
那個裴混蛋，對他上下其手就算了，竟然還在領子遮不到的地方留下吻痕，害他被同班同學看見……天殺的好想揍人!
｢我們的關係絕對不是你想得那樣!老子誰都可以喜歡，就是不可能喜歡裴明卓那混蛋!｣
站在柱子後方偷聽他們對話的裴明卓聞言沉下臉。
藍辰翔的話就像一把尖銳的刀，刺進了他的心。
誰都可以喜歡，就是不可能喜歡他……?
｢嗯，學校過得不錯，學長很照顧我……對呀，就是我跟妳說的那個……唔，甚麼時候啊?大一下吧?唉，別說這個了，話說明天小翔要去露營了耶，兩天一夜……嗯，好、好……媽，再見。｣
與在國外工作的母親講完電話，藍嵐便回頭看著躺在沙發上滑手機的弟弟。
｢藍辰翔，你還不去睡啊?明天早上爬不起來，到時候趕不上學校的遊覽車。｣
藍辰翔抬頭看了一下老姊，很快又沉浸在手機的世界。
｢等等，我再跟同學聊一下。｣
藍嵐本想把人趕上樓，想想作罷了。
學校的球賽將近，小翔最近放學後都跟同學在學校練球練到很晚才回家，吃完飯又會上樓健身……她這個老弟真是越來越像運動狂了。
是說運動時間那麼長，有沒有在念書啊?藍嵐不禁疑惑地想。
她悄悄走到藍辰翔後方，好奇老弟在跟誰聊天。
藍辰翔回完不久前剛加入的｢放學後藍球｣群組訊息，正要回覆夏可欣，自家老姊卻發出怪叫，把不曉得背後有人的他嚇一跳。
｢喝啊!這照片中可愛的妹子是誰?｣
｢別突然在我耳邊大叫，臭老姊!｣藍辰翔翻了翻白眼。
｢嘿嘿，抱歉嚇到你幼小的心靈了。｣藍嵐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你都在跟這女孩聊天喔?｣
藍辰翔沒好氣地說：｢沒有都，我才剛點開而已。｣
藍嵐發出長長的｢喔｣，然後趁他毫無防備之際，抽走他的手機。
｢姊!｣
｢讓我瞧瞧……｣無視旁邊傳來的抗議，藍嵐一邊讀取老弟和夏可欣聊天的內容，一邊往上滑動頁面，在滑到他們一開始聊天的地方時，表情誇張地捧住臉頰，｢歐買尬，假男朋友!｣
藍辰翔無語望青天……望天花板，無奈地搶回自己的手機。
｢不要亂看!｣
｢所以你們現在真的在交往嗎?我看她好像很喜歡你耶!｣
｢我靠，妳連這個都看得出來?喜歡我的結論是怎麼來的?｣
藍嵐木然地看著他，不知道對方跟他說｢如果我有一個像你這樣的男朋友，一定很幸福｣有哪裡不好理解，更不能理解弟弟回對方｢妳一定會找到讓妳幸福的人｣這句話當時在想些甚麼。
對於老姊一臉看笨蛋的臉，藍辰翔覺得有點不爽。
｢算了，那你在學校有喜歡的人嗎?｣藍嵐放棄般地隨口問問。
藍辰翔頓了頓。喜歡……的人?
老師，我喜歡你。
以前，他確實對誰說過｢喜歡｣，卻換來深深的傷害……
如今的他，絕不會再對任何人說喜歡，也不會再喜歡誰了。
｢沒有。｣
聽著他平靜的沒有語調的一句話，藍嵐有些擔憂。她的手機這時跳出一則賴的訊息，瞄了一眼後，趕緊轉移話題。
｢你們明天出發要在哪裡集合?我明早沒課，可以叫曦哲把你載去集合地點。｣
｢沒課?不是翹課?｣藍辰翔疑惑地問。
哲哥平常會載他們去學校，是因為老姊在這天有大學早八的課吧?
｢才沒有翹課!調課啦!｣
｢喔。｣還不是常聽老姊說，又翹課跟朋友去哪裡玩了，他才會這麼想嗎?
藍辰翔看時間已經很晚了，再不去睡覺不行，於是拿著手機準備回房間。才剛走到樓梯口，藍嵐不知怎地叫住了他。
｢小翔，明後兩天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哪。｣
｢嗯，我知道。｣
｢唔，還有件事……雖然洗衣服和收衣服都是你在幫忙，不過你是不是換了很多套制服啊?｣
藍辰翔一聽，差點控制不住表情，面露震驚。
老姊看出來了?
的確到目前為止，他換過了兩三套校服。上次和別人打架，制服被刀子割破一個洞，根本沒辦法補，只好再去買一件新的。還有一次裴明卓為了在他身上留下吻痕，結果一個用力扯爛了他的制服……每次衣服報廢都是因為裴明卓，馬的他真應該跟那傢伙索取買制服跟重新縫學號的錢!
當然，這些事情不能讓藍嵐知道，藍辰翔隨便掰了一個藉口：｢沾到洗不掉的污漬，就換新的了。｣
｢……是喔，你還真是不小心啊。｣藍嵐面無表情說完就不理他了。
……看來不只他自己，連老姊都覺得他掰的理由挺白癡的。
你在哪裡?
一打開手機就看到討厭的傢伙傳訊息給他，心情真不是普通的糟。
藍辰翔本想回個｢干你屁事｣，然而對方就像未卜先知，在他回覆以前又傳了一則訊息。
最好說實話，不要讓本大少爺每次都拿照片威脅你。
那你靠杯的就不要威脅老子啊!
我還沒到學校啦混蛋!
在哪出現?
儘管想回｢在你墳前｣，但他還是按耐住性子，老老實實打出｢側門｣兩個字。
今天是崇德高中二年級露營的日子，因大門口停滿遊覽車，藍辰翔怕柯曦哲不好停車，就請對方把他載到側門口，剛好他們班的集合地點也離學校側門很近。
｢哲哥，停這裡就好。｣
｢那個，辰翔，｣柯曦哲望著正準備下車的少年，輕咳一聲，說道：｢雖然我們話不多，但我跟藍嵐交往以前就認識你了，我看的出來現在的你和之前的你個性上有些改變……當然我沒說這樣不好，只要你能過得開心，沒什麼不好。藍嵐是我喜歡的人，你是我喜歡的人的弟弟，我希望你們都過得好好的。我不敢說代替你們在國外經商的父母這樣的話，但至少可以成為精神支柱那樣的存在……咳，所以，你有甚麼煩惱就跟我說，或是有不敢跟你姊說的也行，畢竟男人多少也有一兩個不想讓異性知道的事情，對吧?｣
藍辰翔愣了愣，沒想到一向跟他沒什麼共同話題的哲哥會說這些話。
他笑了笑，｢也是，跟未來的姊夫可不能一直沒話聊。｣
柯曦哲聞言，耳根子微微發紅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害羞，他迅速回過頭，囑咐道：｢露營別玩瘋了，小心安全知道嗎?有時間的話，給你姊打個電話報平安。｣
｢別跟姊一樣把我當小孩子啊。｣藍辰翔無奈地嘆氣。
｢等你上大學我再考慮。｣柯曦哲搖下車窗，對站在外頭的藍辰翔笑道：｢掰囉。｣
｢掰，哲哥。｣
目送柯曦哲的車開走後，藍辰翔隨即轉身，然後見著某人臭著一張臉，站在他背後。
｢叫哲哥叫得可真親切啊，蛤。｣裴明卓雙手插進褲袋，不滿地瞪著他。
跟那男的就有說有笑，跟他裴明卓說話，藍辰翔卻從來沒給他好臉色看，這種落差真是叫人不爽到極點!
藍辰翔懶得和他回嘴，本想直接無視不良少年走人，卻被對方攔截去路。
｢能不能別一大早就發瘋，卓、哥?｣
｢他是誰?為甚麼你叫他哲哥?你們是甚麼關係?｣
｢我操，原來你住海邊啊我都不知道!｣
藍辰翔毫不猶豫把眼前這個擋他路的傢伙推開，快步向遠遠朝他揮手的張震恩和莊綺雯兩人走去。
他X的，總有一天他會被裴明卓搞瘋!
｢嘿，兄弟!怎麼剛來學校就在森氣氣?早上便祕喔?｣張震恩關心地問……雖然聽起來不像。
｢你才便祕!你全家都便秘!｣
｢哇咧!被你猜中，我哥已經便祕三天啦!｣
｢……不用這麼老實交代沒關係。｣藍辰翔一副被打敗地垮下肩膀。
從學校出發到營區，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這段時間裡，二年八班在遊覽車上興高采烈討論著露營的話題。不知不覺，營區到了，帶領他們的教官在下車後跟班上交代了露營的注意事項，便讓他們依照分組名單搭帳棚去。
一個和藍辰翔住在同個帳篷的人，葛紀峰，分工時突然找他搭話。
｢藍哥，你相信山裡有魔神仔這個說法嗎?｣
藍辰翔姑且忽略那聲叫得順口的稱呼，回應：｢一半一半吧。｣
｢那你會怕那個東西嗎?畢竟這裡是山區，搞不好半夜會聽到小女孩的哭聲，或是在你睡到一半，一個長相猙獰的小女孩死死瞪著你……｣
｢怎麼說來說去都是小女孩，你是不是紅衣小女孩看太多?｣
｢小時候看過一次，我有靈異體質。｣
藍辰翔無言，頭頂降下三條黑線。他說的明明是電影，沒想到對方真的親眼看過……
被營區的教官呼來喚去，歷經各種野外求生的災難後，一天的野生活動總算告了一段落。
教官在據點宣布解散後，同學們紛紛回到自己的帳篷。
回帳篷區途中，葛紀峰和同他住在一個帳篷的室友分享了親眼撞鬼的經歷，其他人本來只是當作故事聽聽，沒多加在意，然而當一行人回到帳篷，卻為了誰要睡在最旁邊的問題起了爭執。
｢我們有四個人，兩個人去睡邊邊，先說好我選中間。｣丟下一句話，張震恩就立刻佔據帳篷中間的位置。
｢沒辦法，我就勉為其難忍受左右兩個笨蛋的打呼聲吧。｣吳慶凱故作無奈地聳了聳肩。
說到底就是不想睡在最旁邊。
張震恩不客氣地把睡袋砸往他臉上，｢誰打呼啊，你才打呼!｣
｢啊靠!我有靈異體質，才不要睡邊邊咧!你們兩個誰讓個位置出來!｣
｢不讓，凱子讓。｣
｢老張讓讓，可憐可憐他唄。｣
兩人異口同聲，接著又你一句我一句，誰也不肯讓位。葛紀峰見狀，也加入爭吵的行列。
藍辰翔已經在壓抑黑暗帶給他的恐懼了，可不想再忍受眼前這些白癡為了誰睡哪邊的蠢問題吵來吵去，他破口大罵：｢吵死了!三個猜拳，輸得給老子滾進最裡面，我睡門邊總行了吧?｣
於是三人乖乖猜拳，結果葛紀峰輸了，可憐的他最後還是只能睡在帳篷邊緣。
藍辰翔不是不怕鬼，只是與其為了一個他不曾看過的｢東西｣害怕，還不如甚麼都別想，趕緊睡覺了事。
意識矇矓之際，他彷彿聽見帳篷拉鍊被拉開的聲音，本來沒多注意，但是當某個重量壓在他身上的時候，腦袋瞬間清醒了。
該不會真的有鬼!?
他很快就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因為他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說：｢噓，是本大少爺。｣
他瞪大眼睛，眼中倒映邪笑著的少年輪廓。
見鬼了!這傢伙來這裡做甚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