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攻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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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4-06
(新疆,喀什)
連平巷117號正是那家切糕店的所在地,已經開張兩年多,老闆是一個十分友好的維人。他尤其對外地旅遊者熱情,憨厚老實,一度改變了一些內地人因「切糕黨事件」后敵視維族的態度。誰也想不到,外表正常經營的小店竟然是反共黑客組織的其中一個聯絡站。
小店外表正常無異,但收銀台之後的員工專區平常禁止食客入內,員工專用廁所內,只要搬動抽水馬桶上的沖水開關三次,便可以打開被牆壁瓷磚隱藏起來的暗門,這正是利用了廁所為了保護個人隱私,無法安裝攝像頭的死穴。店老闆亦是「注水」組織的一員,而其他在店內工作的員工則與組織無關,他們對暗門及一切內幕渾然不知。之所以這樣安排,是組織為了保證隱秘性而刻意的,也正是這樣的安排多次讓國安便衣錯過了這個反共據點。
今早,店老闆接到總部通知,說聯絡點已經暴露,要求馬上撤離該地,荷槍實彈的武警已經在趕來的路上。店老闆兩年來從未接到過如此高級別的報警通知,深感事態嚴重,立即打電話通知所有員工放假三天。店老闆將暗室內的電子資料一併刪除,紙質材料燃燒銷毀,紙灰衝進了馬桶。隨後,店內來了一個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身後跟著四個男性,用敲擊暗號示意店老闆馬上出來面見。
「怎麼穿成這樣,路上萬一有國安便衣跟蹤怎麼辦?」店老闆全身上下的氣質較以前的憨厚老實之態大相徑庭,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酷和黯然,但顯然有著常年被面具偽裝起來的真實心理的發泄。
穿黑色斗篷的人從身材上看是個女人,胸部飽滿,臀部翹得老高。她掀開斗篷的黑色帽兜,裡面露出一張維吾爾女性清秀的面龐,她就是吐婭·艾爾肯。吐婭有著一半的漢人血統,維人女性普遍的高顏值仍完美呈現。吐婭是「注水」組織與首領能聯繫上的唯一一條單線上的聯絡人,可以說是幾乎掌握著現實「注水」組織的命脈。
「有沒有便衣跟蹤已經不重要了。我們得馬上準備一場惡戰!」吐婭不容分說,就要立馬衝到店內,「我的身份已經暴露了。他們是沖著我來的!」
「給我等一下!」店老闆方才回過神來,一把抓住吐婭的胳膊,「你來這裡到底幹什麼?既然沖著你來的,為什麼不跑?來這兒找死嗎?!」
「我根本沒懂我的處境如何,我也沒時間跟你細講。你只需要知道,我的家在一個小時前已經被抄了,父親被抓走,母親倒在血泊之中,頭上有被鈍器敲過的痕迹,我趕到時,她已經死於非命。若我當時在場,估計下場和他們其中之一會一樣。」吐婭說出這些話時,語態竟然顯得平靜。
店老闆被吐婭的這番話驚得目瞪口呆,血壓上涌,半天難以回神。這份驚訝中的多數,貢獻給了吐婭語態的平靜程度。趁著店老闆驚愕而短時鬆開自己胳膊的瞬間,吐婭與四個男性漢人衝進了小店的後台。
「啟用備用彈藥庫!」吐婭手揮了一下,一個男性漢人手握一柄重磅榔頭,朝著一面槍狠狠砸去,嘩啦一聲響,碎裂的牆壁掉下一層白灰,後面露出一個黝黑的空間。
「備用彈藥庫不得輕易使用!」店老闆叫了起來,短短一個早晨不到十分鐘的功夫,小店的本錢幾乎被吐婭全翻了出來,說什麼也心有不甘。
「這是領主的命令,你敢違抗?」吐婭冰冷的語氣從背對著店老闆的軀體傳來,店老闆被那股陰森的寒氣嚇得當即閉了嘴,他完全想不到,這個年紀比自己小了五歲的女人能用如此銳氣打壓自己。
吐婭上前一步,從暗格里取出了一把79式衝鋒槍,拉動槍栓,槍機和膛線摩擦發出咔啦一聲響,金屬包皮的子彈進入了槍管。
「注水」組織過去三年間用成員各自捐獻的經費去云南等邊境省市購買了大量的走私武器,但其中多數為了躲避當局監控,都是拼裝槍械,質量、精度、射程較常規武器均存在嚴重缺陷,且多是手槍一類的短兵器,型號也是現役軍警淘汰不用的。其他四個男人各自從裡面一人拿了一把五四式手槍。
「沒有額外彈藥嗎?」一個男人拔出手槍彈匣,裡面只有8發子彈。
「組織近年來被匪共打壓嚴重,幾乎找不到出境的機會。前些日子我本來還打算去香港搞點自動步槍的。不過,這兒有個大殺器————」吐婭拿起一個黑色的玩意兒,甩手將其丟到半空中,然後接住。
一枚82-2式破片手榴彈。
「你他媽的還愣著幹什麼?」吐婭望著仍處於懵逼狀態的店老闆,一句國罵脫口而出。吐婭雖從小說的是維語,但自學精通漢語,流利且沒有口音,和店老闆說的相比幾乎聽不出她是維人。
見店老闆還是不動,吐婭再入暗格,拿出一把五四手槍,塞到了店老闆手裡。
店老闆的腦子很亂,顯然意識仍然處於半恍惚狀態。半晌才擠出一句話:「我,我不會用。」
吐婭強壓著不讓火氣再次迸發出來,事實上,組織里不會使用武器的並不是少數。
「來,我教你開保險!」
......
武警隊長帶著大隊人馬趕到切糕店之時,小店的大門緊閉,加了一道鎖鏈。有人向武警隊長建議立即攻堅。「吐婭是沿著這條路跑過來的,目的地也是地址上所說的也是這家切糕店,這種被恐怖分子用來聯絡的站點通常都帶有密道,不趕快殺進去,等他們跑了可就麻煩了!」
隊長表示完全贊同,一聲令下,幾名武警士兵手持氧割裝置,在鎖鏈結合部迅速進行悄無聲息地切割,很快厚重的鐵門就在高科技裝備的侵蝕下繳械投降,領頭武警一腳踹開切糕店大門,跟隨其後的士兵一窩蜂湧入,長短槍一應俱全,全部在手,真槍實彈,此起彼伏的「不許動!舉起手來!」的喊聲充滿整個小店。
吐婭躲在小店的後台處早已等待多時,面對數倍於己的強敵,她毫無懼色,表情沉著,握著衝鋒槍握把的手指一凜,突然從後台露出半個身體,槍口直指剛從大門進來的一小隊武警,狠狠壓下了扳機。只聽一陣急促的槍聲,子彈潮水般撲向目標,剛進門的一個待在放了三塊切糕的桌子的武警士兵猝不及防,遭到連續火力阻擊。桌上的幾塊切糕被打成了奶油碎屑,如血漿般噴到較近的幾個士兵身上。衝鋒槍子彈的穿透性和殺傷性都很低,武警士兵均穿著防彈衣,胸腹部中彈部位毫髮無傷,但沒有覆蓋住的手臂部分遭到一兩發子彈穿入,一名士兵當即痛得差點丟掉了武器。
「媽的,這群恐怖分子居然有槍!」隊長和後續跟進的士兵聞聲連忙躲到了門后。隊長隨即大喊:「給我打!打死他們!」
霎時間,大部隊手裡的先進自動步槍和衝鋒槍毫無吝嗇,火力全開,整個切糕店頓時槍聲大作。後台牆壁被掃成了蜂窩,收銀機被密集的彈雨打成三塊,有一塊砸在了躲在櫃檯掩體後面吐婭的頭頂。
「小心!」吐婭向隊員的提醒早已被槍聲淹沒。跟隨自己前來的四個漢人毫無戰鬥閃避經驗,一個按捺不住的漢人迎著重火力探出腦袋用五四手槍還擊,剛剛開了三槍,胸部就中了五六發自動步槍子彈,仰后躺在後台,捂著胸口大聲慘叫。
吐婭將衝鋒槍伸出櫃檯胡亂掃射,將排頭的幾個武警士兵勉強壓制在桌沿后,趁此機會朝小店后廳奔去。店老闆和剩下的三個漢人緊隨其後,但跑在最後面的那個慢了一步,被後面撲過來的子彈打中後背和腿部,彎下腰一瘸一拐向前走,結果又因此被更多兇猛而密集的子彈擊中,未能成功撤至內室,倒在了門口。
雙方實力著實懸殊,武警不僅人數上佔了絕對優勢,武器也更加精良,還有全套防彈護具,前台一戰,武警士兵僅兩人受傷,吐婭那邊卻已有兩人喪命。這場不對稱作戰的結局已經毫無懸念。
店老闆與一個漢人在暗室中使出吃奶的力氣,才將那個巨大的冰箱推開,冰箱後面,露出了一個密道的入口。這是當初供緊急時刻時撤離建的,兩年多時間從未被啟用過。入口的滑輪和滑道已經生鏽,其中一塊滑道在蠻力作用下被撕裂拉下,這意味著密道已經無法再恢復原狀了。
「你們走吧。」店老闆指了指密道,吩咐吐婭等三人迅速逃跑。
吐婭盯著店老闆看了多時,冷笑一聲道:「想當英雄?還是想學當年共產黨員誓死保衛後撤隊員不惜落到反動派手裡?————你以為你一個人能拖多久,一起跑倒還比這靠譜得多。」
「匪共的爪牙衝進來了!」斷後的漢人話音未落,外面一陣密集的槍聲,子彈打穿了並不厚實的門板,漢人的腦袋被穿過門板的一發子彈當場爆頭,一命嗚呼。唯一剩下的那個漢人男子從門縫開槍還擊,打中了一個武警的手臂。
店老闆看了下倒在地上的屍體,朝吐婭苦笑:「當英雄?也許吧,我累了,不想再繼續這種東躲西藏的生活。這個政權太強了,不是靠你我一個組織能夠推翻的。你們走吧!來,把這個給我!」店老闆不容分說,從吐婭手裡強行拿過了那顆手榴彈。
吐婭正眼望著他,一言不發。
武警隊長沖在最前面,後面一伙人一起湧入暗室,眾人舉槍虎視眈眈,只見正在角落縮成一團的店老闆,穿著維人裝束,左手握著82-2式手榴彈,右手握著保險拉環。
「歡迎,來一盤新疆喀什正宗特色菜,爆炒共匪,怎麼樣?」店老闆大笑,拉開了手榴彈的拉環。
切糕店裡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怒吼,後部的半個屋頂被炸飛,隨後歸於平靜。
一分鐘后,一群武警士兵互相攙扶,渾身浴血地走了出來。
「我是......咳咳......我是攻堅組副隊長。」一名士兵拿起對講機,有氣無力地朝裡面喊話:「我們剛剛完成了攻堅,恐怖分子被擊斃四人,兩人逃跑。」
「我好像聽見那邊有爆炸聲,到底怎麼回事?!」
「恐怖分子引爆了炸彈,我們來不及跑出來,三人殉職,四人受傷,其中有一個重傷......」
「混蛋!!」對講機那邊傳來地吼聲幾乎要刺穿副對長的耳膜,「吐婭他媽的抓到沒有?你們的隊長呢?叫他給我滾過來!!」
「隊長。」副隊長朝冒煙的切糕店看了一眼,嘆口氣道:「隊長身先士卒,衝進暗室后炸彈就爆炸了,已經殉職。」
......
喀什基層政府接到上級命令,執行不公開戒嚴,市民被禁止外出,交通管制。發生槍戰的切糕店半徑一百米內禁止任何無關人士進入,武警、特警全盤出動,封鎖現場。恐怖分子屍體被就地銷毀掩埋。各個路口設置崗哨,嚴查在逃人士。
設在4號路口的武警崗哨剛剛完工,前方一百米處出現的一輛帕薩特汽車便引起了崗哨的注意,按規定,所有車輛都得接受徹底檢查才能放行,但那輛車子仍然保持著較高速度朝這邊駛來,速度還在加快,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一名特警拿著高音喇叭呼喊:「前方車輛,立即停下接受檢查,重複,立即停下接受檢查!」
「沖卡。」坐在副駕駛座上面的吐婭平靜得讓人可怕,眼裡露出的神色彷彿能將逃行當成一場真人版的GTA遊戲。
負責開車的漢人猛踩油門,車速飆升至100公里/小時,負責攔卡的幾個特警見狀連忙朝一邊閃開。
帕薩特撞飛了路卡處欄杆,但崗哨預先在主路鋪設了防沖卡用的扎輪胎鋼刺,車速過快的車子前輪被鋼刺扎破,車子頓時失去平衡,車頭上揚,飛到半空中,翻轉了幾個三百十六度,最終四腳朝天滾到了路邊。一群特警一擁而上,趕在汽車可能爆炸之前,撬開車門,將裡面的吐婭和男人相繼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