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妹妹失蹤了。
　　我很確定昨天晚上還親眼看她走進房間睡覺。
　　究竟是半夜還是凌晨偷偷離開的，根本搞不清楚。
　　發現情況不對勁立刻出去尋找。一個小時過去，周遭可能在的地方全部找一遍，仍然不見人影。
　　沒辦法，先回家吧。說不定妹妹早就回到家中等待了。
　　現實無情地擊碎我的幻想。
　　家中依舊空空如也，少了一位家庭成員，使得冷清不少。
　　我，的生活不知不覺被哪天冒出來的妹妹所入侵，發覺時已經分不開。

　　在線索完全中斷，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的情況下，樓下大門的門鈴這個時候響了。
　　『你好，有相川伊莉玲小姐的快遞。』
　　『請稍等，我下去拿。』
　　我掛掉後趕緊抓起鑰匙下樓。
　　下樓梯的過程中不禁如此想，該不會那麼巧合吧，妹妹消失的時候剛好有給她的快遞，說不定可以從中得到一點線索。
　　不過理智的部分反駁了異想天開的想法。
　　抱著矛盾不已的混亂心情，我打開了大門。
　　宅急便的人員單手抱著一個小包裹，開了一眼上面的條紙。
　　「你好，請問你是她的？」
　　「我是她哥哥，我幫她代收。」
　　「好的，請幫我在這簽名一下。」
　　我簽上大名接過包裹，爬上樓梯回到客廳。
　　從送貨員手上接過時就察覺了。
　　「重量很輕，裡面放什麼東西？」
　　對妹妹的個人隱私我本來沒想要侵犯的意思，但念頭一轉又覺得這個時間送來也太剛好，裡面說不定會有線索。於是我看地址和寄件人。
　　「嗯……這地址我倒是知道，我和妹妹去過一次。可是我記得那棟大樓應該只有十層樓，哪來的十五樓。」
　　再來往下看。
　　「寄件人：烏仁氏，誰呀？不認識的人。」
　　寄件人或許根本是不存在的人，是誰想要隱藏自己的身分？
　　還是說……
　　「沒辦法了，拆開包裹看看吧。」我去拿剪刀。
　　剪去包裝後出現一個比手掌還大一點的小盒子，外表是單一的淺藍色。
　　打開盒子，裡頭放了一串水晶手飾和一張紙，水晶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水晶手飾？」我小心地把它捧起來。
　　一串由水晶隔著小珠子組合而成的手環。顏色多樣、閃閃發亮，很像小女孩玩扮家家酒會使用的玩意兒。
　　比較特別的，中間串有一顆形狀不規則的小石子。仔細看，上面隱約刻個「心」字。
　　整體來講，刻有心字的石頭使它神祕不少，要不然就是個隨處可見的普通的工藝品。
　　「誰會寄給妹妹這個東西？妹妹會喜歡？」
　　到現在我都還不清楚妹妹的嗜好。不過妹妹正值青春年華，這個年紀的少女說不定真的會喜歡。但房間裡類似的物品一個都沒有，還是找個機會問問看好了。
　　放下手飾視線移到另外一個物品上。
　　「還有一張紙，希望能得到更多訊息就好了。」
　　我打開折成兩半的紙，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話。
　　〞請來找我，我在………。記得要帶著它。〞
　　紙上的筆跡感覺非常的熟悉……啊！不就是妹妹的嗎？昨天幫忙檢查資料夾時瞄到的。絕對不會錯，是妹妹親自寫的。
　　這樣疑點更多了。根本不存在的寄出者、意義不明的手飾，還有自己寫給自己的親筆訊息，妹妹的失蹤沒想像中那麼簡單。
　　「看來上面的地址看來該去一趟了。這是唯一的線索……」
　　我邊自語邊去房間換成外出服，把手飾戴上右腕，朝公車站出發。

　　夏天中午的太陽可是相當毒辣的，所以我就沒戴上外套。當我到了現場卻後悔了。
　　依照紙上地址的引導，位置在市中心黃金地帶的邊緣地帶。大樓林立的住商混合地區，某大樓的地下一樓，存在規模龐大的電玩遊戲場。
　　一走進入口一股冷風撲面而來，帶走全身熱量，甚至還感到寒冷。他們開冷氣都不要錢的是吧。
　　「好了，接下來該怎麼辦？要如何從一大堆青少年中找出妹妹呢？」
　　今天假日人自然比較多，眼前人潮一小群一小群流動，要在其中尋找特定的人簡直難如登天。
　　「要不要麻煩工作人員用廣播？反正另一個意義上，妹妹也真的『失蹤』了。」
　　當我認真考慮是否付出行動時，被某個路人大力撞了一下。我及時穩住陣腳人沒摔倒，手臂隱隱傳來一陣疼痛。
　　「好疼～誰不看路的啊？」我邊喝斥邊看向兇手。
　　「抱歉！那邊空著的機台只剩一台，所以我……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呃……我……」
　　本來想說不要緊的，話到口邊卻變得支支吾吾。
　　原因出在對方身上。
　　對方戴著貓咪的面具、頭上戴著一頂貝雷帽。聽聲音應該是女性，感覺年紀很接近才對。
　　這種搭配方式感覺非常的怪異。
　　「疼疼，還好沒什麼受傷。下次奔跑要看路……」
　　我總算能發出聲音，但面具少女早已經離我一段距離了。
　　「是的！我先告辭了，大哥哥。」
　　「大哥哥！？」
　　「再見！」再度進入全力奔跑狀態的面具少女，朝夾娃娃機機台方向全速衝刺。不怕撞到其他人。
　　「真是莫名其妙的的人。算了，繼續找人。」我轉頭看看平面圖。
　　牆上掛著一張遊戲場的地下一樓和二樓的平面圖。加上額外的機台區域分佈和零零碎碎的補充，使圖面雜亂不少。
　　離我最近的是剛剛那位衝去的夾娃娃區，從那邊開始尋找吧。

　　夾娃娃區女性和情侶的比例明顯偏高，全為了玻璃窗裡的可愛玩偶而來。
　　那些長得奇形怪狀、五花八門的布偶們收服了女性們的心，使她們不斷投下硬幣，一臉狂熱地貼在窗上。
　　如果我是妹妹，也會出現在這吧。
　　於是我一台一台移動，觀察殺紅眼的少女或是無奈地站在一旁玩手機男性友人。
　　二十分鐘後，數十台機台全部繞過一遍，有了收穫。
　　我在一台機台前停下。
　　「是妳啊，我們又見面了。」
　　「別吵。我現在在緊要的關鍵時刻。」
　　剛才撞到我還快速跑掉的貓咪面具少女，正全神貫注地操作手把。
　　真是個不管他人想法的人啊。
　　混亂中還來不及細看，現在比較一番發現面具少女的身材跟妹妹差不多，只是頭髮不是長髮而已。
　　少女經過一番奮鬥，機台發出刺耳的音樂音效。
　　「耶——終於得到你啦！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啦～」
　　面具少女十分開心地抱著她的戰利品，快速旋轉。
　　「咳咳！我在叫妳呢。」感覺被冷落一旁的我立即提醒一聲。
　　「抱歉啦～找我有事嗎？」冷靜下來的面具少女，回頭說道。
　　對吼，正巧碰上想打招呼被無視，有點賭氣地等對方回應。仔細想想也沒有特別的原因，不小心撞到那件事我也不追究了。
　　「呃……其實也沒有。好巧、真巧遇上之類的？」我笑著打哈哈。
　　雖然瞧不見對方的表情如何，覺得貓咪面具的光芒黯淡些許。
　　「我看你不是來玩的？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嗎？」
　　聽到少女提起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這個嘛，我在找失蹤的妹妹。妳有看見嗎？」
　　「哦～你妹妹幾歲？大概多高？有沒有明顯的特徵？三圍多少？」
　　三圍……妳是哪邊來的八卦婦女啊。
　　「１５歲，身高和身材跟妳差不多。唯一的不同是妹妹是長髮，不是短髮。」
　　「嗯嗯，我先申明。雖然我的外表像你妹妹，但我絕不是你妹妹。我今年１０歲喔。」
　　１０歲……除了比較高外，其它倒是蠻符合的。例如說性格什麼的……
　　「……大哥哥，你是不是想著失禮的事？」
　　「才沒有！」
　　我好像哪裡有聽過相似的。
　　「算了。大哥哥，可以陪我一下下嗎？不會太久的。」
　　「可以是可以……」
　　「走吧～朝下一站邁進！」
　　「喂！別拉我手！」
　　面具少女的動作微微停頓了幾秒，好像是看到我手腕的手飾。不過少女很快回頭拉著手繼續前進。
　　「既然要相處一陣子，我該怎麼稱呼妳比較好？」
　　「嗯……叫我小零吧～」
　　「玉字旁再一個今天的今，是嗎？」
　　「噗噗！是數字的零，千萬別弄錯呀。好，我們到了。」
　　到盡頭右轉，出現一排打地鼠、鱷魚等動物的計算分數機台。
　　小零把布偶硬塞給我後，衝到一台打地鼠機台前，投下硬幣，準備打擊不停冒出的地鼠。
　　我趁著比賽的空檔，看了一下手中的戰利品。
　　一隻黑白分明的貓咪布偶。
　　為什麼是貓而不是熊貓？管他的，她喜歡就好。
　　結束的鈴聲響起，分數來看還不錯。小零滿意地放下槌子，冷不防抓住我帶往另一台機台前。
　　這次是拳擊機。
　　小零套上手套，雙腳與肩同寬、膝蓋微蹲，右手連同腰部向後轉，眼神緊盯目標。
　　須臾「喝！」的一聲力從腳部傳到腰部再藉由迴轉帶動並對右拳施加力量，右拳如子彈猛力射出擊中命中目標，目標應聲倒下。分數開始計算。
　　隨著急促的音效逐漸緩和，數字也慢慢停止。
　　結果……小零的分數竟然突破女子最高紀錄，一舉刷新還比原本的高上整整一節。
　　周圍路過的遊客們全報以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小零高興地揮手回應。
　　「怎樣！我很厲害吧～」
　　小零跑到我面前，掌聲不絕於耳。
　　「是是，超強的。我絕不會笨到找妳打架的。」
　　「哈哈哈～你知道就好。」
　　再下來我和小零去玩了街機、音樂節拍遊戲、射擊模擬遊戲，還有小型的碰碰車。過程中歡笑聲和炫耀聲此起彼落。
　　不知不覺手錶時針指著五點，裡面完全感覺不到，仔細觀望人潮有增加的趨勢。差不多該離開了。
　　等等，我好像忘了什麼很重要的大事。
　　「大哥哥，第一次玩得那麼盡興。希望下次能和你一起再來～」
　　「這個……這裡真的太遠了，打公車加捷運都要整整一個小時。要不是為了找妹妹……啊！我竟然忘得一乾二淨——」
　　對啦，尋找失蹤的妹妹才是最大的目的。我忘了該做的事，玩樂一個下午，妹妹的消息還是沒有。我罪該萬死啊！
　　「嘛～不用太擔心啦。說不定你妹妹只是去做私人的事，晚餐前就回家了。」小零溫柔地輕拍我肩膀，安撫情緒。
　　「希、希望如此。每個角落都逛上一圈了，不見任何人影。那張紙不是在騙人的吧。還有手飾……」
　　「你說得手飾是手腕上那個？」
　　小零的語氣一變，變得十分嚴肅。
　　「是、是啊。」
　　我也愣了一下，繼續說：
　　「我是照著紙上的地址來到這裡。本來要交給妹妹的手飾，只好繼續保管了。妳對它有興趣？」我把手飾脫下來遞給小零。
　　「嗯……果然是大姐姐的。大哥哥怎麼會有這個東西？」小零檢查完石頭上刻的字後還給我。
　　「大姐姐？你認識她？」
　　終於找到一點線索了，我趕緊追問。
　　「說是好像也不太對，大姐姐的樣子、聲音都不曉得。她都會留下紙條和石頭手飾，替我準備好一切，是很細心的大姐姐呢。」
　　小零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看來她視那位神祕的大姐姐為親密的親人。
　　「這樣啊，這位大姐姐沒留下其他任何訊息，像是名字、身分什麼的？」
　　「沒有，石頭手飾算是大姐姐的信物。有幾次像今天一樣有其他人來陪我玩，全戴著手飾。大哥哥也是其中一位喔。」
　　「呃……我有一種被人追弄的不舒服的感覺。」我按住額頭。
　　以為終於獲取妹妹人在哪的線索了，結果謎題反而越來越多了。
　　「哈哈～不必在意。來這裡的所有人都很清楚自己前來的理由，你想必也是，對吧～」
　　「算是吧。今天我玩得很開心，感謝妳啦，小零。」
　　沒有找到妹妹，倒是和奇怪的少女相遇。我伸出右手，最後來個握手離別。
　　「嘻嘻～還沒結束哦。還有最後一項。」小零把我手推回去。
　　「妳說的是……」
　　「拍大頭貼！」小零指向牆壁前的三台機台，笑著回答。

　　拍大頭貼機是在情侶間非常受歡迎的機器。兩人依依偎偎地靠在一起，拍下大頭貼。可以送給親朋好友們炫耀，也可以貼在手機上。拿出來時順便放閃，閃瞎眾人的眼球。
　　想不到今天在下本人我能和其他女孩子一起去拍大頭貼，這一刻一定要深深刻畫在腦海裡，永久地保留起來！
　　和十歲少女一起不是犯罪吧。
　　「大哥哥！快點快來——」
　　「等等，我來了！」
　　我和小零擠進空間狹小的機台內，心跳不自覺加速。小零操作螢幕選擇設定。
　　我看見外框多了一個愛心，背景還有煙火，這混搭風沒問題嗎？
　　「好了！大哥哥靠過來一點，看著鏡頭。」
　　「慢等，妳不用脫下面具和帽子嗎？」我輕戳可愛的貓咪面具。
　　「對吼，稍等一下。」
　　經過我提醒，小零醒悟並雙手大力一拍。
　　「大哥哥請等我一下下。」
　　小零背對我先脫下帽子，一頭如絲綢般秀髮滾滾落下，原來短髮是裝扮出來的啊。再來是面具。
　　「準備完畢～來吧，大哥哥！」　　
　　「妳，妳是……！」
　　「少廢話！我按下按鈕囉～」
　　一陣閃光閃爍，一排大頭貼從洞口掉出。上面是驚慌失措彷彿看見極驚奇之物以至於還來不及調整姿勢的我和……
　　一臉歡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