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女子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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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2-22
偶然的相遇,卻讓雲真心情極好。
與這群義士們又聊了一陣,雲真便和這群人分別,繼續踏上路途。
不過,十二少在江湖上的確富有盛名,真的是隨手在路邊攔個行走江湖的武夫都能細數一二。
這讓雲真對所謂十二少,是更有興趣了。
到目前為止,實際上雲真也不過只遇過方浩這一人。
雖然差點就沒了命,但雲真卻相當欣賞這位方前輩。
繼續往北前進。此時已經是春末,比起之前,氣候炎熱了些許、但同樣是綠意盎然。
然而這樣舒適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太久。
走了大約兩、三個時辰。雲真嗅到了一絲鐵鏽味。
味道很淡,但還是被雲真給捕捉到。
往附近察看一番,果然看到地上有淺淺的血跡,看樣子有一段時間。
雲真倒還沒厲害到能判斷出這血到底是人的還是野獸的。不過看見了這點血跡,也讓雲真開始警覺起來。
若是依照地圖上所標示,此處附近還有一個小村。雲真想著今日不妨到小村歇腳,明日再調查看看。
但計畫總是改變得特別快。
雲真走著,竟然看見有一人迎著自己而來。腳步虛浮、氣息薄弱。
竟是一名五境修士,身上有一處極大的劍傷。此時如同風中殘燭、好像隨時都會昏倒一般。
「這是......」雲真雖然也嚇了一跳,但並沒有立刻上前。反而是先觀察四周有無其餘人埋伏。
雖然也想相信人性本善,但不可不防。雲真走了上前,說道:「這位前輩,怎麼如此狼狽?」
「你是......」
那男子修士看了雲真一眼,緩慢說道:「快......快離開此地!」
「怎麼回事?」
雲真被修士的態度給弄迷糊了,問道:「前輩與人有爭執?」
「爭執?」那修士說道:「更糟!前方有個大魔頭藏身於林!我、我們人多,卻抵擋不住......」
說著,那修士便好像用盡全身力氣,倒地不起。
雲真趕緊上前,手一抹過鼻尖,發現那人氣息已無。
「死了?」雲真一驚,查看了下屍體。
除去最為明顯的劍傷,屍體上還有幾個小傷口。而此時有幾個傷口竟然慢慢流出膿液,顏色則是懾人的紫黑色。
「這是毒?」雲真喃喃道:「不管對方是誰,不是毒死便是讓對方失血而死。這修士對上的大魔頭來歷不小啊。」
雲真下意識地想起陸小天的事。
『除了這曾義,還有另一人。』
殺死陸小天父親陸言的,除了曾義之外還有一個人。是不是就是這名大魔頭?
雲真起身,往前方走去。
至於那屍體,雲真則甩出一張火符,把屍體一把火燒了。倒不是不讓對方入土為安。而是因為屍體身上還有毒液,雲真看著都覺得自己要是碰觸到毒液估計也會很慘。
在之前也看見了血跡,難不成這群人還能一路打到前面的林子裡嗎?
雲真抱持著疑惑,腳下凝聚真氣,往林子疾行而去。
隨著接近樹林,雲真也感受到了。
──前方,有著殺氣、血氣、劍氣、真氣。全部混雜一起,甚至分不清究竟有多少人正在此處戰鬥。
雲真一躍,藉著真氣飛至一處大樹樹梢。而後隱於樹葉之間,在高處暗中觀察。
──大約有七、八名修士。境界從三到五境皆有。正與一名中年女子對峙。
那中年女子,臉上看起來有不少皺紋。此時說道:
「你們這群正道,為何總要為難奴家?」
那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一個魔女,還需要甚麼理由?」
包圍女子的修士之中,一人開口說道:「除盡你們這群作惡多端的魔門、還天下一個太平江湖。便是我等一生宿願!」
「就是!」隊伍之中,一名少女憤恨說道:「你們魔門作惡多端,我父母便是死於魔門之手!雙親之仇,便由我親手來報!」
眾人便要上前。不料此時竟聽見上林葉之間傳來聲音:
「──一口一個魔門,怎麼就能確定對方真是魔門?」
「誰!」
隊伍中一人大喊:「若不是作賊心虛,就不要躲躲藏藏、出來說話!」
另一人說道:「難不成也是個魔門弟子,要為同伴說話?」
方才開口的,當然是雲真。雖然之前看見了屍體,但雲真卻不認為這就是一群人把對方給包圍起來的理由。
退一步說,自己之前也被誣陷成魔門不是?這江湖道理大概就是誰拳頭大、誰的話就對吧。
一襲白衣,自繁茂樹葉之間現身。翩然落地,與幾人抱拳說道:
「在下不過一介散修。近期雲遊至此,卻沒想到看見了一群人圍攻一個人的畫面。心有疑惑,這才出聲詢問。至於在下在諸位看來是正是魔,就端看各位心中是如何所想了。」
關於自己是仙宮弟子的事情,自從上次最後暴露之後。師兄雖然向自己說不必再隱藏,但眼下朱雲真還是稱呼自己為散修,免得等會這群人群起攻之的還要再加自己一人。
「雲遊?」
隊伍之中其中一人孤疑說道:「不知道閣下來自哪個宗門?眼下此女明顯是個魔門弟子,閣下為何要為其處處袒護?」
「在下不過就提個疑問,這就算是處處袒護了?」
雲真淡淡說道:「既然說明顯是魔門,那就拿出證據啊。有證據才好說話,諸位以為如何?」
「你!」
其中一人氣笑說道:「你要證據是吧?好,那便給你證據!」
說著,此人便拿出一張皮紙,上頭竟是畫著那中年女子的臉像。
「這個女人,幾天之前就已經被東洲一帶幾個小城通緝了,這便是閣下要的證據。」
「現在,閣下若是不再讓開,我等便將閣下同樣視作魔門、一併抹殺!」
雲真臉上表情不變,心中倒是不停罵著那中年女子。
好樣的,原本是打抱不平,結果真變成替魔門說情了。雲真心中那叫一個苦,可是又沒法與人說。只得轉頭看向那女子,翻了個白眼。
「這位少俠,不必多言。」
那女子露出一個悽慘笑容,說道:「這位少俠雖然看起來正氣凜然,卻未曾用江湖既定印象來看待奴家,奴家感謝少俠之恩。但還請少俠離開此地,莫要因為奴家而被捲入才好。」
「放心好了。」一人說道:「我等行事,才不會濫殺無辜。」
「──你們正道,當然不會濫殺無辜、或是波及他人。」
那女子聲音突然變了,從沙啞變成清冷。說道:
「不過,那也是你們正道自己認為的罷了。山上打架山下遭殃,怎麼就沒見過諸位正道弟子為此而小心行事?所謂除暴安良,背後又是多少凡俗百姓被無辜牽連?」
「說莫被捲入,是在提醒那位小兄弟。可別太過接近奴家的好。」
說著,女子便手臂一抬。
**
當女子抬手那一瞬間,雲真便立刻往後接連退了數步,同時運起真氣防護自己身軀。
女子頗有興味地望了雲真一眼,隨後右手一揮。
──在女子四周,竟憑空浮出淺紫光華。有幾隻由淺紫色線條所勾勒的蝴蝶在女子四周飛舞。
一時,女子身形竟然模糊起來、似有若無。
「妖蝶之幻?」那領隊的男子大喊:「所有人快撤!此人是妖夢宗修士!」
「──來不及了。」
女子清冷聲音響起、身形應聲而消。光華撩亂、驚鴻一閃。隊伍其中一人竟然被一道光華給貫穿身軀,頓時鮮血四濺、倒地而亡。
那女子一晃,又回到原地。同時左手一抹,竟然撕下一張臉皮、隨後隨意一拋。
那中年女子臉孔原是偽裝,而偽裝之下,顯現出的是一名年輕女子。神色嫵媚、眉間有一鮮紅圖騰似蝶,吸引了雲真目光。
「果然是妳......」那領隊男子憤恨說道:「使出如此絕妙之幻術,果然只有宗主級別才能驅動如此大型法術。」
「妖夢宗宗主,十二少之一──『血玉蝶』司徒靜!」
「正是本座。」
被稱作司徒靜的女子冷冷說道:「未曾想多年不至這東洲之地,連偽裝用的身分都給人盯上了,實在可惜。」
「在場諸位,想來對我魔門有不共戴天之仇。也好,反正所謂恩怨情仇,本座向來不屑一顧。」
司徒靜冷笑,手指一彈。
在場幾人頓時感到體內一陣不適,那原本相當憤恨的少女甚至直接口吐鮮血,緩緩跪倒。
「──既然知道我妖蝶之幻、又怎能不防我夢蝶之毒?」
司徒靜說道:「恐怕在場諸位,今天是要把這命給留在這裡了。」
「啊啊啊啊啊啊!!」
領頭男子持劍,提起最後一絲力氣,往女子方向殺去。
已然失了架式,不過強弩之末。
司徒靜微微一笑,側身閃過攻擊、同時纖手一揮。
「......命絕之時,亦能鼓起勇氣、捨命一擊。本座與你為敵,卻尊重你的鬥志。」
那男子胸口一抹鮮紅暈開,男子停下了步伐、緩緩倒下。
隨後,剩下幾人也中毒而死。
短短數息,這名女子以一人之姿,擊殺了數名修士。
雲真戲看完了,轉身就跑。
開什麼玩笑,眼前這女子就算給自己十幾條命都打不贏啊!
不過悲哀的是雲真才剛邁出幾步,女子的聲音已然響起:
「──這位小少俠,這麼急著要去哪啊?」
眨眼之間,司徒靜不知何時堵住了雲真去路,笑臉盈盈地望著他。
「從美女身旁這麼急忙離開,姐姐我可傷心著呢。」
司徒靜笑道:「看在小少俠替奴家說句話的份上,便是一夜風流、倒也不是沒得商量喔?」
「這位姑娘......前輩、宗主。」雲真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請自重,在下對這種事情沒有興趣。」
「不曾想還是個沒經驗的?」女子笑容更甚,說道:「還是說小少俠已經有心上人了?那還真是可惜。」
「我不是、我沒有,妳別亂說啊。」
雲真說道:「這位前輩,在下也沒惹您,您沒事追著我幹嘛呢?」
「你這麼怕我做什麼。」司徒靜笑道:「又不會吃了你。」
「怕,我好怕。」
雲真沒好氣地說道:「十二少,您說我能不怕嗎?」
「行了,別老是十二少十二少地喊,聽著就煩人。」
女子不耐煩地擺擺手,說道:「都多少年前的事了?現在這樣子還十二少地喊,叫本座名字便成了。」
「『四劍』之一,『血玉蝶』司徒靜。」
女子如此說道。
「前輩今年貴──」
雲真本想問道,但司徒靜一聽見那個「貴」字,便直接往雲真這看了過來。
女子帶著淺淺的笑意,但雲真覺得要是自己再多說一個字,怕是會被眼前這人給生吞活剝。於是乾脆閉上了嘴、不發一語。
師兄文修的閉口訣,對付女性特別有用。朱雲真盡得所傳。
「我說。」司徒靜說道:「我都自我介紹了,小少俠還不自我介紹、也未免太過不解風情了吧?」
「朱雲真,散修。」
雲真立即回答道。但眼前女子冷笑一聲,說道:
「我聽你胡扯。」
「在下可沒有說謊。」雲真非常堅持。
「是啊,反正你隨便說、我隨便聽便是。」
司徒靜說著,便轉身往前走去。還招了招手讓雲真跟上。
雲真很想逃,但覺得大概是跑不過,還是只能跟了上去。
「你這境界,也不過三境中期左右。」
一邊走著,司徒靜一邊說道:「但是你警覺性很高,應該說太高了。就算是散修出身,三境就能夠有養出這樣的警覺性也不大可能。」
「就不能是在下天賦異稟,對危機特別警覺?」
雲真問道。
「難。」司徒靜說道:「何況如果真是散修,一開始就不會出面替本座說話。從你這疑問也能看出,對於這江湖所謂散修,你其實認識得並不深。」
「真正的散修,那就是群不擇手段、亂中求生的機會主義者;而不是從樹上跳下來、正氣凜然的君子樣。」
「所以那群人才會問你究竟是出自哪座宗門,因為真正的散修才不會這麼簡單出頭、更有可能的是趁亂摸走別人的行囊、方寸袋。」
「同樣一問。」雲真說道:「就不能剛好有這麼喜歡多管閒事的散修?」
「有啊,怎麼沒有。」
司徒靜回頭輕笑說道:「但是基本上已經死光了,也活不到甚麼三境。」
「......」雲真沉默。
「回到我們的第一個問題。」司徒靜說道:「所以你必定是出自於某座宗門,而且這宗門恐怕規模不小。」
「如何能知?」
「價值觀。」女子說道:「正魔兩立,這一點在中小型宗門更明顯。大型宗門根本就不會在乎這種事情;就算是成天喊著要消滅江湖上一切魔門的應神闕,這麼多年來了還不是一樣什麼事都沒幹。反而是底下的一群走狗急沖沖地,應神闕指哪他們就打哪、蠢到不行。」
「所以你不會是中小型宗門弟子,而是個有頭有臉的大型宗門;不會是魔門,因為魔門沒有好心到會互相幫助、不計回報......還是說其實朱少俠還是惦記著奴家身子?」
「重點不要跑歪,謝謝。」
雲真無奈說道。
「開個玩笑也不行,無趣。」
司徒靜翻了個白眼、倒也不惱,說道:
「所以你會是正道弟子,但是你的宗門恐怕大有來頭。就算是正道,那頂多是兩不相幫;你卻能站出來替一個不清楚究竟是不是魔門的女子說話。這表示你的師門長輩給你灌輸過不一樣的價值觀──與一般正道不同,更加離經叛道、隨心所欲。」
「前輩說了這麼多,究竟是想從在下這探詢到什麼?」
雲真問道:「還有一事......雖然現在問起已經算晚了。」
「但說無妨。」司徒靜笑著說道。
「前輩雖然看似大度,但實際上殺伐果決、毫不留情。」
雲真說道:「既然前輩認為在下是正道弟子,為何我在前輩這裡,卻沒有感覺到敵意?」
「這問題問得好。」女子說道:「但答案也挺簡單的。」
說著,司徒靜便轉身,看向少年說道:
「你是正道、宗門不小、而你操著純正的東洲口音,表示你不是其他洲下山歷練的弟子。符合這麼多條件的宗門,寥寥無幾。」
「──你說是不是啊?來自雲月仙宮的小少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