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總有使用說明書吧 2

　　下午——是王女二年Ｃ班測驗體適能的重大日子。因此，體育課程從原本的排球變更成測試學生的體能成績。

　　均太對這點沒什麼意見。

　　要說有也是有。

　　像是建議教育部，把排球這種球類運動從一般學校的體育課程拿掉。

　　因為均太並不擅長打排球，光是發球都打不準……

　　然而，此刻的他，或許覺得排球還比較好點。

　　因為不論是哪個體適能測驗的項目，均太的搭檔都是織香。

　　如果她只是說話或是不配合，那都還算小事。但織香本人似乎都沒有什麼想好好發揮一下自己體能的意願。

　　立定跳遠的時候——

　　「初繪同學？」

　　「嗯？」

　　「妳準備好了嗎？」

　　「嗯。」

　　「那妳為何保持站立的姿勢啊！跳遠的時候應該是膝蓋前彎四十五度，雙手一前一後滑動輔助才對吧！」

　　坐姿體前彎的時候——

　　「初繪同學？」

　　「嗯？」

　　「這是妳的極限了嗎？」

　　「嗯。」

　　「根本連０都還沒碰到！妳真的想做嗎？」

　　兩百公尺競走的時候——

　　「初繪同學？」

　　「呵呵……（喘氣聲）」

　　「妳已經累到沒辦法回答我了嗎！喂，有沒有搞錯，兩百公尺的競走妳幾乎是用走的喔？光用走的也有資格喘氣啊！」

　　最後的八百公尺心肺耐力測試，由於均太是男孩子，所以當然不會是八百，而是兩倍的一千六，因此均太多跑了班上所有女同學的一倍。

　　理所當然的，既然多跑別人一倍，在大多數的女同學都跑完後，均太才成功完成自己的任務抵達終點。

　　但是——

　　操場上還有一名女同學正用幾乎快要停下的腳步持續往前邁進中。那個人正是織香。

　　就在所有的項目都結束之後，坐在司令台樓梯休息的均太，眺望起剛剛被彩拉過去打排球的織香。已經測完體適能的同學，接下來都是自由活動，理所當然不擅長打排球的均太自主隔離了。

　　反正以他在班上的人氣，根本不可能找到人吧。所以，現在的他即使對排球很陌生，也不會因此厭惡這項球類運動。

　　話說回來……

　　「明明排球就打得好好的，會發球、也會接球，怎麼體適能卻……」

　　「均太同學在擔心初繪同學嗎？」

　　「是啊。」

　　雖然體適能與體育學分無關，就算全都低於同年齡的人的平均值很多，體育也不會被當掉，但一看就知道，織香並不是體力差，而是根本不想做。

　　「而且初繪也表現得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

　　又或者說，她對體適能沒半點興趣？

　　「所以，均太同學的結論是？」

　　「我的結論就是，妳可不可以不要再在我的耳邊吹氣了？我已經快要受不了了！優緒老師。」

　　優緒這才放過均太。

　　「這樣就能讓你興奮啊，你這小子也真是幸福。」

　　「妳也稍微顧慮一下，我是個正值思春期的高中男生！」

　　均太慌張地遠離優緒大約三步的距離。

　　「妳來這裡幹什麼？我發現妳挺閒的啊。」

　　明明是老師，一天至少有半天沒課。

　　優緒的目光不在均太的臉上了，而是「身上」。

　　「妳不要盯著我的褲檔看好不好！剛剛真的有感覺啦！這樣可以了吧？」

　　均太妥協了。

　　非得妥協不可。

　　與其犯罪，他寧可選擇丟臉。

　　而且他的告解對象也不是正常人，是問題美少女，所以搞不好連丟臉都稱不上。

　　「這一節我本來就沒課啊。你忘了啊，我的主修科目是英文，除了英文通通都不在我教書的範圍內。」

　　「那妳還真閒啊。所以沒課的時候就像現在這樣無所事事在學校閒晃嗎？」

　　「附帶一提，副修科目是調戲均太同學。」

　　「請不要隨便開一些奇怪的課程！而且學校也不會核准這種公然霸凌學生的行為！」

　　「我會盡量不把均太同學弄痛的。」

　　「這樣說起來還是會痛啊！而且妳是打算對我做什麼！我又做錯了什麼，非得被妳懲罰不可！」

　　「哼哼哼。」

　　「我發現妳很會記仇啊。早上的事情妳已經報仇了吧？」

　　「……」

　　「不過，我也沒搞錯啊。前幾天妳不是才用ＬＩＮＥ傳了一張妳的自拍清涼照給我，抓緊我已讀的瞬間刪掉，我的反擊很合理吧？」

　　「均太同學想買嗎？」

　　「妳是怎麼導出這個結論……等等，那妳要賣？」

　　均太戰戰兢兢地接受指教了。

　　他必須澄清——他不是變態。

　　他要用於學術研究。

　　均太還能保證，每晚他都會拿出來活用，不會輕易浪費與糟蹋，並以這張照片來證明——他是個由裡到外、活脫脫的大男人。

　　「原來均太同學是以這種眼光看我的啊。」

　　「結果妳根本在耍我吧！我才想問咧，哪有老師處處勾引自己的學生！妳是希望我做什麼！」

　　「…………」

　　均太帶著心寒的口氣，甩開差點因為優緒而產生的陰影，試著從優緒這個老師的眼中帶出織香的為人：

　　「老師，初繪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你怎麼會這麼問？」

　　因為這個問題，兩人不約而同看向前方正與彩組隊，和對面兩個還記不得名字的女同學打雙打排球的織香。

　　「她到底在想什麼。即使問她，她也無法給我一個明確的回答。」

　　還有一點——不，這點並非附屬品，而是根本性的問題。

　　織香——沒有表情。

　　雖然還不怎麼認識織香，均太多少已經注意到這個嚴重的問題了。

　　無論是心平氣和的對話或那天的「你會對我負責吧」，織香總是沒有情感地應付，就好像這些事的價值是等值一樣。

　　常人來看，無疑是異常的行為。優緒似乎也是這麼認為：

　　「是嗎？」

　　「老師呢？雖然妳有說過妳才剛擔任老師一年，而我們Ｃ班是妳第一個導師班，但妳也比我這個轉學生認識初繪來得久，妳對初繪有什麼看法？」

　　「如果我說和你一樣的話，你大概會回我一句『太敷衍了吧！妳這樣還算是個老師嗎！』。」

　　「是啊。」
　　
　　「但這樣，我也就不知道該怎麼說個可以讓你心服口服的看法了。畢竟我真的不知道初繪同學到底在想什麼。不，應該說全班沒有一個人知道吧。」

　　優緒的語氣不像在開玩笑。

　　「她就像個洋娃娃一般，不管是外表，還是內心……容易與人親近，卻也讓人覺得，我們與她之間的距離——很遙遠。」

　　「初繪有這麼神秘嗎？」

　　在均太眼裡，織香在這個環境中，和大家相處都很融洽，從未看過她與誰起過爭執。應該不至於到沒人不願意去了解她。

　　「還不到神秘的程度吧？基本上，只要你肯問她問題，她都樂意回答啊。」

　　「那樣算回答？我和她說話，她總是還沒搞清楚我的問題，就隨便回答耶！就和妳一樣！」

　　「喂喂喂，均太同學啊，我和你說，我跟初繪同學可是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

　　「我是主動型耍笨，等待均太同學的吐槽；初繪同學則是等候型耍笨，要均太同學先發問。」

　　「這有什麼差別啊！同樣都是想要別人的吐槽！」

　　「所以我才說差別在於事情的發展經過啊，難道你聽不出來嗎？」

　　「就是聽得懂，我才導出這個結論！」

　　均太開始懷疑，為何這種人可以成為老師了。

　　「總之呢，我想時間久了，應該就能了解初繪織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吧。」
　　
　　「……」

　　「畢竟人要能與人相處、成為朋友，甚至是與意氣相投的異性變成戀人，都是經歷過一段時間對彼此的認知與了解，才能確定的吧？」

　　「……」

　　「急沒有用，特別是在對方是能表達自己意見與想法，而自己也必須向對方傳達自己的意見與想法的時候。這不就是人與人相處最基本的道理嗎？耐住性子好好等下去吧，也許有一天你就能真正了解到，初繪織香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一個人了。」

　　「……」

　　均太一瞬間說不出話來。

　　「原來妳也會說人話？」

　　「持邊均太，這學期的英文平時成績……」

　　優緒嘴裡念念有詞，並隨手拿出放在口袋裡的手機。

　　滑動手機，點開記事本。那裡面記載了二年Ｃ班所有學生目前的平時成績。

　　優緒點開「持邊均太」這一欄。

　　上面寫著九十五分。

　　喔——原來身為奴役也是有人權的，這是當然的，要是就這麼被退學或留級，導師的她就玩不到了，互利關係。均太才這麼想，優緒便往下操作。

　　——小數點往左移動一位。

　　「等一下！為什麼我的成績瞬間打一折！」

　　這是哪裡的百貨搞的噱頭，營運商真的有商業頭腦嗎？

　　「這是身為老師的職責。」

　　「妳說什麼！」

　　「都怪為人師長的我，沒有將均太同學教好，才會讓他誤入歧途。」

　　「我若真的學了妳那套教法，才會真正誤入歧途啦！」

　　「嗯？」

　　這時優緒又想操作手機了。

　　「對不起我錯了請老師高抬貴手不要再扣下去了。」

　　優緒滿意地收回手機，不過均太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已經知道這個問題美少女只要一有機會，就會整死他，於是他變得步步為營：

　　「老師，我可以摸妳的屁股嗎？」

　　優緒再次拿出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