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之2）

人潮散去一些，救護車也離開，但還有幾名警察在現場，當我還在猶豫坐電梯還是爬樓梯時，兩名警察正好要搭電梯，既然有警察一起，所以我們也跟在旁邊等電梯。

兩名警察看見我們兩個也在，所以沒多交談，進到電梯後他們按了四樓和七樓，怎麼警察要分兩邊跑？

孫紹齊也古怪地看著我，因為我家就在七樓。

當四樓電梯門打開，我看見正前方的住家門開著，幾名警察在裡頭整理東西，其中一個警察從電梯裡出去，另一名警察按下關門。

四樓那個住家好眼熟，昨天的老婆婆也很眼熟，就在我模糊的記憶中跳出了一個畫面，某天晚上當我回到家時，電梯門曾在四樓打開，一個老婆婆正要進來，卻在看見我時像看見鬼一樣，那時她逃回自己的住家，就是在四樓的那個方向，昨天晚上看見的鬼，也好像是她。

我想起一個月前倉曾說過我的身上有腐屍獸，也許就是那時候從老婆婆身上沾到的。

七樓的電梯門打開，警察走在我前方，我原想看看他要按哪戶家的門鈴，但他卻筆直走往我家的方向，在他按下電鈴前我都還不能確定他要找的是我。

「請問，找我有什麼事情嗎？」我小聲地開口，警察有些驚訝轉過來。

「妳是這裡的住戶，王小姐嗎？」警察是個看起來快三十歲的男人，我點點頭，他看了我後頭的孫紹齊一眼接著說。「四樓自殺死亡的吳小姐妳認識嗎？」

「吳小姐？誰啊？」死掉的不是老婆婆嗎？

「方便進去嗎？」警察指著門，我拿出鑰匙打開門鎖，看樣子今天上班會遲到。

「孫紹齊，還是你先去公司，順便跟總編說我會晚一點到。」

「我陪妳比較安全。」這句話讓警察皺了皺眉頭。

「我能保證她會很安全的。」警察補充。

「我不是那個意思。」孫紹齊尷尬地解釋。

不過我也同意孫紹齊說的，進到家裡後我先倒了兩杯水給他們，孫紹齊則是打給苗子程說了原委，讓他去跟總編說。

「剛剛說的吳小姐是誰啊？是那位老婆婆嗎？」當警察的眼睛第四次停在我身上時，我忍不住問。

「死亡的是吳小姐。」警察開口。

「自殺的不是一位老婆婆嗎？」孫紹齊此時正看著電視新聞，上頭也報導說燒炭身亡的是一位老婆婆。

警察皺了皺眉頭。「其實她才三十五歲，但面容卻像是七十幾歲的老婆婆。若不是身分證上面有確切的出生年份，我也不敢相信。」

「怎麼可能？」我驚訝地說，我親眼見過那老婆婆，她怎麼可能只有三十五歲？

「可能患有早衰症，吳小姐一人獨居，也找不到其他親戚，在遺書中提到她做了一件無法彌補的錯誤，上面寫說她要向公主大人謝罪。」警察的話讓我心裡一震，公主大人這四個字曾在我夢中出現過，那些人偶娃娃喊著我公主大人。

「星萍？」孫紹齊察覺我的不對勁，輕輕喚了我一聲，警察也凝視著我。

「所以是懷疑我就是那個公主大人嗎？」我有些激動。

「我們調過監視器，發現這個月吳小姐曾經交給妳一個箱子。」警察拿出隨身紀錄本翻查。

「我才沒拿過她給我的東西！」我生氣地說，但卻突然想到一雙離奇出現的紅鞋。

孫紹齊也想到那雙紅鞋，但他沒有開口提起。

我本能的不想告訴警方紅鞋的存在，要是他們知道，說不定會把紅鞋當作證物還是什麼的沒收。

那是我的啊，好不容易回到我身邊的紅鞋，怎麼能再次被偷走！

猛然從內心湧現這樣的想法，讓我嚇了一跳，剛剛好像不是我自己。

「我們從監視器裡頭的時間順序發現，吳小姐曾經在電梯裡與妳相遇過，她似乎受了很大的驚嚇，過沒多久她就將一個箱子拿到妳家門口，而妳也將箱子收進去了。」警察清楚說明完，證實紅鞋真的是她給我的。

再隱瞞下去好像我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於是我打開鞋櫃，拿出那雙放在鞋盒中的漂亮紅鞋放在桌上。

「這是突然放在我家的門口，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這是她給我的，除了電梯遇見那次，我從沒跟她說過話。」我還拿出那張寫有『這是屬於妳的東西』的紙條給警察看。

「這就奇怪了，妳不認識她，她卻把東西拿給妳，這真的是妳的嗎？」

是我的！

我在內心清楚回答，這雙紅鞋待在我這越久，我越覺得它是屬於我的，加上三不五時的夢，讓我將現實跟夢境有些搞混；但我只能搖搖頭。

「我沒買過任何紅鞋，我想也許我和吳小姐認識的人長得很像，所以她搞錯了。」倏地，我的腦中閃過一個人影，是我媽媽的臉。

「這紅鞋先讓我們帶回去。」警察邊說邊把紅鞋包起來，我原本伸出手想要阻止，孫紹齊適時壓住我的手。

「那這鞋子什麼時候可以歸還？」孫紹齊開口提問。

「不是說這不是妳的東西嗎？」警察的言下之意好像是不打算還給我，我正打算反駁，孫紹齊便接著幫我說話。

「就算不是她的東西，吳小姐把東西給了她，那這鞋子就是星萍的。」他掛著正式的營業笑容，並且拿出自己的名片。「還沒自我介紹，我是全民週刊的記者孫紹齊。」

警察一聽見記者這兩個字，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下，接過名片後說：「最慢兩個禮拜會歸還。」

果然是馬上改口，有時候記者這兩個字還是滿好用的。

等警察拿著鞋子離開以後，孫紹齊拍拍我的肩膀。「妳要不要先去換衣服？」

我看看時間，進到公司大約十點多，無精打採的點了頭，進到房間換件衣服後就出來，孫紹齊坐在沙發上，眼睛卻盯著我放在電話旁的照片。

那上頭是我和媽媽的合照。

「妳想那個吳小姐會不會把認成妳媽？」孫紹齊果然也想到一樣的問題。

我媽媽過世都快兩年了，在生前，她即便已經四十三歲，長相卻還和當時二十幾歲的我無異，我們就像是雙胞胎一樣，這也是為什麼媽媽過世後不久我就搬離家的原因，爸爸無法接受長相簡直和媽媽一模一樣的我每天在他周遭走動，他會將我誤認為媽媽，使他拒絕相信媽媽已經死去，所以離開對我和爸爸都好。

「其實我想過這可能性，但我又沒辦法求證。」我咬著下脣。「我說過印象中，媽媽說著在找一雙紅鞋對吧。」孫紹齊點頭。「那時我大概三還四歲，媽媽每天都嚷嚷著說紅鞋不見，但爸爸說媽媽從沒買過紅鞋。」

「那這十之八九是妳媽的吧，妳三、 四歲時，吳小姐大概十五歲左右，有沒有可能那時去過妳家，拿走了妳媽媽的紅鞋？」孫紹齊講的話挺有道理，但我完全沒有印象，況且都過了二十年，她若將我當成媽媽也太不合邏輯，除非她知道媽媽沒有變老。

「而且如果她真的偷了紅鞋，你覺得會因為把我認成媽媽而自殺嗎？」這也是奇怪的疑點之一。

「反正這不是我們該操心的，走吧。」他拿起公事包。「順路先去廟裡求個平安符如何？」

「毫無異議舉雙手贊成。」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