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拉鏈又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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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1-05
穿上衣服,李克梅出門來到社區大門口,沒一會,埃爾伯就開車趕了過來。
「我看你今天特別閑的慌,怎麼不去找林芳聊天啊。」在接李克梅上車後,埃爾伯一邊把著方向盤行進,一邊問道。
李克梅,「林芳公司明天有個會議,她忙著準備材料呢。」林芳是美國烏斯曼公司的前臺秘書,她最近和李克梅打的很是火熱。
埃爾伯,「喂,你以後能不能給身上掛塊布片,你是不知道,真的特別有礙觀瞻。」
李克梅,「人要活就活的坦坦蕩蕩的,有什麼可見不得人的。」
埃爾伯,「對了,昨天維基解密的阿桑奇又公佈了一大批瑞士銀行的絕密檔,涉及很多大人物,看來又有人要倒楣了。」
搖著頭,李克梅很是不解,「真是難以置信,這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傻瓜,那些絕密檔能換來多少錢啊。」
「確實,我也是想不通,不過在我們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些怪怪的人。」話說至此,埃爾伯突然開始咒罵他樓下那家餐館的老闆,「克梅你知道嗎,那頭豬今天又把薑切成一塊一塊的,就好像專門要跟我做對似的,後來我質問他,你知道他怎麼說?」
李克梅,「他怎麼說?」
埃爾伯,「他說師傅就是這麼教的,這是傳統,傳統你媽個逼啊。」
薑在中國的菜肴裡面是經常要用到的一樣配菜,但埃爾伯卻非常不喜歡薑的味道,為此他給那位老闆提過好幾次建議,講薑是調味品,一塊一塊的很難吃,但如果切成小碎末,這樣既入味又節省,堪稱是兩全其美。但遺憾的是,老闆也是個特別軸特別認死理的人,他並不認可埃爾伯的建議,堅持要把薑切成塊或者絲,在他的意識裏,就好像是如果菜裏不放薑,或者薑沒有被切成塊切成絲,那簡直就是壞了祖宗的章法,其性質已經嚴重惡劣到他根本就沒臉再到九泉之下去見他的列祖列宗。
李克梅知道,埃爾伯不光跟薑過不去,他還跟西瓜有嫌怨。
埃爾伯以往每次吃西瓜都要把西瓜皮啃的乾乾淨淨,可想而知,有時候就不免會招來些異樣的眼光,為此他也很是苦悶,為什麼那麼多的人在啃西瓜的時候總要留下厚厚一層紅瓤,難道那厚厚的一層不是瓜瓤嗎,難道把西瓜啃乾淨是一件很丟臉的事嗎?
其實呢,自有記憶以來,埃爾伯就跟這一整個世界都不是很對付。
好吧,衣服拉鏈又卡住了,吃魚的時候魚刺又卡在喉嚨裏了,而新買的內褲就從來沒有合身過,勒在襠的一側簡直要讓人發瘋,而當這些事一而再再而三發生的時候,艾爾伯就清楚的意識到自己被咀咒了。
與同齡人相比,埃爾伯自小就高大肥胖,但他的性格卻又是非常的懦弱,上學的時候,經常有調皮的同學把他圍在教室的角落,然後用拳頭擊打他的身體,或者用腳踢他肥碩的屁股,可讓人難以理解的是,每遭受一次擊打,艾爾伯都拉高嗓門回應道,「我不疼」。
艾爾伯的那個英語老師季美麗也喜歡捉弄他,眾所周知,艾爾伯說話帶著一口濃重的鶯歌地方口音,而季老師就最喜歡把他叫到講臺上朗讀課文,可想而知,每當埃爾伯發出那些奇怪的音調,整個教室都笑的是前仰後合。
學校教導處的黃主任也跟埃爾伯過不去,當著全校學生的面,他罵埃爾伯肥的像頭豬。
埃爾伯在外邊受盡了欺負,其實他在家裏的日子也一樣的不好過,不過平心而論,任誰攤上埃爾伯這樣一個孩子都高興不起來。
說髒話,襯衫不塞到褲子裏,不擦皮鞋,吃飯的時候打嗝,見到長輩不問好,自私自利,不合群,不懂人情世故,老實講,埃爾伯的斑斑劣跡簡直數不勝數,而因為屢教不改,時間久了,他的父母親也很是灰心,於是他們就整天愁苦的看著埃爾伯,一副你又對不起我,或者你又讓我失望了的表情,這讓埃爾伯在家中常常羞愧的抬不起頭來。
雖然處處被人嫌棄,但埃爾伯不願為了顯得合群而去取悅他人,他也不想為了加入別人的佇列而刻意調整自己行進的步伐,可是,這世界哪能任你埃爾伯由著自己的性子來,最終,少年埃爾伯還是成了一名憤怒青年,他整日裏牢騷滿腹,鬱鬱寡歡。
平心而論,埃爾伯平時確實有些自私自利,但對於李克梅,他卻顯得很會關心人,在從薑的話題轉移到李克梅和胡老頭的糾紛後,為了幫自己的朋友出頭,埃爾伯提議道,「克梅,要不讓我去胡老頭家門口拉泡屎?」
「不好。」李克梅感謝了朋友的好意,但這樣的報復方式並不令人激動,胡老頭原來每天都不知道要收拾多少狗屎,在他眼裏,狗屎跟小孩玩的泥巴沒什麼分別。
「要不我們給他的房間丟一個燃燒瓶?」埃爾伯又提出用火攻的辦法,想像著胡老頭被火燒火燎的狼狽樣,他就笑的有些難以自製。
「這事就算過去了,那天報警前我給馬東打了招呼,後來老頭在派出所裏被揍的夠嗆。」李克梅也否決了火攻這個主意,他覺得這樣很可能會把胡老頭一勞永逸的解決掉。馬東是鶯歌市寶塔區刑偵大隊的隊長,平日裏與李克梅和埃爾伯的關係很是密切,一直都是稱兄道弟的。
鶯歌最近堵車堵的是越來越厲害,車才開到天府路口,就怎麼也走不動了,為了消磨時間,李克梅在手機上打開一首歌,然後就扯著嗓子跟著唱起來。
雖然時隔多年,但我對你依舊無法忘懷
啊,那份愛是如此的美妙
我卻從未珍惜
啊,那份愛是如此的自由灑脫
我卻讓它輕易的溜走
「你怎麼也開始唱『獅子狗』的歌了。」埃爾伯打斷李克梅的哼唱。
「林芳覺得這首歌很好聽,說來奇怪,我原來也一直受不了『獅子狗』那公鴨嗓子,可現在好像也慢慢習慣了。」李克梅解釋道。
埃爾伯,「那你和『獅子狗』最近的戰績怎麼樣?」
李克梅,「互有勝負。」
埃爾伯所指的『獅子狗』即著名影視歌三棲巨星唐庸「唐天王」,李克梅所哼唱的這首歌叫「甜蜜的愛」,它正是唐庸最為出名的歌曲。李克梅最近一直在網上和唐庸下圍棋,倆人棋藝都不高,但旗鼓相當,常常殺的是難解難分,時間久了就頗有惺惺相惜之意。根據安排,唐庸的世界巡迴演唱會鶯歌站將在耶誕節當天舉行,到時候林芳會飛到鶯歌,和李克梅一起去聽這場演唱會,而這也將是他們在網上確定戀愛關係後的第一次見面,對於那一天,李克梅充滿了期待。
當李克梅還是個小學生的時候,唐庸已經是紅的發紫的「天皇巨星」,從一個無人知曉的外賣小子到超級巨星,雖然一晃二十年過去了,但唐庸英俊的面龐和迷人的微笑所散發的魅力卻依舊無人能敵,他所到之處,當地人傾巢而出,而政要巨賈也都爭相獻媚屈膝,搶著拍照,並索要簽名,而從那一張張喜極而泣的表情來看,似乎只有獲得天王的簽名和合影,他們的人生才能真正算得上圓滿和成功。
命運的荒謬和懸殊有時候真是一言難盡。
在我們這個藍色星球上,有人被萬般寵愛,也有人一生來就被人嫌棄;有人住著亭臺樓閣,整日裏華衣美食,也有人蓬頭垢面餓著肚子流落在街頭;有人幾乎擁有一切,卻還在不停的哀歎「我需要被愛」,可也有人因為馬上要支付貸款、房租、水電費而焦慮愁苦到無法入睡,因為缺醫少藥而不得不忍受病痛的折磨,此外,在每一天還有許許多多孤苦無依的人在悄無聲息的離去。
可就在這個人情淡漠的時代,還是有很多感動會讓我們熱淚盈眶。看看唐庸的粉絲吧,他們詮釋了什麼叫真正的熱愛,他們收集他的海報,購買他的唱片,一場不落的看他的電影,津津樂道著他獲得的無數獎項和榮譽,由衷的讚美著他的勤奮和努力,每一天,他們都千方百計花樣翻新的表達著自己對「天王」的熱愛,那股虔誠勁就好像歌頌和讚美「天王」已經成了他們生命存在的全部意義。
眾所周知,「天王」的演唱會就是這些粉絲朝聖膜拜的時刻,「天王」英俊的面龐和奇異的造型讓他們陶醉沉迷,他們捶胸頓足,痛哭流涕,在天王目光所及之處,經常有粉絲興奮到休克昏厥,而在那短暫的意識彌留之際,他們還拖著長長沙啞的嗓音,囈語著,「我愛你,我永遠永遠都愛你。」
敢稱呼唐庸為「獅子狗」或者「公鴨嗓子」,埃爾伯和李克梅可真算得上是膽大包天,要知道,倘若,倘若有人敢在公開場合對唐庸稍稍有所質疑,好了,無論這個人是什麼來頭,他都已經算是闖下了彌天大禍。對於異見者無恥陰暗的言論,天王的粉絲們一向都是眼裏容不得半點沙子,他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在網路上組織起一支百萬大軍,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異見者發起一場毀滅性的討伐戰爭,不把異見者挫骨揚灰,他們絕不鳴金收兵。
「要不以後我們不要叫唐庸『獅子狗』了,再怎麼說他現在也算是我的朋友,而且有時候我覺得他很可憐。」李克梅很認真的說道。
「哼,朋友個雞巴。」埃爾伯很是輕蔑的把鼻子一哼。
李克梅無奈的搖搖頭,埃爾伯一貫就這德行,對待所謂巨星或者權威,他態度輕佻,從來都缺乏敬畏之心。
紛紛揚揚的雨夾雪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發動汽車,李克梅和埃爾伯再次向前進發,最後,汽車在一座靜靜矗立的大廈前停了下來,從車內向外看去,大廈霓虹閃耀,瑰麗多姿,天上人間夜總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