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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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1-17
渝洲城
司徒玴趕了一整天的路,快馬加鞭地來到渝洲城,到渝洲城時已是傍晚,司徒玴來到司徒家的別苑,自從他們司徒家倒了又重建之後,司徒玴甚少來到別苑,一方面因為他幾乎都在忙著商場上的事,一方面也因為來到這裡會讓自己想起與家人一起度過的歡樂時光……
想著,司徒玴走到自己的房裡,看到一個精緻的木匣就這麼靜靜地放在書架上,這裡一直有人打理著,倒是沒有染上一絲灰塵。打開來看,正是那隻與戀塵手中鳳形玉珮一對兒的龍形玉珮。
司徒玴手中拿著那玉珮,心理亂糟糟的想著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也想著昨天夜裡想著的那些,過了許久,才把那玉珮掛到腰帶上。
隔天,司徒玴來到青府拜訪。
青府的管家領著司徒玴到大廳,另一邊青府的老爺子也來到大廳,青府雖素來與灝景苑沒有特別的交集,但灝景苑在商場上特別有名,青府老爺不會不認得司徒玴。
青家老爺子客客氣氣的笑著,請司徒玴入座,司徒玴坐下來,侍女們端上茶水,兩人也喝起茶,都沒開口。青家老爺子幾日前才聽青廣說起在灝景苑裡與戀塵發生的事,當然也說到了司徒玴與戀塵之間的那些情愫和曖昧,青家和灝景苑沒有特別的生意往來,老爺子心裡揣測著,司徒玴此次前來大概也是為了這事兒來的。
「不知司徒公子會突然來訪,府上沒什麼準備,沒能好好招待,怠慢了公子。」青家老爺客氣說道。
「是晚輩冒昧來訪,已是叨擾,不敢接受招待。」司徒玴站起身作了個揖,表達自己的歉意。
「公子莫要客氣,小兒從京城回來,與老夫說了許多在貴府上的見聞,想公子此次特意來訪,是來找豫書的吧?」老爺子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司徒玴坐,然後示意身旁的人去找青廣來。
青廣到大廳見到司徒玴時心裡嚇了一下,他以為只是爹要找他,沒料到是司徒玴來到了渝洲城。
老爺略略觀察了一下司徒玴與青廣之間的互動,後才開口道:「豫書你就帶司徒公子到你園子裡走走吧,你們也好不顧慮府裡人,好好坐下來聊你們的。」
青廣略為沉默了一下,還思量著就這麼帶司徒玴回去園子裡到底好不好,可一瞬就明白了爹的用意。那日他與爹說了許多,說到與戀塵相識過程、說到戀塵為司徒玴所做、說到自己對戀塵用心不是想讓戀塵看到自己,只是想讓她開開心心。
若不是爹爹這麼推著,他怕是還想著要不要避著司徒玴見到戀塵,可不是嗎,他剛剛還想到底要不要帶司徒玴回園子。
青廣起身,對司徒玴說:「無悔跟我來吧。」說完,就離開大廳往自己園子裡走去。
司徒玴隨著青廣來到青府的深處,青廣一路上都沒與司徒玴說話,只是領著司徒玴走到一間屋子裡,司徒玴見這屋子裡陳設簡單,窗明幾淨,與青廣給人的感覺相似。
青廣沒招呼司徒玴,逕自的往裡面走去,走到底的床前,轉身才發現司徒玴沒跟上,他看著還在小廳前的司徒玴,道:「無悔在那裡愣著做甚麼?你為她來這趟的吧?」
司徒玴順著青廣的聲音看過去,直直的就看到青廣身後那床上躺著的是戀塵。司徒玴走近,看得仔仔細細,躺著的真是戀塵。
那麼那天回報說的,戀塵不知為何就是沒有回應也是真的囉?
才這麼想著,青廣就開口與司徒玴說:「請過大夫來看了,可沒有大夫看得出來戀塵是什麼毛病,只說戀塵好像想著什麼,心思紊亂,可卻沒有反應。」
司徒玴點點頭,算是回應青廣,一邊不自禁的靠到床沿,看著床上人兒的臉龐。那平靜無波的表情之下,到底醞釀著什麼樣波濤洶湧的夢境,抓著她讓她離不開呢?
青廣見司徒玴如此,打發了守著的婢女,自己也跟著離開房裡。離開前,他拍拍司徒玴的肩膀,說道:「你有什麼話便說吧,我不打擾你們了。」說完,便離開房間。
目送青廣離去後,司徒玴坐到戀塵的床沿,伸出手傾身向前,輕輕撫上戀塵慘白的臉蛋,司徒玴就這麼靜靜的看著戀塵,好像想著什麼,過了好久的時間都沒一點動靜。
「妳的臉怎麼這樣冰……」司徒玴收回自己的手,順勢替戀塵拉了拉被子。
又沉默一陣,司徒玴看著戀塵,她就這樣靜悄悄的,他幾乎以為她正靜靜地聽著自己說話。
他也靜靜的看了一會兒戀塵,發現她那隻鳳形玉珮就放在枕頭邊,他拿起來,看了一會兒,又看向戀塵的臉,緩緩道來:「五年前與妳相遇,我雖不知那是什麼情緒,可我是真心希望妳留下這玉珮。那時才是姊姊進宮的第二年,姊姊很受皇上的眷顧,皇上也與我們家關係很好,遇見你那個時候皇上與姊姊一同到別苑,順道在渝洲城遊玩,讓我跟著來了,皇上愛屋及烏,給了我這兩塊對玉,還玩笑說讓我再大點,送給喜歡的姑娘,他定幫我提親。」
司徒玴笑了笑,笑自己那時年紀輕,笑那時一片和樂,笑那時他還是個單純少年。
「出了那片竹林,我想妳連名字都不願意留給我,大概也只是不想潑我冷水才勉強收下那禮物的吧。於是回到別苑,我便把那塊玉收了起來,也未曾與皇上提起這件事。」司徒玴放下那塊鳳玉,然後解下自己繫在腰帶上的龍玉,放在鳳玉旁。「後來,姊姊在宮裡出了事,說是姊姊賄賂官員圖謀后位,皇上震怒,把姊姊打入冷宮,說司徒府有了錢就作亂,便抄了我們家所有家產,只留下京城那宅子和渝洲城這別苑,說是念在遊過這兩個宅院的舊情,留下來給我們家。
「可爹和娘總說以姊姊的個性,斷不會做這樣的事,他們倆想盡辦法要救姊姊出冷宮,可我們家從商,若不是皇上寵著姊姊有意親近,以我們的地位再怎麼樣也是見不到天子的,家裡的錢財珠寶又多被查封,沒錢沒勢的一時半會兒也不能怎麼辦。可他們倆老憂心姊姊在宮裡受苦,每一天過得都是苦難,卻想不出辦法引起皇上的注意,他們總想著只要皇上注意到了我們司徒家,或許便會想起姊姊舊時的好,也許姊姊還是有希望的,至少可以出冷宮,最後他們便在灝景苑大門口,割喉自盡,這件事情太過駭人聽聞,一下子就傳遍了整個京城,我猜著皇上大概也是知道的,只是不聞不問罷了。可憐我父母兩條人命,就像石子丟入大海一樣,咚的一聲就沒了,一點波瀾都掀不起。」
「後來我便遇到了紜兒,紜兒身世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一開始是想和紜兒聯手,助她奪回自己的財產,也讓她幫我重建灝景苑,我想著要完成我爹娘的遺願,救姊姊出冷宮,還要報復那些對我們司徒家忘恩負義的畜生。」說到此,司徒玴的語氣已不若一開始平靜,他恨恨的說著,可戀塵卻還是一點兒回應也沒有,她甚至連眉毛眼睛也沒動一下。
「轉眼就那麼過了三年,這段時間裡紜兒都和我一起,我和紜兒的感情,像是朋友、像是家人、像是夥伴、或許也像是愛侶。實不相瞞,我原本確實也是打算娶紜兒為妻的。與妳相遇、離開那竹林後五年裡,我都忙著這些事了,從沒想過妳會再出現,也不曾想過會再被妳影響。」司徒玴漸漸的又回到原本的口氣,淡然的說著故事。「不想妳卻出現,還擾得我不得平靜,我雖心裡對不住紜兒,但還是想告訴妳一聲,若這五年來,家裡不出事、父母不亡、我還是五年前那單純少年,絕對是會娶妳的。」
司徒玴說完,定定的看著戀塵,心裡還想著戀塵也許就會這麼轉醒,對他說些話、給他些回應。
可是戀塵沒有。
司徒玴笑了出來,手又撫上戀塵的臉頰,司徒玴傾身向前,輕輕的在戀塵額上落下一吻。然後小聲說道:「快醒醒吧,我想念妳了……」
但戀塵仍然沒有動靜。
司徒玴嘆口氣,又看向枕頭邊那兩塊對玉。想了一會兒,拿起鳳形的那隻,然後就走出房間,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