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 爆發中蠢動之影 (1)

　　「哇，隱約能看到海了耶！」

　　隔天吃完早餐後，瑞爾、佳蒂、長武、善美和雄潮便搭上公車，一路往港區前進。先是經過了這幾天眾人活動的商店街，又轉進了諸多學校及市政府所座落的文教區。從建物的縫隙間已能見到彼方湛藍的海面。

　　「那間就是海形高中。」在公車停站稍歇之際，善美指著窗外介紹著。巨大的石拱門有如守衛鎮住了出入口，順著看進去能見到一棵枝葉繁盛、垂落氣根的榕樹，而在其後面則是貼著黃色磁磚，造型典雅的校舍。

　　「這邊已經離海很近了，只要爬上校舍頂樓就能看海景嘍！」雄潮自豪地補充道。

　　「好、好羨慕……」長武嚮往地說道。

　　「不過實際我也沒上去過幾次啦。」隨著車門關上，繼續前行，雄潮不以為然地聳聳肩。

　　佳蒂立刻會意過來：「畢竟平常都會鎖上吧？」

　　「不是啦，是因為每次上去，都看到情侶在談情說愛──對了對了，有一次我還看到保健室老師跟籃球隊隊長在一起咧！」

　　「咦？真的假的呀？好勁爆！」「貴校真亂……」

　　善美和佳蒂非常直率地說出感想。

　　沿途的景色逐漸轉變為舊式平房，海際的景象愈發清晰。最後公車駛過一條狹窄的巷弄，在一座寺廟前停了下來。

　　「在這站下車。」

　　方才一直沉默望著窗外的瑞爾站起身，領著眾人下車。寺廟的門口有著廣大的廟埕，廟口的香爐插滿線香，往廟裡看去可以看到不少參拜的居民及遊客，而正中間則端坐著一尊媽祖神像。有趣的是，在這般百年如一日的景象中，一面電子看板突兀地懸掛在屋簷，除了宣傳廟宇的日常活動，也預告著數日後的花火節。

　　「港區是海形市最早開發的區域，從當時開始就以漁業為主，而村落的中心就是這座海形媽祖廟。」瑞爾自動自發地介紹著。他回過身，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能看到數艘小型漁船停泊在港內，隨著海波微微上下起伏。

　　「嘻，現在來時間剛好不上不下的，早上的漁市已經收得差不多，海鮮餐廳也還沒開，不然這邊的海鮮都是現撈的喔。」雄潮調皮地笑道：「絕對比國北市的要新鮮！」

　　「有在旅遊推薦的網站上看到，回程的時候來吃吧。」佳蒂也興致沖沖地提議著。

　　「行，到時帶你們去我常去的店！」雄潮一手叉著腰，心裡馬上排好了名單：「對了，幾天後的花火節場地的海形港公園也在這附近。」

　　「那個就不急著現在去了，反正就是個公園。」瑞爾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先去海灘吧，還要再走一點點路。」

　　跟著領頭的瑞爾和雄潮，眾人走在港區古舊的街道上，街景沒有古色古香的風雅，只有初來乍到的先民為了求生，依著山坡而蓋，重視實用性大於美觀的低矮樓房。

　　在緩爬坡和突來的急轉後，眾人步入群林間。腳下只有一條勉強可以辨識的道路，兩側被低矮的樹木包圍。蟬聲轟鳴，路上沒有其他行人。若非海風吹來的鹽味時時提醒，還真可能忘記自己依舊靠海很近。

　　「藏在這麼裡面的地方呀……」佳蒂張望著四周，即使可以隱隱聽到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響，卻見不到海灘。

　　「快到了，快到了──喔！」雄潮自信地笑了聲，將目光掃向左側，小跑步到兩棵分得較開的樹旁：「這裡稍微危險一點，小心。」

　　他擠過兩棵樹的中間，一手反扣著其中一棵樹，以免在裸露著泥土的斜坡滑倒，隨即俐落地跳下一個約半米的坎。

　　瑞爾熟練地跟在雄潮身後下去，他倆站在坎下的沙地上，朝尚未下來的三人招手。

　　「每次要跳下去還是有點擔心呢。」善美苦笑了聲，循著剛才的路徑滑下，雄潮順勢抓著她的手，讓她得以完美著地。

　　「那、那個，麻煩瑞爾同學……」長武伸直著手，有些擔心地看著下方。而見瑞爾自信地點點頭，長武也鬆開勾著樹的手，縱身一躍。

　　「唔啊！跳太過來──」「呀！」

　　長武奮力一跳的結果反而太用力，眼看就要撞倒瑞爾，幸好瑞爾連忙退了一步，硬是抱住長武，用自己的胸口擋住了衝擊。

　　「糟、糟糕。」長武害臊地掙脫瑞爾，連連退了幾步，卻又忍不住想看他的反應：「瑞爾同學沒事吧？」

　　「沒事，你也沒事就好。」瑞爾邊用手背撥著胸前沾到的髮絲邊苦笑道。他抬頭一看，卻發現應該在那裡的佳蒂不見了：「咦？佳蒂呢？」

　　「在這裡。」佳蒂冷不防從瑞爾的身後叫住他，嚇得他連忙回過頭。

　　「喔，你自己下來了？」「對。」佳蒂微抿著嘴，似乎是對剛才的情景有些羨慕和嫉妒，但這些情緒很快就被眼前開闊的景象所療癒。

　　「真的是海耶！」「好、好漂亮！」

　　眾人所踏足的是一片開闊無人的沙灘，後方是一片岩壁，上頭被半月形的堤防包圍著，而方才跳下的地方是堤防唯一的缺口。沙灘上點綴著幾塊巨石，金黃色濕潤的沙一路延伸到淡藍的海平面，海潮輕撫著海灘，打出悅耳的浪聲，襯著日光及空氣中濃濃的鹽味，讓人不知不覺就放鬆下來。

　　雄潮踢掉夾腳拖，一馬當先跑到海際，任海水浸潤著腳踝：「好涼！超讚！這才叫夏天嘛！」

　　「嘻，還真的很久沒來了。」在雄潮脫去T恤之際，瑞爾早已換上泳褲，悠哉地走了過來。他蹲下身、伸出手，海水在潮起潮落間拂過手掌：「這裡……都沒變呢。」

　　「當然沒變啊，才過一年而已。」

　　一年可以改變的東西太多了。瑞爾心裡雖這麼想，但也沒頂回去的意思。他微笑著站起身，將手上的海水抹在褲管上。

　　「咦？剛才還沒注意到。」雄潮突地指著瑞爾的腹部：「瑞爾哥，你肚子上那是什麼？以前有嗎？」

　　「喔！那個啊……」瑞爾低頭一瞧，原來是半年前中槍的痕跡尚未完全消褪，他得意地哼了一聲：「是英雄的印記！」

　　「什麼啦，不要跟我搶海形英雄的稱號。」「什麼時候有這種稱號的……」

　　「瑞爾同學，雄潮同學！」就在此時，後方的岩壁傳來長武的聲音，他高舉著手揮舞著：「人家有帶防曬乳，要擦嗎？」

　　長武穿著瑞爾前天替他解下的泳裝，纖細的四肢搭配淺藍色，讓肌膚顯得彷彿水滴般吹彈可破。

　　「好啊，等我一下！」瑞爾跑了過去，雄潮見狀也只好跟著。豈料才跑了幾步就聽到佳蒂慌忙的喊聲：「慢著，笨、笨蛋，不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