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 雙木家一族 (5)

　　他望向一旁的佳蒂，只見她不以為然地問道：「你說兩年前左右──是指兩年前發生了什麼嗎？」

　　「這個嘛……」有那麼一瞬，時圭的臉色明顯地動搖，但他很快就恢復從容：「問我就沒意思了，何不去問瑞爾呢？他知道得更詳細。」

　　與其說是歡迎，眼前的男子更像是在給自己下馬威。佳蒂心中難掩不悅：長袖善舞能怎樣？家大業大又如何？瑞爾在回來之前焦躁和抗拒的表現才最為真實，而且現在她多少能理解他的心情。

　　「先不說那些，其實我帶兩位來這裡，也有個不情之請。」時圭優雅地伸出手：「我是第一次認識和我年紀差不多，又會操作Connector的一般人，不知道能不能和兩位來場VR對戰，交流一下呢？」

　　「對、對戰……人家不太擅長。」長武面露難色地瞥向佳蒂，而她也認為不必要在還不清楚對方究竟打著什麼主意時貿然開戰。

　　「我也很少對戰，突然說要打──」佳蒂的目光一下瞥向Connector，一下瞥向一旁，顧左右而言他，才終於想到個好理由：「那個，我想瑞爾說不定已經回來，在到處找我們了，不如先跟他會合吧？」

　　佳蒂邊說邊起身，走向演習場門邊。沒想到手都還沒碰到門把，她就發現不對勁：門上的喇叭鎖和一般習慣恰恰相反，需要鑰匙的那面向著內部。換言之，一旦從外面上鎖，演習場內部的人根本無法踏出一步。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從裡面打不開？」佳蒂扭著文風不動的門把，回過頭，些微不悅地質問道。

　　「所以我才說是『不情之請』呀。」

　　時圭輕笑了聲，不慌不忙地站起來，隨手將坐墊往牆邊一丟：「這是我們雙木家特有的訓練方式。普通的時候，演習場裡全都是練習題的標靶，全部擊破才能出去──」

　　「這是哪門子訓練？是監禁吧？」佳蒂顧不得客套地插嘴，長武連忙示意她別刺激對方。

　　「但是今天就來點特別的餘興節目。」時圭絲毫沒被影響，悠悠地從口袋中掏出一串鑰匙：「要是你們在VR對戰中贏過我，就幫你們開門，如何？」

　　佳蒂一聽不禁汗顏，暗自想道：那如果輸了，難道他就要把自己跟我們關在裡面嗎？怎麼可能嘛！不過也不需要想太多，反正情勢是有利的二對一，更重要的是，既然情況演變至此，就非得贏過眼前這囂張的人不可！

　　「『雙木‧時圭：VR Mode』。」時圭臉上掛著勢在必得的微笑，將鑰匙放回長褲後方的口袋。他隨即啟動自己的Connector說道，並朝佳蒂和長武發送對戰邀請：「放心，我真的只是好奇T大數學學生的實力罷了。」

　　「佳蒂同學，人家真的對戰鬥……」

　　「現在這情況，只能打了。別擔心，你就負責支援我吧！而且──」佳蒂將嘴湊近長武的耳邊，輕輕地說了幾句話。只見長武先是詫異，隨即面有難色地說道：「人、人家會試試看。」

　　「時圭先生。答應對戰之前我想問個問題。」佳蒂神情霎時嚴肅了起來：「以前瑞爾也會被關在這裡，接受你所謂的訓練嗎？」

　　「那是當然的。對他而言更是必要。」時圭說完後聳了聳肩：「你們可能一時難以接受吧？我以前也是這樣，覺得把人關起來強迫鍛鍊，既無聊又慘無人道，一點意義都沒有。」

　　「但是，隨著年紀增長，我慢慢也懂了：雙木家的一切，都建築在Connector和Real Mode的力量上。沒有力量，就無法承擔這個家，以及在這座城市擁有的一切。為了變得比常人更加強韌，這種訓練對雙木家的成員是種『必要之惡』。」

　　「終究是惡……嗎？」佳蒂喃喃地回道。即使知道是惡，時圭仍舊選擇接受、甚至是擁抱它──不能理解，更不想去理解。

　　「看你的表情，還是不能理解吧，也罷！」時圭雙手一攤，毫無懷疑地宣告：「畢竟我們本來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看來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佳蒂嘖了聲，將Connector湊到嘴邊：「那就開始戰鬥吧，讓你看看T大數學系的實力。『日比‧佳蒂：VR Mode』！」

　　「特、『特磐‧長武：VR Mode』！」

　　在兩人宣告後，眾人的頭頂浮現數不清的小方塊，隨即科技感十足地變形成長條狀的血條。與平常不同的是，場地的中央並未浮現倒數計時器。

　　「就不倒數了，比個盡興吧。」時圭好整以暇，興趣盎然地觀察著兩人身旁浮現面板上的資料：「原來如此，風屬性和水屬性──呿！」

　　話都還沒說完，一記無形的衝擊就打在時圭肩上。他向左一閃，表情依舊從容：「喔？竟然沒有造出武器就進行攻擊？」

　　佳蒂沒有回話，只持續發射空氣砲。與此同時，長武也連忙造出一把水槍。

　　「『Injection Mapping』！」一道雖細但猛烈的水流直衝時圭而去，他手一揮，一道墨綠色的盾牌霎時出現在面前，擋下攻勢。

　　佳蒂暗自想著：盾牌即使承受我的空氣砲的衝擊，也完全不為所動，比起系上大多數的同學，雙木家的成員果然還是有一定的實力。

　　一個用槍，另一個不知道變什麼花樣，但似乎是從手心射出什麼來，都是遠距離攻擊。時圭也在心中掂量著：既然這樣──

　　「這樣擋下去不會有結果！」眼見戰況膠著，佳蒂嚷了聲，也不敢貿然就衝上前去。

　　「那就如你們所願！」時圭輕笑聲，消去盾牌，在同一瞬間將右手掌往前一推：「『Archimedean Spiral』！」

　　一條深綠色的藤蔓從他手中竄出，看似目標的佳蒂側過身，藤蔓以些微差距掠過胸前。在她暗自慶幸反應夠快之際，藤蔓卻像是有意識般地轉彎，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螺線，霎時纏上長武的水槍。

　　「呀！」長武嗔了聲，直覺想扯回武器，卻發現水槍連同槍口，早已被纏上好幾圈。

　　「看我的！」時圭使力一扯，便將槍和來不及放手的長武一起扯了過來。事出突然，沒站穩的長武便狼狽地摔倒在地上。

　　「嗚，人家果然還是……」

　　「長武，先消去那把槍──糟糕！」

　　佳蒂焦急地喊道，她正想趨上前攙扶長武時，左手腕又被另一條藤蔓纏上。

　　「先擔心好自己，才能擔心別人呀。」時圭熟練地消去纏住手槍的藤蔓，又造出另一條：「『Logarithm Spiral』。」

　　「呿！」佳蒂下意識地一拉，卻只感覺藤蔓綁得更緊。隨著自己被纏住，頭頂的血條也緩慢地減少。更讓佳蒂頭皮發麻的是，藤蔓還肆無忌憚地滲出濕濕滑滑的黏液。

　　「討厭，這到底是什麼？」

　　「『Spline』、『Bézier Curve』！」

　　更多的攻擊襲來，讓佳蒂也顧不得噁心，連忙右手一揮，用盾牌硬是擋下。藤蔓打在盾牌上，連同黏液濺出啪答啪答的聲響。

　　在聲響稍歇的瞬間，佳蒂消去盾牌，俯身側閃，同時造出一把匕首。她暗想趕快切斷纏住左手的藤蔓，使勁一劃，豈料銀光一閃後，藤蔓卻無絲毫損傷！

　　「怎麼可能！」佳蒂忍不住驚呼。

　　「現實中的確不可能，但這可是VR Mode。」時圭從容地笑了聲：「武器的強度不是由外表決定，而是取決於對使用定理的熟悉程度。說的更白話一點──」

　　他搖搖頭，狀似憐憫地說道：「就是實力的差距。」

　　「別小看人了！」佳蒂嘴上儘管說的堅強，心中卻難免動搖：現在一隻手被束縛住，也沒辦法使用弓箭，偏偏這條藤蔓卻又這麼堅固，切也切不斷，還不斷分泌黏液。

　　「沒有小看妳，只是陳述事實罷了。」時圭搖搖頭說道：「接受這個家的滋潤，在訓練中成長，承接並延續這個家的生命。有著如此崇高任務的我們，本來就需要和凡人不同的強韌。」

　　「瑞爾也這麼認為嗎？」

　　一聽到瑞爾的名字，時圭的情緒就難掩激動：「他應該要這麼認為的！明明是長孫，是理所當然繼承這個家的人選，卻……」

　　「卻寧願隱姓埋名，到國北市展開新的人生？」沒等到時圭說完，佳蒂就忍不住接了下去：「時圭先生，其他的我不知道，但瑞爾在國北市過得很開心，卻很不情願回到這裡。」

　　「那是瑞爾應該背負的宿命，他去國北市只是在逃避！」時圭咬著牙吼了回去：「而且他──什麼！」

　　「趁現在，長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