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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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9-10
稀疏的雨點從勞爾鎮無星的夜空中墜下,轉眼間便轉為滂沱大雨,降落在燃燒的大地上安撫烈焰的怒火。這令所有人絕望地燃燒之夜卻有一人重獲新生,行走在白茫雨勢中的神父瀏覽著兩側遭到火焰蹂躪而坍倒的房樑磚瓦,眼底隱隱透出一絲瘋狂的異光,他在雨中踏著緩慢且沉重的步伐走到了烈焰與戰爭之神的教堂之前,看著斷頸上沒了腦袋的塑像,他忍不住扯開嘴角放聲大笑。「掌管火焰之神,我這就來解救你的信徒。」神父矮下身子,穿過了兩根石柱間的空隙進入教堂內部,依循記憶中模糊的印象來到了地窖的所在之處後,亞薩挪開了壓在入口處的落石和瓦礫並揭開了厚重的石門。「果然沒讓我白跑一趟。」神父一手撐著厚重的石門,看著底下幾個瑟縮的人影笑道。在昏暗火光的照射下,蜷縮在地窖盡頭發抖的老人便是平時飛揚跋扈的勞爾鎮烈火與戰爭教會主教,此時的他渾身髒污活脫個街邊的失意老漢,連他平時不離身的尖頂高帽都在逃難途中遺落,而那柄象徵崇高權力的手杖也早已不見蹤影。「主教大人,您沒事吧。」神父壓抑自己想要放聲大笑的心情,刻意裝出殷切的神情,三步併作兩步的衝下階梯跑到主教的面前。「噢,原來是亞薩神父,感謝主神讓你平安無事,你的出現就代表外面安全了吧?」即使狼狽不堪,主教仍強打精神在神父面前以高位者的姿態發言。在進入地窖之前,亞薩便刻意將身上的修道服扯破並在臉上塗上不少黑灰,塑造自己也是這場災變受害者的形象,而主教自己被災變搞的暈頭轉向,見到亞薩這般窘迫的裝扮也沒有多餘的心思辨真偽,自然不疑有他。「是的,主教大人,好在您平安無事,多虧主神的眷顧我才能倖免於難。」亞薩說出了違心之言,為了他實現他的計畫這點卑躬屈膝根本算不上甚麼,想到這裡他的臉上就浮出淺淺的笑意。
看似永無盡頭的夜終會結束,勞爾鎮引頸期盼的黎明從山巒的另一端冉起,金黃的光線灑落在這片廢土之上,輕柔舔舐著大地被劃開的傷口,屈指可數的倖存者們抬頭呆望著初升的旭日,彷彿終於走出一場永遠看不見盡頭的夢魘般久久不能自已。在馬背上的傑西布羅森看著被災禍掏空身心的鎮民及周圍無一完好的建築,收斂起平時玩世不恭的神情並握緊了腰際的配劍,試圖不讓身旁的兄長察覺到自己滿溢而出的怒火。「這倒底是怎麼一回事?」相較於將情緒壓在胸中的傑西,費普則是大聲驚呼,將對於眼前景象的驚懼赤裸裸的展現在表情上。昨天夜裡,沃爾頓一接到戰鷹傳來的噩耗便立刻集結隊伍,率領眾人馬不停蹄的徹夜趕回勞爾鎮。然而,部隊駐紮的林道距離勞爾鎮已有相距半天的路程,沃爾頓雖然沒有向眾人說明實際情況,但大家看見主帥肅穆的神情後心裡都知曉事態有多麼急迫,即使等到部隊趕到目的地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懷揣著忐忑不安,等到部隊抵達勞爾鎮後,眼前宛如鬼城的淒涼光景卻遠遠超乎了眾人原先的預想,任誰想沒有預料到半天前還生氣蓬勃的邊境城鎮竟在一夜之間從地圖上被抹消殆盡。

狄恩站在一處由幾片焦黑的木板堆疊而起的殘骸之前, 靜靜看著從縫隙間隱約露出的乾瘦手臂和纏繞其上的繃帶,不禁咧開嘴笑了起來,這是他近幾年來不曾展露的表情,卻因為弟弟的死亡而重現在他沾滿乾涸血漬的臉上。狄恩從有記憶以來就未曾為自己活過任何一秒,彷彿他還在母親的子宮裡酣睡時命運這條鎖鏈便將他牢牢綑綁,釘死在那片不甚肥沃的土地上。狄恩誕生的契機僅僅是為了填補家中勞動力的缺口,一個可以負擔農活的男丁,而他也不負眾望的成為了一位派得上用場的可靠工具。狄恩未曾從雙親身上感受過愛,未曾認為別人口中家是一處得以放心安歇的港灣,他甚至在無意間知道了自己曾有個被母親賣到妓院的姊姊,在一次衝突中被客人活活毆打致死後,冷血拋棄她的父母還因此得到了一筆數目不小的賠償,他還知道自己好賭成性的父親死性不改再度將這筆賠償投入賭局後欠下了難以償還的巨款,最終,他在得知道自己親愛的弟弟先後害死他的雙親後還感到一陣解脫的喜悅,這種怪異扭曲的情感將他的精神擰成 「巴尼,沒有勇氣掙脫束縛的我們終於解脫了。」狄恩轉身走向不遠處的亞薩神父,永遠離開了那條曾經束縛自己的鎖鍊。火焰為勞爾鎮帶來了破滅與絕望,卻也帶來了變革的契機,唯有讓烈火燒毀現有腐壞的一切,一切才得以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