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謝謝你照顧妹妹們，約葛夫。」

　　週一清早，映著晨光獨自在教室享用紅茶與早點的約葛夫·多芙，眼見一本頁數頗多的薄皮小冊憑空落至桌上的同時，身後也響起嬌小女子銀鈴般的聲音。

　　「但助她們在外撒野這事，我可記下了。」

　　「這是上頭的要求，在下只是執行任務。」他不回頭看，僅放下手中的茶杯與報紙。「還請高抬貴手，隊長。」

　　「別在這叫我隊長。」他的身後泛起一陣拉椅而坐的輕微聲響，女子聲音的高度也與他齊耳：「已提醒過，再犯就暴打一頓。」

　　「還真的是，抱歉啊。」他略欠身、伸指夾起小冊，迅速翻閱用速記法寫得密密麻麻的幾頁。「這回的艾璐行動紀錄冊，在下確實收到了。」喝了口茶後他續道：「您還真是老樣子，鉅細靡遺有如在寫故事。」

　　「妹妹們今天請假。」

　　他摩娑颳得溜淨的下巴：「明白了，但您不用待在她們附近嗎？」

　　「還沒醒，姊姊和大哥正在照顧。」

　　「嗯？這樣沒有違反規定？」

　　「這是積木，」女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是桌上多出一袋散得亂七八糟的積木碎片、一枚金光綠的五角幣。「還有修理費用。」

　　「足夠買一顆新的了。」他瞄了眼錢幣。

　　「你看著辦。」

　　「怎麼會碎得如此徹底？」

　　「我有寫。」

　　他聳聳肩，看了眼小冊說：「聽聞這次有驚無險。」

　　「大哥知悉後嚇個半死，」女子嘆了口氣：「姊姊卻一副遺憾自己沒在現場見到賦靈的失落神情。」

　　他忍不住笑了出來：「依他們兩位的個性，可以理解。」

　　「菲雅也壞心眼，沒有明示莫薩既是她拖出來的，就能由她推回去，導致過程驚險萬分。」

　　「或許，當時她仍希望找到其他的辦法吧，自己也能脫離賦靈意識的方法。」

　　「哼，菲雅第一次失誤就如此狼狽，這下可好了。」

　　「從誕生開始，她就展現超越外表的智慧與能力。不只艾、璐很信賴她，我想我們也都過於倚靠她了。」他拳頂下巴沉默了一會。「忘記她也是個『孩子』。」

　　「『幼獸』……嗎？可幻獸都如此的吧？」

　　「獨立型幻獸以外，對世界的認知遠超過主人，菲雅是已知的首例。」他快速翻閱小冊最後幾頁：「……倒是兩人各自的幻獸都還存在這件事，給菲雅究竟是不是幻獸打了個不小的問號。」

　　「大哥說過，菲雅有可能是依附在妹妹們幻獸上的未知魔法生物。」

　　「不愧是他，可能性很高。」他點頭。「拯救菲雅這件事，上頭有想法嗎？」

　　「也只有菲雅說的，等妹妹們的魔力提升……大概。」

　　「是嘛？」他笑了笑：「或許少了菲雅可以依賴，她們的成長會加快不少。雖然是誤打誤撞，她們確實也自己想出法子把祂推了回去。」

　　她嘆了口氣：「我在猜，菲雅是故意的。知道回不來，她一點恐懼擔憂都沒有。」

　　他笑了一聲：「不排除這個可能，她的思維很不同。」

　　「真這樣，」女子又嘆了口氣，這次他感到聲音更加靠近：「不都如了菲雅的願？」

　　「一直以來，您不也頗應從她的嗎？」

　　「和姊姊太過神似，氣質又像大哥。」她再嘆了口氣。「她的要求我拒絕不了。」

　　「這段時間您也幫了她不少忙，被她吃得死死的呢。」他立刻感到後腦杓被拍了一下，不禁扶了扶微被拍歪的眼鏡。「對了，我已收到干預比賽的相關人士處分報告。」

　　「很好。」

　　「不過，沒有出言不遜者的。」

　　「上頭裁定罪不及罰。」

　　「嗯？您同意嗎？」

　　「姊姊說她會『整一整』。」

　　「啊？這可比正式處分更加悽慘。」

　　她冷笑了一聲：「是代我出手。」

　　「哈哈，這麼說來是死裡逃生啊。」

　　「差不多了，」女子的聲音離遠且升高：「妹妹們剛失去菲雅，多注意下。」

　　「知道了，老大。」

　　「嘖。」

　　他的身後竄起一小陣涼風、飄來幾絲髮香。待他回望，僅見一張與他的椅子背靠背緊貼的空椅，辦公室仍然只有他一人。他微笑長吁，起身到流理台再泡一壺熱茶置於桌上再坐靠椅中，從積木碎片下抽出了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