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天搖地動的搖晃襲擊約葛夫，令他連人帶被子從床上翻滾在地。他躍起點亮視野，就見三個小搗蛋在他跟前交頭接耳、又嘻又笑，房裡還站滿了發條兔。

　　艾：「老師，我們帶愛咪來見您了呢。」

　　「妳們怎麼進來的？」他拾起棉被扔上床，雙手垂於穿著短褲且岔開的雙腿間在床緣坐下。

　　「那邊呀。」璐高舉著手越過幾隻發條兔的大頭指向敞開的窗戶。

　　「我有設防盜結界啊。」他說，但看雙子一齊指指微笑的菲雅也就嘆了口氣：「唉……我本來還相信妳更加成熟懂事。」

　　「沒錯哇，」菲雅眨眨眼：「但我也得依靠她們而存在，所以也會妥協呢。」

　　「明明就是菲雅的點子說──」雙子異口同聲，又一齊伸下巴往她的肩膀靠，但靠上前就被她雙手的食指戳中臉頰而雙雙敗退。

　　「我回去了喔？」她搖著兩隻食指說，令她們知難而退的噘嘴。

　　約葛夫臉上絲許的怒意迅速消退，他搓著下巴趁夜萌生的鬍渣：「變形積木呢？」

　　璐：「這麼多愛咪一起來，還要檢查呀？」

　　「當然，這是約定好的課題。」

　　菲雅對身旁手持擴音筒的發條兔說：「愛咪，可以讓老師拿一下嗎？」

　　擴音筒發出了雜音，久久沒有停歇。

　　約葛夫莞爾：「不需要給我拿，但是愛咪，可以靠近些讓我瞧瞧嗎？」

　　「……好嘎。」抱著擴音筒的發條兔應聲上前。

　　他下床單跪於它的面前：「請多指教、愛咪。」

　　「你想指教什麼嘎？」

　　「嗯？哈哈。」他又摩挲著鬍渣：「愛咪上次和人類交朋友，是多久以前？」

　　響了幾聲雜音後，愛咪回道：「十次吃得很飽與十一次吃不飽以前嘎。」

　　「好，謝謝妳、愛咪。」他點頭，看向三個小搗蛋：「妳們通過測驗了，比老師預期的要快非常多，很棒。」

　　雀躍的她們又是歡呼又是擊掌，又迅速想起現在是深夜而壓低音量。

　　璐：「耶──愛咪說的吃很飽、吃不飽是什麼呀？」

　　「小冊子有帶來吧？給老師一下。」他從艾的手中接過小冊、剝下書衣，從書衣暗層中抽出一小張全像投影照片。

　　她們磨肩擦踵的擠過來看：照片中是上百隻發條兔與被兔群遮掩而只隱約可見背影的紅髮大姊姊。

　　璐滿臉疑惑：「然後呢？」

　　他翻轉相片將其背面朝上的遞到她手中，上面有幾行小字：「3418/09/26 與愛咪合影。」

　　菲雅看了眼天花板：「──剛好是十一年前呢。」

　　艾：「照片中的姊姊就是小冊子的主人嗎？」

　　「不是喔。」他說：「拍照的人才是。」

　　「愛咪，」璐高舉照片，指向紅髮大姊姊給發條兔們看：「菲雅和她很像嗎？」

　　「不是嘎。」響過雜音後，愛咪說。

　　「這樣呀？」璐放下手，仔細盯著照片好一會才說：「算了，沒差。」

　　「好了，既然完成課題了，」約葛夫伸手：「小冊子可以還給主人了。」

　　璐將照片藏於身後，吐吐舌頭說：「不要。」

　　「這個先還給老師。」艾解下通訊墜交給他：「但愛咪還要帶我們去找賦靈呢。」

　　「現在？」他睜大眼掃視她們和兔群，見璐和艾猛點頭就轉問菲雅：「是嗎？」

　　菲雅則看向擴音筒：「要問愛咪呢。」

　　愛咪：「現在要搬蘿蔔嘎。」

　　璐彎腰抱住擴音筒說：「咦──愛咪、那明天？」

　　「不行嘎。」

　　「那後天呢，愛咪？」

　　「什麼是後天嘎？」

　　「就是──明天的明天呀，愛咪。」

　　「不行嘎。」

　　「那愛咪什麼時候可以呢？」璐鬆開擴音筒，雙手叉起腰來。

　　「等吃不飽的時候比較好嘎。」

　　艾在約葛夫的旁邊坐下，對拿著擴音筒的發條兔說：「愛咪指的是什麼時候呢？」

　　「不知道嘎。」

　　她低頭沉吟了一下說：「愛咪什麼時候會知道啊？」

　　「等我感到一點點肚子餓的時候嘎。」

　　雙子滿臉的莫可奈何，一齊看向菲雅。

　　菲雅噗哧一笑：「愛咪，等妳知道了來找我們，可以嗎？」

　　「怎麼找嘎？」

　　「嗯？擴音筒中的妳由我們保管，可以嗎？」

　　愛咪發出一長串機械響後說：「好嘎。」並將擴音筒交給了菲雅。

　　璐：「好耶──愛咪，這樣可以常常一起玩了呀。」

　　「玩？種蘿蔔嘎？」

　　璐有點困惑地說：「種蘿蔔？在哪裡種呀，愛咪？」

　　「在我的庭園種嘎。」

　　「聽起來好像很有意思！」璐一臉雀躍。

　　約葛夫把小冊遞給艾：「噓、好了，快回家吧。瓦蘭多院長應該還在等妳們，而且這樣實在是太擠了。」

　　「也對呢。」璐一隻腳已經跨過窗框。「老師晚安。」

　　他指向房門：「等等，走門啊。」

　　艾站起來說：「這麼多發條兔，會被發現喔。」

　　他搓搓下巴，嘆了口氣說：「──就跳吧，小心落地。」

　　「老師、接著。」已經翻到窗外的璐探頭進來，把她的通訊墜拋給他。「禮拜一見。」

　　他邊接邊說：「菲雅。」

　　最後翻窗的菲雅轉過身來：「有什麼事嗎？」

　　「不要讓她們玩太瘋啊。」

　　她俏皮一笑：「不用您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