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節 惡魔之子

昨晚回到村莊與艾莉卡報告調查結果後，她交派給我一項新的任務。

艾莉卡想要犒賞我們這群從弗斯堡回來的人，不過負責料理的布里雅姊妹堅持要親自進城採買，雖然現在進城的風險較高，但艾莉卡熬不過她們的據理力爭，要我與雅莉珊卓進城調查時，順便陪她們行採購。

為了新的任務，我早早就寢。也不知睡了多久，門外傳來一陣陣撞擊聲與淡淡的叫喚聲，然而昨天的疲勞還沒完全解除，我沒有意會到這些聲響的意義，轉過身來又繼續陷入夢鄉。

「咦，耀好像不在耶，該不會去修行了吧？」

「姊姊，現在時間還早，這個懶鬼才不可能去修行。」

「我想多半在睡懶覺，妳們兩個躲遠一點。」

在朦朧當中，我聽到利刃出鞘的聲音，隨即一聲砰然巨響，我嚇得從床上跳起，只見我的房門被劈成兩半，一半掉在地上，另一半還卡在門栓上前後晃動，破碎的門後，站著布里雅姊妹以及雅莉珊卓。

就算我因為睡懶覺錯過會合的時間，也沒必要把房間的門破壞掉吧！

「這明明是樂耀不出來應門的錯。對吧！姊姊。」

「沒錯！我們可是敲了好幾下門，還叫了好幾次耀的名字，沒想到耀都不出聲，我們擔心你是不是發生什麼狀況，才把門破壞掉喔！」

布里雅與布里妮兩人一唱一和，理所當然地將所有的過錯推到我的身上，我忍不住反駁。

「就算如此，妳們就再多敲幾下就好了，怎麼可以把門給砍了。」

「看來有人還是沒睡醒的樣子，只好如你所願，往你的頭上再多敲幾下好了。」

雅莉珊卓拿起她的劍鞘，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我急忙退到牆邊，雙手伸出阻止她繼續前進。

「等、等等，都是我睡懶覺的不對。門我晚點會修好，可、可以嗎？」

「哼，看起來似乎清醒多了。不過你還要坐在床上到什麼時候？要出門了。」

「出門？」

「咦？艾莉卡不是要你陪我們進城嗎？難、難道說耀忘記了？」

布里雅聽聞我的話後大受打擊，泫然欲泣，此時從旁射來兩股鄙視的視線，瞧得我寒毛直豎，我連忙出聲安撫布里雅。

「布、布里雅，我沒有忘記。我剛睡醒腦筋還沒轉過來，才會一時不知道要去哪裡。」

「喔～真得沒忘記嗎？那說說看我們今天要去城裡買什麼。」

布里妮用懷疑的語氣，代替布里雅質疑我的辯解，不過今天要買什麼呢？

布里雅見我遲遲沒有回應，大受打擊，她哽咽地向我說道。

「我們是要去買今天宴會的食材啊！耀果然忘記跟我們出門的這件事，耀最討厭了。」

布里雅說完馬上轉身離開我的房間，不讓我有進一步解釋的機會。

「你竟然又讓姊姊哭了……三番兩次做出這種事，你這次要怎麼負責？」

「說實話，我覺得八成是妳的原因……。」

面對布里妮的質問，我忍不住低聲抱怨，但立即惹來布里妮一陣白眼。

「你想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沒想到有人如此恬不知恥，將自身的過錯推給他人，讓我的心好受傷。你說，你要怎麼彌補我跟姊姊心中的傷痛。」

「這麼說起來好久沒有大口吃肉，平常都只能喝喝肉湯，說實話有點膩了。」

「是啊！雅莉姊，我都快營養不良了。今天的宴會菜色就更換為烤肉吃到飽，多出來的費用就由樂耀負責，不準給我說沒錢，我知道艾莉卡會定期給你薪水。」

「誰理妳啦！不要靠著欺負自己姊姊來敲我竹槓。」

「竟、竟然說我利用姊姊來敲你竹槓，突然覺得靠一般的肉無法修復我心中的創傷，是不是該再加點葡萄酒呢……。」

除、除了肉之外竟然還得買酒，開甚麼玩笑。

我現在勢單力薄，雅莉珊卓絲毫沒有幫助我的打算，甚至還推波助瀾，為了避免傷害持續擴大，我只好乖乖答應布里妮的無理要求。

「對不起，我錯了。肉錢我出，這樣可以了吧！」

「要多到可以開宴會喔！」

「是，我的女士……。」

「很好，你快點準備出門，我去找姊姊告訴她這件好消息。」

我兩眼呆滯看著布里妮離開房間遠去的背影，我的心中持續淌血。難道我來到過去靠著賣命換來的微薄薪水，在今天就要全數慷慨就義了嗎？

「別擔心，我也會幫忙出一點的。」

雅莉珊卓在一旁拍著我的肩膀安慰我，她的話語彷彿是根救命稻草，讓我心中充滿溫暖，差點就感動得流下淚來。

「雅莉珊卓，自從來到這裡，真得受到妳許多的幫助。謝謝……不對啊！明明就是妳出的主意，我幹嘛感謝妳啦！」

雅莉珊卓露出哎呀，被發現的表情，笑著說。

「總之我很期待今晚的宴會喔！我們在外面等你，準備好後來找我們吧。

唉～！我看著乾癟癟的荷包，心中感到無限的淒涼，我究竟還要被她們玩弄到什麼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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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肉～肉～，今天晚上有好好吃的烤肉吃到飽～！」

我、布里雅姊妹與雅莉珊卓一行人漫步在斐克的街上，物色今天要採買的物品。布里雅一人走在前方，嘴中哼著奇怪的小調，小跳步地前進，看起來對今晚滿心期待。

「對了，樂耀，你今天有把全部的錢帶出來嗎？」

布里妮一面在後方用關懷的眼神看著前方雀躍的布里雅，一面對我拋出了個奇怪的問題，為了避免說錯話，在回答之前我先向布里妮確認問這個問題的原因，沒想到她說。

「今晚的宴會全村都會參加，你沒把錢全帶出來的話，肉的量可能會不夠喔。」

全、全村！？

聽到這消息，我感到一陣暈眩，竟、竟然要支付全村的宴會費用，這我怎麼可能付得起，連一旁聽到的雅莉珊卓，臉色都有點慘白，她用帶點顫抖的聲音詢問布里妮。

「布、布里妮，艾莉卡不是說要犒賞從弗斯堡回來的人而已嗎？」

「原本是這麼說，但艾莉卡今早說今年賺的比想像中多，乾脆全村一起慶祝好了。」

「原、原來是這樣啊……樂耀，就全部靠你了。」

「雅、雅莉珊卓，妳不是說要幫我出一些嗎？」

「你不是男人嗎？這種時候就應該負起責任。」

「不要在這種時候才把男人跟女人分的這麼清楚啊！」

就在我與雅莉珊卓一來一往互相推卸責任時，布里雅不知為什麼停下腳步，差點就從背後撞上她。

「布里雅，怎麼停下來了。難道我沒錢買肉讓妳不高興了？」

「不是啦！你看看前面。」

我順著布里雅所指的方向看去，發現不遠處有一道黑色濃煙持續向上竄出，周圍還閃耀著些許紅光。

「那個方向……該不會是西區的大教堂吧？」

「嘖！竟然挑守衛最多的地方下手。布里雅、布里妮，這裡還算安全，妳們在這裡等著，我和樂耀去看看情況很快就回來。」

我與雅莉珊卓飛奔出去，急忙趕到現場。現場聚集許多民眾圍觀，教堂已被烈焰吞噬，並吐出陣陣的黑煙。

「好、好過份，怎麼會這樣！」

布里雅的聲音從我們的身後傳來，布里妮也隨後跟上，沒想到她們竟然沒有聽從雅莉珊卓的指示，惹得雅莉珊卓一臉不悅。

不過就在雅莉珊卓想趕布里雅姊妹回去的同時，一股熟悉的聲音穿過人群，飄進我們的耳朵。

「說，這力量究竟是誰給你們的。」

這道聲音使我與雅莉珊卓互相對望確認，並同時說道。

「芙菈絲緹？」

我奮力墊腳撐高我的身子，讓我的視線越過人群。

烈焰焚燒的教堂前方，芙菈絲緹將兩名男子壓制在地，米特在一旁警戒，被壓制的男子大聲嘶吼回答芙菈絲緹的提問。

「哼哼，你說這力量是誰給的……當然是神啊！這股力量和妳們聖人是一樣的啊！」

「這是神罰，神要我們懲罰腐敗的教會，懲罰將神之力據為己有的妳們。」

「胡說八道，快說實話。」

芙菈絲緹不滿這兩名男子的回答，用力將其中一名男子的手臂往後折，男子發出淒慘的叫聲。

「哼，妳、妳們這些教會的走狗，我才不會屈……啊～～！」

男子話還沒說完，芙菈絲緹又加重力道，男子再度發出悲鳴，此時我感到有股視線從一旁傳來，我轉頭過去，正巧與米特四目相對。

「芙、芙菈姊，惡魔就在那裡。」

不等芙菈絲緹反應，我與雅莉珊卓轉身拔腿就跑，人們聽到惡魔隱身在他們之中，瞬間引起恐慌，大家互相推擠、碰撞，現場登時變得一片混亂。

我環顧四周，發現布里雅她們沒有跟上來，焦急地向雅莉珊卓表示該怎麼辦，不過雅莉珊卓要我不要擔心。

「芙菈絲緹不認識她們，我想她們應該能夠平安地離開，現在反而是我們比較危險。」

「啊～！」

就在我們準備加速離開的時候，後面傳來布里雅的一聲驚呼。

由於現場的混亂，布里雅被人群推擠跌倒在地，我看到時倒抽口氣。在這片混亂中倒在地上，說不定會被人群踩傷，但此時周遭突然安靜了下來，人們紛紛與布里雅保持距離，並驚恐地輪流叫喊。

「眼、眼睛，妳們看，她兩只瞳孔的顏色不一樣，有一隻眼睛還是綠色……。」

「仔、仔細看她的頭髮似乎有些偏紅，紅髮綠眼，是、是惡魔之子啊！」

「最近的縱火事件她肯定都有參與吧！不、不能讓她活著離開這裡。」

布里雅跌坐在地的同時，頭巾與眼罩也散落一地，露出她的漂亮的異色眼瞳與秀麗的紅髮。

民眾在看見布里雅的瞳色與髮色後，陷入更大的騷動，紛紛撿起周遭的碎石，擲向布里雅。

跌坐在地的布里雅無力逃走，只能縮在地上不停地顫抖忍受眾人的攻擊。

「你們給我住手。」

布里妮在人群中大喊，人群馬上分成兩半退開。

原來布里妮也將自己的眼罩與頭巾拆掉，露出令民眾忌諱的眼瞳與頭髮。她趁著人群退後的瞬間，趕緊到布里雅身邊。

「大、大家不要怕，繼續攻擊，不能讓惡魔之子在這世界上活下去。」

因為布里妮的出現，有些民眾停止攻擊想要逃走，但是受到這句話的鼓舞，又開始攻勢。布里雅與布里妮只能互相抱在一起，保護好要害，除此之外無能為力。

為什麼只是瞳色與髮色和常人不同就要受到如此的對待？

過去的世界竟然如此殘酷，這裡真得不是異世界嗎？

我不理會是否會被匡異會抓到，也不多想是否有辦法從人群中救出布里雅姊妹，我現在只想早一刻趕到她們身邊，減少她們的痛楚。

但激情民眾組成的人牆不是我一人可以突破，我奮力向前擠，還是到不了她們的身邊。這時雅莉珊卓拿著不知從哪來的木棍，大吼道。

「給我讓開！。」

雅莉珊卓將木棍當作劍，攻擊民眾，替我打開一條道路。我趕緊衝上前，將她們兩人納入懷裡，減少兩人受到攻擊的機會。

「耀，不要理我，快走，你這樣會被捉住的。」

都什麼情況了，布里雅竟然還擔心我？

我強硬地將她們拉起，護著她們往人牆較為薄弱的地方突破，但民眾不讓我們有脫離的機會，紛紛往我們的面前移動，並以看著仇敵的眼神瞪著我們。

突然間，空中有股灼熱感襲來，我抬頭一看，一名披著暗紅色斗蓬的男子從空中降下，凜然地站在我們與民眾之間。

我們與四周的民眾都看呆了，怎麼會有人從天而降？

「樂耀，你沒事吧？」

「惡魔，這一切都是你幹的嗎？」

時間就像是算好似的，雅莉珊卓與芙菈絲緹分別從我的前與後，同時突破人群，來到中央的區域。

芙菈絲緹見到紅斗篷男子站立在我的身前，馬上對他產生警戒，冷冷地說道。

「看來這裡還有位更加可疑的人。你就是最近一連串縱火事件的元兇吧！」

男子沒有回答芙菈絲緹，反而是低聲地向我們說。

「快走，這裡我擋。」

男子隨手一揮，一道火焰朝民眾射出，民眾急忙向兩旁閃開。

我撇開滿腹對他的疑問，牽起布里雅姊妹的手往他幫我們開創的道路衝去，想儘早帶她們逃離這座令人生厭的城鎮。

但我們經過雅莉珊卓身邊時，她沒有和我們一同行動，而是呆站在原地，直直瞪著紅斗蓬男子，那名男子也注意到雅莉珊卓的視線，他那充滿燒傷痕跡的臉上，也露出驚訝的表情。

「真、真得是你，你、你沒死嗎？」

雅莉珊卓搖搖晃晃地走向紅斗蓬男子，但情勢無法讓我們多作逗留，我急忙向她喊道。

「雅莉珊卓，再不走就來不急了。」

「可、可是他……。」

「快走。」

紅斗蓬男子伸出一隻手向雅莉珊卓輕輕一推，強大的熱風隨之產生，將雅莉珊卓推離他的身邊。

雅莉珊卓一臉擔憂地望向正與匡異會對峙的紅斗蓬男子，微微咬住下嘴唇，見到我與布里雅姊妹都已走遠後，才忍痛放棄堅持，極不甘願地跟著我們離開斐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