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

本章節 6179 字
更新於: 2020-08-04
貳、

凱旋班師,何等榮耀何等光采,就連蒙了塵的盔甲,也比黃金寶石還更耀眼。
綿延數里的軍隊,領在前頭的是連外敵也聞風喪膽的列家軍。列家子弟各個武藝絕倫,行軍打仗彷彿天生就會,列家軍的男子是芳華少女心中憧憬愛慕的對象,更是氣血方剛的少年景仰崇拜的男子漢。
皇城的大門,今日為了迎接凱旋歸來的軍旅而開,城門下站滿文武朝臣,太子一襲唯有祭告先祖及眾神時才穿著的「磬服」,身側兩名侍衛一人手捧銀盤,盤上呈的是用冰鎮著的美酒;一人托著漆木雙耳描金的「呂皿」,用這從太廟請來的聖器為列家軍接風,足見君王對列家的器重。
楚云溪眺望威猛猶如傳說中戰神一般的列家軍,內心那簇火燄燒得愈發熾熱,連握著詔書的手也在微微顫抖。思緒雜亂得就連大將軍下馬行至眼前也未察覺,還是身旁侍衛暗暗提了個醒才拉回紊亂的雜念,舒展銘黃詔書,頒布聖上旨意與嘉勉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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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園
長樂園裡歌舞昇平,調教得宜的舞妓款擺身軀,嬌柔跳著象徵歡慶賀喜之舞。席宴上觥籌交錯,臣子們開懷飲下一杯又一杯的御酒,膳房極盡巧思獻上的佳餚彷若數不盡的藝品,在宮娥纖細的玉手下端呈而來,香氣四溢。
「大將軍,朕以這杯酒給你接風,賀你凱旋勝利。」
年近六十兩鬢泛白的列辰離席而起,背後列家子弟也紛紛執了酒杯起身而立。
「列辰謝皇上聖恩。」
仰首一飲正待落坐時,君王打量的目光逡巡在列辰背後的青年身上,帶了些貪婪猥瑣,透著失望的語氣問道:「聽說列家有五子,各個身手矯健武藝非凡,怎麼今日才來了四位公子?」
列辰向來睿智的雙眸,像是毫無發覺君主異樣的語氣與神色道:「老臣那麼子頑劣不羈,怕帶來掃了皇上的雅興,索性關在家裡省得給老夫添亂。」
「大將軍謙虛了,傳言都說您的五公子不僅樣貌俊美且文武兼備,如此少年英雄朕見之都高興不及,怎會擾了興致?」
列辰捻鬚微笑,對著端坐高位的君王拱手行禮:「老臣這個兒子說起話來毫無禮數,就怕這小子出言不遜觸怒陛下。」
「無妨無妨,年少本該輕狂,朕就喜歡這種不拘小節的性子。」說著,便對在旁伺候的福公公吩咐:「福貴,過幾天把列五公子請來宮中,朕要好好賞賜賞賜。」
「奴才遵命。」福貴的垂首領命的臉上,摻了幾許無奈與感嘆。
帝王露骨狎玩的言語列辰仿若未聞,當著眾大臣的面躬身謝恩:「那老臣就代劣兒謝陛下隆恩。」
君王大樂擊腿而起,執起酒杯對著列辰道:「大將軍虎父無犬子,當著諸位臣子的面,朕祝你們永遠凱旋、戰無不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臣離席拜倒,高呼萬歲。
不見列辰身後四位列家子弟,臉色慘白若紙,就連握著酒杯的指,也用力得泛出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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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列公子您快點吧!皇上等著見您呢!」太監尖細的嗓子滿是著急,暗暗捏了不知多少把冷汗。
「呼啊……」
少年打了個老大的呵欠,皺皺秀氣的鼻子,用力瞪大那對都快黏到一塊去的眼皮子,「好好好,福公公您別急嘛!您瞧我這一晚沒闔眼,才剛沾枕就給您帶進宮來,我累啊……」
福公公急得都快上吊了,拉著少年的袖子就往文閣殿奔。「我的小祖宗喂,求您快點吧!皇上說了要是一個時辰內沒把您請來,小的可就遭殃了,求求您了……」
「你剛才說皇上在哪?」
「文閣殿。」
「哪個方向?」
「不遠,前面繞過前面的殿閣就到。」
少年痞痞一笑,對著福公公拱了拱手,道:「那好辦,公公得罪了!」
「咦?啊──」
幅公公吃驚地喊了聲,少年一沉腰將他一把扛上了肩,輕功一使便往文閣殿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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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路急奔,直到文閣殿前才將福公公放了下來。
殿旁不遠處的涼亭外,宮娥兩列,亭內一人金絲華服透著霸氣,身後兩名太監徐徐打著扇子,搧出清涼微風。
福公公正要開口稟報,卻見少年邊打理衣襬邊問。「唷,我說福公公,哪個才是皇上啊?」
福公公聽了險些被這話嚇得直接去見閻王,暗暗扯了下他的袖子壓低了聲音道:「列公子您別鬧了,坐在那兒的就是皇上啊!」
涼亭內外除了宮女太監可沒別人,這列公子是眼睛沒睜開還是不知天高地厚找死來著?皇上的脾氣誰也捉摸不定,無論是伺候的下人還是朝廷大臣,哪個不是戰戰兢兢,唯恐觸怒天威招來禍患?可這俊公子倒好,自己往虎口衝。
「你便是列家么子?」帝王低沉而透著威嚴的語氣,自涼亭內傳出。
「正是,你就是皇上啊?」
少年大搖大擺跨上涼亭的階梯,一屁股就往空著的位子坐下不行禮不跪拜,單憑這無裡之舉便夠他死上千百次。皇帝身後伺候的宮人們全都垂下了臉,福公公亦不忍地偷偷嘆氣,閉上眼睛靜靜等待帝王殘酷的命令,一如往常簡單而輕易地結束一條性命……
「你說呢?」
意外地,帝王沒有降下個不敬之罪,僅是含笑看著眼前的俊美少年。
「嗯,龍袍有了、陣仗也不小、說話也霸氣,可……還缺了東西。」
少年輕浮微笑,說出的話句句足死,卻不見帝王皺半下眉頭。
「喔,那你說說,朕缺了什麼?」
「哈,當然是少了美人。別人不都說這天下間的美人都在這宮裏?可我一路走來看到的都只是些庸脂俗粉,嘖嘖,可惜、可惜!」
帝王頗富深意地勾起少年的下顎,眸中滿是玩味:「那你呢?朕如果有了你,是不是就補上了你說的那點欠缺?」
少年一臉慵懶,貓兒般瞇眼享受著帝王在下顎的輕撫,咯咯笑道:「那可得看你值不值讓我稱你一聲主子!」
摩娑下顎的指尖用力一收,掐住少年姣好的容顏,沉穩的男音透著冷冽:「好個刁口黃兒,朕乃一國之君,是天下人的主子,難道還容你挑三揀四?」
少年不亢不懼,瞇眼一笑:「不巧,我就這脾氣,認了主子就是死忠;不值得傢伙,就算斬了我的腦袋也不認。」
「你!」
福公公忍不住抹了把額上的冷汗,卻意外聽見帝王爽朗而開懷的笑。
「哈哈哈哈哈──」
福公公偷覷了眼帝王的龍顏,詫異地張大嘴。
「好!」帝王捏著少年的鼻尖輕擰,大笑:「朕就喜歡你這脾氣,留在宮裡頭給朕解解悶,至於你認不認朕當主子都隨你高興,朕也不為難你。說,想當什麼差事?」
少年皺皺被擰得有些發疼的鼻子,眨眨眼俏皮反問:「什麼差事都可以?」
「哪還有假?君無戲言。」
「侍寢。」
帝王詫異反問:「侍寢?」
「對啊,難道還有別的稱呼不成?」
少年歪著腦袋非常認真地想著:「還是該說後宮?男寵?佞倖?」
少年認真思考的模樣也不知哪兒有趣,竟惹得帝王又是一串大笑。「宮外的人如何形容朕你可知道?」
「不就是荒淫無道、無恥、淫亂、昏君之類嘛!」少年扳著手指頭一個個數著,一副『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輕挑。
「你可知幾天前齊廷尉的兒子就在這被朕給玩死?」
「這我就不知道了,畢竟這皇宮裡還沒我的人。」
「還沒?所以往後會有?」帝王頗富深意地看著面前的少年。
「大概。」回了個相仿的微笑,點頭。
「朕果然沒看錯,昭青關是你領兵的。」
「陛下英明。」少年離席而立,再無先前吊兒郎當的輕挑,流露敬佩。
昭青關一戰是奪回三關的關鍵,除了當時同在戰場上的列家子弟與士兵外,傳回京師的奏報與兵報片字未提。少年未正式編入兵籍,此番與父兄同戰邊關還是他偷偷隨軍而行,可眼前這位被世人痛罵昏庸淫亂只知寵幸美人的帝王卻一語中的,直指他才是那領兵之人。
若非軍中埋有眼線,便是目光卓越對於事情的來龍去脈全瞭然於心,無論哪個才是原因,都說明眼前的帝王並不簡單。如果楚呂只是昏庸無道的君主,方才一個又一個無禮至極的舉動早讓他死上了千百回,可是這男人唯一的反應卻是毫不在意。
只有具備絕對自信、擁有絕對實力的人,才能如此不在乎旁人挑釁,因為那種人是絕對的王者──
絕對,所以不畏挑戰,因為他有必贏的把握。
「喔?你想侍誰的寢?」被少年意料外的要求勾起興趣,帝王挑眉笑問。
列丹弓露出勾引媚惑的神韻,軟倒在帝王懷中,一手搭上帝王的肩:「我玩過的人不少,可還沒給人玩過,『那裡』可還是處子呢!如何?陛下要不要嚐嚐我這味?」
「你想伺候朕?」
「不成嗎?是您說的,君無戲言。」
「朕確實還沒玩過當將軍的人。」
少年眼尾一勾,臀瓣挑逗地蹭了蹭帝王的胯間:「喔?聽您這話,莫非皇上要封我為將軍?」
「有何不可?」帝王哈哈大笑,召來福公公下令:「朕今日封他為威平將軍,二等官,從其父兄為朕與天下百姓效命。」
「是。」福公公領了口諭,連忙轉身前去承旨處命人擬旨。
帝王一把勾起少年的腿彎,摟在前胸,「怎麼,還不領旨謝恩?」
少年挑眉,笑得極豔:「謝主隆恩。」
「朕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丹弓,列氏丹弓。」
帝王頷首默念其名,問:「列丹弓,知道朕為何賜你『威平』二字?」
「請陛下賜教。」
帝王突然猛一發勁,將懷裡的俊美少年用力上拋,復又接住在原地轉了兩圈,才道:「朕要大發雄威,非把你做得攤平在朕的龍床上不可。」
露骨情色的語句,列丹弓聽了不但沒半點害羞,甚至仰頭大笑:「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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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正欲前去命人擬旨卻被隱身暗處的太子攔下問話的福公公渾身抖得比篩子還兇。
「太、太子……」
楚云溪滿臉陰懾,周身散出氣息冷冽得直讓福公公幾乎要嚇破膽子。
「父皇真下了這種旨?」
「太、太子,奴才、奴才怎敢騙您?皇上確實下了這樣的口諭,奴才也正要去請承旨部擬旨啊!」
「那人是誰?」
「回太子爺的話,那公子是列將軍的么子──列丹弓。」
楚云溪看著遠處逐漸消失的背影,又問:「他方才說了些什麼話,你給我一五一十道來。」
福公公背後的衣衫早給冷汗溼透,神情尷尬地開口:「他說要當皇上的……男、男寵……」
楚云溪擰眉,低語重複著:「男寵?」
「是啊是啊,奴才也不曉得這公子在想什麼?好好列家子弟言行居然如此放浪,真是……真是……唉……」福公公搓著手,不自覺竟多說了幾句。
「退下。」
「咦?是、是──」
楚云溪揮手將福公公遣去,一人獨自走到列丹弓方才待過的涼亭,掌心撫過尚有餘溫的石椅,疑惑和不解盈滿胸膛。
列、丹、弓!
指腹在椅面一遍又一遍刻劃這三個字,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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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
修長的指尖依序輕扣床緣,列丹弓散著一頭柔順光滑的黑髮,看來似乎散漫無心,卻是認真地審酌這些天來觀察到的每一絲細節。
半個月來,外人眼裡怕早已將他視作妖媚惑主的下賤男寵,就連對列家的評價也隨他的入宮,不復凱旋時的光榮與令人艷羨。
只是無論外界評論如何,列家兄長乃至列辰竟無一人入宮勸諫帝王,此舉讓那些忠良之士寒透了心,暗道列辰也只是趨炎附勢之徒,送兒子入宮為寵還不夠,連兵營也不理,成天窩在家中研究如何種茶花。
列家兄弟們似也不把國家興亡當事,不是跟著父親種茶花,便是窩在天香樓等煙花之地左擁右抱忙著追求戲子伶人,甚至泡小倌院泡到連家門都不回。連本是最看不慣朝廷腐敗的四將軍列丹郡彷彿也轉了性,鎮日抱著酒罈子啥也不做,除了吃飯還算清醒外,其餘時間都是暈暈悠悠,誰也不曉得他究竟是醒著還是沒醒著?
起初不少人認為列家擔心樹大招風,畢竟軍權在手很難不成為君王心中想除又不易除去的那根刺,故而裝瘋賣傻以求避禍。可日子一久,種花的還種花、上妓館樓的還上妓館、泡酒罈的也還抱著酒罈子不放……
漸漸地人們開始懷疑他們是否高估了列家?是否讓人景仰的列家,本就是這般德性?
於此同時,不少邊關轉調而歸的邊防軍卸甲歸田後,傳出來有關列家軍在邊關時候亦是如此無賴的謠言,逐漸滲入每一位百姓的耳裡。聞者無不大搖其頭,嘆國家將亡卻無人能挽頹傾之勢。
沉思,讓列丹弓的眉心擰出一道淺淺摺痕,輕扣床緣的指也隨之一頓。
「果然……」
果然什麼,下面的話他沒說出口,畢竟這宏偉輝煌的宮殿裡頭,最多的莫過隱伏四周的眼線。有後宮嬪妃擔心失寵遣來打探的、有朝臣疑心他自願為寵背後有何陰謀安插來的,有皇族欲窺他虛實來的。
楚呂果不愧是亂世下橫空而出開疆拓土的霸主,雖淫亂、雖無德無道、雖殘虐不仁,卻非無能之輩。入宮半月楚呂碰都沒碰他,列丹弓知道這高高在上的帝王在等,等他的臣服──真正的臣服。
列丹弓抿唇一笑,指尖勾起一縷髮絲繞在指間把玩,輕蔑笑嘆:「可惜……」
可惜,楚呂嗜虐殘暴的個性、嚴厲不仁的馭下手腕,也只夠當個開拓王朝的狗。兔死狗烹,楚呂註定了是那獻祭的牲口,他的殘虐,只是下一位登上龍位者完美的墊腳石罷了。
「太子殿下駕到。」便在此時,殿外傳來太監不陰不陽的聲音。
伴隨通傳聲而入,是一抹挺拔修長的身影,背著殿外刺眼的陽光,一時間瞧不清那人模樣,卻感受到他周身散發讓人不敢輕易靠近的氣勢。列丹弓瞇著眼抬頭望向太子立定腳步的方向,也不起身行禮,仍維持慵懶趴臥床上的姿勢。
「見了太子也不行禮,你也忒是大膽。」
太子身邊伺候跟隨的侍衛見列丹弓無禮至極的態度,不由得心火大生,大步一跨氣勢凜凜,就等著太子爺一開尊口,便要動手將那不知禮數的少年拉下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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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丹弓張嘴打了個呵欠,微笑:「太子?你確定?」
「你說什麼?」侍衛怒吼。
列丹弓悠悠起身,伸手撓亂一頭滑順的青絲,修長的腿往床下探了探,總算搆著了隨意踢亂遺落在地上的鞋。渾然沒把侍衛的威嚇放在眼裡,衣領敞口下突起的鎖骨透著惑人的風情,就連威風凜凜的侍衛也不免暗暗嚥了嚥唾沫。瞧著侍衛的舉動,列丹弓隱隱勾起唇角,待他將目光朝太子身上一放,不由地渾身一凜,潛伏在刻意製造出的假象下,天生對於危險的警戒被瞬間挑起。
棋逢敵手!
圈繞在髮梢上的指狠狠收緊,扯得連在髮根的頭皮傳來刺刺的痛覺。微顫的身軀愉悅享受自己微亂的反應,像隻遇上勁敵的野獸,滿是躍躍欲試與之拼搏的興奮。
楚云溪直視眼前少年,關於他的傳言,無論是出身列家或近來自願入宮為寵的驚人之舉無不耳聞,卻直至此刻才清楚看明白那張臉。
一張,絕世容顏;一張,不遜後宮美人卻長在一個男人臉上的傾國之貌。卻也容易讓人忽略那對突兀的眼招子,那雙隱伏野性與桀傲的瞳眸。
列家子弟果然無一凡物,尤其這個名叫丹弓的少年。
「下去。」
楚云溪擺手遣退近身伺候的侍衛,侍衛依令退下,掩上宮門前還憂心地看了眼他的主子,唯恐那媚世之姿會迷惑了他效忠的太子殿下。
「你便是列家么子?」
列丹弓愣了愣,暗暗覆上欺世的面具,側腰躬身,撩人之姿不遜煙花女子。
「正是,微臣列丹弓,見過太子。」
楚云溪冷靜觀察著列丹弓每一分細微的反應,「微臣嗎?」
列丹弓笑笑,挑起鳳眼:「莫非太子不知,皇上封了我『威平』將軍?」
「將軍?你有何戰功?」
「戰功?」列丹弓輕笑:「晌午方醒、衣襟凌亂、髮未束冠,這些『戰功』難道還不足以稱得上是個稱職的將軍嗎?還是說……太子要微臣寬衣驗身,瞧瞧陛下昨晚在微臣身上留下的『戰績』?」
字字句句,露骨得足以讓那些文武朝臣嘖舌,卻未如預料中得以挑起對方反應。
楚云溪跨步向前,雙手執起列丹弓胸口鬆垮的衣襟,左右互攏。「對不起。」
「……」列丹弓驚訝地抬首看著身前的男人。
「果然是老將軍的兒子。」
「什麼意思?」
「之前我也曾誤會你,直到方才相見才知道自己錯斷,你並非佞幸之流。」
「喔,我不是嗎?」挑眉,媚眼勾人。
「你的眼睛,不是佞幸之人的眼。」
列丹弓心下一凜,假意軟倒男人胸膛以掩面上藏不住的驚慌,撐著笑臉道:
「太子此番言語,莫非也想要微臣?微臣無所謂,只要您得了陛下允許,我願意在床上給太子立下赫赫『戰功』。」
楚云溪輕輕推開列丹弓的肩,指尖緩緩滑過他的臉:「成天戴著個面具,不累嗎?」
燙人的溫度從臉上驟逝,待列丹弓終於回過神時,卻已是耳畔傳來宮門開啟復又關起的聲音。
「楚云溪……」
手指覆在臉頰,留有那人體溫的地方,愣愣看著重回寧靜的宮殿,雙唇無聲重複著三個字。重複……再重複……
楚、云、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