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戰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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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19
木頭建築、石頭圍牆、金屬武器……。
這些黃斑只在人類村莊見過,對他來說是羨慕不已,卻永遠無法屬於自己的東西。
如今,放眼望去,他曾經連妄想都不敢想的事物,就在他左右,觸手可及。
往來的地精繁忙,充滿黃斑從未見過的活力。
他以前所待的巢穴,裡頭的地精要不是在交配,就是在欺負動物或是其他地精,更多的時候是無所事事地望著天空發呆。
他們生存,就只是為了生存。
但這裡的地精,似乎多了些什麼東西,黃斑能感覺到,卻說不上來。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地方?
走在前頭的斷耳忽然停下腳步,黃斑差點從後頭撞上。
眼前是木頭的圍牆,裡頭傳出地精的喊叫聲,不是那種沒有意義的怪叫,而是帶有某種規律的齊聲呼喊。
有兩個地精在看守著大門,他們穿著皮甲,手中拿著長槍,體格比黃斑的任何大哥都還要精壯。
其中一個地精走到了斷耳面前,斜眼看向黃斑。
「新來的。」斷耳用力拍了黃斑的頭。
那地精愣了一下,看著幾乎跟他一樣高的黃斑,繞了他一圈,疑惑地看向斷耳:「新來的?」
「剛成熟的,你看。」斷耳抓住黃斑的手,將他的手指擺給那地精看。
黃斑的指尖圓滾肥厚,而非成年地精的尖銳細長。
「再看這裡。」斷耳粗魯地拉起黃斑的耳朵。
黃斑的耳朵尾端呈現圓弧,而非成年地精的尖銳。
「還有這裡。」斷耳抓住黃斑的胯下之間。
這裡黃斑與成年地精的差距,想必不需要贅述了。
這三點特徵(尤其是最後一點)都表示著黃斑是毋庸置疑的幼年期地精。
雖然地精被分為幼年期、少年期、成年期、壯年期、老年期,但實際上只有三期,分別為幼年期、成年期、老年期。
區分的標準為無繁殖能力、有繁殖能力、喪失繁殖能力。
少年地精其實就是長得比較大的幼年地精,並無繁殖能力,會特意分出少年期,純粹是因為成年地精沒有耐心也沒有能力將幼年期地精扶養到成年,等他們長比較大了,就匆匆將他們當作勞動力使用。
幼年地精要到成年,差不多要兩年的時間,四十歲左右步入老年,但很少地精能夠活到這個歲數。
確認黃斑是少年地精後,迎接的地精一把抓住了黃斑的手,強拉著他走進大門。
裡頭面積還挺大的,有好幾棟木造的建築,甚至還有幾十尺高的瞭望塔,最佔面積的是中央的廣場,數個地精在廣場上接受訓練,扛著重物行走、繞廣場跑步等。
眼前的景象對黃斑來說是新奇的,他從未受過訓練,也沒見過其他地精受過訓練,他甚至無法理解眼前的這些地精在做什麼。
帶黃斑進來的地精把他丟到了一邊,到了廣場邊與一個正在大呼小叫的地精談了幾句,那個地精停下叫罵,看向了黃斑,愣了一下,對旁邊的地精詢問了幾句,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往黃斑走了過來。
看著走近的地精,黃斑背脊猛地發涼,手腳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對方散發著不尋常的氣息,那是一種顫慄的恐怖,彷彿對方能輕鬆將他捏死。
黃斑不敢起任何危險的心思,偷偷觀察來者的意圖。
對方站到了面前,盯得他頭皮發麻。
面前的地精體格高大,比黃斑還要高上一顆頭,臉部寬闊而鼻子扁平,一道巨大的傷疤將他的臉分成兩半,尖銳的耳朵穿了好幾個耳環,嘴巴細且長,直裂到耳際,四顆銳利的獠牙交錯凸出,微微佝僂著背,雙臂垂到膝蓋,穿著鑲嵌金屬的皮甲,腰際掛著一把短劍。
雖然從鬆垮的皮膚可以看出這地精年紀已經不輕,但黃斑沒有一點小看對方的意思,一眼認出誰是強者是地精的必要技能。
「莫干,我的名字。」
……這啥?
黃斑沒反應過來莫干是在跟他說話。
在前世,黃斑與同伴的交流大多數是沒意義的怪叫,或是各種嘲弄的笑聲,能稱之對話的次數屈指可數。
黃斑這名字是他自己取的,來自於當時他手上的黃斑,但從來沒有一個地精叫過他的名字,也沒有地精知道他的名字。
無論是在巢穴還是在流浪,地精的眼中永遠只有大哥,大家都要聽大哥的,沒有哪個地精在乎其他地精。
地精做為個體是渺小的,他們是一團扭曲的整體。
所以自我介紹這種行為,黃斑聽都沒聽過。
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黃斑,露出討好的笑容。
才剛咧開醜陋的微笑,換來的卻是飽含力量的一拳。
黃斑足足在地上滾了三圈才停下,臉頰是火辣辣的疼痛,口水混著血液從嘴角流了出來,一聲嗆咳,幾顆碎牙混著血沫吐在了地上。
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腹部突然一疼,黃斑吐出胃裡的東西,抱著肚子滾地大聲哀號著。
無緣無故挨了兩下痛擊,黃斑沒有憤怒,有的只是恐懼,他驚懼地看著莫干,思考著求饒的台詞。
看著滿地打滾的黃斑,莫干沒有繼續追擊,眼中閃過怪異的神采。
戰士長莫干是身經百戰的戰士。
今年已經三十六歲的他,在部落中可算是活生生的傳奇。
曾獨自一人擊退凶暴狼群、帶領五名地精戰士擊殺多頭水蛇、在與豺狼人的衝突戰中收割五個人頭、利用夜色襲殺人類冒險者、從暗影獵豹的追殺下成功逃生等等。
這些事蹟隨意一項都能塑造出一個地精英雄,而這些故事卻都來自於同一個地精,更進一步塑造出莫乾的傳奇色彩。
可惜故事終究有落幕的一天,年滿三十六歲的莫干雖然正值壯年,但長年的戰鬥早已在他身上留下無法磨滅的傷痕。
他的武藝越來越純熟,體力卻是逐漸下滑,近幾年來他再也無法負擔激烈的戰鬥,只好從前線離開,轉任戰營的教官,負責培訓新加入的地精。
莫幹活得比大多數的地精要久,這讓他的心靈如沈澱的老酒般醇厚,地精常見的陋習已經很難從他身上找到。
在從前線退下來後,莫干很快就給自己找了個新身份,那便是地精文化的傳承者。
戰營今天又來了一個小夥子,聽說是剛從地穴離開的嫩皮,莫干很是高興,戰營又來了一個好苗子。
一般來說,剛離開地穴的少年地精都會被分配到採集、耕種、畜牧等勞動高,技術含量低的工作,只有天賦異稟,被認為有培養價值的少年地精會被直接送入戰營接受訓練。
莫干迫不及待想看看新加入的嫩皮長什麼模樣,順著通知的地精指的方向看去,就算是莫干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沒有搞錯?」莫干看著幾乎跟成年地精一樣大的嫩皮,一時無法相信。
「是他沒錯。」
「那麼大?」
「斷耳是這麼說的。」
莫干不再多問,走了過去,同時觀察著對方。
從身體各項特徵來看,眼前的確是未成年的少年地精,卻長得那麼高大,果真是天賦異稟。
莫干在少年地精前停下,發現對方並沒有顯露出膽怯,反而在偷偷觀察著他,這讓莫干更加欣賞。
地精是殘忍而懦弱的種族,當他們成群結隊時,比誰都還要兇狠,但要是落單的話,連隻雞都會害怕。
要克服這懦弱的本性需要好幾年的訓練,而且還不是每一個地精都能成功,更何況莫干是從屍體堆中爬出來的,身上帶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殺氣,膽小的地精甚至不敢與他對視,沒想到一個剛出地穴的嫩皮能有這樣的勇氣。
育兒地穴殘酷的環境能培養幼年地精的兇狠,卻沒辦法培養勇氣。
的確有些剛出地穴的少年地精不會怕他,甚至還敢瞪他,但那是魯莽不是勇氣。魯莽是愚蠢的一種,而愚蠢的地精是活不久的。
莫干對這新來的嫩皮非常滿意,現在只差一個歡迎儀式了。
正巧對方抬起了頭,看向了他,嘴角微微翹起,似乎在笑。
莫干沒有多想,一拳往那笑臉砸下。
挨了他一拳的嫩皮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吐得滿地是血,叫得極為淒慘。
奇怪,我有揍那麼大力嗎?
雖然疑惑,但莫乾的動作沒有停滯,大腳往對方腹部一踹。
挨了這一腳,嫩皮竟然直接吐了出來,發出更加淒慘的叫聲,在地上瘋狂打滾,彷彿在遭受什麼天大的折磨。
這下莫干都給看傻了,他可是有刻意控制力道,怎麼看起來那麼嚴重?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力氣是不是變大了。
莫干之所以要毆打他,並不是要打死他,而是給他一點教育。
所謂的歡迎儀式,其實就是一頓毒打。
剛出地穴的少年地精,由於地穴殘酷的環境,性格都會有些偏激,像是嚴重的暴力傾向,對其他地精抱持著強烈的不信任感等。
面對這樣的問題,最快的矯正方法就是打,狠狠地揍,打得他們哭爹喊娘,揍得他們懷疑人生,將疼痛深刻植入他們腦中,到時候叫他們左就左,讓他們右就右,聽話得很。
這教育過程一般來說總得揍個五六拳、踹個三四腳才會結束,不過這次莫干只揍了一拳、踹了一腳就不得不收手,他怕自己再打下去真把對方給打死了。
那麼不經打的少年地精還是莫干第一次見到。
他開始懷疑自己最初給這嫩皮的評價太高了,抑或是他是在演戲?
不論是哪一種,這個奇特的少年地精都成功吸引了莫乾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