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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20230 字
更新於: 2018-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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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著的時間越來越短了。一開始,我只是沉迷於夢境之中,後來,我可以在清醒的同時睡著。到最後,我連我自己是夢是醒都不清楚。
就如諸位所知道的,我開始利用這股力量對現實世界進行各種干涉。我可以隨時讀他人的心,或扭曲他們的意志,將他們的精神毀滅,或要他們大庭廣眾下告解自己的罪惡。我還曾經讓士兵們呆站在戰場上,在幻想的世界中擊殺幻想的敵人,直到他們的腦袋被真實的子彈貫穿。
哲學家們的理論在此實現,每個人都只是我桶中的大腦。
──節錄自劉水的遺書,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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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嘉瑞失去記憶之後,又過了三個月,之前的大風大浪被忘在心底深處,嘉瑞和彩宜幾乎回到了正常的生活。
和劉水有關的事情隨時都可能招來殺身之禍,在和爺爺討論過後,彩宜決定將發生的事情盡量隱瞞起來。就連嘉瑞本人也一樣──他現在失去了記憶,連自己都無法保護。彩宜和嘉瑞說了他當初對她所講的話,而他也輕易接受,就這樣定了下來。
於是當初彩宜的昏迷被當成是過勞搓掉,有文彥的幫忙,彩宜沒有露出馬腳。但是嘉瑞的失憶沒有這麼簡單,再怎麼說那都是失憶,而且還是和重要工作有關的記憶。協助他『治療植物人』的研究員立刻就發現了這回事並且回報。幸運的是,嘉瑞似乎並不是第一例。雖然十分稀少,先前似乎有三個人和他有類似的症狀。嘉瑞很快就被歸到那一類去,暫停所有實習課程,全心治療。
但實際上,那可是劉水所造成的傷口,要是給人隨便治一治就會好,那就不是劉水了。造成的結果就是翡翠之庭的高層也束手無策。
看上面的人沒什麼用,嘉瑞決定自己來。
「老樣子還是在啊…」
嘉瑞在自己的夢境中,凝視著面前景象。他的左手邊是壯麗的青山,右手邊是華美的舞廳,背後是燃燒的戰場。這些不過是他自己造出來的夢而已,沒什麼不對勁的。
真正不對勁的現象只會出現在他面前。
那是一塊難以形容的深黑區域。黑洞、深淵、無底洞,能夠形容這區域的名詞很多,但是都不對。那裡只是單純的什麼都沒有而已,就連高低上下這種最單純的概念也一樣。他知道這大概就是自己靈魂的缺損。
「呼…」
嘉瑞吸一口氣,努力凝視著這塊黑暗。自從他失憶之後,不管做什麼樣的夢,這塊黑暗都必定會出現。而且還會出現在夢中最醒目的位置,強調著自己的存在。
跳進去會發生什麼事,嘉瑞並不清楚。不過直覺告訴他只要踏出這一步,大概就永遠回不來了。即使他並不看重自己的生命,也不會隨便把它亂扔的。
「如果能知道這塊黑暗的真相,那記憶大概就回得來…嗎?可惜的是,似乎沒什麼辦法啊。」
不管怎樣,眼前的黑暗會成為關鍵,只有這點嘉瑞是肯定的。不為什麼,他就是這麼覺得,而在夢裡,這就是真實。
所以他開始自己的嘗試。既然這片黑暗也是他夢境的一部分,他理所當然的應該要能更動。雖然沒有手感,但是變化應該要發生,所以他嘗試讓自己在安全的距離下對自己的夢境干涉,試圖感覺內部的狀態──
「──!」
突然,異樣的感覺傳遍嘉瑞全身。彷彿從那片黑暗之中有什麼東西正在看著他。嘉瑞嚇了一跳,全身的冷汗冒了出來,但是鎮定下來之後,什麼東西都沒有。
「幹你娘,尼采喔。」
難得被嚇到,嘉瑞罵了兩聲。被嚇了這麼一下精神都來了,他帶著餘悸,決定今天就到這邊,先起床再說。
他絕對不會承認,不過他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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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過來,嘉瑞發現現在才四點。他只好來個難得的早起。隨手關掉鬧鐘,把身上的衣服換掉之後下樓,看看早餐要準備什麼。
當他翻冰箱的時候,正門打開的聲音傳來,嘉瑞就抬頭瞥了一眼。意料之內的是彩宜。
「欸?嘉瑞,你為什麼醒來了?」
看到自己的青梅竹馬放棄睡眠,彩宜十分驚訝。
「反過來說,為什麼妳這麼早就來了?」
「呃,我晨練的時候看到你家的燈突然開起來。我還以為是小偷就過來看看。」
彩宜把弄著手中鑰匙,看姿勢剛剛似乎是要在別人身上開洞的樣子。
「所以你為什麼這麼早醒來?」
「嗯,稍微,嗯…作惡夢?」
嘉瑞有點尷尬的說。
「旅夢人作惡夢是哪一招。」
「我也這麼覺得,就是上次那個我跟妳講過的黑暗區域。發生了一些難以形容的事情,然後我就醒來了。」
「這樣啊…難以形容是什麼?」
「難以形容我還可以跟妳描述就不叫難以形容了。大概就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面。我也搞不清楚,反正就很不舒服。」
嘉瑞拿出昨天晚上吃剩的水果沙拉還有一些吐司。
「也許等下次有機會再試吧。是說彩宜,妳不是在晨練嗎?還是結束了打算吃早餐?」
「啊…我先回去一趟,等等再來。」
「嗯。」
彩宜離開,嘉瑞就開始準備起兩人份的早餐。他隨便煎了兩顆蛋和幾片火腿。彷彿心靈相通一樣,才剛準備完成彩宜就出現在門口。兩人在餐桌上相對而坐,直接開動。
「嘉瑞,你剛剛說的那個惡夢,可以說詳細一點嗎?有個東西在黑暗裡面,然後呢?」
叉子還沒刺下去,彩宜就等不及的說。看她的樣子,似乎剛剛回去的時間都用來在意這件事。嘉瑞倒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就全盤托出──雖然也沒有多少東西可講。
「就這樣,我感覺到那個東西在看著我。然後我就嚇了一跳。但是之後再看的時候,卻又什麼都感覺不到了。不,正確地說,是已經不在那裡了。」
嘉瑞述說著身為夢境主人的感覺。
「有東西在那……」
「有什麼在意的嗎?或是線索?」
「不,呃,我想應該…不會這麼蠢吧……不過嘉瑞,我覺得你還是暫時不要去管那個比較好。」
彩宜很明顯的遲疑了。
「是妳上次說的那個,不知道比較好的東西?」
「對,跟那個有關,我猜啦。再過一段時間吧。如果能想起些什麼,我再告訴你我的想法。」
「知道了。」
嘉瑞回答時一點猶豫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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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嘉瑞失憶經過了三個月,而從排除派開始活動,也過了六個月。自從得到能抵抗讀心的新發明之後,他們在世界各地活躍起來,而且隨時間越來越頻繁。
傳言中,美國和德國的官方機構都遭到攻擊,而且蒙受了巨大的損失。中國乾脆放棄了本國的研究設施,以某種交換條件將成果和人員全部讓渡給翡翠之庭。不過這些終歸只是傳言,不管質問者提出什麼樣的證據,各國政府還是保持著一貫的態度──不承認也不否認。
益發劇烈的排除派活動也帶動了大眾的氣氛。先不論哪個方向,人們開始重視夢境學這個議題,並表達自己的想法。而在這之中抱持著排斥態度的又佔多數,造成的結果顯而易見:大眾看他們的眼神比之前還要險惡。
不過也僅止於此,想法是一回事,實際上要做些什麼又是另一回事。至少台灣是如此,歐美諸國對感情的表現似乎比較激烈的樣子,引發了一些精彩的事件。不過嘉瑞和彩宜住台灣所以對他們來說這不重要。
他們仍然過著和平的生活,至少目前如此。
「呀,早啊。」
慣例的公車和慣例的車站,長勳上車之後和兩人打過招呼。
「早啊,學長。留級留得怎麼樣了。」
「你好歹也說補考考得怎麼樣吧!」
現在的時間是六月──畢業的季節。嘉瑞和彩宜即將迎接高中最後一次暑假,而長勳即將畢業,雖然說以他的成績畢不畢得了業還是個問題。翠庭高中和一般高中不太一樣,畢業條件十分嚴格,因為就算他們沒有任何人生規劃,畢業之後也可以直接進入翡翠之庭工作。
反過來說,沒那個資格的人就無法畢業。
「好吧,所以我們要叫你一聲同學了嗎?」
「還是說明年叫學弟…應該沒這麼糟吧,學長?」
相對於嘉瑞看好戲的態度,彩宜有一半是真的擔心。
「過了啦,幹!應該吧,大概,嗯,我覺得我寫的不錯。」
「啊,標準的沒救了啊這個…」
「吵死了可惡!下禮拜成績才會出來啦!」
「答案都公布了不是,自己算一下就好啦。」
「…真、真男人就霸氣等成績出來啦!」
「先把膽小鬼的行徑說成真男人並不會讓你比較威風好嗎?」
聊著聊著,車上人潮又漸漸多了起來。長勳前幾次搭訕認識的女大學生也在裡面,一看到她上車,長勳幾乎是反射性的轉過去搭話,把兩人拋在座位上。他們嘆口氣,看著準同學燦爛的笑容。
嘉瑞伸個懶腰。
「好了,我也該睡覺了。今天起來的特別早,有種睡不爽的感覺。」
「嗯,晚安。」
彩宜坐過去了一點,讓嘉瑞靠在她身上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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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看來大家都活著到學校啦。」
學校,新的班導一進來就很沒品地打招呼。上一任班導對他們比較好,不過在翡翠之庭提高警戒之後,被調回去做研究。而新來的似乎是個前旅夢人,態度十分吊兒郎當。他會這麼說的原因是因為之前有人在上學的途中遭受攻擊,被打到住院。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以及能夠接受的,除了一群旅夢人以外也沒也別人了。
只看到班導拿著自己的筆記本繼續說著:
「好了,欸…再兩個禮拜就是暑假了。如大家所知,最近的情況不是很穩定,尤其是國外。所以班上有些幾個外國來的,怕飛機飛回去就飛不回來的,或著飛不到目的地的。學校可以在這個暑假提供短期的吃住,沒有任何條件,也不用錢,想要的人自己來跟我申請。」
翡翠之庭好歹也是國際性的組織,轉學生也少不了。嘉瑞的二班就有三個是外國人,而隔壁班則是有三個不是外國人。世界各地的流言蜚語也是從這邊來的。
「暑假的時候請各位不要往危險的地方跑。當然,我們不會像離營宣教一樣要你們不準去什麼場所。不過你們任何的行為,後果都要自行負責。身體是你們的,就算最後正義能夠伸張,痛的還是你們。自愛一點唄。」
隨隨便便地說完以後,班導把筆記本闔起來。
「好啦,那麼,開始上課。」
和平的一天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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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了。雖然不知道要幹嘛。」
「哈哈哈,別這麼說嘛,就當休閒吧。」
「如果休閒的話,我還真希望能做些有意義的事啊。」
下午,放學之後,嘉瑞和彩宜來到了翡翠之庭。嘉瑞的治療就是在這裡進行的。而主治醫生,幾乎世界上的每個人都聽過,他的名字叫羅賓‧文森特。
他在成為旅夢人之前就是一名醫生,而在那之後,他同時兼具兩種身分。在他手下得救的人有四位數,有人說,如果這世界上有那麼一個排除派不會殺害的旅夢人,那一定就是他了。
他先前對嘉瑞的遭遇十分感興趣,在他失去了記憶之後更是如此。不過就算是他,對嘉瑞的症狀也束手無策。所以嘉瑞只能每個禮拜花兩天來進行一下例行公事,看看有沒有新的改變。剩下的時間幾乎都花在閒聊上面。
而現在,這名五十歲的中年人坐在兩人面前。手指在鍵盤上快速地飛動,等待他們入座。
「醫生午安。」
「午安啊,彩宜妹妹。最近過得還好嗎?」
「哎呀…大概就那個樣子。倒是醫生你是名人吧,走在路上不會有不友善的眼光嗎?」
「哈哈哈,不友善的眼光都把我認出來啦。我想他們是不會做什麼的。再說,我也不是那麼常出門。」
就算文森特是一個成熟的大人,本質還是一個旅夢人。他並沒有什麼興趣是非得出門才能做到的,不如說他根本沒有興趣。
他的夢想是,再見死去的妻兒一面。
「好了,開始治療吧。嘉瑞,自從上次回去,有沒有什麼新的變化?」
「沒有。還是老樣子,黑黑的一塊在那裡,沒有什麼改變。」
嘉瑞面不改色地說謊,反正也沒人看的出來。
「這樣嗎…那麼,我親自看看吧。如果沒有變化的話,應該很快就會結束了……」
文森特閉上眼睛,沉入夢中,嘉瑞就像沒事一樣的醒著和彩宜聊天。途中,嘉瑞感到一股抗拒感,是文森特進入他靈魂的警告。但現在不用擔心這個,嘉瑞儘管和彩宜聊天。
如他所說,治療不到十分鐘就結束了。與其說是治療不如說是觀察,文森特只是進入了黑暗之海,從內外紀錄嘉瑞的靈魂狀況而已。
內部的狀況嘉瑞自己很清楚,至於從黑暗之海看他的靈魂,據說就像新月一樣缺了一塊。文森特也不清楚該怎麼做,就將靈魂缺損的狀況記錄下來。再來就是想想看有什麼方法再加以嘗試而已。
也沒有人會說他薪水小偷,反正世界上本來也沒幾個這種案例可以研究,上層也是死馬當活馬醫。況且靈魂受損的對象還是一個旅夢人,這讓治療變得更為困難,讀心的難度翻了不只三倍、嘉瑞當然也不會同意他竄改記憶。
所以今天他們得到的結論和過去兩個月一樣──狀況穩定,無計可施。
「這樣下去我是不是乾脆來都不用來比較快?」
「別這麼說,反正你也沒事做吧?上面也不是沒發補助給你,你就當作簡單的打工吧。」
「那就要連彩宜的薪水一起給了。」
「呃…我其實不用啦…」
「你可以一個人來啊,死現充。」
文森特拿手上的書寫板敲嘉瑞的頭。
「嗯?等等…」
好巧不巧的,似乎就是這個動作讓他看到了某項數據。大動作地將塑膠板收回,朝著上面的數據猛看。過了一會,他開始轉向自己的電腦,熟練地調閱資料。
「有什麼發現嗎?」
「嗯…目前還不敢說。」
「推測也好,說給我們聽吧。」
不只嘉瑞,彩宜也湊了上來。
「嗯…照理來說醫生的推測最好不要說給病人聽啦。不然誤會病情到時候有麻煩的是我。」
「我們看起來像是那種動個手術還要錄影的刁民嗎?不會做那種事啦,快說。」
「好吧好吧。」
在嘉瑞的催促下,文森特舉雙手投降,對著電腦螢幕,指給他們看。
「你們看這一條數據。這是你的靈魂的體積,雖然看起來像沒有變,不過如果看到小數點以下第三位的話,你會發現他似乎在嚴格遞增。」
「一般的狀況呢?」
「一般是固定的。只有機器測量的誤差值,不過那是小數點以下十位之後的事了。」
「也就是說,嘉瑞的靈魂體積是在驚人速度下成長?」
「正確地說是再生。可是彩宜妹妹,比較起來是驚人沒錯,照這個速率要回到原大小,可能還是要四五十年。」
文森特皺著眉頭思索。
「不,也說不定會成指數成長。可是照一般的學習曲線來說,漸趨緩慢也有可能…嗎。無論如何,嘉瑞,看來你沒白來這一趟。之後我會特別把這點記錄下來,我想再過幾個月能有更深的推論。」
「OK。」
發現這個好消息,三個人的表情都放鬆許多。
「今天的檢查就這樣?」
「對,剩下的時間…看你們要幹嘛吧。老樣子,那邊有電視。要看的話可以看。」
「老樣子,借我們桌椅就夠了。」
由於某些規定和數據和長官的緣故,嘉瑞和彩宜最好待滿一個小時再走。嘉瑞覺得一個才成立沒幾年的機構可以把風氣搞得跟國軍一樣也是種了不起的成就。不過他們為了省麻煩,還是照做了。
嘉瑞通常會帶本小說來看,彩宜則是寫作業,至於文森特則是像兩個人不在一樣一直敲鍵盤。嘉瑞還沒聽那聲音停下來過,常常在心底好奇到底有什麼資料那麼多可以打的。
就這樣過了半個小時,嘉瑞變得有點想睡覺。
「對了,我一直在好奇一件事。」
「什麼?」
「為什麼在翡翠之庭不能入夢。文森特,你知道背後的機制嗎?」
「啊對,我也很好奇,我聽老師說似乎有一定的機制可以偵測還是什麼的,不過他也說不清楚。」
聽到嘉瑞提出話題,彩宜也從自己的作業之中抬頭。
文森特敲鍵盤的手指終於暫停了片刻。
「…這個嗎,其實算是機密。算了,跟你們講應該也沒關係。別說是我告訴你們的就好。」
「當然當然,都認識這麼久了,我們像是那麼不識相的傢伙嗎?」
「那倒是真的。」
醫生轉過他的旋轉椅,面對他們。
「你們知道的,世界上有很多人想要找翡翠之庭的麻煩。」
「像是排除派?」
「排除派嗎…說實話,他們是在找麻煩的團體裡面最可愛的一群。好吧,至少到半年以前都是。」
看兩人的表情,文森特補上這麼一句。
「比較麻煩的是世界各國的獨立研究機構。就算聯合成立了翡翠之庭,各國還是想保留一些最機密的發現不讓外部知道。當然,這點翡翠之庭也一樣,所以沒什麼好說的。像我的母國,美國,當我回去的時候,他們總是會想從我身上打聽些什麼。」
「嗯,這個我們很清楚。」
不只翡翠之庭,連附設高中都常常有間諜跑進來了,學生們對自己的價值有很深的認知。他們之前也被琪萱主任警告過。
「既然對手是各國機構,很明顯的我們會對上一些同為旅夢人的間諜。而又不可能所有的研究者都有方法自保,所以才開辦沒幾年,這就變成了一個重要的議題。最後軍事部門研究出來的成果──」
「軍事部門?」
「對,軍事部門,我們裡面有很多部門,部門下面又分很多組。研發偵測機制的是就軍事部門,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是最高機密。不過,由於是最高機密,所以我也不是完全了解,但是就我所知的講吧。」
文森特拿起一支筆,像是在嘉瑞和他之間畫了一條線。
「嘉瑞,你是旅夢人,所以你應該很清楚,在黑暗之海中,我們是有距離的。」
「嗯。」
「那個我也知道。」
「很好。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那個距離怎麼來的?」
文森特的問題讓彩宜皺起眉頭,而嘉瑞回答的速度,讓人覺得他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
「這就不知道了,大概知道和現實中的距離有關而已。」
「嗯,所以那些人的理論就是,夢境大概是現實的某種投影。又,你們沒有疑惑過為什麼我們只能看見人類的靈魂嗎?」
「這…倒沒有,大概是因為都是人,所以我們才能看見吧。」
「對,你說的理論和他們的一樣。他們對每個物種的靈魂定義了波長,人類的波長和人類的波長相近,所以才不會看到貓啊狗的。」
「有這種理論啊。」
「可別到處亂說喔,彩宜妹妹。要是妳跑去和學校老師討論這件事,大概會被約談──我是說那個老師。」
「哇喔。」
彩宜聽了只有點頭。
「然後那些人就研究了一些材料,可以發出和人相同的波長,而且非常強烈。接下來,你們猜會發生什麼事?」
嘉瑞和彩宜對看了一眼。
「「…黑暗之海中的牆壁?」」
「或著稱呼為牢籠也可以。」
文森特點頭。
「這裡的牆壁或多或少都埋有那種材料。呀,當初整修的時候還真是場災難啊。各部門火氣超大的,整天吵來吵去。哪面牆壁可以打掉哪面不能,線路要遷資料要搬,實驗儀器不能動。真是超熱鬧的。」
「為什麼醫生你聽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因為…就算以我的標準,那也是段很有趣的時光。現在有人跨部門熟識的,也有因此生出新理論的,通常都是那段時間的成果。老實說我覺得應該多來幾次。」
「上頭聽到有這個想法會先掐死你吧。不說這點,所以在這裡不能入夢單純的只是因為有靈魂牢籠?」
「不只如此,他們還做了一些針對波長偵測的東西,只要有人在這棟建築物裡面入夢,就會立刻被察覺。你現在入夢的話,保安三十秒之內就會衝進來。」
「原來如此,所以主要的排除還是物理手段嗎……」
「對,回歸物理之後。警備部門就有辦法處理了,你們可能不知道,這棟建築物隨時有一個營在待命。到處都是監視器,而且你們知道翡翠之庭有地下室嗎?」
「地下室?」
嘉瑞以眼神提問,而彩宜只有搖了搖頭。他們兩個在翡翠之庭參觀總共有三次,不過都不記得有地下室存在。
「地下室是用來存放一些最機密的研究。你們看過電影吧,什麼雷射感應啦厚重的鐵門啦,虹膜認證加聲紋認證啦,輸入密碼錯誤就會把你炸死的機關啦,地下室都有。」
「等等,一般來說最後一個應該只會出現在電動裡吧,現實不是只會嗶一聲然後警報大響嗎?」
文森特笑了笑,嘉瑞不知道他是搞笑還是認真而戰慄起來。
「不過翡翠之庭還真的有這種機密啊,真讓人好奇。」
「可別亂來。裡面的東西大多連我也不知道是什麼。而我知道的那些…我可以跟你們保證不知道比較好。」
「你這樣講我更好奇了。我不會浪費生命就是了,別擔心。」
他們就這樣閒聊了一陣子,很快地,一個小時就過了。他們向文森特告別,走向回家的路上。
而在他們離開之後,文森特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喂?啊,我是。你是…?喔,久仰大名。嗯?真的嗎?這還真是讓人驚訝的巧合,對,他的狀態很穩定,你就不用擔心了……」
一個人的對話聲迴盪在空蕩蕩的房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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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過了三個禮拜,學期結束,嘉瑞和彩宜正式進入暑假,而長勳也順利留級。和一般高中不一樣,翠庭的暑假是真正的暑假,沒有什麼暑期輔導之類的東西。不過相對的,學生們就變得很閒。研究組的彩宜還好,時常會有三五好友相聚出遊。嘉瑞就幾乎是每天都待在家裡了。
「一群旅夢人聚在一起能幹什麼,睡覺嗎?」
「我覺得話不是這樣講的…」
只有在每個禮拜要去看兩次醫生,還有偶爾會被彩宜拉出門,嘉瑞的假期一半以上都在書和電腦之間度過。
而事情就是在某一天下午發生的。
「說起來,文森特,你知不知道排除派偷走的新藥到底是什麼?」
慣例的診療,文森特已經做出了嘉瑞的狀況正在慢慢復原的結論,但也就僅止於此。他們對如何加速這個進程沒有任何頭緒,而上頭的人提了些危險的嘗試,也全部被彩宜駁回。
所以今天下午,他們還是在閒聊。
「現在讓他們囂張跋扈的那個,可以抵擋讀心的。」
「那個嗎…我有聽說過,似乎是一種叫三田結晶的藥劑的樣子。發明者是三個日本人,然後姓氏都有個田字。」
「其實我對他們要怎麼命名這個藥沒有興趣。我只是好奇我們還要看他們囂張多久,翡翠之庭有對抗方法了嗎?」
「對抗方法不算有。不過,日本的研究機構把專利賣給我們了,還有部分破損的研究資料。化學組和醫療組復原了大部分,前幾天開始重新實驗,進度滿快的。」
「喔?所以我們…我是說,翡翠之庭現在也有這種藥劑了。」
「對,不過…」
文森特看起來十分遲疑。
「不過?」
「那個藥我也試過。感覺起來並不完全。我不知道是不是原版就這樣。」
「什麼意思?」
他的說法引起了兩人的興趣。
「的確,它能夠阻擋我進入目標的靈魂,那種感覺就像撞上一堵牆壁。但是當我試著搖動那堵牆壁的時候,卻發現它不是很穩固。也有其他人和我一起做這個嘗試,但他們沒有這個感覺,我認為可能和一個人潛的深度有關。」
「醫生,也就是說只要你想,可以打破這個障礙嗎?」
「不,我的話大概沒有辦法吧。直覺就是了。」
嘉瑞和彩宜點頭,文森特是一名老練的旅夢人,如果他的直覺告訴他沒辦法,那就不會有錯。
「不過,如果有人能超越我…不,這麼說吧,如果劉水還活著的話,他應該能夠輕易把這種障壁粉碎才對。」
在聽見某個名字的時候,彩宜不自主的全身僵硬。文森特似乎沒發現,嘉瑞則抬起了一邊眉毛,沒有點破,繼續這個話題。
「所以,翡翠之庭決定不用了?」
「怎麼可能。這裡可是世界科技的最先端,有什麼新的發明,這裡的人可是不會吝於嘗試的。只是有別的問題。」
「是什麼?」
彩宜催促她說下去
「藥劑製造的過程本身。現在才重新製造出第一份實驗品,如果要量產,還要幾個月到一年。」
「也就是說這一年裡面還是要被壓著打就是了。」
「倒也沒有被壓著打。雖然沒有勝利也是事實啦…」
話說到一半,文森特的手機響起。他拿著螢幕看了一下,皺起眉頭。
「不好意思,我接一下……喂?…什麼?現在嗎?嗯,我明白了。就這麼做吧。」
簡短的交談過後,文森特依然皺著眉頭掛了電話。
「不好意思。我有些急事,看來得現在離開了。今天就到這裡為止吧,如果上面說些什麼我會處理,你們快點回家吧,別在這逗留了。」
「哈啊…知道了。」
三人離開房間,文森特看來很急,往翡翠之庭的深處快步走去,而嘉瑞和彩宜往大門。寬敞的大道一如往常,兩人的腳步聲回響在寂靜的走廊間。沒有什麼可疑之處,明明一點可疑之處都沒有的──
「彩宜。停下來。」
但是氣氛不對。
嘉瑞不知道哪裡不對,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想,但是就算失去記憶,有些東西還是會記在他的身體裡。
直覺告訴他,氣氛不對,危險正在靠近。
「怎麼了?」
「似乎有麻煩事。雖然我很想盡力迴避,不過我們似乎沒有這個選擇的樣子。」
而且是從正面。
「麻煩事…是什麼?」
彩宜開口的同時,槍響從門口傳來。
「這個。」
//
「搞什麼鬼啊!」
在警報的噪音之下,嘉瑞一邊大喊一邊尋找掩護。紅色的警戒燈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讓人產生焦躁感而設立的,槍響從四處傳來。兩人在事件開始的前幾秒就躲到了旁邊的走廊裡面,四處張望。
「能看到什麼嗎?」
「不,從這個角度什麼都看不到。」
彩宜努力探出頭去。不同於他們所在的走廊,中央大道的兩側是由玻璃構成的,可以直接看到庭院。但是從他們所在的轉角,只能看見幾個明顯的彈孔而已。
「看起來只有流彈。不過兩邊一定在交戰了。我們怎麼做比較好?」
「合理的判斷是逃離現場吧。不過在不知道對手陣容的狀況下,什麼路線都沒辦法決定。」
至少正門是不可能的。雖然十分混亂,但第一聲槍響是從正門。如果只有一兩個人還好,不過要是在那種開闊地帶遇到十幾個拿衝鋒槍的人,就算是彩宜也束手無策。
「在這裡等待救援也是一條路,敵人大概是排除派吧,他們有可能攻到這裡嗎?……不,那樣只是將自己的生命交給別人而已,還是採取行動吧。」
嘉瑞連自己都意外的冷靜,腦袋全速運轉。保全機制也全速運轉,所有研究室的門口都被鐵柵欄封上,防止賊人闖入,也讓嘉瑞他們求助無門。他們只能尋求物理以外的方法。
「我去夢裡面看看狀況,有什麼事情就叫我。如果有援軍的話我會問他們狀況。」
「可是不是有牆壁嗎?」
「試試才知道,有牆壁搞不好也有道路。況且他們會感知到我吧,有人趕來不是正好?」
「…嗯,我知道了,我守護你。」
「那就拜託妳了。」
嘉瑞靠上牆壁、閉上眼睛,全身的意識快速從現實抽離,他向下墜落,很快地就回到了黑暗之海──但那並不是黑色。就如文森特所形容的,四周都是白色的斑點。雖然斑點和斑點之間有相當的空隙,並不是實心的牆壁,但確實阻礙了嘉瑞的移動。
同時,嘉瑞也感覺到了有人在看他。
「監視者,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我們是兩名訪客!如果你能和我們聯絡的話,麻煩說一聲我們現在該往哪邊逃吧!」
嘉瑞如此叫喊,但對方的氣息沒有改變。嘉瑞也無法確認他是否聽到了,只能離開現場,四處探索。
如他所猜測的,阻礙靈魂移動的物質只被埋在牆壁之中,在黑暗之海中形成了一個翡翠之庭的立體圖,他還是能夠四處移動。嘉瑞也能從疏鬆的牆壁之間看到有物體正在移動,他決定離開現場,往最近的有人方位跑去。
雙方距離很近,嘉瑞在看清對方形體之前保持了一點距離,等到確定對方身穿著警衛制服才出聲招呼。
「警衛!」
「什麼人!」
對方立刻拔槍轉身,嘉瑞舉高雙手,態度沉穩。
「我是翠庭高中的學生。我和另外一個人被捲入這個狀況,現在在中央走廊附近。我們該怎麼做?這是一場武裝攻擊嗎?攻擊者在哪邊?」
「什麼?這麼不巧嗎…」
看到嘉瑞無敵意的樣子,警衛很快就相信他,思索起來。
「我這邊也不清楚,連絡是說從正門、西門和南門都有排除派,西北庭園似乎也有人闖進來。你──」
「嘉瑞,醒來了!」
警衛才說到一半,熟悉的聲音從表層直達他的心中,讓嘉瑞回到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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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睛,出現在眼前的是十分不妙的景象。一名警衛倒在兩人面前,持槍手被反向扭曲,後腦出血。出血量不大,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只是昏了過去。
「抱歉,嘉瑞,這個人一看到你在睡覺就打算開槍,我只好把他打昏。」
「幹,新上戰場的蔡逼八嗎?還是人權在翡翠之庭只是拿來裝飾用的?」
其實嘉瑞覺得是後者,不過這種事怎樣都好,嚴重的是那名警衛腰間的對講機在響。
《零九八,零九八!狀況怎麼樣了!快點回答!》
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再這樣下去『這個位置所處的人物』肯定會被當成威脅,但是也不能回答說因為你們的人拿槍亂指所以被我們打昏了,誰會相信啊。
「……還是先離開吧。」
「嗯。」
兩人小聲的決定,注意自己的聲音沒有洩漏到另一頭。他們往走廊的底端跑,同時交換情報。
「剛剛在夢裡面我有遇見一名警衛,他跟我說整個西半面都有排除派襲擊。」
「什麼?那不就是我們現在去的方向嗎?」
「不,這邊是東邊。門口的地圖北方向下。」
「所以這是正確的路?」
「對。」
彩宜只有大略看過,沒有注意到這種事。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往哪裡跑,陸續穿過了好幾道門,到了安靜的地方才放慢腳步。
「這邊似乎安全了點。」
「是這麼說沒錯…可是東邊有出口嗎?」
緊張的彩宜東張西望,最後在轉角的地方發現了地圖。兩人湊過去研究了一陣子,彩宜才高興地指著一個點。
「嘉瑞你看,我們前面似乎有一個小門的樣子。你看這邊,緊急逃生出口。」
「雖然是這麼說…總覺得那不是個好提案。」
「為什麼?」
「因為──」
嘉瑞還沒講完,槍聲就讓他們紛紛閃避。
「因為那邊是機密區域有一大堆警衛啊!」
看了那個地圖,嘉瑞才覺得他們根本跑錯方向。
兩人分躲在走道左右,對方根本沒有射擊警告就直接跑過來,腳步聲至少有三個人。來勢洶洶,一副就是要將他們射殺的樣子。
「嘖,為了機密連常識都沒有了嗎!」
「讓我來。」
「知道了,我掩護妳。」
嘉瑞四處觀望,在一旁找到了滅火器。在他把插銷拔出來的同時,腳步剛好抵達。
「哼!」
嘉瑞對著無人的空間噴出乾粉。他似乎聽到一聲冷笑,似乎在笑要用滅火器也抓準時機。
不過嘉瑞的確是抓準了──讓他們轉移注意力方便彩宜偷襲的時機。
彩宜立刻衝出對面角落,來襲者剛好三人,在他們來得及反應之前,一個精準的左鉤拳將其中一人的下顎粉碎,讓他失去意識。
「什…小婊子!」
剩下兩人舉槍,但失去意識不代表就這樣從戰場上消失。彩宜以昏迷的警衛當作掩護,抓著他往前推,直接撞上剩下的其中一人。同時她放手,在最後一人來的及瞄準之前正拳送進他的腹部。
嘉瑞拿著滅火器給剛剛那個被撞開的補上一下,確保三個人都失去意識。
「真夠狠的,這些人。這下子我們大概真的變成敵人啦。」
「這是他們先打過來的好不好。」
「是沒錯,所以我只是覺得很麻煩,可不覺得我們有做錯。」
嘉瑞蹲了下來,從昏死過去的三人手中將槍拿走。
「稍微借一把吧。」
「這是犯罪啊嘉瑞…」
「反正也不是第一天了,這群人既然要做這麼極端,那我們也得採取對應才行。對了彩宜,錄影有開嗎?」
「有,一開始就開了。」
彩宜指指自己胸前口袋。五吋的智慧型手機可恨地平貼在胸前,沒有任何不適。
「……總覺得有點想打人了。」
「麻煩妳打對我們有敵意的吧。」
「至少有點壓迫感也好啊…!」
嘉瑞決定裝作沒聽見彩宜的垃圾話,考量起現在的狀況。
「怎麼作比較好?對方似乎把友軍以外的全部當作敵人。就算我們投降,能不能安全走出去也很難說。」
「對了,找爺爺的話…」
「我打打看。」
嘉瑞拿出手機撥號,但沒有接通,連『你所撥的號碼無法接聽』都沒有,只有許多雜音。
「…大概是有機械在干擾,而且是建築內部。是排除派或是翡翠之庭就不曉得了,兩邊應該都不希望對方能夠聯絡吧。」
不過考慮到翡翠之庭是防守方,有線電話的聯絡比較充足,應該是他們作的。嘉瑞如此判斷。
「這下怎麼辦?」
「想啊。」
嘉瑞看著旁邊的地圖,仔細思考。
「如果能避開他們自行離開是最好的了,只要到了外面,大庭廣眾之下他們也不能做得太絕。」
「那還是照剛剛說的,走這條路吧。」
「一路放倒所有的警衛嗎?」
「嗯。」
彩宜回答得十分果斷,為了讓嘉瑞離開這裡,她什麼都做得出來。
「走廊狹窄,只要他們沒有在門外埋伏,我可能還打得過。總比一直待在這邊的存活機率要高…」
「…不,也許還有一個方法。」
「什麼?」
「和排除派聯手。」
「什……!」
彩宜還在驚訝的同時,從他們來的方向傳來了腳步聲。兩人立刻閉上嘴巴,躲到一旁。
(至少留一個,別全部打昏。)
嘉瑞用彆扭的手勢和彩宜溝通,不過她很清楚他的想法。腳步聲只有一人,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三名警衛,驚異的呼吸聲難以掩藏。嘉瑞對彩宜點頭,既然對方只有一人,要制伏應該更簡單了。
而且如果他猜的沒錯,應該正好是他們要找的對象。
兩人躲在轉角後,從他的腳步聲聽來,對方非常警慎。嘉瑞決定再故技重施一次──他拿著起他的背包,往外拋去。
「不準動!」
對方是個男性,背包出現在他視線中的那瞬間他立刻舉槍,比警衛們好一點的是他沒有扣下板機。不過不管扣不扣,都不會影響到彩宜的實力。
等他反應過來那只是個包包而不是人,已經太遲了。黑色的影子從左下繞過他的身邊,長髮飄逸,讓人看得出神。下一刻,纖細但有力的手臂將他的左手扭曲,加上腳部的鉤絆和全身的重量壓制,他從後被壓倒在地。
「安靜。」
嘉瑞拿手槍指著他的頭,聲音平靜得讓人害怕。
「聽我說,排除派。我們是兩個來翡翠之庭參觀卻被捲入這種鳥事的路人。如你所見,這三個警衛不分青紅皂白較朝我們開槍,所以我們把他們制伏了。你看起來比較理性,所以我想和你做個提案──幫助我們離開。還有,我是旅夢人,你們最討厭的人種,當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
男子的嘴巴被押到地上,根本發不出聲音,他只是盡力轉動眼珠看清嘉瑞的身影。過了十秒左右,他的眼球終於不再顫動,冷靜地眨眨眼。
「好了,彩宜。」
「嗯。」
彩宜稍微鬆開,讓男子呈跪姿,只要事情一有不對,她馬上可以扭斷他的脖子。
「你的回答是?」
「你們說交易,但是你們能提供我們甚麼?」
「我手邊有一些…讓翡翠之庭變得討人厭的材料。視情況也可以是別的。」
嘉瑞晃了晃自己的手機,指著上面的鏡頭。
男子冷靜的點頭。
「…我可以協助你們,但我必須先完成我的使命。我所有的同伴都在戰鬥,我不能放棄我的任務。」
「廢話少說,你的任務是什麼?如果是殺什麼人的話,我們可不奉陪。」
「不…我的任務是奪取翡翠之庭的機密。」
「新研究嗎?」
「不是。是翡翠之庭的黑暗面。知道為什麼那三名警衛不警告射擊嗎?因為他們要保護的秘密,可不是無故射殺一兩個人可以比得上的。」
「什麼,人體改造嗎?」
「…你還真清楚。」
「呵,漫畫裡會出現的卑劣事蹟全部加起來,還比不上他們吧。」
聽嘉瑞的諷刺語氣,男子反而好奇起來。
「你不是旅夢人嗎…為什麼這麼鄙視翡翠之庭。」
「我不鄙視,我只是知道他們有多黑而已。看起來是自己人的,比看起來是敵人的更危險。」
「嘉瑞…我們幫他吧。」
彩宜的眼神顯示了她的正義感正在燃燒。如果真的有那種邪惡的行徑在這裡發生,她無法忍受。
「我就知道妳會這麼說。好啊,反正橫豎也沒路走。你也同意嗎?」
「能得到幫助是再好不過,和我同組的都已經被射殺了,我還在思考如何闖關。」
「嗯,不過這樣就沒有給你們的影片了喔。」
「無妨,這件事情一公諸於世,我們也不需要你們的影片了。」
男子堅定的點頭,彩宜隨後放了他,讓他活動自己麻掉的身體。隨後,嘉瑞開始釐清現狀。
「你說的秘密在哪裡?你有多少警衛的情報?你還有沒有援軍?能不能和後面戰鬥的人聯絡?還有…呃,你叫什麼名字?」
聽嘉瑞最後冒出一個像是正常人的問題,男子不禁笑了起來。
「我叫王仁信,對方的人都去前線和我們的人作戰,你們打倒三個之後應該沒有多少巡邏人員了。對了,打這個吧,小妹妹。」
仁信遞出了一支針管,綠色的液體盛裝在內。
「翡翠之庭的旅夢人隨時有可能靠近,運氣好遇到的是碎魂師,運氣不好還可能被洗腦。這是防止旅夢人侵入的藥劑,快點打吧,每一秒都是更多危險。」
「這…不,我不需要。我有嘉瑞保護我。」
「真的嗎?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就有這種力量?」
「嗯。」
嘉瑞冷靜地點頭,雖然他完全不知道彩宜在說什麼。一般來說所謂的保護,是經由特殊的小手術,將兩個人的靈魂做出連結。被保護者在被入侵的時候,旅夢人可以如同自己的靈魂一樣前去迎擊,各國元首和其保鑣都是這麼做的。
嘉瑞和彩宜當然沒有做這種手術,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彩宜要騙人,不過幫著彩宜圓謊不需要別的理由,他就照著說了。
只看仁信遲疑了一下。
「…好吧。這種東西我也不是很相信沒有副作用,能別打就別打。時間緊迫,剩下的狀況我們邊走邊說吧。」
「可以。」
他們再次站起來,準備上路。仁信手持衝鋒槍,動作迅速,帶領他們往機密區域的內部前進。
「回答你剛剛的問題吧。沒有援軍了。也沒有辦法連絡。我們人手不足,讓我闖入這裡已經是極限。再來翡翠之庭警報響的時候電波干擾就會啟動,讓入侵者無法互相聯絡。」
「難怪我們沒辦法打電話給爺爺。」
「嗯…你們也是運氣不好。最後你問的是位置吧…我們的目標大概在這個地方。」
剛好又到了岔路,仁信指著牆上地圖的一點,離他們不會太遠,照這樣謹慎前進,大概十分鐘的路程。
「這裡嗎…」
「對,敵人大概會在這兩個地方有警衛。抵達之後應該也還有別的戰鬥,十分危險。」
「嗯。先說,我不能用槍,這只是拿好看的。」
「我大概可以幫上忙,雖然只有肉搏戰。」
「哈哈哈,我很清楚啊,小妹妹。」
仁信只看了一眼彩宜,就再次警戒前方。
「那個纖細的身體能發出這麼大的力量──」
「啊,那是禁句。」
仁信還來不及回應,纖纖玉手就摸上了他的頸動脈,冰冷得像是女鬼一般。
「你說,我的胸部,怎樣?」
「不、不敢,不敢,小的是說閣下十分有型。」
「…」
手鬆了開來。
(很可怕耶你女朋友!)
(誰叫你自己要踩地雷。)
兩名男性以眼神互相交流。又到了一個轉角,仁信先是以直角型的管鏡觀察轉角後方,再比手勢要兩人貼牆前進。
「左邊,有監視器。」
「知道了。」
三人在監視器的邊緣行動了一段時間,才終於恢復原來的姿勢。
「好了,接下來的機密地帶應該是連監視器都不能有,我們走吧……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們的名字。」
「張嘉瑞。」
「我叫陳彩宜。」
「彩宜和…嘉瑞?是那個嘉瑞嗎?」
「哪個?」
對方反而比起彩宜更知道他,嘉瑞對這反常的現象皺眉。
「你的父母,是張碩銘和蕭嘉庭?」
「認識嗎?不過他們兩個很久以前就死了。」
「不,他們沒死!」
「你說什麼?」
嘉瑞從剛剛到現在第一次停下,看著面前的男子。
「我說他們沒死,他們的失蹤是在七年前對吧。他們被捲入一場翡翠之庭的實驗裡面,結果被我們救走!」
「有…這種事?」
嘉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不是因為他心中百感交集,而是因為他心中什麼感嘆都沒有。消失了七年的父母,他早就把他們忘在腦後,就算現在說他們還活著,他也不知如何應對。
彩宜無言的撫摸嘉瑞的背。而仁信則是興高采烈地繼續說下去。
「嗯。他們現在也在我們手下工作。目前在俄羅斯那邊。他們兩個真的很愛你,只要有機會就會打聽你的狀況,而且沒事就拿自己的得意兒子來炫耀喔。」
「炫耀那個跑去當旅夢人的兒子?」
「這個嗎…的確知道你去翠庭高中之後有點尷尬。不過其實排除派裡面也很複雜。他們還是有談得來的對象。」
「我還以為你們的理念是殺光旅夢人。」
嘉瑞笑著說。
「不不,我們不會幹跟那個惡魔一樣的事情。我們要阻止翡翠之庭侵犯人類靈魂的暴行,只是如此而已。」
「手段激進了點而已啊。」
「那是…沒有辦法的犧牲。」
「話不能這麼說好嗎!」
「別爭這個,彩宜。他不能原諒我讀別人的心,妳不能原諒他殺人。我們還是要合作逃出去。」
嘉瑞淡淡地說,對方也不強辯。同時,他們來到一處轉角,將三名警衛制服,綁起來丟到一邊。
「對了,忘了說,別殺人。殺人會減少我和翡翠之庭談判的籌碼。」
「什麼!?」
「你為什麼很意外。你以為我們的臉到現在還能保密嗎?我們和你不一樣,有名有姓,有正常生活,一下就會被找到。所以為了維持生活,和翡翠之庭談判是必要的。」
「不,我驚訝的不是那個。我是說,被牽扯到這種事,還和我合作,你們竟然還想回到正常生活嗎?」
仁信以不敢置信的眼光看著他和彩宜。
「這根本是天方夜譚阿。」
「我覺得嘉瑞辦得到喔。」
「連妳也是?小妹妹。算了、算了,年輕人果然還是太天真。」
他暫時停下腳步,從小背包中拿出厚厚的一個信封。
「這是我們的聯絡方式,等你們嚐到苦頭再連絡我們吧,任何被翡翠之廷迫害的人都是我們的夥伴,不用客氣。」
「…一般來說這種時候都是給個電話之類的吧。」
「當然不可能了。要確定聯絡我們的人可信,怎麼可能用這麼簡單的方式。」
仁信講得理所當然,讓嘉瑞無從吐槽起。他只好把信封收下。
「雖然我覺得不會用到,不過還是以備不時之需。」
「呵,明白就好。」
又過了兩條走道,他們來到了目標區域附近。面前就是最後的警衛,他們在這裡暫停了一下,後退,放低聲音談話,免得被聽見。
「對方在看守什麼?那裡是走廊中央耶。」
對方的配置十分奇特,在長長走道的正中央警戒著。一般來說配置都會轉角的地方,可以同時監視多條路徑。但這些人不一樣,不在房間前面,也不在轉角,而是在空無一物的走道。
也正是這點讓他們難辦。
「我們這個位置沒有辦法把他們偷偷放倒吧。」
「恩,這邊就是隱密行動的終點了。根據里見教授的情報,他們站的位置,後面有一道通往地下室的密門。本來那扇密門打開就一定會響警報,所以實際上我們正面進攻也沒有差別。」
「給我等等,你剛剛說誰?」
雖然作戰很重要,但是他們聽見了一個名字,兩人都無法忽視。
「里見教授?為什麼里見教授會告訴你們這種事?你們殺了他的家人耶!?」
「啊?啊,你們知道那件事嗎。長話短說,就是我們沒有殺。里見教授看清了翡翠之庭是怎麼看待他的,轉而幫助我們。」
「有病喔……」
嘉瑞咕噥了一聲。
「算了,接下來怎麼辦?快速行動嗎?」
「對。但他們還是會通報的,所以解決他們也要快。」
仁信早有備案,從懷中拿出了黑亮的橢圓形物體。
「手榴彈?」
「震撼彈,雖然還是有點威力。他們有受過訓練,應該能夠避開致命傷害,我們還得要上去確保他們失去意識。」
「不會把門炸壞嗎?」
「放心啦,小妹妹,他們才不會用那麼脆弱的材質保護他們的機密。」
說完,仁信右手貼地,拔開插銷,無聲且快速的將震撼彈滾出。小小的黑球自然的滾動著,到了半路才被警衛發現。
「嗯?那是什……趴ㄒㄧ──」
來不及了。
強光讓沒有被直射的嘉瑞都覺得耀眼,噪音讓摀住耳朵的彩宜也受不了,爆炸的衝擊從他們旁邊的走廊掃過,沒有時間猶豫了,他們立刻往前衝出。四名警衛還有一名保持意識,試圖舉槍瞄準他們,不過在那之前彩宜如燕似地跳到他身上,一掌將他擊昏。
另一邊,仁信和嘉瑞在確認全部警衛昏迷之後,已經開始開門。同時仁信解說著接下來需要幫忙的地方。
「嘉瑞,等等你可以入夢嗎?這附近應該沒有敵人的旅夢人,不用擔心被攻擊。」
「被攻擊是什麼意思?你是指碎魂師嗎?我是旅夢人,他在我的夢裡打不過我的。」
「不是,我不是說那個。只要能夠進入黑暗之海,旅夢人和旅夢人就能戰鬥,你不知道嗎?」
「啥?我沒聽說過……啊……」
──總之,你在夢中要幹掉一個普通人需要很大的功夫,不過只要見到面,你就有能力把另一個旅夢人殺掉。──
一陣劇痛傳遍嘉瑞的頭部,雜亂無章的資訊如洪水般湧來,嘉瑞連抓住一點片段的餘裕都沒有,跪了下來。
「嘉瑞!?」
「怎麼了!」
「頭、很痛,別管我,先解鎖…!」
嘉瑞努力的擠出幾個字,仁信聽了他的話手上繼續動作。同時彩宜將他扶到一邊靠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呃呃呃呃呃……!」
他像是要把自己頭部夾碎一樣的壓著兩邊,過了好幾秒,劇痛才終於消逝。他全身放鬆,坐在地上喘氣。
「呼…」
「發生什麼事了嗎?」
「大概和我的記憶有關。我聽到一個沒聽過的聲音說話,然後頭就痛到靠北。」
「有想起什麼嗎?」
「你的記憶怎麼了嗎?」
面對兩人的疑問,嘉瑞只是往密門的位置看。
「現在不重要。門開了嗎?」
「再十秒。」
只看到仁信將一個手掌大的機械接到隱藏的電子鎖上面,超載電流讓整個自動門燒壞。濃煙慢慢冒出,隨後警報大響,密門隨即打開。
反正本來就響很久了,現在再多一重奏也沒差。
「好了,我們下去吧。彩宜,妳能扶嘉瑞能走嗎?」
「我是這個打算。」
「不用了,拉我起來就行,我自己能走。」
嘉瑞的手腳還稍微不聽使喚,不過大動作沒有問題。彩宜伸手拉他起來,隨後三人快步走下階梯。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畫面讓他們感到異常──那是一個純白色的房間,只有正對面有一道門。但這房間大到詭異,只要是正常人都會有不好的預感。
「你們猜對了。地板有格子,走錯格兩邊就會有槍射殺我們。格子的配置每個月都會改。我手上有這個月的,但我無法確定。」
「講重點。」
「嘉瑞,麻煩你入夢看一下。翡翠之庭以為我們永遠不會利用這種力量,所以做出這種機關。你入夢之後很容易看出來那些格子不能走。」
「好,彩宜幫我畫格子。」
「知道了。」
嘉瑞閉上眼睛,沉入夢中。如仁信所說,由紅白兩色組成的棋盤出現在他面前,紅色佔了大多數,嘉瑞可不懷疑哪些是會爆炸的區域。
他看了一眼,立刻回到現實。
「王仁信,你的圖是錯的。彩宜,這裡、這裡這裡和這裡。」
睜開眼睛,嘉瑞沒有遲疑,直接在彩宜的格子圖上畫了四個圓。
「這些可以踩。」
「就這些嗎?怎麼可能,也太少了吧!」
「當然不只這些,不過這些就夠了。對吧,彩宜。」
「嗯,交給我吧。」
彩宜拿起嘉瑞的簡圖,對照現實同時扭動腳踝熱身。只剩仁信還沒進入狀況。
「等等,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
「嘉瑞是說,讓我來過這關比較省時間。而以我的跳躍力只要知道這四格就可以到對面了。」
解釋的同時,彩宜熱身完畢。
「這樣好嗎…這種危險的事情…」
「不好,不過這樣最快。到那邊之後我有什麼要做的,能夠解除這些陷阱嗎?」
「嗯。拿這個吧。」
仁信無法釋懷,不過還是乖乖的的出一支粗試管。裡面裝著一顆眼球。
「虹膜認證,妳會嗎?」
「…這是誰的?」
「我不知道,上面弄來的要我們用。」
「…我果然不喜歡你們。瞳孔對準紅點就行了吧。」
「對。」
可能是想到失去眼睛的人了吧,彩宜不客氣地將試管搶過去。
「我上了。」
不愧是彩宜,如同嘉瑞所預計般的跳過大量陷阱。落第之後立刻起跳,一氣呵成,抵達門邊的儀器。
彩宜將令人感到噁心的眼球對準辨識裝飾,發出嗶的一聲。隨後螢幕顯示出鍵盤,要彩宜輸入密碼。
「密碼!」
「84265197312。」
彩宜將長得讓人難記的密碼輸入進去,之後綠燈亮起,地板也閃過一片光芒,示意其餘兩人可以通過。
同時,兩旁的廣播播出歡迎訊息。
「敬告,來訪者羅賓‧文森特,此區域所有景象都屬於最高機密,請勿作出魯莽舉動。」
隨著宣告聲,大門打開。仁信帶頭、嘉瑞跟在後面和彩宜會合,而彩宜一轉身就將仁信抓住。
「文森特醫生?怎麼可能!他剛剛眼睛還在的啊!你襲擊他!?」
彩宜激動的逼問,仁信只是舉起雙手。
「不,我不知道,這眼睛我三個禮拜前就拿到了。」
「那是怎麼一回事…」
「之後安全了再想多餘的事吧。先進去了喔。」
兩人在嘉瑞的催促下往前移動,然後,裡面的景象讓許久他們說不出話來。
試管,巨大的試管,裡面裝著綠色的液體,還有人。當然,這些人可不是什麼能看的狀態。實驗桌上的透明容器裝著一個腦子,嘉瑞直覺地感到這東西還有靈魂,但連他也不覺得這能稱為活著。後面的房間傳來了強烈的冷氣,讓他們不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這是,什麼啊……」
許久,彩宜才說出這一句話。
「這是我們想揭發的東西。裡面的房間還有更糟的…不,你們不用跟我來。我去繞一圈,拿些證據和錄影,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可是。」
「這裡,沒有,活人,可以救。」
「……」
仁信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一樣。彩宜咬著牙點了點頭,嘉瑞還是老樣子露出諷刺的冷笑。仁信往房間的深處走去,三分鐘後,一聲槍響和玻璃破碎聲傳來,又過了一段時間,仁信回來了,手上拿著一小塊白色碎片。
「那是什麼?」
「我兒子的…遺骨。」
就連全屍都無法回收,仁信只能拿走頭蓋骨的一塊作為心意。
「為什麼?因為你加入排除派嗎?」
「不,只是因為他運氣不好而已,比張碩銘和蕭嘉庭還要不好一點。這種事情,隨時都在發生,我們走吧。」
「嗯。」
他的臉上帶著深沉的悲傷。兩名年輕人決定不多話,跟著他離開。他們全速衝過往地上的窄道,一上一樓,槍聲就從左邊傳來。
「嘖!」
打先鋒的仁信毫不節省彈藥,直接掃射。在衝鋒槍的強大火力之前,警衛紛紛退避,仁信隨手補上一顆震撼彈,領著兩人逃離。
「閉上眼睛跑,別看!」
隔著眼皮都能感到強光,等到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們已經來到了岔路。仁信早就把路線都背了起來,沒有一絲遲疑。
「左邊!掩護我!」
「知道了。」
彩宜的好聽力也派上了用場。追擊與埋兵的聲音紛紛被識破,在彩宜的秀腿之下同時失去意識和牙齒。要說裡面最冗的大概就是嘉瑞,不過他對自己的實力有自覺,不會幹蠢事。
「出口就在前面了!」
「包圍網的可能性?」
「不能說沒有,不過……黃光!是黃光!我們的人!」
黃色的閃光燈隔著霧玻璃閃爍,仁信滿懷希望地衝了出去,而同伴沒有背叛他。兩輛大箱型車,一輛貨車,還有許多穿著五花八門的持槍男女槍口對準後門,全都戴著面具。他們一看到出來的人是仁信,比什麼都高興。
「沒事吧!快上車!那兩個是誰?」
「被捲入的無辜民眾。和我行動的貝伊爾和斯特拉科夫死了。你們也上車吧,我們帶你們到安全的地方。」
「不,好意我們就心領了。」
但和他所期待的相反。嘉瑞拉開了距離。
「我們的交易結束了,就在這裡分別吧。下次見面的時候,還不確定我們會不會是敵人呢。」
「你們,是不錯的傢伙…希望你考慮一下我之前說的提案。」
仁信感到有點可惜,不只如此,還有對這些短暫戰友的擔心。
「我才不要。」
「我只能說我會考慮。如果要表現謝意的話,就麻煩等等對我們開個幾槍吧。當然,別打中了。」
嘉瑞的說法先是讓排除派的人們露出訝異的神情,隨後會心一笑。
「沒問題,你這狗娘養的旅夢人!」
「我不是說現在啊幹!彩宜,走了喔!」
「嗯!」
碰碰碰、碰碰碰,彩宜和嘉瑞在槍聲中狂奔。朝著翡翠之庭的反方向,越遠越好。
直到他們攔下一輛計程車逃離,一顆子彈都沒有打中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