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頹廢的畫師,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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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17
有人說,因為社會的進步,訊息量的擴大,導致每一代孩子所接收的資訊都會比上一代先進以及繁雜,會讓一代比一代更聰明—
這種言論我無法判斷是否正確,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小時候一定沒有這麼混球!
「這個荷包蛋煎得太老了啦!」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小胖子坐在我的當舖裡,吃著我為他做的午飯,胖鼓鼓的腮幫一動一動,嘴角沾著飯粒,看上去吃得很香,嘴裡卻含糊不清地挑三揀四。
「再來一碗!」理所當然地把碗向我一伸—他完全把我當做服務生了。
這個小胖子剃了一個簡單的平頭,穿著青山中學藍白相間的西式校服,處在變聲期的他說話時腔調還是有些稚嫩,卻試圖表現出一種成熟的嗓音,反而變得有點奇怪。
他叫李霍端,青山中學中以「李禍端」這個外號響徹教務處,各種稀奇古怪搗蛋事件的第一懷疑對象。
從這個現象就可以明白這個小胖子是多麼惹人厭的傢伙。他的學校離我的當舖並不遠,卻又說不上近,我這裡也沒有什麼可以吸引孩子的東西。
但他偏偏就在這幾天賴上這裡了,原因很簡單,整天被他掛在口中的「倩倩」最近常和一個男生走在一起,而那個男生回家的路,會經過我的店—不過他從未進來過。
那個男生就讀於附近一所還不錯的私立高中,也是從青山中學畢業的,學習、運動全能,性格開朗,還是學生會主席。如果優點是光芒,那麼這位無疑光芒四射得可以閃瞎一片,所以就我看來—小胖子毫無勝算。
我接過他遞給我的空碗,從電鍋裡盛出最後一勺飯,在他的碗裡壓實,便將飯碗放到了桌上,然後舔掉黏在拇指上的飯粒,「你吃那麼多,是打算自暴自棄了嗎?還有啊,該交飯錢了,算你六十好了。」
化悲憤為食量,想必這就是最好的寫照了。
「不!這是戰前蓄力!」李霍端狠狠地往嘴裡塞了一大塊火腿肉,隨後又扒了兩大口飯,原本就圓潤的胖臉頓時如氣球一般漲大起來,語氣含糊,但很不可思議的是,我居然能聽懂他在說什麼—「做得那麼差,幹麼不便宜點?還是開餐廳的哎!你看看你店裡,真是不務正業。」
「我說過很多遍,我沒開餐廳,這裡是當舖。」我強忍著掐死這個小胖子的衝動。
「可這裡叫『茶飯屋』。」
「我有在店門口寫上告示提醒!大家都看得到!」
「聽起來好蠢哦……」
啊……這種死小孩能養這麼久還養得那麼胖,他家人一定好善良。
「總之大家都不會弄錯的!只有你這……」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牆上掛著的電話響了起來,我便將其接起,「您好,這裡是……」
一陣有些發悶的男子聲音從聽筒中傳來:「有賣鰻魚飯嗎?來一份,地址是……」
「不好意思……」我快速打斷了他的話,瞥了一眼正露出嘲諷表情的李霍端,盡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禮貌地回答,「這裡沒有鰻魚飯。」
「啊……連這都沒有,(超小聲)難道我打錯了……」聲音的主人好像有點失望,「這裡是茶飯屋嗎?」
「沒錯,這裡的確是茶飯屋,但……」
「那就來一份茶泡飯吧。」
「那個……本店不從事餐飲業,這裡是當舖……」我看到李霍端正竭力忍著笑,不讓嘴裡的飯噴出來,口氣不由得變得咬牙切齒起來,「只有買賣二手貨的生意。」
「哦。」對方一下子沉默了起來,也許是在思考。礙於禮節我倒有些不便掛斷電話,於是耐心等待起來—
「那……二手的鰻魚飯有嗎?」
啊啊!這混蛋是來砸場子的嗎?
「沒有。」我覺得我的面部在抽搐,想必臉上的笑容已經很奇怪了。
「怎麼什麼都沒有……」對方雖然說得很小聲,但我還是聽到了—我從來沒有這麼討厭自己的聽力過。
還沒有等我做出反應,嘟嘟聲就從聽筒裡傳了出來—他掛了電話。
我沉默地將話筒放回去,此刻的李霍端已經笑得渾身發顫了。雖然他還是閉著嘴,不讓飯粒因為憋不住笑意而噴出來,但從他的表情來看,我已經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快樂還是痛苦了。
「哼哼哼哼……」他正用鼻孔衝著我笑,聽到他滿是嘲諷的鼻哼,我決定無視他—在他付完飯錢之後。
「六十塊,謝謝惠顧。」我面無表情地對他伸出手。
不要說我小氣,這往往來自於學生黨的天真,大人的世界是很殘酷的—說起來我上一次接到委託是什麼時候來著?
「一般來說,不是該想上一次賣出去的東西嗎?你身為當舖老闆的自覺真是……」
書書突然從我的臥室裡飄了出來,棕色的頭髮似乎在水中一般浮動,白色的紗裙如魚尾一般揮舞。她圍著我繞了一圈後,搖搖頭,秀美的臉上滿是遺憾,「竟然開始賺孩子的錢了,你……」
唔,為什麼她每次都知道我在想什麼……我有那麼膚淺嗎?
「上次的委託我可沒跟他要一分錢。」我哼了一聲以示自己視金錢如糞土,但隨即被某個討厭的打氣筒揭開傷疤—血淋淋的。
「那是你要不到吧!笨—蛋!」
這是一個每天霸佔我的店長椅子的灰髮小男孩,本體是一個廉價的舊打氣筒,他的小臉和衣服看起來總是有點髒兮兮的,但如果問我當舖裡誰的脾氣最大……
就是他,這個一點懸念都沒有。
他叫淘氣,用鼻孔看我的次數比用眼睛看我的次數還要多。
「咿咿!」
但自從這個聲音出現以來,淘氣除了書書之外,又多了一個剋星。這是一名頭髮雪白、約莫只有四五歲的小姑娘,她身穿考究的黑紗裙禮服,頭頂斜戴著黑色小禮帽。
她叫依依,她不會說話。
此刻,她正用琥珀色的大眼睛瞪著上方,肉乎乎的小手使勁往上搆著,目標似乎是不知何時出現在李霍端手裡、顯得老舊的青銅鑰匙。
她的個子太過矮小,站在地上使勁向上揮舞,彷彿一隻被主人用食物逗弄的小貓—看來她完全忘記自己能飄起來了。
……不,前言撤回,看她臉上表情,她根本不是忘記,只是覺得很有趣的樣子。
「好奇怪的鑰匙哦,是裝飾?還是古董之類的……」李霍端將它拿在手上拋了一拋,而在他眼前看不見的是,依依也在下面一蹦一蹦的。
青銅鑰匙的款式是現代門鎖都不會用到的,他會這麼覺得還算正常—事實上,我到目前為止也搞不明白這把青銅鑰匙為什麼會到我手上。
「這是謝禮,也許以後能對你有些用處。」
這是阿湘消散前對我說的話,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因為到目前為止,我還真的沒看出這把青銅鑰匙有什麼用—除了依依好會賣萌。
雖然不會說話……不,或許正是沒有語言能力的關係,她那份率真的可愛贏得了當舖內所有物靈的好感,魅力值幾乎超過了書書。
「你從什麼地方拿的?」我沒好氣地對李霍端說著,這傢伙出手拿別人東西的速度每次都讓我咂舌,我估計是學校裡惡作劇練出來的。
「別在意這種小事啦~哦,對了!就用這個當飯錢吧!」他自顧自地說著,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細細的繩子,穿過鑰匙上的孔,肥嘟嘟的雙手俐落地打了個結,最後很隨意地往我眼前一遞,「盡情高興吧,這是大天才李霍端出品的項鍊,還是處女作!有沒有賺到的感覺?」
啊……我快受不了他了。
正當我準備拒絕他愚蠢而無恥的提案時,卻發現依依那雙琥珀色的瞳孔閃爍著喜悅的光芒,「咿咿  」
呃,難道她喜歡嗎?可我是有原則的人!而且我在網路看上一款限量版的七味唐辛粉好久了……
「咿……」似乎因為我的猶豫,依依閃亮的雙眼頓時有些黯淡,原本高舉的雙手也放了下來,很乖巧地沒有再做出想要的行為和呼聲—但這樣更受不了好不好?
「啊啊~你們看那小氣鬼的表情,完全沒有……」一隻穿著禮服的貓頭鷹,以一種優雅的動作飛到我面前。他叫布穀,是布穀鳥鐘的物靈,正高傲地看著我,「完全沒有時間的感覺!遜斃了。」
在很多時候,我基本聽不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麼,至今都不知道什麼叫「時間的感覺」。
此外,雖然他一直自稱很有時間觀念,卻已經落魄到了一旦進入物靈睡眠狀態,秒針就不動的尷尬局面。
更尷尬的是,他非常嗜睡,一天要睡十到十四個小時左右。因此每天早上,他都會問我時間。是的,你沒看錯,他是布穀鳥鐘,卻會問我「現在幾點」這種問題。
這和當舖老闆賣不出東西一樣失敗。
「你敢說個『不』字,你以後就騎著破輪胎的自行車上街好了,笨—蛋!」淘氣很神氣地站在我的椅子上,一手扠腰,另一手對我囂張地搖晃著食指。
「少一頓飯錢又不會死,這個吝嗇鬼。」這句話不知道是哪個混蛋說的,我沒聽出來。
「如果他硬要收錢,老燈,你就按照六十塊的電錶放電好了……」
我記住你了,是咖啡勺你這只值十塊錢的傢伙吧……
「阿樂……」
竟!然!連!書!書!都!淪!陷!了?
「我知道了啦!都閉嘴,你們這群傢伙!」我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卻沒想到讓對面的小胖子嚇了一跳。
「你幹什麼⁉不喜歡也不用這樣嘛!我我我我我不怕你哦……」他向後小小地跳了一步,然後將套著鑰匙的繩子……嗯,現在該叫項鍊了。總之,他用手指勾著,把項鍊像武器一樣甩了起來。
「好吧,給我吧,便宜你了。」我向李霍端伸出了手。
「哈?」李霍端瞪大雙眼,「你要不要看醫生?」
我感覺到自己的胃在疼,「你到底給不給我?還是說你想……」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發現小胖子玩過頭了,也不知是不是他甩得太用力,那個鑰匙項鍊被他朝著店門的方向甩飛了出去。
而好死不死的是,在一陣風鈴輕響中,店門此刻被人打開了……
難道是客人?千萬不要砸到我的財神爺啊啊啊啊!
鑰匙項鍊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弧線,向來人飛了過去,卻被對方突然伸出的手,穩穩地抓住了……繩子。
「哎呀!」青銅的鑰匙還是撞在他的臉上。
啊啊啊啊啊啊!我下個月的生活費就這麼被砸了一個窟窿啊!
—我的限量版七味唐辛粉,再見了。
「你怎麼亂扔東西?都砸到人了!」
別誤會,這句話不是客人說的,說這句話的人是—李・霍・端!
我看到客人捂著自己的鼻子,冷冷地看向我,不由得頭皮發麻。我轉頭看了看李霍端,發現這個小胖子滿臉正色地看著我—沒有半點心虛的樣子。
店裡的空氣在此刻似乎一下子凝固起來。
「呵呵,對不起,不小心沒抓緊……」我乾笑兩聲,「歡迎光臨。」
我居然順著氣氛就承認了……突然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你就是這麼歡迎我的?」
來人站直身子,將捂著鼻子的手放了下來,露出微紅的鼻尖。這是一個梳著馬尾的年輕男子,他身穿一件紅白相間的格子襯衫,袖口挽起,下面穿著一條帶有黃白漆點的牛仔褲,俊秀的五官,下巴處微青的鬍碴,眼神犀利地瞪著我。
氣場好強的樣子,有點被震住了—
但這是錯覺嗎?總感覺有一股敵意。他彷彿就算被砸到了,也是一副有心理準備的樣子……
「閔姿讓我來的,她說你可以幫我。」
咦咦?這個奇異的展開是怎麼回事?委託目標自己上門來了嗎—我都還沒準備好。
對了,說起來,閔姿並沒有告訴我她表弟的名字。
「那個……你哪位?」我心裡盤算著對方還會信任我的可能性有多大,畢竟第一次照面就被襲擊的事實,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調性不合了。
「……祝泉。」青年男子看了我良久,才皺著眉頭緩緩道出自己的名字,看上去他很懷疑我的樣子,「閔姿的表弟。」
「哦哦,你好,叫我阿樂就行,關於你畫畫的事……」我搓了搓手,企圖將話題帶入一個讓氣氛不是那麼尷尬的階段,卻被祝泉迅速打斷。
「我沒興趣找你幫忙。」祝泉冷冷地說道。
「呃……」我不由得一愣,隱約感覺到他的敵意更濃了,「那你今天來是想?」
「買一套用得順手的繪圖板和電繪筆,順便……」祝泉下巴一昂,眉毛微挑,「來近距離看一看你……哼,我真不知道閔姿是怎麼看上你的。」
呃,兩個男人的話題是談論一個女人,然後其中一個男人帶有敵意—莫非是傳說中的情敵模式?
我因為驚訝而張大了嘴巴,突然間腦中靈光一閃—我想起來了,我見過祝泉。
就在我被閔姿從警察局裡帶出來後,在大街上看到的那個男子!看他當時失魂落魄的樣子,八成是被閔姿近距離的一吻刺激得不輕。
不知道如果我現在說我對閔姿完全沒興趣,他會不會當場打死我然後碎屍……停!
沒錯,還是停止這個愚蠢而危險的主意吧,在談戀愛階段生物武力值的上升幅度,基本上就是從王朗瞬間升級到趙雲的概念。更何況身材魁梧的王程不在這裡,論打架的話,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親吻三天沒掃的地板。
情敵模式是很恐怖的,我還是不要惹他好了。
什麼?這樣顯得很沒出息?有出息我就不做當舖老闆去當CEO了。當舖老闆就是得沒出息,才顯得有職業素養!
「請問你要什麼樣的繪圖板和電繪筆呢?」我努力保持著職業化的微笑—我敢發誓我這輩子從沒笑得那麼專業過。
我清晰地看到祝泉眼底閃過的不滿,似乎我沒有在閔姿的話題上繼續和他聊下去,讓他的滿腔鬥志無從發洩。
「都拿出來,只要能適合我的就可以。」祝泉略帶挑剔地掃了一眼我店裡的擺設,皺了皺眉,好像有點嫌棄,「錢不是問題。」
嘖,在當舖裡買二手貨這麼大口氣,也沒什麼好驕傲的吧?
我心裡這麼腹誹的同時,做了手勢讓他稍等,便走到店裡的倉庫裡翻找。
關於繪圖板和電繪筆,如果不是某個令我印象深刻的中年婦女臉色難看地低價賣給我一批,恐怕店裡不會有什麼存貨。
至於我為什麼印象深刻,因為除了少見之外,我還記得那個大媽彷彿丟垃圾一樣,我出多少價格都無所謂的表情。
而那個大媽旁邊還有一個在哭泣的少女—她的夢想似乎被自己的母親親手捏碎了。
當然,她的母親這麼做並不是沒有理由,因為對有些長輩來說,現代畫耽美漫畫和古代寫造反宣言是同一個性質。
都是會被殺頭且株連九族的罪。
因為少女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學生,東西其實並不算高檔,所以我打算只要他看上了,就以任意一款八百塊賣給他。
所以結果也可想而知。
「不行,沒有會畫的感覺。」
祝泉毫不掩飾臉上的失望,試著凌空畫了幾下後,便放下手中最後一款電繪筆,看來他真的很煩惱。
「呃……你想要什麼樣的?也許我可以留意一下。」我小心翼翼地舉手建議,以防武力值進入蜀國五虎將級別的「情敵」先生,在我的當舖裡直接開戰。
「……」祝泉沒有理我,只是站在原地,低著頭沉默不語—這傢伙不會是在累積怒氣值吧?
旁邊的小胖子李霍端彷彿聞到了危險的氣息,打了個哈哈,「啊哈,今天時間差不多了,我該走了哦。阿樂,再見~」
嘖,你的帳還……算了,反正他在也沒什麼用……
「砰!」店門在小胖子走時隨手被他關上—他以前怎麼沒這種好習慣!是想製造殺人密室的可能性嗎?
不知道為什麼,房間內雖然少了一個胖子的存在,卻莫名地顯得更加狹窄了。
就在我幾乎忍不住要出聲打破這個尷尬氣氛的前一秒,祝泉終於開口了,並且問了一個我沒有想過的問題:「你怎麼把她追上手的?」
哈?
呃,他是指閔姿嗎?
「呃,其實……」我剛想辯解我和閔姿不是他想的那種關係時,突然想起閔姿笑咪咪時、露出小虎牙的表情,忍不住心中一寒,決定還是不要戳破她刻意創造出來的謊言比較好,「嗯,我沒追啊……」
「什……麼⁉」
祝泉這個反應好像深受打擊,「是她追你的?」
「也不是啦。」我搔了搔頭,「我也弄不明白誰追誰。」
「這種糊塗蛋居然能……」他滿臉的挫敗感,自言自語著。
「咳,我聽到了哦……」我乾咳一聲,試圖讓他收斂一些,雖然我沒什麼出息,但還是有尊嚴的!
「啊?你說什麼?」他似乎沒有聽清我說什麼,茫然地轉過頭來看著我,我這才發現他眼底隱約可見的疲憊。他最近似乎沒有休息好,眼白邊緣微帶血絲。
「……我是說要不要泡杯茶?」
還是不和他計較了,我艱難地吞了一口口水,「我的店裡大概沒有能讓你滿意的東西,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和我說說你畫畫的問題?」
祝泉微微一皺眉,看得出來,他很不想談這方面的問題,從表情中能夠讓人感覺到明顯的抗拒情緒,「我沒得病,也沒有抄襲,沒什麼好談的。」
嗯,看來閔姿沒和他說我是做什麼的,並且這段時間,他恐怕承受了不少質疑,壓力很大。
「你看我像精神科醫生或者律師嗎?」我擺擺手,示意他放鬆,隨後看到他打量我幾下後,似乎被說服了一樣,神情微緩。
「那你想說什麼?」
「很簡單,告訴我你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走到他身邊,將一把摺疊椅擺到他面前,「也許我可以幫點忙,用自己的方式。」
他似乎有些詫異我態度上的轉變,或者說,他比較詫異一個當舖老闆不熱衷做買賣的不敬業形象。在疑惑中,他坐到了椅子上,「你?怎麼幫?」
「老帚,這些天都沒怎麼掃地……」比起一開始說些讓他把我當騙子的話,還是先讓他看看事實比較好,我打了個響指,「麻煩一下囉~」
我的話音一落,角落裡一把老舊木掃帚詭異地直立,在我眼中,一名身高還沒有掃帚高,身穿蓑笠的老者沉默地出現,握住掃帚柄,一言不發地掃起地上的灰塵—但祝泉,他只看得到一把掃帚自動在掃地而已。
所以他霍然站起,因為驚懼而用力過猛,將我的摺疊椅碰倒在地上,發出一聲碰撞聲。
「這……這是什麼?」他看向我的目光好像在看一名邪惡的魔法師。
「我自己的方式。」我將被他弄倒在地的摺疊椅重新扶起,手一伸,「你沒有辦法理解自己的畫技為何會消失,自然也同樣無法理解現在發生的事。但至少,祝先生,我也許真的有辦法幫你。」
祝泉看了看依舊在掃地的掃帚,又看了看我,滿臉懷疑,「這是什麼把戲?魔術?」
「有些物品會有靈魂,我只是拜託他們幫忙而已。」我走到一邊,從櫃子裡拿出玻璃杯,將準備好的涼茶倒了出來,「能理解吧?」
「我懂了。」祝泉看了我良久,最終有些不可置信地點點頭,「你是捉鬼的大師。」
「啊哈哈哈哈哈!阿樂是捉鬼的!」
「沒辦法,他的臉看上去就透著一股招鬼相啊!嘿嘿……」
「還是大師咧……」
「大師啊!你最近的錢包有血光之災啊!」
……
祝泉話音一落,整個店舖裡就出現了此起彼落的笑聲和吵鬧聲,都是一群不把我放在眼裡的傢伙!
「我不是捉鬼的。」我感覺到自己的面部在抽搐,「我不是你想的那種神棍!」
「那你是哪種?」祝泉一臉好奇,「神棍,分很多種嗎?」
「總之不是神棍。」我咬牙切齒地說道。
「很生氣?」祝泉似乎注意到我的不悅,顯然他比表面上看上去要敏銳得多,當我以為他會換回正常的稱呼時,他又補充了一句,「唔,廟裡的大師好像也不喜歡被人叫神棍。」
「也不是大師!」
「……哦,不是就不是好了。」他滿臉不情願地點點頭,很勉強才相信……哦不,完全就是不想和我爭的樣子。
嘖,我又被他看不起了。